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城並非戰略要地,也很少經受戰火的洗禮,這裏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的從來都是平靜無波的生活,不像北平的百姓,經過今天的一戰,全都嚇得如驚弓之鳥,躲在家裏不敢出來了。


    即使不用宵禁,大街上也是空無一人。


    聞夜策馬疾馳,不一會兒就迴到了金樓別苑。


    一路走進去,別苑中到也非常的安靜,他直接走到了六合堂外。


    “微臣拜見皇上。”


    祝烽原本靠坐在椅子裏,借著桌上的燭光在看書,雖然在聞夜來之前的這段時間裏,他連一頁都沒有翻過。


    “你來了。”


    他平靜的將書合上,放到手邊:“戰況如何?”


    “迴稟皇上,叛軍攻城不利,已經暫退到城外二十裏安營紮寨。不過微臣猜想,他們明日一定會卷土重來。”


    “寧王的人不善攻城,但他們肯定還會再想辦法。”


    “微臣已經吩咐了下麵的人,相處各種應對之法。”


    “不論如何,這幾日,你要給朕守住。”


    “……”


    聞夜微微一怔,看了他一眼。


    當然是要守住。


    皇帝就在城中,如不守住,整個天就要變了。


    沉聲道:“微臣明白。”


    兩個人又談了幾句,聞夜雖然年輕,畢竟也是跟隨祝烽征戰多年的將領,經驗也算豐富,應答如流,祝烽心中便也明白,關於守城的事,他不用再吩咐了。


    於是說道:“好吧,你下去休息吧。”


    “微臣告退。”


    聞夜拱手行禮,轉身便要離開。


    但就在他剛一轉身的時候,祝烽突然又想起了什麽,道:“等一下。”


    聞夜急忙迴過身:“皇上還有什麽吩咐?”


    祝烽沉默了一下,看著他,突然說道:“簡若丞在被免官之後,是不是就到了長清城中。”


    “……”


    不知為什麽,他會突然問起這個人。


    聞夜一想起當初自己在長清城內當按察使,看到簡若丞竟然投靠寧王時的心情,不由得也皺了一下眉頭。


    他說道:“是。”


    祝烽的心一沉。


    但他的臉色一如既往,隻是因為光線原本就不太明亮的關係,看起來就有些陰暗,他沉沉的說道:“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為寧王出謀劃策?”


    “這——”


    聞夜想了想,還是很老實的說道:“他的確一直在寧王府中做事。但,微臣不與寧王為伍,所以很少去到寧王府,所以,寧王的事情有多少是他出謀劃策的,微臣知之不詳。”


    祝烽深吸了一口氣。


    半晌,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是。”


    聞夜有些不安的從六合堂中退了出來,周圍已經一片漆黑,再看向房中隻有一盞燭火,顯得格外陰翳的樣子,心情不由得也有些沉重。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為什麽皇上會突然問起簡若丞的事呢?


    他被免官,到寧王府做事,甚至在大祀壇上跟寧王一起針對皇上,這些事,不是已經發生了很久了嗎?周圍的人應該也已經早就告訴了他才對啊。


    他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而離六合堂最近的益壽堂中,也是燈火通明,忙碌了一天的皇後許妙音沒有歇下,也坐在椅子裏,聽著小太監小門子從外麵帶迴來的消息。


    “叛軍被打退了?”


    “是的,皇後娘娘,叛軍已經退了。”


    許妙音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雖然她也算將門虎女,但畢竟對將兵之事沒有祝烽那麽熟悉,祝烽能完全交給聞夜去做,可她作為皇後,就不能對近在眼前的戰事那麽放心。


    一直聽到這個消息,她才總算鬆了口氣。


    身邊的淳兒和碧荷立刻笑道:“這太好了。”


    但許妙音想了想,又說道:“還是不能完全的放鬆,寧王這一次圖謀了那麽久,不可能打了一場敗仗就退迴去,況且——”


    今天這一場,不算敗仗。


    隻是不輸不贏而已。


    “他們接下來,肯定還會繼續攻城的。我們還是要謹慎。”


    淳兒和碧荷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的:“我們能做什麽呢?”


    “是啊,皇上都不急。”


    “皇後娘娘,你說皇上這一次,為什麽不迴北平去調兵?連一個人都不派迴去?”


    許妙音沉默了一下,沒說話。


    這件事,大家都已經急了一天了,但祝烽堅持如此,唯一能勸得動他的鶴衣又在北平,現在,大家都有些無能為力。


    如果,能讓司南煙去勸一勸,也好。


    說起來,司南煙這一次迴來,祝烽跟她之間似乎發生了一些事,倒是讓他們感到有些詫異。


    許妙音想了想,說道:“貴妃那邊怎麽樣了?”


    淳兒急忙說道:“奴婢晚些時候去看過,貴妃倒是還好,喝了藥,說話也靈便多了。她那個傷,真嚇人。”


    “那,皇上有沒有過去。”


    “沒有。”


    “沒有?”


    這倒是讓許妙音有些意外。


    他們從長清城那邊迴來,這一路上,祝烽都守在司南煙的身邊,讓他們有一種迴到了過去那段時光裏,皇上還盛寵貴妃的時候。


    原以為,進入了金樓別苑,安頓好一切,皇帝一定會去看她的。


    怎麽沒去?


    許妙音想了想,道:“一次都沒去嗎?”


    “好像沒有。”


    淳兒和碧荷對視了一眼。


    碧荷輕聲道:“娘娘也真是的,貴妃娘娘受寵還是不受寵,您都這麽為她著急。”


    許妙音歎了口氣:“本宮擔心的不是她,而是皇上。”


    “……”


    “自從用了太上忘情,皇上的情況就一直不穩定,尤其是對貴妃的態度。”


    “……”


    “若他能穩定下來,很多事情,大概都能順利得多。”


    “……”


    “他為什麽對貴妃一下子又冷淡下來了呢?”


    淳兒站在一旁,聽著她的喃喃低語,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說道:“對了皇後娘娘,奴婢今天看到,今天秦娘子好像去園子裏找了皇上,跟皇上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哦?”


    許妙音聽到這個,不知為什麽,心裏微微的動了一下。


    她問道:“他們說了什麽。”


    “這,奴婢站得遠,也不敢過去聽。不過看起來,皇上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許妙音的眉心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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