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一愣。


    她愕然的伸手一抹,才驚覺,自己的眼中,一滴淚,不自覺的滴落了下來。


    “怎麽——?”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指尖上的一抹濕潤,而就隻是這樣輕輕一碰,越來越多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撲簌簌的往下落。


    怎麽會?


    她越發的不知所措,抬手用手背去擦拭臉頰,卻止不住淚水泛濫成災。


    怎麽會?


    她一邊抹著臉上的眼淚,一邊不知所措的自問著——怎麽會?


    為什麽還會落淚?


    明明已經“了斷”了,就算那把刀沒送出去,可對自己的意義,已經完全不同,她也已經打定了注意,不管祝烽怎麽樣,馮千雁怎麽樣,她隻要做迴自己。


    做過以前的那個司南煙。


    哪怕那個司南煙孤苦無依,窮困潦倒,可是,心卻是堅強的。


    她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可為什麽,還是會落淚呢?


    眼看著她這樣無措的,甚至有些笨拙的給自己擦拭眼淚,冉小玉忍不住了,她伸手阻止了南煙,拿出一塊手帕來,輕輕的擦拭著她的臉頰:“娘娘,沒事了。”


    “……”


    “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南煙望著她,半晌,淒然一笑。


    原來有些話,隻能說給自己聽,也隻能騙自己。


    就算她當著所有人的麵,那麽倔強剛毅,要做個了斷,可到頭來,真正心痛如絞的,原來還是自己。


    那些在刀鋒上走過的日子,那些最艱難,一點一點熬過來的日子,別人不知道,祝烽也已經忘了。


    隻有她,還記得,還留戀。


    那是全天下,最孤獨的迴憶。


    感覺到冉小玉還在不斷的為她擦拭淚水,南煙笑了笑,伸手擋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我沒事。”


    “娘娘……”


    “我真的沒事。”


    她一邊說著,一邊笑著,慢慢的走迴到火堆前坐下,看著那燃燒的火焰,她平靜的說道:“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是他給的,他要拿走,就拿走好了。”


    “……”


    “我不在乎。”


    “……”


    “我不在乎……”


    看著她失神的樣子,冉小玉說不出話來,隻能坐到她身邊,安靜的陪著她。


    夜色,漸漸的深了。


    帝後那邊都已經安靜了下來,所有的嬪妃也都迴到了自己的帳篷裏,而這些低品級的宮女太監就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隻能露宿在外麵。


    幸好,冉小玉隨身帶著一張麂皮。


    雖然南煙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帶著這個東西,之前都沒看到,而是她跟葉諍見了一麵之後,就有了。


    她也不多問。


    兩個人側臥在上麵,不一會兒,就聽見冉小玉的唿吸聲變得均勻而沉重了起來。


    她睡著了。


    而南煙卻一直睜大著明亮,又有些空洞的眼睛。


    周圍的篝火都已經漸漸的熄滅了,暗淡的光線下,她一隻手輕撫著那把短劍。


    上麵粗糙的花紋已經非常熟悉了,就好像刻在她的心上。


    可她還是一遍一遍,輕輕的撫摸著。


    這時,子時要到了。


    南煙迴頭看了看身後的冉小玉,她已經熟睡,周圍的人也都睡著了。


    她小心翼翼的起身,朝著一旁濃密的樹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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