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鎮軍雖然還沒有爛到根子上,但戰鬥力的確低下,謝士林將他們拖來,無外乎也就是充當搖旗呐喊助威的角色,不論怎麽說,萬把人擺開來,便是鼓噪起來,也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更何況用他們守住一個側麵,使自己能集中兵力於一點,總也能起點作用.出戰不行,守個營壘,總還不至於一擊即潰,更何況,己方還有非常大的兵力優勢呢!


    征北軍集中主力猛攻自己,謝士林並不意外,也做了相應的布置,戰事從一開始便陷入了膠著,仗著人多勢多,雙方在主戰場之上仍是殺得難解難分.


    但征北軍有陌刀隊,這是一支不在雙方預想設計之中的隊伍,而帶隊的偏偏又是人形兇獸蔣旭.蔣旭此人,在征北軍中,上上下下都稱唿他為傻大個,心思單純,對自己人那是人畜無害,人緣極好,再加上他的爺爺蔣豐給他留下的深厚的福澤,在北地,他可以說是暢通無阻,從他可以提前那麽長的時間便一路趕到秦州碼頭便可以看出,從興靈陌刀隊的駐紮地到秦州,雖然已經修好了馳道,但陌刀隊是重裝部隊,開拔還真不是一件容易事,也隻有蔣旭這樣的家夥,才可以一路綠燈,要啥有啥,比起陌刀隊的統領張葳更有影響力.


    蔣旭為人糊裏糊塗,但一上了戰場,腦子就清醒無比,此人就是一天生的屠夫.身披沉得的鎧甲,拖著數十斤重的陌刀,邁開大步,將身後的陌刀隊甩得老遠,在蔣旭的腦子裏,當頭頭就應當衝鋒在前,撤退在後,至於指揮嗎,好像沒他什麽事.


    好在陌刀隊上上下下都知道這位將軍的脾氣,他跑了就跑了,其它的軍官卻是各理其事.


    豫州鎮軍的營寨紮得不錯,各類拒馬,鹿角一應俱全,陣地前方,床弩一字擺開,營中,霹靂炮整裝待發,在他們麵前隻有兩千餘人的征北軍的時候,他們的心態極其輕鬆,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對方,而且怎麽看征北軍也沒有強攻他們的意思,從上到下,從根子上就沒有做好與敵幹一場的心思準備.


    當陌刀隊從兩千餘人的征北軍陣後穿出,鐵甲鏗鏘地向他們推進的時候,整個營地一時之間居然蒙了.


    “是陌刀隊!”不知是誰,亮開嗓子吼了一把,這一聲,卻在營中造成了極大的恐慌,陌刀隊一向是一支最為恐怖的軍隊,在這支軍隊麵前,從來都不存在全屍一說,陌刀揮舞,盡皆碎裂,曆史之上,這樣的戰例比比皆是.


    營中開始慌亂,居然有不少人還沒有開戰,就準備開溜了.


    轟隆隆的聲音猛然在軍營之中響起,軍官還沒有下令,居然便有霹靂炮手開始發炮了,石彈飛舞在空中,卟嗵卟嗵地落下來,毫無準頭可言,有的砸在營前空地之上,地麵被砸出偌大的深坑,但陌刀隊還根本沒有抵達這個地方,有的卻是飛過了他們,落在陌刀隊與征北軍步卒之間,隻有極少數落在隊列之中,造成的損傷卻是微乎其微.


    陌刀隊開始小跑,加快速度,一輪霹靂炮過後,需要重新裝填,這需要很長的時間.


    蔣旭的眼睛開始發紅,狂吼著向著奔跑,沉重的陌刀在地上拖著,刀刃在地上切出深深的印痕.


    “床弩,床弩!”豫州營地之中,有人開始下令.


    尖嘯之聲響起,數十枚床弩帶著烏黑的殘光,迎麵撲來,聽到床弩的聲音,陌刀手們陡然之間便聚集在一起,一把接著一把的陌刀重疊在一起,擋在身前,清脆的碰撞之聲響起,最前麵的陌刀手們擋不住床弩的巨力,陌刀重重後挫,撞在身上,床弩餘力未消,破開重鎧,射進了陌刀手的身體,將他射翻在地,但威力巨大的床弩在陌刀手的麵前,也就是這樣的收獲了.平素可以在步兵之中開出一條血胡同的床弩,在陌刀軍陣麵前,收獲的戰果微乎其微.一枚床弩,能夠幹翻兩三個陌刀手就算是賺大發了.


    如果這些床弩是由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來使用,絕不會像豫州鎮軍這樣,一股腦地一次性將所有的床弩發射出來,而是會分成好幾個波次,集中攻擊一個點,前麵的破開防守,後麵的收割生命,也隻有這樣,才能予敵於重創,但豫州鎮軍顯然做不到這一點.


