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著牙,聲音都啞了。


    “你,去哪兒了?”


    麵對他幾乎要暴怒的樣子,南煙卻一點都不懼怕,甚至比之前更冷靜了一些,說道:“沒去哪兒。”


    “沒去哪兒?那為什麽你——”


    “妾隻是落水了。”


    “什麽?!”


    祝烽幾乎快要按捺不住胸中的怒意,卻聽見她輕描淡寫的幾個字,頓時僵住,周圍的人也都大吃一驚,紛紛瞪大了雙眼。


    落水?


    南煙平靜的重複了一遍:“落水了。”


    “……”


    “前天晚上太冷,凍得睡不著,所以妾晚上去撿拾柴火,結果沒看到路,不小心跌倒河裏去了。”


    祝烽道:“落水?那你為什麽,你的衣裳——”


    他說到這裏,又不能明白的說下去,生怕真的說出什麽來,一切就無法挽迴。


    南煙也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被撕裂的衣襟。


    當她再要抬起頭來的時候,目光卻無意中落到了祝烽的手上,才發現,他的手裏一直捏著什麽東西,火光一閃,原來是幾條衣服的碎片。


    好像是,自己這件衣裳的碎片。


    連祝烽自己都沒有發現,從拿到這些碎片之後,他就一直緊握在手中,即使策馬到周圍去搜尋了一番,也沒有放開。


    南煙沉默了一下,說道:“妾落水之後,黎指揮使跳到河裏將妾救起來,一不小心——就這樣了。”


    “不小心?”


    祝烽聽到這兩個字,眼睛危險的眯了一下,


    他的目光如刀,即使黎不傷心性沉穩,也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低下頭去。


    南煙卻平靜的看著他,目光淡然得連一絲波紋都沒有:“落水掙紮,自然是要搏命的,黎指揮使為了救我,也顧不得什麽。”


    “……”


    “還是說,比起一條人命,皇上更吝惜這一件衣裳?”


    “……”


    祝烽咬了咬牙。


    自己當然不是吝惜這一件衣裳,而是她的衣裳被撕裂,這一段時間自己所有的胡亂猜測,簡直比身陷地獄更煎熬。


    可她,偏偏要那樣說。


    就好像故意要惹自己生氣。


    祝烽怒意蒸騰,可南煙淡漠得,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似得。


    她越是這樣,越讓祝烽有一種拳頭打進棉花堆裏的無力感,他心中煩躁不堪,卻又不能發出來。


    他沉聲道:“那,這艘船又是怎麽迴事?”


    “船?”


    南煙微微挑了一下眉毛,迴頭看了一眼夜色中已經化作一團黑影的船,隻有火光搖曳的時候,能勉強照亮那艘船的輪廓。


    那,也幾乎是她的一場噩夢。


    尤其看到黎不傷還站在船頭,那一夜,他覆在自己身上,如野獸一般侵犯自己的樣子,令她一下子閉上了雙眼,握緊了拳頭。


    祝烽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冷光。


    他上前一步,幾乎已經要抵到她的身上,低頭看著那張在火光中顯得有些蒼白的小臉:“為什麽這裏,會有一艘船?”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迴頭望著他:“我們也不知道。”


    “什麽?”


    “我們也不知道。妾落水之後,黎指揮使就跳到河中來救我,但夜裏河水湍急,我們被衝了很遠,等到他將我救起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這裏。”


    “……”


    “這艘船,就在這裏了。”


    “什麽?”


    眼看著祝烽的眉頭都擰成了一個疙瘩,南煙卻平靜的對著他,一臉“睜眼說瞎話”,卻又“你拿我怎麽樣”的無辜表情,說道:“難道皇上認為,這艘船是妾的,還是黎指揮使的?”


    “……”


    “我們在這裏準備一艘船做什麽?”


    做什麽?


    結合之前,寧妃馮千雁和惠妃吳菀他們的話,誰都知道是做什麽的。


    但這個時候,看著祝烽鐵青的臉色,又有誰敢說話。


    大家都閉緊了嘴,生怕唿吸的聲音都會驚擾到他們,全都低著頭,隻希望自己的身子縮得越小越好。


    祝烽咬著牙:“那你們剛剛又去了哪裏?為什麽我們來的時候,船裏沒有人?”


    南煙道:“剛剛,是下船去曬幹衣裳,順便找路迴去。”


    “……”


    “不過沒有找到,眼看著天色晚了,就又迴來,打算休息一晚,明天再找路迴去。”


    祝烽眯著眼睛看著她:“你,還想著迴去?”


    南煙平靜的一笑:“當然。”


    “……”


    “畢竟,心平還在營地裏,妾當然還想要迴去的。”


    祝烽的拳頭都握緊了,平整的指甲硬生生的掐著掌心,原本不痛,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刺痛。


    他脫口而出:“若沒有心平,你是不是就——”


    “……!”


    南煙一怔,抬眼望著他。


    而祝烽自己也意識到說了什麽,立刻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為什麽,別的嬪妃,哪怕是還在得寵的嬪妃,出現這樣的事,在自己的麵前一定是謹小慎微,生怕一句話不對惹得自己生氣,可她,卻像是完全不在乎。


    反倒自己,像是被她拿捏著。


    這種感覺,讓祝烽又憤怒,卻又無法不壓抑。


    他隻能拚命的控製住自己:“真的是這樣嗎?”


    南煙說道:“難道,皇上認為妾與黎指揮使還做了其他什麽,欺瞞皇上嗎?”


    “……”


    “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妾萬萬不敢。”


    “……”


    “請皇上明察。”


    她口中說“萬萬不敢”,但眼前,卻完全是淡漠和不屑,仿佛就算真的在這裏砍了她,她也不會再有什麽情緒。


    難道,那一晚,她將那把短劍還給自己,就真的——


    真的,要斷了嗎?


    越是這樣想,祝烽的心中越是無法宣之於口的煩躁,連眼睛都有些發紅。


    幸好這個時候,葉諍上前一步,輕聲說道:“皇上,既然貴妃娘娘已經迴來了,也是一件好事,就不要再多計較了。”


    “……”


    “現在天色已晚,周圍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野獸出沒,為了皇上的安危著想,不如就趕緊迴到營地去吧。”


    祝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圍的人。


    半晌,啞聲道:“起駕!”


    “是。”


    周圍的人領命,都紛紛翻身上馬。


    南煙看了周圍一眼,便轉身往隊伍的後麵走去,可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祝烽的聲音。


    “你給朕過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世為凰:暴君的一等賢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冷青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冷青衫並收藏盛世為凰:暴君的一等賢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