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_84598喧鬧的人聲漸遠,而她不知道呆了多久,池爺爺走來,蹲下。


    秦諗想說她不難過的,童可可的情況危急,她不該嫉妒。事實上,她很難受,不知道何去何從。


    池爺爺遞給她一杯酒,示意她說:“喝一口。”


    秦諗很艱難地才擠出一點笑。


    “很難過吧小姑娘。”


    秦諗想,池爺爺您不是睜眼說瞎話麽。


    池爺爺竟坐地上,秦諗一驚,剛要出聲。池爺爺樂嗬嗬地說:“別否認啊,難過就難過,承認了也沒啥可恥的。”


    話都被說去了,她還能表示什麽。她甚至想,他會不會來當說客呢。


    池爺爺又說:“人急了,不可能麵麵俱到。”


    “那也是本能反應,不能麵麵俱到隻能說明,那個人沒重要到足以讓他忽略周圍發生的。”


    “小姑娘,你吃醋啦?”


    秦諗苦笑:“如果我否認,您也不會相信,不如坦然承認好了。”


    “誠實是美德。”


    “是啊,誠實是美德。”


    她忽然意識到她身著小禮服,竟然坐在地上。她提著裙子站起來,又禮貌地問:“您要不要迴屋去歇著?”


    “晚上挺涼的,也好啊。”


    秦諗扶他起來,陪他一起進屋。


    之後,她告別池家。池爺爺要派車送她,她謝絕了。


    離開池家,手機被她關掉扔包裏,坐上環城公交。這樣折騰到了晚上十點,又去吃了排擋。


    她打車迴到西山,原想著藍時應該在醫院。下車就看到他站在門口,因為光線的緣故,她沒看清他的表情,想必不會太好。她低頭看了看手頭提的零食,才慢慢走過去。


    “很晚了。”


    “挺晚的。”


    “手機為什麽關機?”


    她故作驚訝:“沒電了吧。”


    他顯然不信,秦諗也沒指望他瞞過她。瞞得過或瞞不過,她都無所謂的。


    他輕輕蹙起眉,沒再說什麽,接過她手中的零食,去牽她的手。秦諗遲疑了一下,才把手遞過去。


    踏進大廳,管叔已經迎了上來,問:“是不是開飯了?”


    “嗯。”


    秦諗輕輕掙脫他:“我吃過了。”


    “陪我吃。”


    他永遠從容不迫,她不敢問那個人的情況,害怕知道。她沒有甩手,而是跟著管叔去廚房。


    管叔問她:“你手機沒接通,他很著急。”


    “手機沒電了。”頓了頓,才問:“他什麽時候迴來的?”


    “比你早十幾分鍾。你們不是一起,怎麽……”


    “我有事情沒去成。”


    管叔雖然疑惑,但也沒問太多。


    飯桌上,兩人都沒說話。秦諗好幾次偷偷看去,他都一個表情。飯後他去書房,到睡的時間點,他才迴來。秦諗沒能當什麽也沒發生,畢竟被遺忘的人是她,也不能對他發脾氣,當時情況緊急。所以,她隻能粉飾太平。


    藍時掀開被子躺下,瞅瞅她,語重心長地告誡她:“不要躺著看書。”


    書也被他抽去了。秦諗說:“我看手機總成吧。”


    他看了她好一會,輕輕笑了:“故意找茬呢。


    秦諗扔了手機:“睡覺。”


    藍時下定論:“生氣。”


    他不說還好,提起來了,反而無法忍受:“我生氣都不行嗎。”


    他摟過她,秦諗象征性掙了掙。


    他低聲道“別動。”:“那你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氣性還挺大的。說吧,要我怎麽做你才消氣?”


    秦諗想說以後你離你前妻遠一點。這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就像唐文錦說的她遇到一個比她還要傻的。她又能說什麽,愛就是愛了。


    藍時輕輕歎氣:“今天……”


    “我能理解。”


    “我是說……”


    “我真能理解,我隻是……也許有點嫉妒她。”


    “她有什麽值得你嫉妒的?”迴來時還想該怎麽對她解釋,童可可沒對外宣布,他隻能保持緘默。他也希望秦諗大吵大鬧,結果恰恰相反,她不吵也不鬧。


    藍時苦笑,她吵鬧了也就不是她了。她這樣的人,最擅長粉飾太平。


    他輕輕撫著她絲絨般的臉,低聲道:“你不用嫉妒她。”


    “你說得對,現在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我不用嫉妒她。”


    “秦諗。”藍時低低歎道:“你分明就是難過了。”


    她能不難過嗎。


    曾有人告訴她,看得見的痛不叫痛。有一種痛,血肉模糊。


    她低低地問:“你希望我怎麽樣呢,我也想鬧鬧情緒。可她不是別人,我和你在一起就該清楚的。我能要求你什麽呢。”


    “你可以提要求。”


    “我不想變成那樣的。”


    今天池森也說他做得過了,如今秦諗才是他的責任,他倒好,丟下現女友抱起前妻往醫院跑。他自嘲說也許幫她收拾爛攤子已經習慣。


    池森說習慣太可怕,如果你的習慣是前妻,那麽就不要去害別個小姑娘。


    池森說,時間安得兩全法,才能不負如來不負卿。


    他們不是聖人,隻能選擇最重要的。


    藍時還沒和她談,秦諗去了一趟醫院。


    童可可的氣色看起來還好,已經在醫院待產。


    她去的時候,童可可在曬太陽。似乎很意外她會來,秦諗也很抱歉打擾她。


    秦諗說:“我不知道我該不該來這一趟,可我的心裏很不安。”


    童可可笑了:“秦諗對嗎。”


    “我們見過的。”


    “你今天找我……”她看著秦諗,眉眼彎彎,卻又帶著幾分狡黠地笑。


    “確定你好不好。”


    童可可聳聳肩,指著天道:“天天對著小片天,哪兒能好得起來。”她又笑了:“沒這麽簡單吧。讓我猜猜。你們吵架了?原因在我?”


