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形式總是瞬息萬變,雲昭與征北軍大將們擬定了整體戰略以及具體到某一戰役的戰術動作,但在實戰之中總是會出現變化,這個時候,考較的就是麾下大將們的應變能力了。雲昭認為石敢當的飛天營是不可能正麵擊敗司馬家族的數萬大軍,所以給他們的任務是掐死玉門關,等待霍震霆收拾了林牙之後,再揮師北來,全殲司馬仁於玉門關下。


    但顯然石敢當對於司馬家族的秉性了解得更深,通過他的仔細觀察,準確地預測到了司馬家族的戰術動作,隻是他沒有想到他得到的是一個更佳的結果,對方居然炸營了。


    炸營的軍隊比起土匪更不如,石敢當驚喜交加,萬世昌率領五千士卒打出來之後,到了天明,石敢當大膽地在玉門關內隻留下了兩千士卒,自己率三千部眾也搶出關來,尾追而去。


    萬世昌準確地執行了石敢當的計劃,以騎兵開道,盡力向前,一路猶如虎狼追趕羊羔,將司馬家族尚成建製的軍隊打得落花流水。


    而石敢當所做的,就是一路收降。石敢當以前在司馬家族軍中地位頗高,與之身份相近的平民基層將領在石敢當的召換之下,基本上沒有多少猶豫便向其投降,一路前行,一路收降,石敢當的隊伍迅速澎脹起來,三千人馬出關,到最後趕到半坡村追上司馬家族一行人時,隊伍已經有了八千餘人。


    石敢當膽子也的確大,這些投降的軍隊,他毫無心理負擔地馬上便編入自己的作戰行列,隻是在每一位投降將領的身邊安排了一名自己的親兵,以免那些剛剛投降的將領因為不熟悉征北軍的作戰命令,旗號,習慣而造成混亂。


    半坡村,顧名思議,這就是一個建在一道緩坡之上的村子,全村也就百來戶人家,司馬家族一行人自玉門關下狼狽逃竄,到這裏時,隻剩下了最後一批忠心耿耿的司馬家族親兵,一千餘人了,而此時,萬世昌已經搶到了他們的前麵,堵住了他們的去路,當石敢當趕到半坡村之時,司馬家族一眾核心人物已成了翁中這鱉,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萬世昌沒有發動對對手的進攻,雖然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但他明白石敢當的心思,這個大仇,石敢當肯定是要親自來報的。


    小小的村落之中,擠滿了千多名司馬家族最後的軍隊,看著山下越來越多的征北軍軍旗,所有人都是臉色煞白,失魂落魄地看著司馬仁。


    司馬仁寂廖地坐在一家小院的磨盤之上,袍服零亂,到處沾滿著泥垢,一夜亡命而逃,又冷都又怕,此時渾身不停地顫抖著,眼淚鼻涕不受遏製地往下流淌,順著山羊胡子往下滴著,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比起身體上遭受的痛苦,此時他的心中,卻是有如刀絞一般,一世打拚,竟然落到如此下場,司馬家族算是完了,抬眼看著周邊六神無主的從屬,何曾有一絲戰意?


    “大哥,石敢當是我們司馬家族舊部,興許有一絲香火人情,我們派個人去說說,讓他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去大漠,再也不踏足中原如何?”司馬義走了上來,低聲道。


    “你糊塗!”司馬仁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鼻涕,“正因為他曾經是我們的部屬,所以才會更加恨我們,比其它的征北軍將領更恨我們,碰上其他人,我們還有活命的可能,碰上石敢當,他一定會幹淨利落地砍了我們,一絲機會也不會給我們。”


    司馬義手指微微顫抖,“那,那豈不是說我們一點機會也沒有?”


    司馬仁搖頭,“這裏,隻怕就是我們司馬家的葬身之所!”看著身周,忽地慘笑起來,“也罷,一大家子都在一起,黃泉路上倒也不寂寞。”


    山下響起了密集的戰鼓,陣陣呐喊聲清晰地傳到眾人的耳中,司馬瑞臉色蒼白地從外麵跑了進來,“大伯,叔叔,征北軍要進攻了!”


    看到司馬瑞,司馬義眼睛一亮,悄沒聲地摸到司馬瑞身後,豎掌如刀,一下子切在司馬瑞的脖頸之上,司馬瑞做夢也沒有想到司馬義會暗算於他,眼睛一翻,砰的一聲翻身倒在了地上。


    “將他捆起來!”司馬義看著身周目瞪口呆的一群人,“捆起來!”


    不明就裏的士兵一湧而上,三下五除二將司馬瑞四馬攢蹄地捆了起來。


    “老2,你幹什麽?”司馬仁怒道。


    “大哥!”司馬義指著仍然昏迷的司馬瑞,“說起來石敢當與我們司馬家有什麽仇恨,還不是因為這混小子,在梅嶺一戰不聽勸阻,敗於韓仲之後,豈圖推諉罪責,嫁禍石敢當,並將他下獄,最後迫使石敢當含恨出走,如果不是他,石敢當說不定現在還是我們麾下驍將,石敢當恨也隻當恨他,我們將他送給石敢當。”


    司馬仁身體微微一震,“老2,將阿瑞送出去,可就是死路一條了!”


