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號的寒風之中,五十餘具屍體被整整齊齊地碼在地上。劄木合蹲在死麵前,仔細地看著這些人的傷口。


    “是他,是雲昭!”劄木合站了起來“如此的準頭,如此的力道,這夥馬賊之中,除了這個家夥之外,沒有人有這個本領。”


    被劄木合注意的屍體,的確都是被雲昭射斃的,傷口幾乎都是貫透了身體,箭矢雖然已被拔走,但留下的傷痕卻還是能說明很多問題。


    “他們往那個方向跑的?”劄木合看向身邊剛剛趕過來的加夫,一下子死了五十幾個族人,加夫的臉色很是難看。


    “少主,哨探根據他們留下的痕跡,他們的確是在向阿古斯河逃竄。”“能肯定他們的方向麽?”


    “能,這些馬賊甚是狡滑,沿途布下了不少的疑陣,但我們派出去的也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找出了他們真正的行進路線,他們正在向阿古斯河我們的紮爾兀惕部控製區域逃跑。”加夫肯定地道。


    “這就對了!”劄木合滿意地點點頭。


    “少主,為什麽您這麽說呢?這個雲昭,通過幾個月的較量,我感覺他還是很狡詐的,我們將他們逼往阿古斯河的意圖很明顯,他一定能看出來,但他為什麽還要睜著眼睛往裏跳呢,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其它的原因,他會不會玩什麽huā招?”


    劄木合搖搖頭“在我們的布置之下,他們能有什麽huā招可玩,現在的他,就是一條計窮的野狗了,想著隻是要在臨死之前咬我一口罷了。加夫,你不知道,這個雲昭,對我肯定是恨之入骨的。”


    “兩軍交戰,各顯本事,他為什麽會恨您如骨?”加夫笑道。


    “我曾經帶人殺光了他的族人,搶走了他的老婆,而在上一次與鷹嘴岩馬匪的交鋒之中,他認出我來了。”劄木合淡淡地道。


    “什麽?”加夫不敢置信地看著劄木合,結結巴巴地道:“少主,您,您有什麽必要去搶一個女人,什麽樣的女人您得不到?”劄木合氣惱地道:“這件事與我們從盧城走私軍械有關,說起來便令人氣惱。便是我自己,也想不出我會去做這種事情,他媽的那些大越狗官,要不是雅爾丹的命令,我劄木合豈會去做這種雞鳴狗盜之事。”加夫楞了半晌,才道:“這麽說倒真有可能,這個雲昭自知無路可走,要在臨死之前鬧一把大的,跑去襲擊我們紮爾兀惕部以殺人泄憤了。所幸我們在那裏已經準備妥當,隻要他去,就絕無再漏網的可能了。”“通知各部,加速前進!”劄木合走向自己的戰馬“這些戰死的族人綁到馬匹上,將遺體帶迴族去,這裏離我們的家已經不遠了。”“是,少主!”


    五天之後。


    燕小乙領著一百多騎馬匪隱伏在夜色之中,橫貫大漠的阿古斯河轟隆隆的水聲已是隱約可聞,與其它地方的大漠不一樣的的,這裏已經可以看到許多常青的樹木,有些地方甚至被開墾出來種植一些糧食作物。


    蒙族本身是一個遊牧民族,並不作事種植業,但是隨著他們擄掠而來的大越奴隸越來越多,這些人帶來了大越先進的農業種植技術,像塔塔爾部,紮爾兀惕部這樣一些大部落,以及大漠的王族都意識到了借助於阿古斯河常年不斷的河水,他們可以利用這些不要錢的奴隸解決一部分糧食問題,於是種植業在阿古斯河畔一些地區開始發展起來。


    大漠蒙族農業的發展亦為他們擄掠而來的奴隸帶來了一線生機,以前,隻有那些工匠,例如木匠,鐵匠等匠師才有保命的希望,但隨著種植業的發展,普通的奴隸亦可以活下來,雖然隻能保住一條性命,但對於他們而言,不用在夜夜擔心隨時會被那些蒙人殺死,就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


    “小乙,我們身後的蒙族哨騎不見了,已經有三天沒有看到他們的蹤影了,看來雲昭已經將他們都吸引走了。”一名馬匪低聲對燕小


    乙道。


    “我知道。”燕小乙臉色有些沉重“這樣一來,他那邊的壓力可就大了,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脫險?”


