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宅用過晚餐,母親方梅讓藍時和童可可帶著寧夏和清秋去玩。藍時剛要拒絕,方梅說:“今天元宵,街上熱鬧,寧夏這丫頭嚷著去看花燈,你在家也幫不上忙,還盡惹你爺爺生氣,趕緊兒帶姐妹出去逛逛,也順帶陪陪你媳婦兒。”


    童可可挽著方梅的手,笑著說:“媽,您也和我們一起去看看吧,今晚可熱鬧了。”


    方梅擺手拒絕:“我這個老太婆去湊什麽熱鬧,你們去吧,待會兒你爺爺有個什麽事找不著人。”


    藍時抱起寧夏一手牽著清秋出門,方梅催道:“去吧,好好玩兒啊。”


    “唉。”童可可低頭,笑笑地追著上去。


    街上擁擠熱鬧,車子走走停停,到了河濱公園,清秋嚷著去放孔明燈。


    童可可拉著清秋有說有笑穿過人群,藍時抱著寧夏慢慢走著。寧夏性子穩,一定也不急,還刮著藍時的鼻子壓低聲音問:“叔叔,你和小嬸嬸是不是吵架了?”


    “是不是奶奶讓你來問?”


    寧夏掰著手指,嘟嘴:“也不是啦,就是你和小嬸嬸……我好久沒看到你對小嬸嬸笑了。四叔,你和小嬸嬸會不會離婚?”


    離婚?


    他笑了下:“為什麽你覺得我們會離婚?”


    “四叔愛小嬸嬸嗎。”


    藍時捏捏她被凍得通紅的小鼻子:“懂什麽。”


    “清秋姐姐說你和小嬸嬸是因為爺爺的關係才結的婚,你不愛小嬸嬸,小嬸嬸也不愛叔叔。”


    “別瞎說。”


    “你們都當我小孩子,我才不是。”


    秦諗陪著文錦,她鬧鬧瘋瘋的,一會兒哭,一會兒尖叫。秦諗被她折騰得筋疲力盡,還不得不用力陪她一起瘋。因為文錦發話了,今晚不陪她瘋狂就和她絕交。盡管知道她說著玩,秦諗還是不忍心拒絕她。


    她們在人群中玩玩鬧鬧,文錦不小心撞了人,把對方撞翻地上。對方尖叫起來,文錦嚇呆了,還是秦諗反應快,忙著去扶起那個被撞倒的女人。那個女人捂著肚子,表情痛苦。


    她力氣小,扶不動。然後,她被人用力推開,她也跌坐地上。再然後,她看到池森,他擰著眉抱起那個女人。秦諗擔心文錦,跌跌撞撞爬起來,文錦坐在地上,麵目呆滯。


    “文錦,你別嚇我。”


    “諗諗,你告訴我,我在做夢,你告訴我。”


    秦諗擔心地看著她,想說文錦這不是做夢,這都是真的。她說:“文錦,你冷靜點好嗎,我也希望這不是真的。”


    “不,不,你騙我。諗諗,你騙我。”她搖著頭,不肯相信。


    “文錦,別這樣,你別這樣。”


    “不是,一定不是的,昨晚他還和我商量去度假,怎麽可能是真的。諗諗,我一定做夢了對不對?他們沒任何關係對不對?”


    秦諗心疼她,心想這都什麽事啊。


    文錦哭累了,秦諗送她迴家。迴到家,文錦嚷著要喝酒,秦諗勸不住,隻好由著她。她酒量不好,喝了半瓶就醉倒了。秦諗不放心她一個人,又擔心自己無故缺席藍時不高興。這麽晚,打他電話也不妥,隻好求助管家。


    管家聽後讓她照顧好自己。


    藍時快著快車穿梭,池森緊緊摟著鄔俐,低聲安慰:“別擔心,不要怕,有我在,不會有事。”


    鄔俐痛得一張臉扭曲著:“池森,我好痛。”


    “我知道,對不起。”


    “我好恨。”


    “恨吧,快到醫院了,忍一忍。”


    “池森,我們結婚吧。”


    池森抿著唇,臉上表情也很痛苦。是的,他們之間沒有愛情,又或者說他們的愛情早被揮霍,如今捆綁著他們的僅僅是強大的利益團體,分不開,也不會靠的更近。


    鄔俐慘然一笑,喃喃低語:“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愛我,一點也不。可你愛她嗎,也不愛,我知道,不然也不會對她的哀傷視而不見。池森,其實你比誰都清楚,我們沒有愛情,卻無法分開。而她,永遠隻能做個見不得光的三兒。”


    池森抿唇不語。


    “我說錯了嗎,別不高興,我隻是好恨啊,為什麽你就不愛我。”


    送到醫院,醫生說鄔俐懷孕了,但胎兒保不住。


    聽到這個消息,池森像是做夢一樣。


    鄔俐懷孕了?他一點兒也不知情。他們在一起,從來都采取措施,不會有遺漏,她怎麽會懷孕?


