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聲入耳,


    化作離別愁,


    相思一杯酒,


    悄然淚雙流!


    ————————————————


    白衣男子皮笑肉不笑的道:“老酒鬼,虧你還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居然不知自己錯在何處,著實有些可笑!你見華先生對我甚是恭敬,便將我認做了家兄,這等識人不明之舉,怎能不令人發笑!家兄性子曆來孤傲,自然不會輕易見你這等粗鄙嗜酒之人,何況像你這種酒鬼,隻怕家兄正眼都不會看你一眼,又怎會為了你這麽個酒鬼,屈尊降貴到此,你不免有些高看了自己!若不是念及你還有點用處,你早已身首異處,還能在此胡言亂語!”


    老酒鬼雷動天此刻方知白衣男子為何發笑,見白衣男子對自己出言奚落,居然沒有生氣,反而大笑了起來,笑的還很開心,仿佛白衣男子剛剛的言語,並非是奚落他,而是給他講了一個最好笑的笑話,笑聲中充滿了愉悅之情,絲毫沒有半點作偽之意!


    白衣男子的眼神卻漸漸變冷,眼中猶如罩了一層化不開的寒霜,殺氣瞬間噴薄而出,隻因白衣男子在老酒鬼雷動天的笑聲中,仿佛聽到了一絲絲嘲弄,就像一根針刺進他的內心深處,將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都窺探的一清二楚,刹那間他恨不得立時便殺了老酒鬼雷動天!


    白衣男子內心深處究竟隱藏著什麽秘密,居然會令他如此惶恐不安,隻因老酒鬼雷動天幾聲大笑,便令他對老酒鬼雷動天生出了殺心!


    老酒鬼雷動天是否又真的窺探到了白衣男子內心深處隱藏的秘密,還是隻不過在故意嘲弄白衣男子,才會笑的如此開心?


    一個人當然無法窺測另一個人內心深處隱藏的秘密,老酒鬼雷動天當然也不能,他之所以發笑,隻是憑著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發現白衣男子提起神秘的諸葛幫幫主,言語中雖極是恭敬,眼神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和羨慕,甚至還有極力隱藏著的對權力的渴望!


    老酒鬼雷動天向來直言直語,行事光明磊落不喜拐彎抹角,平生更是恨極了口蜜腹劍之人,眼見白衣男子拙劣的掩飾,心中自然厭惡之極,頓時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渾然不知白衣男子已對他動了殺心,隨時都有可能死在白衣男子手中,仿佛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難道老酒鬼雷動天真的不怕死?


    當然不是!


    老酒鬼雷動天也是人,自然也會有對未知死亡的懼怕,但懼怕死亡與貪生怕死卻是完全不同的兩迴事,懼怕死亡隻是對未知事物生出的敬畏之心,和對世間一切美好事物的留戀,貪生怕死卻截然相反,有的不隻是對死亡的恐懼,更多的是對世間萬物的貪戀,不舍就此罷手,往往為了能夠活下去,不惜做出各種卑鄙無恥的事,隻為了能多一刻在世間的苟延殘喘!


    老酒鬼雷動天其實清楚自己的大笑會激怒白衣男子,但性格使然,縱使有可能會因此而命喪當場,他也不會猶疑,隻因在老酒鬼雷動天心中,男子漢大丈夫若連想笑時都畏首畏尾,那麽即使活著,還有什麽樂趣,還有什麽麵目利於天地之間!


    白衣男子覺得心中隱藏的秘密被老酒鬼雷動天看透,先是驚怒,而後生出了一點點寒意,瞬間遍布全身,刹那間冷汗布滿了背脊,恨不得立時殺了老酒鬼雷動天,隻因沒有人清楚諸葛幫幫主在他心中留下的陰影,那是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懼,時常縈繞在他的夢中,總是將他驚醒,仿佛永遠不會消失!


    那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午後,陽光很暖很溫柔,風輕撫過崖上美麗的野花,鳥兒自由的在空中歌唱,一個年輕人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慢慢向崖頂走來,一路上孩子活潑之極,左顧右盼似乎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偶爾發出幾聲歡快的笑聲,年輕人總是輕笑著附和,眼中卻總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芒!


    漸漸的兩個人到了崖頂,崖下是萬丈深淵,一眼望不到底,小孩子自然對此生出了好奇心,忍不住偷偷的往崖底看去,卻被萬丈深淵驚得打了一個寒顫,深不見底的崖底像是一個伺機而動的惡魔,正等著吞噬一切,嚇得小孩子急忙退了幾步,不料卻撞到了年輕人的身上,小孩子迴過頭有些羞愧的一笑,卻發覺年輕人的目光比崖底還令他恐懼,小孩子立時有些不知所措,隻是呆呆的看著年輕人!


    年輕人嘴角突然浮起一絲獰笑,一把抓住了小孩子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慢慢的向崖邊走去,小孩子已完全被嚇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眼神中除了哀求還帶著幾分不解,幼小的心靈中實在想不明白,平日裏對自己不錯的兄長,為何突然變成了這幅模樣!


    不過小孩子很快就明白了,一切都源於前幾天他的無心之言,那一日他偷偷溜進了年輕人的房間,本來隻是孩子的一時貪玩,沒料到卻惹來了這場大禍!