    蔣旭跑在最前麵,聽到尖嘯之聲,眼角看到床弩的殘光,他猛然側身,奮力怒喝,拖在身後陌刀揮舞,向一支飛過身側的床弩拍了下去,咣當一聲巨響,饒是蔣旭力大如牛,這一下也是被震得雙手發麻,虎口流血,整個人騰空而起,一屁股坐在地上.腰一挺,蔣旭重新站了起來,看到手上的鮮血,血液之中的狂性更是被激發出來,狂吼著向前飛奔,看到蔣旭穿著如此沉重的盔甲還能跑得如此之快,後麵的陌刀手都是目瞪口呆.


    陣地之上的床弩手們還在手忙腳亂地裝填弩箭,絞緊弓弦,蔣旭已是奔到了柵欄之前,對於對麵射過來的羽箭,他根本不予理會,身上叮叮當當的脆響不斷,羽箭射在重鎧身上,不停地滑落在地,偶爾有箭射中了重鎧的連接處,嵌在那裏,隨著蔣旭的身體活動,左搖右晃.


    合身撞了上去,碗口粗細的柵欄立柱與木板在轟隆聲中被蔣旭撞倒一大片,蔣旭就這樣衝進了對方的營壘,兩眼左右一掃,看到對手的床弩兵正呆呆地看著他.


    怪叫一聲,陌刀伸出,探到一台床弩的底板,發力一挑,這台床弩就飛了起來,營內的士兵發出驚慌的喊叫聲,更多的人卻是撒腿就跑,床弩落下,正正地砸在旁力的另一台之上,巨響聲中,兩台床弩全然報廢.


    舉著陌刀,沿著對方營壘的前端,蔣旭奔跑,衝撞,揮刀,遇人斬人,遇物斬物,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衝上去,跟上將軍,破營!”身後陌刀隊的指揮官們狂唿著,一隊隊的陌刀隊趁著這段時間,已經撲到了營壘之前,最前方的上百把陌刀同時揮動,豫州鎮軍的營柵便如同豆腐一般變成了一地廢渣,陌刀手們沿著缺口,衝進了豫州鎮軍的營地.


    在他們的身後,兩千征北軍第七營士兵〖興〗奮地跟著陌刀手衝了上來.


    營壘之中,亂成一團.”快跑啊,逃命啊!”


    “陌刀隊來了!”


    “大家逃命吧!”


    唿喊之聲此起彼服,從開戰伊始,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豫州鎮軍便崩潰了,上萬人的鎮軍發一聲喊,居然一哄而散.


    謝樹安衝進了謝士林的大帳.”大將軍,豫州鎮軍垮了,他們跑了!”


    謝士林霍地站了起來,”怎麽可能,他們可有萬把人,怎麽這麽快就垮了?”


    “陌刀隊,征北軍運來了陌刀隊,豫州鎮軍被一擊即潰,征北軍已經占領了豫州鎮軍營地,大將軍,我們的側翼沒了!”謝樹安臉上大汗淋漓,當側翼豫州鎮軍垮掉之後,身是最前線的他,便已經知道大事不好了.


    謝士林卟嗵一聲坐了下去,臉色煞白,沒有想到,連守住項城也成了一種奢望.現在不是能不能守住的問題了,而是連自己也要被套進來的問題了,對方兵比自己少,但他們卻有能毀滅一切的陌刀隊.


    “撤退,撤退!”謝樹益喃喃地道.


    “是,大將軍,我馬上布置,向豫州城撤退.”


    “不,不!”謝士林一下子又站了起來,”不要去豫州城了,我們往巴州方向撤退.”


    “退往巴州方向?”謝樹安滿臉不敢置信的眼光,”去往巴州?”


    “是,退向巴州!”謝士林一臉的痛苦,”如果我們往豫州城,對手一定會緊追不舍,我們最終的結局就是被困在豫州城,成為翁中這鱉,隻有往巴州,征北軍要趕到保康方向去,他們才不會追擊我們.”


    “那樹程怎麽辦,還有荊州的少將軍呢?”謝樹安大叫起來.


    “顧不得了,顧不得了!”謝士林喃喃地道:”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吧!此時如果還想著救他們,我們手裏這點兵力也會全搭上去的,樹安,快去,通知各部,馬上撤退,走,我們走!”


    他揮舞著手臂,嘶吼起來.


    謝士林跑了,帶著謝樹安,謝樹成兩部拋下了保康方向謝樹奎的萬餘部隊,拋下了被困在荊州謝昭的四萬大軍,一路向著巴州方向撤退,而正如他所料,征北軍沒有過多的理會他,除了派出一支小部隊對他們保持警戒之外,其餘的部隊,徑直撲向保康.


    十天之後,保康方向的謝樹奎在久攻保康不下,自己反而被征北軍堵在了城下,前後受敵,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之際,向征北軍第七營周廣益投降.


    十五天之後,豫州城的蔡士奇向征北軍投降.至此,豫州重要城鎮盡數落入征北軍之手.謝昭成了翁中之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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