    鄔俐得知孩子保不住,哭暈了過去。


    池森守她一宿,第二天一早,又在醫院碰上文錦。他把怨氣都撒在文錦身上,怪她不懂事,怪她不理解他的難處。文錦看著他,目光哀傷又絕望,像是問他又像問自己:“我不懂事?嗬嗬,是啊,懂事的話怎麽會愛你呢,明知沒有前路還一頭栽進去。”


    看著她這樣,池森痛苦又不忍,還不能告訴她,就在昨天晚上,他失去了一個孩子,哪怕他不愛孩子的母親,他的難過不是虛情假意。


    秦諗忍不住,護著文錦瞪池森冷笑:“是啊,懂事也就不會在你這棵樹上吊死了。池森,原還想著你不一樣,其實哪有什麽不一樣的,都是人。”


    池森心累身也累,他不想說話,尤其是文錦還這樣鬧他。


    文錦不說話,目光呆呆的,拉著秦諗,聲音嘶啞:“我們走吧。”


    離開醫院,秦諗問:“為什麽不告訴他?”


    文錦笑得淒涼,她問秦諗:“告訴他什麽,諗諗,那是他未婚妻,他們是親梅竹馬,他們也是名正言順。我呢,就是那個破壞他們和諧的第三者。”


    秦諗說不出話來。文錦是三,她又算什麽?


    “你打算怎麽辦?”


    文錦輕撫小腹,怔怔地想,怎麽辦?“我也不知道。”


    文錦說想喝奶茶,秦諗去買,又擔心孕婦不能吃,待上網查詢,文錦一把奪過去說:“又不生,吃什麽無所謂了。”


    “文錦,你想清楚了?”


    文錦反複不定,秦諗擔心她就嘴上說說,萬一有意外,後悔痛苦的又是她自己。文錦說:“想什麽,還有什麽好想的。我總不能仗著一個好肚子上位對不對?別說能不能上,上了我也就變成一粒大米飯粒,而那個他此刻不愛甚至有些厭煩的女人則會成為他胸前的朱砂痣,是永遠的痛,永遠的記號。”


    “你要告訴他嗎?”


    “我沒想好。”


    “文錦,堅強。”


    文錦衝著她笑得勉強:“我會的,有你做榜樣,我總不能落後於你。”


    秦諗迴到西山,管家說藍時這幾天忙,等忙完就來看她。


    秦諗笑了下。她不知道自己算什麽,等著被他臨幸的女人?她又是他的第幾分之幾?她喃喃問:“他有很多伴吧。”


    管家緘口不言。這種事他是不好插嘴的。


    “對不起,我逾越了。”


    “你是不是……”


    “我沒事,我有點困,去休息。”


    “諗諗……”


    “管叔,我真沒事。哦,忘了。”她捶頭,“去三江的計劃我往後延了。”


    “好。”


    這個晚上,秦諗幾乎是迷迷糊糊睡著,一有動靜就驚醒。第二天一早,她匆匆出門。管家問她,她說和朋友有約,大概會很晚才迴來。她先去了一趟醫院,鄔俐還在醫院住著,聽醫生說病人情緒不穩。


    她是來見池森的,她得找他談一談。


    等了一個小時也沒等到池森,有兩個護士從鄔莉病房出來,從她跟前走過去,憤憤地批判:“裏麵那位真可憐,剛才有個女的找上門來,人家好歹也是名正言順的。現在的女人……”


    尾音拖得很長,秦諗小臉煞白,心髒的地方劇烈跳動,像是要蹦出來。


    腦袋裏迴放著現在這些女人……


    這些女人……


    她也是這些女人之一吧,哪怕她和藍時各取所需,本質也是相同的啊,他有太太,她清楚,也一而再警告自己動什麽都別動感情。她不是個意誌力堅強的人,那麽多心知肚明還是忍不住對他心動。


    她猛地站起來,起得太急了,有些頭暈。


    池森微眯著眼走過來,紳士地扶住她。


    秦諗抬頭看了看,不動聲色避開他的手,“謝謝。”


    “你……”


    “我來找你。”


    “有事嗎。”


    “現在又沒事了,我該走了。”


    “秦小姐。”他堵住她的去路。


    秦諗微微一怔,抬頭望他:“你會和你未婚妻結婚的對吧。”


    池森沒有猶豫,點頭:“對。”


    還真坦白,秦諗不知該恨還是慶幸。想起文錦,秦諗吸氣:“那麽文錦她算什麽。”


    池森拒絕迴答她的問題。


    “池先生,如果我朋友她有了孩子,她的可能性有多少?”


