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中人人噤聲,因為皇後娘娘生氣了,砸碎了平日裏最喜歡的幾乎不離手的紫砂小茶壺,皇貴妃閔憐兒亦是大氣也不敢出,站在皇後身側,低聲地安慰著.


    秦柔娘緩緩地走進了坤寧宮,紫燕跟在她的身側,臉上五個紅紅的指印特別醒目.


    一眼看見紫燕臉上的傷勢,心湄臉上的怒意更盛了.


    “臣妾見過皇後娘娘!”秦柔娘恍若無事,走到心湄麵前,屈膝行了一禮.


    心湄趕緊伸手扶住,”你受委屈了.”


    秦柔娘笑道:”沒什麽.謝貴妃是皇貴妃,教訓臣妾亦是應份應當的.臣妾受著便是了.”


    聽著秦柔娘平靜的話,心湄卻是愈發擔心了,一轉眼看見對方身後的紫燕,”紫燕,受苦了.來人,將我房中最好的養顏膏拿來.”


    紅兒飛快地拿來了一個精致的小瓶,遞給皇後.”紫燕,過來!”


    紫燕低著頭走到心湄跟前,心湄拉著她的手,將瓶子塞進她的手裏,”這是用最好的藥材調製的,迴頭敷在臉上,明兒個一早起來,臉蛋便會恢複如初.”


    “謝謝皇後娘娘.”紫燕低聲道,接過小瓶,又退到了秦柔娘的身後.


    “聽說皇帝昨天本來是要去謝貴妃那裏的,怎麽後來又去了你哪裏?”心湄隨意地問道.


    “昨日恰巧北地有一些極重要的情報過來,很多事情需要讓四爺下決斷,我不得不讓紫燕去請四爺過去,昨夜,我和四爺一晚上都沒有睡,娘娘,你或許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有些複雜.”


    心湄點點頭,”外麵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那個謝韻秋自然也不知道,她隻不過是一個恃寵而嬌的小姑娘而已,在家裏驕橫慣了,你不要放在心裏.”


    “是,娘娘!”秦柔娘微笑著點點頭.”娘娘,昊兒這段時間還好吧,能不能讓我去看看他?”


    心湄臉色微變,”昊兒起得晚,這個時候還在睡呢,還是不要打擾他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秦柔娘低下頭,半晌抬起頭來,”既然這樣,娘娘,臣妾便告辭了,宮裏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好了,我知道你忙,你去忙吧,等忙過了這一段,我帶昊兒來看你!”心湄微笑道.


    與紫燕兩人走出坤寧宮的大門,秦柔娘仰頭看天,長長了吸了一口氣.


    “娘娘,皇後就是不想讓您見昊兒,再過些時日,隻怕小皇子都不會認識您了!”紫燕低聲道.


    “皇後要的就是這個.再過上幾個月,昊兒就會徹底地忘了我,那時候,即便帶上他來見我,皇後也沒有什麽可怕的了.”秦柔娘淡淡地道.


    “娘娘,那怎麽辦?”紫燕變色道.


    “是我的,終究是我的,你慌什麽?血肉親情,豈是那麽容易割斷的!”秦柔娘淡淡地道.


    迴到景仁宮,秦柔娘坐在院子裏那株大樹之下,看著紫燕,”紫燕,你迴江南去吧!”


    紫燕驚道:”娘娘,為什麽?”


    秦柔娘緩緩地道:”你是雄闊海的正室夫人,堂堂的四品宣威將軍夫人,長時間跟著我在宮中也不是一個事情,而且,在江南,我需要一個得力的人手,你迴去正好.”


    “那娘娘這邊?”紫燕問道.


    “無妨,我已經挑了幾個可靠的人進宮來.”柔娘笑道.”你們出來吧!”


    景仁宮中,一路兒走出了八個宮女,有已過中年的嬤嬤,也有剛剛豆寇年華的少女.


    “是從秦家來的?”紫燕低聲問道.


    柔娘點點頭,”不錯.”


    “娘娘,您怎麽這麽信任秦家?”紫燕有些奇怪地問道.


    柔娘微笑著站了起來,在院子裏走了幾個圈子,道:”紫燕,你在江南,如果遇到困難,就去找秦家家主,他會為你解決很多麻煩的.”


    “是,娘娘,我知道了.娘娘,那個謝韻秋就這樣算了?”紫燕撫摸了一下臉上的傷痕,帶著怨氣問道.


    “她的老子是統兵十萬的大將,現在正得重用,這口氣暫時還真隻能忍了,不過紫燕,你放心吧,你這一巴掌不會白挨的,我會替你出氣的.”柔娘輕描淡寫地道.


    謝韻秋想去找李逍討一個公道,但卻碰了一鼻子灰,聽說她的丫頭打了紫燕,李逍甚至勃然大怒,紫燕可不是一般的宮女,她不僅是雄闊海的夫人,更是羅網的第一大將,豈是能輕侮的.


    “將那個打人的丫頭捆了送到景仁宮去,交給紫燕處理!”李逍看著哭得淚水一般的謝韻秋,冷冷地道.


