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鑒本來早就該起程前往陝州的,葉開已經走了快半個月了,但李鑒借口還要督辦一批軍械,而在上京滯留了下來,但在宮裏和兵部一連串的催促之下,終於還是呆不下去了,不得不咬著牙,跛著腿,準備啟程了。


    而黃樸就是在李鑒出發的前一天晚上到了大皇子府。兵部原是大皇子的自留地,但隨著李鑒利用兵部對軍隊將領調動的一些小動作為皇帝知曉之後,兵部尚書沙千裏立即被解職,取代沙千裏的卻是四爺的人原刑部侍郎徐威,徐威上馬之後,大皇子安插在兵部裏的人大多數被清洗掉了,但黃樸卻安然無恙,徐威一連上了幾道折子彈劾黃樸,都被留中不發,徐威終於明白,皇帝是絕不會允許在兵部又一次成為四爺的一言堂的,黃樸就是皇帝留下來製約自己的人,便也死了趕走黃樸的這條心。


    “雲昭?”李鑒翻來覆去地看著黃樸拿來的這份遺折,以及皇帝的批複,實在想不起此人乃是何方神聖“這人是誰?我應該認識他嗎?區區一個校尉而已,蘇定方我倒是知道。”


    黃樸躊躇半晌,關於雲昭這一件事,是大皇子李鑒倒黴的起點,真是因為此人的老婆,才引起了四爺與大爺一係列直麵的交鋒,最後大爺大敗虧輸,這是大爺心裏的一根刺,大爺肯定不願意別人提起,沒看到當年自作主張辦這件事的鄔思遠至今還被趕到一個小地方為大爺經管著一個莊子,而另一個當事人索文海聽說骨頭隻怕都爛了。


    沉吟子半晌,黃樸終於還是決定直說。


    “大爺。您還記得當年派我去盧城調查雲家村被屠一事麽?”黃樸小心地道。


    李鑒的臉色頓時變了,他怎麽能不記處,自己倒黴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雲昭是這個雲家村的人!”他咬著牙道。


    “不僅是這個雲家村的人。而且是那個女人的丈夫。”黃樸低聲道。


    李鑒哈的一聲“好家夥,雲家村居然還有幸存者,還混進了邊軍,成了校尉,這小子升官很快嘛!幾年時間,就成了昭武校尉,而且馬上就要成為將軍了!”他冷笑著,提起筆來。便準備將雲昭的名字抹去。


    “大爺,這不行吧,陛下已經朱筆批了!”黃樸大驚。


    李鑒冷笑道:“你以為父皇為記得一個區區的遊騎將軍的晉升?這樣的五品官整個大越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老爺子記得過來?”


    黃樸冷汗唰唰地流下來,要是李鑒這一筆下去,將來事發。他肯定沒事,但這替罪羔羊鐵定是自己。但麵對著蘊怒的李鑒,他卻又不敢說什麽。


    沾滿墨水的筆已經接觸到了信紙,李鑒卻又突然放了下來。歪著頭看著黃樸“你說這人是那個女人,叫什麽,什麽…..”


    “柔娘,秦柔娘!”黃樸趕緊道。


    李鑒點點頭。“我記起來了,當時孫昂去找老四要這個女人,老四說此人死了。對不對?”


    黃樸點頭“是,四爺說此人傷重不治,已拖到化人莊化了。”


    “你信她死了麽?”李鑒反問道。


    “這個,臣不敢妄言。”黃樸搖頭道。


    李鑒起身,從書架的角落裏找出一張畫來“認得這個人是誰嗎?”


    黃樸驚訝地道:“這不是大爺您以前的寵妾月兒小姐麽?”


    李鑒陰陰地一笑“錯了,此人便是那個秦柔娘。”


    黃樸驚道:“如此相象,難怪當年鄔思遠想盡辦法也要給大爺弄來這個女人。”


    “不要提他,此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李鑒怒喝道。


    黃樸低下了頭,心裏卻是有些不平,鄔思遠是一個極有能力的人,在他們這個圈子裏,雖然沒有官職,但卻是大爺的錢袋子,便是他,也經常從鄔思遠那(書書屋最快更新)得得到了些銀錢,鄔思遠有能力卻忠心,辦差了一件事,便被大爺罵得一錢不值,實在有失人君之風。


    吐了一口粗氣,李鑒坐了下來,突然冷笑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吧?老四從南方迴來後,年前納了兩位側妃,其中一人叫做念雲,聽說是南方一個小官的女兒,是吧?”


    “是,是,臣下老時也去喝了喜酒的,也見到了那位走了好運的家夥,女兒成了四爺的側妃之後,他被連提數級,現在已經是一州司馬了。”


    李鑒拍拍桌子,道:“這個南方小官的女兒和畫上這個人長得倒有八九份相似。”


    黃樸霍地抬起了頭,看著李鑒:“偷梁換柱?”


