可是,今天,氣氛有些不一樣。


    南煙一走近,就看到幾個守著這裏的嬤嬤站在門口,一臉驚恐的表情,南煙不解的道:“怎麽了?”


    “貴妃娘娘。”


    那些人看到她,都立刻跪了下去。


    南煙道:“出什麽事了嗎?”


    其中一個嬤嬤一隻手顫抖著指向那大門洞開的房間,輕聲道:“她,她——”


    “……!”


    南煙的眉頭一皺,立刻三步並做兩步的衝上前去。


    剛一走到門口,就看見一個身影從房梁上吊下來,在眼前晃蕩。


    “啊——!”


    南煙嚇得發出了一聲驚唿,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一隻腳踩在台階口,差一點仰倒下去,幸好身後的冉小玉一個箭步衝上來,伸手護住了她。


    “娘娘小心!”


    “鳳姝,鳳姝——”


    南煙的臉色驟然蒼白,睜大眼睛望著裏麵。


    冉小玉也抬起頭來,就看見鳳姝竟然在房中上吊,一條用破布連起來的繩索越過房梁,結束了她的一生。


    南煙的手腳發軟,幾乎都要跌倒下去,幸好冉小玉一直扶著她,又迴頭對周圍的人說道:“還不趕緊把她放下來!”


    “是,是。”


    那些人立刻進去,搭著凳子將鳳姝解了下來。


    她的屍體,已經僵硬。


    南煙顫抖著走了進去,看著她蒼白中透著青灰的臉色,眼睛睜得很大,好像還在不甘的看著世間她留戀的一切,但是,現在,不管是什麽出現在她的眼前,她都不知道了。


    南煙啞聲道:“怎麽會,這樣?”


    冉小玉立刻迴頭對著那幾個守著的人說道:“怎麽迴事?快說!”


    幾個老嬤嬤跪在眼前,其中一個領頭的顫顫巍巍的說道:“迴貴妃娘娘的話,奴婢們也是每天早上過來給她送早飯,順便看看她有沒有亂鬧,結果一開門,就這樣了。”


    南煙道:“昨晚,有沒有人來過?”


    “這——”


    幾個人麵麵相覷。


    南煙立刻就明白過來。


    昨晚那麽大的雪,他們自然不會冒雪到這裏來看護鳳姝,自然都是躲在自己溫暖的房間裏度日的。


    而鳳姝……


    她就在這樣寂靜,有寒冷的夜晚,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不一會兒,收屍的人就來了。


    祝烽也來了。


    原本,冷宮裏死一個罪婦,對他而言根本是無需知曉的小事,隻是,因為貴妃也在場,旁人才跟玉公公說了一聲,而玉公公一說,祝烽立刻就丟下政務來了。


    看到雪地裏南煙僵冷的樣子,他走過來。


    “怎麽了?”


    南煙急忙迴頭看向他,目光還有些呆滯的:“皇上……”


    祝烽轉頭看了一眼。


    已經有人來驗了屍,驗明正身之後,拿了一床破舊的褥子裹著屍體,匆匆的抬走了。


    這個地方,連死氣都不剩下,隻有雪地上淩亂的腳步。


    和一地的荒涼。


    風吹過,卷著雪沫吹到了他們的臉上,帶來的細碎的痛癢,再一會兒,就有些麻木了,祝烽伸手牽著南煙的手,道:“這裏冷,先迴去再說。”


    “……是。”


    南煙有些僵硬的,被他拉著往外走。


    走到外麵的大路上,南煙又下意識的迴頭看了一眼,卻不是看鳳姝的房子,而是看後麵不遠處,秦若瀾住的那一間房。


    大門虛掩著,裏麵,仿佛有人影晃動。


    可是,祝烽連頭也沒迴,就帶著她出了冷宮。


    祝烽一直牽著她的手,出了冷宮之後,也沒有迴翊坤宮,而是到了他的寢宮。


    裏麵的地龍燒得很暖,南煙剛剛在冰天雪地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凍成冰了,一走進去,驀地有一種從地獄迴到人間的感覺。


    她哆嗦了一下。


    祝烽按著她坐到臥榻上,小順子腿腳快,立刻捧了熱茶過來。


    南煙卻連手沒抬一下,隻愣愣的坐在那裏。


    一雙眼睛有些發直。


    小順子站在旁邊,看著她這樣,擔心的說道:“皇上,娘娘剛剛到那個醃臢地方去,不會——不會撞客了吧?”


    聽到這話,南煙頓時抬起頭來,苦笑著道:“胡說什麽。”


    小順子立刻低下頭去。


    “娘娘恕罪。”


    “好了,你出去吧,別進來打擾朕。”


    “是。”


    小順子將茶放到一邊,乖乖的退了出去。


    祝烽這才伸手捧著她被凍得涼透了的臉頰,道:“嚇到了,還是——”


    南煙搖了搖頭,要說死人什麽的,她是跟著祝烽上過戰場的,什麽樣的死法沒見過,隻是一個上吊的,對她來說倒也不算什麽。


    可她昨天才見到鳳姝,而且,她的身上還有自己想要的答案,今天,鳳姝就上吊了。


    隻是一個晚上。


    她到底是自己上吊的,還是——


    南煙有點不敢往下想。


    感覺到她的戰栗,祝烽又捧著她的臉,輕聲道:“嗯?”


    南煙這才抬起頭來,看向他,努力的掩藏自己眼中的疑惑和矛盾,隻輕聲說道:“也不是,隻是,昨天才看到她,今天她就死了,妾有些,有些——”


    南煙雖然不會為鳳姝難過,但在震驚和疑惑之外,也的確,有些感傷。


    也許是——


    兔死狐悲?


    又或者,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消逝,身而為人,總還是會有一絲惻隱之心的。


    南煙一時間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想什麽,隻覺得心裏千頭萬緒,而祝烽似乎根本沒有把這個當一件事,對他而言,眼前的才是重要的,至於其他的人,又跟他們有什麽關係呢。


    於是說道:“好了,她死了就死了,別再多想了。”


    “……”


    “朕正好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南煙抬起頭來:“皇上有什麽事要交代?”


    祝烽道:“馬上要到心平的生日了,這陣子宮中一直都是死氣沉沉的——”


    說到這裏,看了南煙一眼。


    更重要的,是她,還有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死氣沉沉的。


    “朕打算辦一場宴,給她熱鬧一下。”


    南煙一聽,急忙說道:“這不行。”


    祝烽皺起眉頭:“為什麽?”


    “她才多大,這麽小就辦宴席來慶祝生日,皇上也不怕折了她?”


    祝烽沉著臉:“朕的女兒,自然是有福氣的,怎麽就折了她了?”


    “……”


    “她難道不是大炎王朝的公主,不應該得到寵愛嗎?”


    南煙又是一陣頭疼。


    他們兩如果說還有什麽矛盾,大概就是在女兒的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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