    原來,外表光鮮亮麗的年輕人,腿部居然有不為人知的隱疾,兩條腿居然不勻稱,一條健康有力,另一條卻細了不少,就像是兩個人的腿長在了一個人身上,分外的難看醜陋,甚至還有些可笑!


    小孩子終究還是小孩子,見到這種情形,自然難以掩飾自己的笑容,還忍不住問道:“兄長,你的腿怎麽長成這樣,看起來好醜啊!”


    年輕人幾日前才自遠方歸來,剛剛親手殺了心愛的女孩子,心神不免有些恍惚,甚至多多少少有些失魂落魄,畢竟那是年輕人第一次殺人,還是殺自己心愛的女孩子,此即正望著鏡子中那條殘疾的腿,滿眼都是怒憤之色,又帶著些自怨自艾,隻顧著發泄心中的怨氣,才會被小孩子看見他腿上的殘疾!


    小孩子的笑聲和那一句無心之語,刹那間仿佛就將年輕人僅有的尊嚴擊的粉碎,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寒芒,轉瞬即逝,緩緩穿上了衣服,衝著小孩子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不緊不慢的道:“小鬼頭,看來最近功練的不錯,兄長居然沒有發覺你何時進來的,果然是個小精靈鬼!看你小子練功這麽勤勉,哪日兄長有空帶你出去玩,怎麽樣?”


    玩,永遠是一個小孩子最喜歡也最不能抗拒的事,那時的白衣男子自然也無法抗拒玩的誘惑,當然是高興的手舞足蹈,絲毫沒有覺察年輕人眼中露出的殺意!


    懸崖,年輕人隻需手輕輕一鬆,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會消失,仿佛從未在這世間出現過,就如崖頂吹過的風,不會有幾個人記得!


    小孩子已被嚇得臉色慘白尿了褲子,連哭喊似乎都已忘記,隻能身軀亂扭無力的掙紮,幼小的心靈中除了對生的渴望,就是永遠無法擺脫的恐懼!


    年輕人此刻臉色猙獰,就像一隻吃人的野獸,手臂輕輕顫抖,仿佛內心也在掙紮,究竟是放不放手,放手他將墮落成永不翻身的惡魔,不放手,至少他還能殘存一絲人的良知!


    畢竟親手殺死自己的親人這種事,就連真正的野獸也不會做,年輕人究竟會如何選擇,也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不知過了多久,年輕人的手臂已有些酸痛,小孩子的神情也漸漸平複,望著一臉猙獰的年輕人哀求道:“兄長,我清楚你是在和我鬧著玩的,想試試我的膽量,卻嚇的我尿了褲子,這麽丟人的事,我當然對誰都不會說的!”


    年輕人猙獰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慢條斯理的問道:“你真的不會告訴別人?”


    小孩子如臨大赦拚命的點著頭,嘴裏不停地答道:“我絕不會說,絕不會說,絕不說……”


    年輕人眼中殺氣漸漸退去,手臂慢慢收迴,將小孩子輕輕放到地上,小孩子一落地,便十分乖覺的笑了一笑道:“兄長,我剛剛可真要被你嚇死了,居然都尿了褲子,還以為你真會把我丟下去呢!”


    小孩子雖言語故作輕鬆,笑容卻不免有些勉強,身體甚至還在微微顫抖,可見心中怕極了年輕人!


    年輕人神色如常,仿佛並不在意小孩子的言語,而是將目光投向遠方,不緊不慢的道:“你知道的事,若是被別人知道半點,早晚還是會被扔下去的!這件事你一定記住,那時我可再不會手下留情!”


    迴家的路不長不短,年輕人與小孩子走在路上,就像普普通通的兄弟一般,一路上說說笑笑,看起來一團和氣,但在年輕人與小孩子的內心裏,卻都清楚這些不過是裝出來給別人看的,他們二人再也不會像以前般毫無芥蒂,隻有彼此之間的提防戒備!


    陳年往事帶來的恐懼自內心深處襲來,白衣男子自然清楚這些年自己是如何的委曲求全,那些屈辱他還能忍受,但崖頂的恐懼卻如噩夢般永遠揮之不去,不知多少個夜晚他都是被自己午夜的求饒聲驚醒!


    白衣男子已不再是那個任人魚肉的小孩子,他的恨意更是隨著時間一天天增長,更是感受到了權力的好處,恨意嫉妒恐懼無時不刻的折磨著他,令他反而更加清醒,做事更是小心,生怕露出一絲馬腳,自己就會身首異處!


    何況,這麽多年過去,昔日的那個年輕人早已今非昔比,斷然不會再做出一念之仁的事,有的隻會是更殘忍更冷血!


    是以,當白衣男子聽到老酒鬼雷動天的大笑,仿佛已經看透了他的心,他又怎會不起殺心,隻不過他並沒有出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若是此時殺了老酒鬼雷動天,無疑是壞了他兄長謀劃的事,下場絕不會好!


    白衣男子既能隱忍這麽多年,當然不會在這時去觸怒那個令他恨之入骨的人,隻因他還需要一個機會,一個一擊必中的機會,不然他寧可繼續卑躬屈膝的活著,將恨意永遠藏在心底,也不會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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