    “不會,我不會讓這個意外發生。”他迴答斬釘切鐵。


    秦諗想,再多的防範也有疏漏的時候。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冷然冷靜,她為文錦不值。她笑了下:“我就打個比方,對不起,打擾了。”


    “你什麽意思。”聰明的人也有轉不過彎的時候,秦諗的問題,他也是這會兒才有所反應。他和鄔莉偶爾的幾次也都有采取措施,也還是有了意外。他和文錦關係,也不難排除這個可能。


    “她……”


    “池先生,我挺感謝你的,不管出於什麽原因。”


    秦諗來了也走了,打碎了他所謂的寧靜。她,也有可能懷孕不是嗎。


    池森再也克製不住,掏出電話撥過去。那邊提示關機,他心慌了,第一次這樣不知所措。他急著趕過去,鄔莉的朋友在他身後叫也沒理會。


    他去他們的公寓,沒找到人。她的東西都還在,他不安的心才稍定。坐在他們的床上抽了一支煙,滿腦子都想著她去了哪裏,又能去哪裏。在他眼裏,文錦隻是一個會撒嬌撒潑的小女人,在外麵,膽小怯懦。就這樣一個小女人,他竟有把握不住的無力感。


    在公寓等了半天,隔了一小會就撥她的號碼,迴答他的是冰冷的機械女聲。


    醫院打來電話問他什麽時候過去,池森沒給明確答複。


    到了下午,他沉不住氣,幾番轉輾找來秦諗的號碼。


    秦諗很客氣,禮貌地問他:“池先生有事嗎。”


    這個時候他心急如焚,隻想知道唐文錦的下落,絲毫不在意秦諗的冷淡以及略帶嘲諷的口氣。他問:“文錦在你那嗎。”


    “她不見了?”


    秦諗吃驚的口氣不似作假,池森的心冷了幾分,“嗯,不在家,電話也沒人接。”


    “找過了嗎。”


    “我不知道她會去什麽地方。”


    “你們不是在一起四年了嗎,她能去什麽地方你會不知道?”秦諗有些急,也有些恨。


    池森問不到,說打擾了。掛了電話,迴頭看到文錦緊抿著唇要哭不哭地出現在門口。秦諗站起來:“對不起文錦,我……”


    “謝謝你收留我,我困了,想去睡覺。”


    “文錦……”


    “沒什麽大不了,沒有誰離不開誰。你那個時候那麽喜歡裴紹元,你們分手,你也就難過了一個月。所以我想,我不能被你比下去。”


    文錦像個幽靈一個,秦諗想說你就睡主臥,可想起藍時,她沉默。


    她從醫院迴來,在門口看到失魂落魄的文錦,她嚇壞了。她見過她的癡,見過她的癲,她的哭她的笑,就是沒見過沒了靈魂的唐文錦。


    那一瞬間,她仿佛把文錦錯看成了自己。如果在這次錯亂的關係中,她還把心也交出去,也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文錦說諗諗我沒地方去了,讓我在這裏避一避可以嗎。


    秦諗說好。


    管家看到她帶著一個失魂落魄的女人迴來,非常震驚的。她用請求的眼神望著管家介紹說這是我朋友唐文錦。


    文錦就這樣住進來,秦諗認為這件事得和藍時吱一聲,她不確定自己方不方便聯係,隻好請管家出麵。


    文錦也明白秦諗的處境,她隻是無處可去,擔心池森來找她,又擔心他不來找她。這樣備受煎熬,她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她不是秦諗,麵對困境不會被打倒。兩難選擇,她逃避了,哪怕清楚地知道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該解決的遲早都得麵對。


    她紅著眼,聲音沙啞顫抖:“諗諗,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


    文錦哭著搖頭,嘶聲道:“如果沒有我,你也不會,不會走進這裏。諗諗,你一定一定不要愛上他,他太複雜了。”


    “我知道的。”她故作輕鬆:“你放心,我連二奶都算不得,你的擔心不會成為現實,去睡一覺。”


    文錦去休息,秦諗在露台上吹冷風。文錦提醒了她,她什麽都可以動,就不能動感情。


    她驚冷地發現,她現在的生活就像古代皇宮的妃子,日日等待臨幸,又不可預知地等待他的厭棄。


    其實她有好幾次起了逃的念頭。走,不難,難在閆妮和鄭申燿。她不知道自己走了,藍時會不會以為她是個騙子轉而對付她的家人。還有周至,她不敢妄自菲薄認為他對她有興趣,她不眼瞎,看得出藍時和周至的矛盾,雖不知起因。但她敢肯定,離開藍時這棵大樹,除非她有通天的本領,否則落到周至手裏隻怕活不了。


    這就認輸嗎。


    不,她不會認命,她還年輕。


    那麽毀約?她不會拿雞蛋去撞石頭,除非他膩了。


    她去廚房,管家問是不是餓了。


    想起樓上的孕婦,秦諗點頭:“我弄點吃的。”


    “我來,你去歇著。”


    秦諗沒堅持,問:“管叔,老胡他不在?”


    “在的,怎麽了?”


    “我想買幾本書。”


    管家說:“你想看什麽把名字寫下來,我讓他去書城買迴來。”管家頓了頓,“你朋友她看起來不太好,要不要叫藍醫生來看看?”


    秦諗也不放心,說麻煩了。


    管家看著這個總是默默不出聲的女孩,眼睛有點潮濕,也不知藍時心裏怎麽想,找誰不可以,非得找這樣一個迴來,不是給自己添堵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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