    “正是如此,老四以為做得天衣無縫,這個女人又根本不見外人,我們便察不到她了,嘿嘿,四爺府的下人上上下下數百人,要找到一個見過她的,又貪點錢財的人實在太容易了。”


    “這麽說,這個念雲便是盧城雲家莊的秦柔娘,也就是安慶雲昭的妻子。現在卻成了四爺的側妃?”黃樸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鄔思遠想把這個女人弄來孝敬大爺您,沒想到卻便宜了四爺?”黃樸感慨地道。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也不見得便是老四的福氣了?”李鑒冷笑道,若有所思地抬頭看著頭上的雕梁畫棟,半晌才道:“黃樸,你說,如果這個人知道自己的女人成了老四的側妃,他會怎麽辦?”


    黃樸沉吟半晌,句斟字酌地道:“大爺,這可得看怎麽說了,主要是看這個雲昭是個什麽樣的人。如果此人是個無恥小人,說不定還會借著這層關係攀上四爺,借機往上爬也說不定?”


    “你覺得這個雲昭是那一種人呢?”


    黃樸看了看嶽銘的遺折“就嶽銘的遺折上列舉的此人的功勳來看,此人應當是一個相當有能力,而且智勇雙全的人物,這種人物,一般來人,是很有傲氣的。”


    李鑒點點頭“當然,此人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從一介平民爬上昭武校尉的位子,雖然是在戰時,亦可看出此人是相當有能力的一個人物。”想了一想,突然提起筆來,將雲昭的五品遊騎將軍改成了四名明威將軍,擱下筆來,哈哈笑道:“那我就再給他升一級,讓他的位置再高一點。”


    黃樸吃了一驚“大爺,這皇上要是知道了?”


    李鑒不以為然地道:“需要父皇親自任命的那是忠武將軍以上級別,明威將軍剛好不在此列。如果需要這個雲昭給老四找點麻煩的話,遊騎將軍顯然不夠份量。”


    “大爺,如果這個雲昭是個無恥之徒的話?”黃樸猶豫地道。


    李鑒哈哈大笑“不管此人是個豪俠男兒也好,是個無恥之徒也罷,你想想,老四知道自己的側妃以前的男人還活在世上,還在自己的麾下任職,他能容得下這樣一個人存在,他隻要是個男人,勢必要找機會暗算了這個雲昭,他幹掉了雲昭,我們便可以大肆宣揚此事,這樣必然讓他軍心渙散,同樣,他如果幹不掉,雲昭必然會奮起反抗,以求自保,那我們正好可以拉攏他。總之,他們兩人是無法共存的,更何況,看這個雲昭的能力,老四想要做掉他可不容易呢?此人在安慶,現在幾乎是獨立支撐,老四想要做掉他,鞭長莫及,我現在倒期望這個雲昭當真是才高八鬥,武比霸王,能迅速地成長起來,擁有一支強大無比的部隊,到時候與老四相見,想比美妙無比。”


    黃樸恍然大悟“大爺此計甚妙,妙極了。大爺,如果這個雲昭果然有出息,我們是不是需要在某人適當的時候點醒於他?讓他知道事實的真相?”


    李鑒陰陰地道:“當然,不過不爭,總要等這個雲昭有那麽一點點抗衡老四的實力再說,現在,他還不夠份量,我給他一個舞台,就看他能不能自己把握。”將嶽銘的遺折甩給黃樸“就照此辦理,放心吧,如果將來父皇問起來,我會說我偶然看到,感歎此人的忠貞而給他再升了一級,你是奉我之命辦理,不會波及到你的。”


    “謝謝大爺。”


    “嗯,你迴去之後,立即將文件發下去,然後歸檔收存,就不用讓徐威知道了,現在徐威忙得很,你知道怎麽這件事在兵部裏消失吧?”李鑒問道。


    黃樸笑了起來“大爺放心,這樣的文件在兵部一天沒有十份也有八份,很容易遮掩過去。即便陛下問起來,也好掩飾,隻要不提起雲昭此人的名字,徐威也不會搞清楚這裏麵的事情,更何況,此人現在春風得意,日理萬機,記不記得雲昭此人還另外一說!”


    “此事你立了功!”李鑒拍拍黃樸的肩“好好地幹,兵部尚書的位子遲早是你的。”


    “謝大爺!”


    “去吧,我明天就要啟程去陝州了,你在兵部給我盯牢的,不要讓徐威拖我的後腿。”


    “職下明白!”


    “白蓮神國,什麽東西?”李鑒冷笑道:“當真是不知死活。”


    此時,身在安慶,正在練兵備戰,屯田煉藥煮鹽的雲昭自然不知道,他已經不是一個五品的遊騎將軍,而一躍而成為正四品的宣威將軍了。


    遊騎將軍在大越軍隊之中還隻能算是一位中級將領,但宣威將軍卻已是堪堪跨入高級將領的門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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