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簡若丞的這一刻,祝烽的臉色仿佛一沉,他擺了擺手,讓皇後和身後的人不必跟著,然後慢慢的走了過來。


    “簡,若,丞。”


    簡若丞站直了身子,對著他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草民拜見皇上。”


    “你——”


    祝烽走到他的麵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笑非笑的說道:“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簡若丞微笑著說道:“草民知道皇上即將遷都北平,將要途徑天津,倒是一直盼望著能與皇上相見。”


    “這麽說,你早就知道朕要過來了。”


    “是……”


    “看來,朕要做什麽,都被你看透了嘛。”


    “……”


    這句話,說得就有一點危險了。


    簡若丞的臉上仍舊是非常得體的笑容,隻是氣息微微一沉,然後說道:“雖然現在,草民沒有食君之祿,但身為寧王府幕僚,為皇上分憂解難,也屬草民分內之事。”


    祝烽目光灼灼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說道:“隻讓你做一個幕僚,實在有些屈才了。”


    “……”


    “有這樣的心誌,這樣的能力,給你一個宰相做,也未嚐不可。”


    “草民豈敢。”


    祝烽勾了勾唇角,便不再看他,而是將目光又移到了南煙的身上。


    南煙原本是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兩說話。


    這一對曾經的君臣,現在相見,已經和過去完全不同了,簡若丞不卑不亢,祝烽不喜不怒,似乎一切都非常的平靜。


    但不知為什麽,聽著他們平靜的談話,南煙卻有一種冷汗直冒的感覺。


    當祝烽的目光看向她的時候,她下意識的低下了頭:“皇上。”


    “……”


    祝烽的麵色微微的沉了一下。


    看了她一會兒,道:“你來得,倒早。”


    “……是。”


    不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南煙也不敢胡亂接話,而說完這句話之後,祝烽就不再說什麽,而是轉身往前方走去。


    “……”


    留在這裏的兩個人,都下意識的鬆了口氣似得。


    對視了一眼。


    簡若丞對著她笑了笑。


    南煙也莫名的笑了一下。


    她想了想,說道:“對了,你剛剛——”


    簡若丞看著她,目光認真而專注:“嗯?”


    南煙原本想要問他,剛剛是不是在外麵看著自己,但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他的眼神,這句話就有些問不出口。


    而正在這時,祝烽已經走到正上方的桌前,坐了下來,寧王自然是坐在他的身邊,作為主人,對著眾人道:“諸位,請入座吧。”


    簡若丞還看著南煙,南煙想了想,笑道:“沒什麽。”


    念秋過來扶著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了。


    因為是在寧王的地方擺下的這個洗塵宴,所以,寧王和祝烽一起坐在了正上方,皇後坐在了祝烽的身邊,而大堂上,兩邊還依次擺著幾張桌案,一邊是祝烽的妃嬪,另一邊,就是寧王的人。


    祝烽後宮的妃嬪雖然不多,但也不能全部出席,所以,隻有九嬪以上才能到場。


    南煙,自然就坐在了這一邊的首位。


    而坐在她對麵的,就正是寧王府如今最受重用,也最得寧王信任的首席幕僚,簡若丞。


    兩個人,又麵對麵了。


    隻是,為了不僭越,簡若丞一直低著頭。


    但,即使低著頭,他還是能感覺到一道目光,熾熱如火的盯著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的身體都看穿一樣。


    就在這時,寧王微笑著說道:“皇上,這一場洗塵宴,也算是臣弟和皇上的一場家宴,恭喜皇上即將完成自己的夢想,遷都北平。”


    抬頭一看,祝煊坐在自己的座上,正舉著酒杯,微笑著對祝烽道:“臣弟就以一杯薄酒,恭賀皇上。”


    祝烽笑了笑。


    他也拿起了桌上的酒杯,說道:“這一次,也多虧老七你為朕分憂解難。”


    “哪裏,臣弟不敢居功。”


    說著,兩個人也對著下麵揮了揮手,眾人都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南煙隻喝了一口,立刻被辣得皺起了眉頭。


    好烈的酒!


    再看向周圍的眾人,大家對這樣的烈酒也都有些不能適應,對麵的簡若丞隻喝了一小口,就立刻放下了酒杯。


    倒是坐在上方的兩個人,一飲而盡。


    祝烽笑道:“這酒,不錯。”


    寧王祝煊立刻笑道:“臣弟就知道,南方那邊的酒水其實都不合皇上的口味,皇上一定還是喜歡喝這樣的烈酒。”


    “哈哈哈哈。”


    祝烽笑道:“不錯,看來,還是老七你懂得朕的心意。”


    “……”


    “這麽多年了,朕一直想念的,就是北方的烈酒。”


    寧王立刻說道:“明天,就是皇上遷都的大日子,這麽重要的時刻,自然要好好的慶祝,臣弟再敬皇上一杯。”


    “來!”


    身後捧著酒壺的侍從立刻上前,再為他們斟酒。


    等斟滿之後,兩個人一舉杯,又一飲而盡。


    祝烽大笑道:“痛快!”


    而一旁的葉諍,看到這個情形,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其實,這個樣子的祝烽,他並不陌生,過去鎮守北平,在軍中的時候,隻要不打仗,祝烽經常跟自己的部將這樣狂放的飲酒,那個時候,他一點燕王的架子也沒有。


    感情,也是在酒裏喝出來的。


    所以在軍中,他有一大批可以為他賣命的部下。


    可是,自從文帝登基,開始削藩,而他也決心奪取天下,在聽取了鶴衣的建議後,他幾乎就沒有這樣喝過酒。


    尤其,是在登基之後。


    身為帝王,要時時謹言慎行,不能貪杯誤事,所以,即使沒有人勸,他就算喝酒,也非常的克製。


    但,他現在這個樣子——


    葉諍上前一步,輕聲說道:“皇上。”


    祝烽看了他一眼,道:“嗯?”


    “明天就要到北平了,而且,皇上要先去大祀壇祭祀,這酒,還是不喝吧。”


    “……”


    祝烽皺了一下眉頭。


    幾杯酒下肚,他的臉上泛起了一點紅意,似乎已經有了微醺之意。


    就在這時,一旁的寧王笑道:“葉大人果然盡職。”


    “……”


    “不過,酒的質地最純,更甚於水,是以自古以來祭祀天地都用酒。明天是皇上的大日子,本王與皇上飲酒,也是為了提前慶賀,這,沒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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