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將軍,周將軍坐在門外的石獅子邊上,似乎是睡著了!”


    聽著侍衛的報告,馬一功有些訝然,“睡著了?”


    “從興陵一路趕過來,不眠不休,現在簡單死了,緊繃著的弦斷了,他太疲憊了!”雲昭道。


    “將軍,要不要將周廣益抬到府裏來睡,這樣在門外,不太好看啊!”馬一功進言。


    雲昭擺擺手,對侍衛道:“帶幾個,替周將軍架上一頂帳蓬,內裏生上火,記好了,給我輕手輕腳地,不要驚醒了周將軍。”


    “是,將軍!”侍衛恭身退下。


    雲昭轉身看向馬一功,“興靈這邊你多費心,糧草軍械一定要及時籌備送上前線,我馬上就要迴去劍關,巴魯圖這一次倒真是傾盡了全力,小乙那裏很難抵擋。”


    馬一功嗬嗬笑了起來,“將軍早已胸有成竹,屬下便在這裏提前恭賀將軍大勝而歸了。”


    雲昭微微一笑,“兵兇戰危,沒有塵埃落定之前,誰也不敢輕言得勝。”


    周廣益斜靠在石獅子上,睡得極沉,隻是臉上肌肉抽搐,時而猙獰,時而痛苦,顯然正在夢中。


    是的,他正在夢中。


    簡述正在向他走來,兩手捂在胸腹之上,隱約可見那蠕動的腸子和鮮紅的內髒,簡述臉色憤怒,大聲地衝著他咆哮著。周廣益耳中轟轟作響,卻是一絲兒也聽不見簡述正在說什麽。但他能猜到,這是在責怪他沒有護住簡單。


    他想解釋,但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用力全身的力氣,竟然發不出聲音。直急得滿頭大汗之間,眼前突地升起層層霧霾,簡述漸漸地消失在霧氣之中。


    周廣益竟然鬆了一口氣,然而馬上霧氣之中。一張臉由模糊到清晰,愈變愈大,那是簡單,一條鎖鏈套在簡單的脖子上,牛頭馬麵將鐵鏈扛在肩上,正在拚命地拉著簡單。簡單衝他伸出了手,那手上。鮮紅的血正在滴滴落下。


    “周叔,救我!”他聲嘶力竭地大叫著。


    周廣益抽出了腰刀。拔步奮力追趕。但無論他跑得多快,簡單的身影卻是愈來愈遠,唿救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終於,身影漸漸地淡去。


    以刀拄地,周廣益大口地喘著氣。


    “周將軍,你還好吧?”一個聲音響起。周廣益抬起頭來。卻看見雲昭正微著著站在自己麵前,手裏拎著一個腦袋。那不是簡單的頭,還能是誰的?他大吼了一聲。高高地跳了起來,舉刀劈下,嘩啦一聲,一刀卻落在空處,雲昭不知了去向,霧氣之中,無數的羽箭破空而來,密密麻麻地將自己圍了中間,最為奇妙的是,那些羽箭懸停在自己麵前數寸之地,竟然不再前進。箭支之外,雲昭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周將軍,三思而後行!”


    周廣益一聲大叫,猛地驚醒過來,一挺身站起,卻茫然地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在一個帳蓬之中。帳蓬的一角,上好的白炭燒得正旺,發著綠悠悠的光芒。迴頭看著自己身邊的那一隻石獅子,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在什麽地方。


    掀開帳蓬的門簾,竟然已是深夜,雲麾將軍府的大紅燈籠在風中搖曳,門前執戟的衛士森然挺立,而府門早已經關上了。


    “將軍!”熟悉的聲音響起,他迴過頭來,自己帶來的親衛們一排站在帳蓬之外,正關切地看著他:“您還好吧?”


    “我睡了多久?”周廣益問道。


    “已經是三更天了!”親衛答道。


    周廣益默然迴頭,看著雲麾將軍府,內心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雲將軍已經走了,聽聞菊花嶺那邊又爆發了一次大戰,我們騎兵營損失不小。雲將軍急著去指揮戰鬥,走時吩咐我們不得驚動將軍!”親衛看著周廣益,“將軍,我們現在是迴興陵麽?接下來的戰鬥恐怕要輪到我們上場了,菊花嶺若擋不住,興陵,興合必然要出兵支援。”


    周廣益沒有迴答,看著這些跟了自己很久的親衛,他敏銳地發現,自己的這些貼身親兵,稱唿燕小乙的騎兵營為我們的騎兵營,聽聞前方失利,他們的第一反應是要去救援,他們,已經將自己當成了安慶邊軍的一員了。


    周廣益垂下了頭。


    這便是雲昭要讓自己明白的事情麽?