    “現在在這裏,難道不是死路一條麽?不僅他要死,我們都要死。如果能以他一條命,換來其它人的命,有什麽不可以?”司馬義道。


    “即便石敢當不殺我們,雲昭又如何會放過我們?”司馬仁搖頭道。


    “這也著落在這個混帳身上,當初與蒙人合夥暗算鷹嘴岩的可也是司馬瑞,沈風也是死在他的手上,將他交出去,雲昭當可解恨了。再說了,雲昭誌在天下,豈會沒有一點肚量,大哥,你看看他的麾下,姚長坤,霍震霆等人,可都是曾投靠了蒙人的,現在在他麾下,一個個手握重兵,手掌大權,大哥你的才能,豈是他們能比的,雲昭打敗蒙族之後,必然要渡江而戰,與李氏爭奪天下,以大哥的人望,以大哥在大越的影響力,正是他需要的人才啊!殺司馬瑞一人,而活司馬氏一族,大哥,這筆帳,便是一個傻子也會算啊!”


    “大伯饒命啊!”地上,醒轉過來的司馬瑞剛好聽到這一段話,頓時魂飛魄散,想要掙紮著起來,卻被捆得死死的,那裏能動分毫,隻能驚恐地轉動著眼睛,拚了命地大喊著:“大伯,求你看在我死去的父親麵子上,饒了我吧!”


    司馬義使了一個眼色,一邊另一個司馬家的子侄馬上蹲下身來,從地上挖出一團亂泥,揪住司馬瑞的頭發,用力向上一抬,亂泥已是塞進了司馬瑞的嘴中。


    司馬瑞被噎得雙眼翻白,在地上扭動了半晌,這才緩過勁來,隻是拿眼乞求地看著司馬仁。


    司馬仁在小院裏轉了幾個圈,走到司馬瑞麵前,蹲了下來,一點點摳出他嘴裏的泥巴。


    “大伯,饒命啊,我願意為先鋒,替大伯殺出一條血路,從這裏逃出去!”司馬瑞涕淚交流,苦苦哀求道。


    司馬仁微微搖頭,“阿瑞啊,殺不出去了,我們現在隻有千餘人,沒有絲毫士氣,對手陣以待,根本沒有半點機會的。”


    “大伯!”司馬瑞號淘大哭。


    “阿瑞啊,當年你的父親便是為了整個家族而獻身的,今天,你也該當學你的父親,勇敢一點,像個男子漢一樣,為了家族的存亡而勇於獻身,你與石敢當,與雲昭結仇太深,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希望,大伯隻能拿你去換整個家族的存亡了。”司馬仁撫摸著司馬瑞的臉龐,幽幽地歎道。


    “大伯,當年那些事,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啊!”司馬瑞驚恐地大叫起來。


    司馬仁臉色一沉,站了起來,背轉身子,看了司馬義一眼,司馬義一把拎起司馬瑞,低吼道:“阿瑞,到了此時,你還不清楚嗎?你終是沒有活路的,你如果將這所有的一切都扛下來,用你的命換來司馬氏的存續,將來在司馬氏的族譜之上,仍會有你的名字,你會成為司馬家族的英雄,我們也會竭盡全力將你的子女保存下來,這樣,你也不至於後繼無人,如你執迷不悟,隻會死得更快。而且是白死!”


    司馬瑞放聲大哭,“我不想死!”


    “誰都不想死!”司馬義惡恨恨地道:“但事到如今,也隻有用你的命來換大家的命了。”


    “老2,你去與石敢當談判,就說我們投降了,我要見雲昭。”司馬仁道。


    司馬義遲疑了半晌,“大哥,我如果去了,石敢當不分輕紅皂白地一刀砍了我怎麽辦?”


    “沒出息!”司馬仁吼道:“如果我們拚死突圍,或者等他們打上來,兵慌馬亂之時,石敢當公報私仇一刀砍了我們那誰也說不清,但現在,你打著白旗去投降,他能砍你麽?你以為雲昭能容忍他這麽幹,我是什麽人,我是司馬仁,不說別的,單是蒙元議政親王這個位子,就足夠讓石敢當不敢隨便殺了我!”


    “是,是,我明白了!”司馬義連連點頭。


    “隻要我見到雲昭,自然能說動他接納我,讓他相信有了我,他攻略中原會事半功倍,明白嗎,快去吧,如果等到石敢當揮兵攻來,我們當真就沒有機會了!”聽著山下響起了二通鼓,司馬仁額頭之上冒出汗來。


    “是,我馬去,馬上去!”司馬義一揮手,“把這個混蛋抬上,隨我去見石敢當!”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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