    “還有,從今以後,不要招惹賢妃.你不要哭了,朕這是為你好!”


    謝韻秋沒有理解李逍的話,迴到自己的永壽宮,越想越委屈,翠屏是跟著自己從蜀地來的,從小服侍自己最為貼心的人,豈肯一繩子捆了送給人任人宰割,她也不相信皇帝當真會逼著她將翠屏交給對方.


    三天之後,睡夢之中的謝韻秋被宮女的驚聲尖叫之中驚醒,怒氣衝衝的她從床上爬起,推開窗戶,準備喝斥的時候,她自己也被嚇得尖叫起來.


    翠屏全身穿得整整齊齊的,被吊在永壽宮院子裏的那株桂花樹上,飄飄蕩蕩.早就死得透透得了,看著翠屏長長伸出的舌頭,謝韻秋隻覺得天旋地轉,砰地一頭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翠屏自然不是自殺的,昨天晚上她服侍自己睡下之後,便在外間休息,那時還好好的,謝韻秋經這一嚇,終於明白了李逍讓自己不要招惹秦柔娘的意思.


    她是真真正正地嚇著了,謝家固然擁兵十萬,兵精糧足,父親大權在握,但在這深宮之中,自己卻是孤立無援的,殺了翠屏是對自己的一個警告,如果自己再不老實,那麽下一次掛在樹上的一定就是自己了.


    謝韻秋被嚇得病倒了.


    坤寧宮,李逍的臉色難看得緊,心湄亦是臉色不豫.


    “她下手太狠了!”李逍怒道:”我已經讓韻秋捆了那個翠屏去向紫燕請罪了,她竟然還下此辣手.這是在給謝韻秋顏色看呢,還是給我好看呢?”


    心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陛下,這事兒我們都心知肚明,但真論起來,誰有證據證明是她做的,真追究起來,她可以說是那個翠屏是畏罪自殺.”


    “死了一個丫頭沒什麽大不了!”李逍擺擺手道:”重點不在這兒,而是她在宮中竟然為所欲為,宮中禁衛竟然形同虛設,這不能不讓人擔心.”


    “隻是殺了一個丫頭,沒有動謝韻秋一根汗毛,她還是知道輕重的,四爺,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對外隻說翠屏暴病身亡,您跟謝韻秋說一聲,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心湄歎了口氣,”謝韻秋不知好歹,觸了柔娘的逆鱗,也難怪她痛下殺手.


    李逍靠在躺椅之上,閉目沉思片刻,”不行,羅網不能再放在宮中,現在羅網就在她的掌控之中,原本準備讓連仲文接她的手,但連仲文竟然被她派去了北地,看連仲文服服帖帖的就走了,隻怕對她也是怕到了骨子裏.如果讓羅網呆在宮中,這宮庭豈不是成了她的後花園.”


    “四爺,她是您的妃子,對您亦是忠心耿耿,這些年來,你也應當明白她的心了.怎麽還這樣猜忌於她?”心湄訝然道.


    “心湄,這不是忠心不忠心的問題,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柔娘對我的忠心,即便如此,也是不行的,我豈能將自己最為柔弱的部分全部交給一個人來執撐,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行.柔娘這些年來執掌羅網,權利之欲越來越重了,心湄,前幾天曹儀來找我,你知道是什麽事麽?”


    “曹儀說什麽?”


    “他要求見柔娘一麵.”


    “他要見柔娘幹什麽?”


    “他說請柔娘發一句話,讓江南那邊能夠迅速將糧食發到上京來.”李逍沉聲道.


    心湄卟哧一聲便笑了,”陛下,曹首輔是智絕天下的人物,怎麽會使出這樣拙劣的離間計?”


    李逍不言,隻是看著心湄,心湄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臉上露出駭然之色,”這是真的?”


    “這是真的!”李逍嘿然一笑,”現在的江南三州,與其說是我的老巢,還不如說是她的.”


    “怎麽會這樣?”心湄感到難以置信,”江南官員,大部分都是四爺一手簡拔的,怎麽現在就成了她的人?”


    “我也難以想明白啊,我離開江南的這兩年間,她已經牢牢地掌握了這些官員,更可怕的是,江南以秦家為首的那些一直桀驁不馴的世家,居然也唯她馬首是瞻了!要知道,當年我在江南,對這些世家也隻能小意接納啊!”


    心湄目瞪口呆地看著李逍,半晌,才喃喃地道:”四爺,如果真是這樣,隻怕,隻怕柔娘留她不得了.”


    李逍微微點頭,”是啊,留她不得,但現在卻也是動她不得啊!我不能肯定,一旦動了她,江南會有什麽反應,羅網會有什麽反應啊?”


    “王叔不是在江南嗎?羅網畢竟隻是個特務組織,成不了什麽大氣候?”心湄咬著牙道.


    “王叔是在江南,但你知道雄闊海麽,如今已是王叔的副將了,王叔統帥的南兵之中,其本都來自南方世家,特別是將領,百分之八九十都出自世家子弟,你說,我敢亂動嗎?一個搞不好,那就是兵亂,在他們的對麵,征北軍樸德海的十數萬大軍可是虎視眈眈.”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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