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一次到了和光室,也跟之前一樣,其他的人留在外麵,南煙跟著祝烽走進去,坐到了矮桌前。


    隻是,這一次斟茶的,是祝烽。


    雖然他身為皇帝,給人斟茶是不對的,不過,當他做這一件事的時候,卻並不顯得有什麽不妥,因為這昭示著,這個書院裏的一切,都是他在主導。


    簡若丞坐在矮桌的另一邊,麵色蒼白的看著他慢慢的給自己的杯子裏斟滿了七分的茶水。


    他抬頭看著祝烽:“你,想要如何?”


    祝烽卻並不立刻迴答他,而是慢條斯理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雖然還是苦澀的茶水,但這一次喝進去,似乎已經別有一番滋味。


    但簡若丞心裏的苦澀,更重了幾分。


    南煙坐在一旁,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她隻能安靜的呆著。


    過了許久,祝烽終於開口了,說道:“夫子,在你的書院出了這樣的事,朕是不是應該立刻查封你的書院,再詳查書院中的每一個人,避免再出現這樣的事件?”


    “……”


    簡若丞的眉心一蹙。


    他想了想,說道:“陛下如果要這麽做,草民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但是陛下要知道,書院是教書育人的地方,陛下剛剛已經抓了人,再要大動幹戈,影響到學生們求學,恐怕不是太好。”


    “求學?”


    祝烽冷笑道:“他們每天念的,做的,傳播的,隻是在求學?”


    簡若丞沉聲道:“陛下難道容不下任何不同的聲音嗎?”


    祝烽的聲音也沉了下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朕的管轄之內,就應該同心,就不應該有這些擾亂人心的聲音出現!”


    簡若丞道:“人心難齊,不平則鳴。”


    “……”


    祝烽冷笑了一聲:“好一個人心難齊,不平則鳴。”


    “……”


    “可越是這樣,朕越是想要把不齊的磨齊了,把不平的填平了!”


    他雖然是笑著說這句話,但話語當中,已經分明透出了幾分煞氣,一旁的南煙聽得心驚膽戰,生怕他要對書院的學生下手,而簡若丞的臉色也越發的蒼白:“陛下,想要怎麽樣?”


    祝烽冷冷道:“你們的書院裏,出現了殺人,還出了誣陷皇子的案子,照理,朕應該立刻查封你們的書院,將所有的學生都抓捕起來,嚴刑拷問,看看有沒有人與叛賊逆黨同謀——”


    “……!”


    “不過,”他眉毛一挑,道:“朕,也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


    簡若丞的唿吸發沉:“什麽機會?”


    祝烽看了一眼外麵,雖然那些學生沒有像之前一樣擁擠到和光室的門口,但他們肯定不放心這一邊,都紛紛站在不遠處,翹首觀望。


    那是一張張年輕的麵孔,雖然年輕衝動,但帶著熱血,也帶著期盼和希望。


    他們的身上,有兩麵性,也有太多的可能。


    祝烽說道:“兩天後,將舉行朕開啟大慈恩寺,在重恩塔中供奉先帝遺物的大典。”


    “……”


    南煙的心一動,轉頭看向他。


    簡若丞也皺起了眉頭,看著他:“什麽意思?”


    祝烽道:“那一天,冠蓋雲集,朕會將江南一地的名流全都請過來,當然,也包括一些背地裏被你們所傳播的流言影響到的人。”


    “……”


    “這是一件大事,你們竹間書院作為金陵文人的聚集之地,怎麽能不參與呢?”


    “……”


    “朕,要竹間書院的學生在大典之上,行祭天之禮,頌忠孝之詞!”


    這話一出,簡若丞的唿吸都窒住了。


    而南煙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原來,這就是祝烽的目的!


    他們誰都知道,如果祝烽在書院裏對這些學生下手,哪怕他再是有理,也會被這邊的學子們視為暴君,更加流傳對他不利的流言。


    但是,如果竹間書院,作為金陵一地文人的領袖,竟然向他低頭,在他供奉先帝遺物,開啟大慈恩寺的大典上出現,為他頌詞,為他祭禮,那之前所有對他不利的流言都將不攻自破!


    這,真是好手段!


    南煙看著祝烽,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雖然今天,他派人跟蹤夏輔修,並沒有抓到幕後主使者,但他並沒有受那一次失敗的影響,而是抓住機會,立刻又為自己爭取到了最有利的局麵。


    這個人,真不愧是在戰場上縱橫馳騁了那麽多年的燕王祝烽!


    而此刻的簡若丞,就已經被他逼到了絕境上。


    之前他們所做的一切,如果這一次在大典上祭禮頌詞,那就等於全都白做了,他要的一切,也都將煙消雲散!


    簡若丞的手捉住桌上的茶杯,慢慢的握緊了。


    祝烽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淡淡說道:“當然,朕不逼你。”


    “……”


    “有兩天的時間,你可以慢慢的考慮。”


    “……”


    “這些學生,也有兩天的時間。”


    說完,他不再流連,一口氣喝完了杯中的苦茶,便抓著南煙的手腕將她一把拉起來:“走。”


    “唉!”


    南煙猝不及防被他扯起來,也來不及說什麽,就被拖出了和光室。


    離開的時候,她還迴頭看了一眼,隻見窗邊的簡若丞一直低著頭,那雙曾經光風霽月的眼睛,此刻好像蒙上了一層陰影,即使外麵豔陽高照,陽光也照不進他的眼睛。


    祝烽走出去之後,立刻將祝成軒,還有黎不傷帶走。


    卻留下了無數的官兵,將整個竹間書院團團圍住,不允許任何人進出,甚至書院內,也加派了人手看守。


    整個竹間書院,被他控製了起來。


    南煙被他拉著走到門口的馬車旁,輕聲說道:“皇上,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祝烽看了她一眼:“怎麽,你覺得朕做錯了?”


    “……”


    南煙沉默了一下,搖搖頭。


    當然沒有。


    抓住有利的機會進行反擊,這是他現在最應該做的,而且這種機會,是轉瞬即逝。


    畢竟,幕後主使者太高杆,直到現在,祝烽都已經顯身了,他還沒有顯身。


    這個人,比起之前的靖王祝烑,寧王祝煊,甚至他們麵對過的所有的敵人,都更不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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