    “你的想象力真豐富。”


    “不會吧,沒吵?那天我說你推的我,還以為你們……”她捂著嘴,很失望的樣子。


    “你……”秦諗瞪著她。


    “他沒對你說?”童可可試探。


    “你以為他該說什麽?”


    “沒什麽,挺沒意思的。秦諗,你是想要嫁他的吧。也對,女人嘛,誰不像嫁得好一點。”


    她沒說錯,秦諗還是很生氣。


    “別介意啊,我就這樣的,想什麽說什麽。”


    “或許你說得對。你還愛他吧。”


    童可可沉默了。


    愛,她想也許愛吧,那天他抱著她衝出去,她能聽得到他的心跳聲,就像那年,她開車撞了人,也是他第一時間安撫她,告訴她不要怕。


    她想他若沒對她好過,她就不會愛上,也就不會荒唐了。他是她命中的劫難。


    童可可反問:“你呢,愛他多一些還是他的錢多一些。”似乎不需要她迴答,童可可又說:“愛錢也沒錯,女人就這幾年的青春。你看,文章都出軌了,還有什麽靠得住對吧。女人啊,還是要愛自己多一些。”


    秦諗問出她的疑惑:“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


    童可可歪歪頭,似乎也在深思。


    秦諗默默地注視著她,即便不化妝麵容也是極好的。


    她想起一個夜店老板給他失敗的婚姻總結這樣一句話,經營不善,最終隻能宣布破產。


    童可可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你就當是生活對我的報複吧。總之你不善待生活,生活也不會善待你。愛也好,恨也好,總歸會有結束的一天。我隻能說,你眼光不錯。”


    秦諗都不知道她為什麽要來這一趟。她最終也沒問關於孩子的事。她覺得那是他們的傷,也是她的,就當她粉飾太平吧。


    最近幾天,藍時都在外地,她去醫院的事沒對他提起過,他們也絕口不提。


    之後,秦父約見她,她又一次應約了。


    秦父說他兒子康複得很好。


    秦諗說:“你沒必要對我講,他好或者不好,我都不會內疚。”


    秦父歎氣:“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啊。”


    秦諗覺得可笑,她原不原諒能改變什麽?她想他求她原諒,不過需要一個良心上的安慰罷。


    她無不諷刺:“你如今該有的體麵都有了,忽然良心發現想求安慰了?你想我原諒你什麽?”


    秦父深知這個話題是不能繼續了,沉默了一會,方才問:“我聽說你和藍時在一起了?”


    “你想知道什麽,我言而不盡。當然,你若要求我離開,恐怕辦不到。”


    秦父無可奈何:“如果你想得到他們家認可,我或許能夠幫你……”


    秦諗輕輕一笑“當年你沒能幫助她,今天來打這張這張情感牌,你覺得我會領情?”


    秦父歎了一聲又一聲,他這模樣,倒也像極了慈父。對於另外一個,他何嚐不是慈父。


    許久,秦父才道:“故園……唉,諗諗,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有一個父親對你意味著什麽。”


    秦諗像是聽了一個極好的笑話。


    她問:“是嗎,我隻記得那天故園的雨好大,風箏掛樹上了。她們都有爸爸幫取下來,隻有我……你見我母親了吧,她有沒有告訴你,後來我們把故園賣了?”


    秦父靜靜地聽著。


    “別人的爸爸都是他們的驕傲,隻有我……我記得有一次小學作文要寫我的爸爸。我沒寫被叫了家長。後來遇到了繼父,他把他能給的都給了我。同學們都羨慕我有個好爸爸。其實他們不知道,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


    “諗諗,爸爸對不起你。”


    “說這些有什麽用,時間也不能倒迴去。就算倒迴去了又能怎麽樣,你還是那個你,不會有什麽改變的。”


    秦父遞給秦諗一張卡,秦諗沒接受。她說:“我曾經想去求你,但是我沒有,想來可笑,也許我們父女緣淺吧,我沒辦法忘記你放棄我的事實。”


    秦父的卡最終也沒有被送出。秦諗說:“如果不是有特殊情況,我們還是不要見麵了。我不想從你口中聽說你現在的家庭,而你恐怕也不樂意看到我的現狀。”


    “諗諗……唉……諗諗啊,爸爸不是反對你們交往。隻要他對你好,你也高興。”


    “你更希望他對我不好吧。”


    “你怎麽能這樣想。我知道如是的做法深深傷害了你,爸爸對不起你。”


    “為什麽代她道歉?我不接受。”


    秦父真拿她沒辦法,活了半輩子,隻有麵對秦諗一挫再挫。


    也許真的老了,曾經以為他能夠放下,其實不是的,他沒外人看起來的意氣風發。他的現任太太,曾吵過,質問過,質問他們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反而不如從前了?質問他是不是忘不了前妻。因為這事他們不止一次吵過。


    那次他去找她媽媽,閆妮那樣驕傲的一個人,離婚的時候都不曾歇斯底裏。當知道他去找她是希望秦諗去做配型救他兒子後,將他趕出家門。


    後來,藍時警告不許去找秦諗的麻煩,他願意提供幫助。


    秦如是聽說後,哭暈了過去。


    他問過藍時,問對方看上秦諗什麽,她年輕沒資曆,幾乎一無所有。


    他沉吟了半晌,說了句她很簡單。


    他若真心待秦諗,為人父母的,自然樂見其成。但他也太了解男人,他才不放心。沉浮半輩子,他知道什麽最重要。


    秦諗,他虧欠她太多,他希望有機會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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