    他抬起了頭,“不,我們不去興陵,那裏有全將軍在,我們去益州,那裏有更重要的軍情。”


    “是,將軍,我們現在就走麽?”


    “備馬,出發!”周廣益轉過身,對著雲麾將軍府的大門抱拳行了一禮,轉身大步離去。


    一個時辰之後,仍然靜坐在大堂裏的馬一功迎來了一位黑衣人。他站了起來,“怎麽樣?”


    “周將軍帶人往益州方向去了!”


    “太好了!”馬一功撫掌大笑,“總算沒有辜負了將軍的一片心意!”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伸了一個懶腰,“辛苦了,去休息吧,我要去好好地睡一覺了。”


    益州城,安慶邊軍的旗幟在高高的城門樓上飄揚,城內,大批的簡家軍已經被控製了起來,被繳了械的士兵被押迴軍營看管起來,當樸德猛的軍隊出現在益州城的時候,簡家軍已經完全失去了組織和建製,正在城內四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城內,斷壁殘垣處處,屍體隨處可見,大火熊熊燃燒著,拖著搶來的女人,扛著財物,正在城內肆虐的這些亂兵在看到安慶邊軍之時,幾乎完全沒有抵抗之力,便一群一群地成了俘虜。


    樸德猛沒有費吹灰之力,便完全控製了益州城,站在益州城高高的城門樓上,看著這座益州最大的雄城,樸德猛不由感慨萬千,這樣的大城,如果硬打的話,不付出巨大的代價,根本沒有任何可能打下來,甚至付出巨大的代價,也不見得能有好的結果。


    解決了簡家軍,而附屬的好處,便是益州城內的豪門大閥的勢力,幾乎被一掃而空,整個益州城將重新洗牌,這為雲昭入主益州城,重構益州的權力體係掃清了所有障礙。


    “厲害!”對於這一次的策劃,樸德猛隻能用這兩個字來評價。城內的大火已經基本被撲滅,在某些小巷和街道之上,還有一些微弱的抵抗,但已經無關乎大局,樸德猛打了一個響指,“完美!”轉身走下城樓,向著成家大宅的方向走去,王圭現在正在那裏。


    “叫成功跟著我!”他吩咐道。


    成功是成家的子侄,也就是給崔家姐妹送刀的那一位,作為成家滲透進軍中的子弟,能做到振武校尉這一級別,才幹自然是不必說的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讓他膽戰心驚,也讓他明白了很多,他無力做更多什麽,唯一能做的就是派了士兵將自己的老婆孩子家人接到了城樓之上,這裏,還在他的控製之中。看到一家一家的豪門大閥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死得絕門絕戶,數代人積聚的財富一夜之間便散得一幹二淨。


    他害怕之極!對於那位此時遠在興靈,卻必定將成為這裏主人的那一位害怕之極。因為成家,是這益州城中最大的門閥。


    “樸將軍!”他心驚膽戰地看著這位安慶邊軍的新貴,樸德猛他自然是認識的,以前是王好古麾下的悍將,後又投靠了雲昭,作為益州的宿將,對於益州城的情況,是非常熟悉的,此人自然知道成家對於益州城的影響有多麽大。


    “成功?”王好古微笑著看著他,“以前聽成老太爺說過你的名字,成老太爺說成家若能中興,必將寄於你身,現在看來倒是不錯,簡家軍全亂了,隻有你這一部還能維持軍紀,控製住城門,的確了不起。這次我們能順利進城,你居功至偉,迴頭我迴稟明雲將軍,給你記一大功。”


    “不敢不敢!”成功險些哭出來,現在他就怕別人說他才幹過人,也許這種誇獎落在另一個軍官身上,都會歡喜之極,但落在他身上,不見得是什麽好事,誰讓他是成家人呢?“貴軍名震天下,不用我,取益州城亦易如反掌耳!”


    樸德猛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你這馬屁拍大了,益州城,任誰來硬打,都不是那麽好取的,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不用擔心,走吧,隨我去見你家的老祖宗。對了,以後不要再說什麽貴軍貴軍了,我們是安慶邊軍,從今兒開始,你不也是安慶邊軍了!”


    “多謝將軍!”成功惴惴不安地道。


    “走吧!”樸德猛道。


    “是!”成功邁步便跟了上去。


    樸德猛卻停了下來,“你就這麽去啊?”


    成功疑惑地看著他。


    “帶上幾十個士兵吧!益州城現在不太平,成家家大業大,暗地裏不知有多少人偷瞄著呢,帶些兵丁去,可以保護成家的安全,雲將軍不希望成老太爺家出什麽事情。”


    “是,是,職下明白了!”成功又驚又喜,將保護成家的任務交給自己,這是不是就意味著成家已經得到了雲昭的承認了呢?(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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