    “放心吧,以雲昭的能力和烏雲踏雪的腳力,打不過還跑不過啊?”馬匪不以為然地道,這數月以來,多次見識了雲昭的能力之後,他們對於雲昭已經有了一種盲目的信任。


    “話不是這麽說,要是被重兵重重包圍起來,他就是三頭六臂,也沒有可能逃出來,累也會累死他。”燕小乙搖搖頭。“我們這邊要盡快動手,這邊一鬧騰起來,劄木合就知道他中計了,這樣亦可以減輕一下雲昭那邊的壓力。”


    “塔塔兒部也不是好惹的啊!雖然他們的部族主力都走了,但就是現在。我怕他們也能輕易地調個幾千兵出來。”


    燕小乙哼了一聲“我們又不去惹他們塔塔兒,找一個邊緣地區的依附部落下手。搶完便跑,如果雲昭判斷沒有錯的話,我們逃脫的可能性極大。”


    “小乙,哨探在前麵發現了一些窩棚,裏麵有燈光,要不要去抓幾個活口來問一下?”


    燕小乙點點頭“好,你帶幾個人去,小心一些。如果機會不好,就不要動,千萬不要驚動了對手。”


    “放心吧!”


    一個時辰以後,三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家夥被扔到了燕小乙的麵前,打量著麵前三個驚慌換措的家夥,燕小乙臉上露出了笑容。蹲下來,伸手扯去了一個人嘴裏的一把亂草,另一隻手裏的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實點,否則一刀砍了你。


    ”燕小乙用蒙語道。“老子是鷹嘴岩馬匪,想必你們也聽過老子們的威名,殺你們這些狗蒙人,老子是從來不手軟的。”


    “好漢饒命,我們不是蒙人,我們是大越人,是被他們搶來的。”出乎燕小乙的意外,地上被綁著的人居然說得一口流利的邊城土語。


    看著對方一身的蒙人服鈍,燕小乙疑惑地看著他。蒙人與大越人在外貌上並沒有什麽差別。


    “好漢,我們真是大越人,我們被擄來好多年了,我以前住在離盧城一百多裏的範家集,我被搶來已經快十年了,那兩個也都是我們一個村子裏的。”那人見燕小乙不信,趕緊道。


    燕小乙點點頭,範家集他是知道的,看來這個人當真是搶來的奴隸,否則他是不可能知道範家集這種小地方的。


    抬點示意了一下,另外兩個人被拖到另一邊去分開審問,雖然能確定他們是大越人,但到大漠這麽多年了,能不能信任還是另外一迴事。


    “你叫什麽名字?”燕小乙問道。


    “小人叫範建。另外兩個都是小人一個村子裏的,一個叫範閑,


    一個叫範偉。”


    “你們為計麽在這裏?”“迴好漢的話,蒙人在這一片土地上開墾了不少土地,種植青稞等,我們因為伺弄莊稼有一手,便被派到這裏照料這些農田。”


    “這裏是塔塔兒部的地盤了吧?”


    “塔塔兒部?”那人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小人不知道塔塔兒部,小人隻知道這一帶的蒙人部族叫錫拉族。”


    燕小乙一聽便明白,這個叫範建的家夥根本不知道錫拉族隻是塔塔兒部的一個附屬小部落,看來自己走的路線沒有錯。


    “錫拉族有多少帳?”燕小乙緊接著追問。


    “這裏有一百多帳錫拉族,原本還有三百帳的,但前些日子突然離開了一部分,現在留在這裏的便隻有一百多帳了。”範建道。


    燕小乙不由大喜,一百多帳,充其量也就隻能拉出兩三百兵來,以自己目前的實力,突襲之下,輕爾易舉地便能擊敗他們。


    “很好,如果你說得是實話,我會放子你的。當然不是現在!”燕小乙站了起來。


    片刻之後,另外兩邊審問範閑與範偉的馬匪也走了過來,三個聚在一齊,低聲地將情況一說,三人果然沒有撤謊,這裏是錫拉族在駐守,而且隻有一百多帳族民。


    “錫拉族離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隻有二十裏,今天天已經要亮了,白天好好地休息,人馬都養好精神,明天晚上動手。”燕小乙道。


    燕小乙這邊一切順利,但雲昭那邊卻遇上了麻煩,紮爾兀惕部顯然比雲昭想象的勢力要大上許多,在進入紮爾兀惕部勢力範圍之後,雲昭開始舉步維艱起來,層出不窮的哨騎殺之不盡,在他的四周,已經有越來越多的紮爾兀惕部騎兵開始了對他的圍剿,而更讓雲昭有些擔心的是,時間一長,自己這裏的一切便再也瞞不住,隻有十多騎的自己即便攜還了數十匹戰馬,也無法掩蓋主力不在自己這裏的事實,一旦讓對手知曉了這個情況,對方便可以推斷出燕小乙的去向,而讓自己功敗垂成。


    但事情進展到了眼下這一步,雲昭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但願燕小乙那邊能盡快發起攻擊,盡快地逃離。


    “雲昭,我們必須要擺脫對手了!”一名馬匪策馬走到雲昭身前“我們四周的蒙騎越來越多,看樣子,對手收網也就是這兩天了,一旦等對手準備妥當發起攻擊,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雲昭點點頭“不錯,我們已經將劄木合拖了六天了,小乙那邊應當差不多了,今晚突圍,找縫兒鑽出去,擺脫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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