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裝瘋賣傻,避免因狀況未明、羽翼未豐時與人纏鬥會吃虧,這三年倒也過得逍遙。可到底一直被規矩拘著,在蜀國時又極年幼,想來出門的機會極少。


    既然一切安排妥當,陪她在附近多逛一兩日應該不妨植。


    何況,雍王許從悅應該已經迴來了吧?


    上雍與北鄉毗鄰,當日將許從悅封於上雍,並撥銀令其自訓府兵,閑時為民,戰時為兵,對外宣稱是因距北疆頗近,所練府兵既可宿衛王府,又可備以征防,實則是把皇家的一雙眼睛按到了這群狐狸中間。


    尊貴的皇親身份再加上自身的不俗實力,才可能震住那群被縱得目中無人的驕橫官吏墮。


    許從悅雖嬌貴了些,喜歡不時賴迴京城住上幾日,倒也頗有才幹。如今的雍王府,亦是江北不容小覷的一股力量。


    許思顏想去瞧瞧基本處於許從悅實際控製下的上雍郡,順便帶木槿嚐嚐那裏醋魚。


    他的唇角揚起,一抹輕淡笑意輕輕漾開,柔和恰如此刻橋下的一池碧水。


    風過起漣漪,一圈圈蕩開的波痕很有規律地劃過水麵,卻似被一處淩亂擾到……


    “解語姑娘,解語姑娘!”


    有青衣老嫗急急奔到那亭裏,撲到欄杆邊向水中凝望。


    荷葉田田,看不到人影,卻見方才美人彈奏箜篌的亭子裏,隻剩了一張茵席和一張箜篌,美人卻不見了。


    周少鋒遠遠瞧見,失聲道:“有人落水了!”


    許思顏皺眉,“救人!”


    幾人忙奔過去時,卻聽沈南霜道:“大約是投水吧?那女子甚美,我特地多看了幾眼,覺得她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眼錯不見便已在水裏了!”


    那女子顯然不會水,給撈上來時已經暈了過去。


    一堆人忙著施救時,已有人在告訴許思顏這女子的來曆。


    女子名喚花解語,正是慕容繼賢送給許思顏的五名美人之一,卻是人如其名,不但容貌是五人中最出色的一個,性情也是溫柔賢淑,比花解語。


    她擅彈箜篌,頗得慕容繼賢寵愛。


    自然,再寵愛不過是個侍姬而已。若能派上更大用處,慕容繼賢丟出去她時也是毫不猶疑。


    “她和慕容將軍……那罪人很親近,既奉命接近太子,多半別有用心。如今慕容罪人被太子擒拿,解語姑娘應該是害怕了,才自己投了湖。”


    青衣老嫗弓著身子小心地迴稟著自己的猜測。


    許思顏沉吟,“哦,花解語?畏罪投湖?”


    青衣老嫗猶豫道:“其實……解語姑娘過來這幾日,我看她挺和氣的,做事也從不逾矩,應該不曾做過對太子不利的事吧?”


    許思顏眸光一凝,“你是什麽人?”


    青衣老嫗忙道:“老嫗班氏,蒙先帝青眼,當年曾帶班入京為先帝和眾位王爺唱過戲。如今老了,戲班早就交給子侄們打理。前兒慶將軍聽說慕容繼賢送來這些女孩兒,怕她們沒規矩,故薦了我到驛館幫著管帶管帶。”


    許思顏聽聞是慶南陌薦來的,這才點了點頭。想來慶南陌早吩咐過她多加戒備,方才注意到種種細節,並毫不避忌直言迴稟吧?


    成諭在旁沉吟片刻,悄聲稟道:“太子,恐怕沒那麽簡單。上次在涇陽侯府,我等查過和綠藻一起進府的那女子,雖然倉促間並未打聽到她確切身世,但聽聞也是個絕色美女,素穿黛紫衣裳,擅彈箜篌。”


    正與眼前這位花解語特征相似。


    許思顏負手打量著那落水的女子,卻見她被人壓於石凳上控水,墨黑的長發濕淋淋直垂到地上,愈發顯得臉色慘白,身肢柔弱。


    雖是無聲無息,口不能言,亦有種令人心生憐意的嫵媚。


    且很奇怪的,他覺得她似曾相識。


    他的記憶力頗佳,幾乎敢確定,即使她也曾到過涇陽侯府,他都應該沒見過她。


    “涇陽侯……”


    他嘲諷而笑,“果然是個有心人,這女子著實美貌,美貌……”


    他這樣說著,卻懶得再多看她一眼,自顧往別處遊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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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許思顏迴屋,便聽沈南霜稟道:“太子,那位解語姑娘已經醒過來了,正過來叩謝太子救命之恩,要不要見她一見?”


    許思顏側頭,便見窗外一架淩霜花攀援牆角妖嬈而上,胭脂色的喇叭狀花朵一簇簇開著,倒也有種小家碧玉的溫婉秀麗。


    隻是不知怎的,他忽覺得還不如種那朝開暮落的木槿好。


    好養又好看,而且實用。


    若是惹惱了他,盡可辣手摧花,摘了那滿支的花朵亦使得,——橫豎明日還會重新迸綻,一樣睥睨自若地繁盛著。


    沈南霜見他隻顧盯著窗外,雙眸閃亮如星,唇角笑意溫柔,再不曉得那思緒飄到哪裏去了,不覺一愕。


    她忐忑地又喚了一聲,“太子,解語姑娘在那淩霄花下等著呢!”


    許思顏迴過神來,再往那淩霄花下打量,才看到地上跪著的黛紫身影。


    他輕笑,“既然她滿心想自盡,誰救了她便該是她仇人才是,怎麽反要謝我?不過橫豎今日無事,且喚進來吧!”


    沈南霜應了,出去對那花解語低低吩咐了幾句,才領她進來。


    許思顏猜著必是在教她些規矩,以免惹他不快,再不曾疑心,愜意地靠在榻上,邊品著沈南霜泡的茶,邊計算著木槿他們的行程。


    北鄉距高涼並不太遠,便是再怎樣地緩緩行著,明日也該到了。


    他與樓小眠相交日久,這陣子獨自與慕容繼賢等眾多軍中將領和當地官吏周.旋,很是吃力,自是懷念從前總在緊要關頭助他一臂之力的樓小眠。


    不過奇怪的是,他忽然發現,他似乎更記掛另一張笑盈盈的小圓臉兒。


    小圓臉兒上生著雙大大的黑眼睛,多討喜多可愛,看著多順眼!尤其一笑大眼睛彎作一對月牙兒,粉嫩如花瓣般的麵龐捏著多舒服……


    嗯,地上跪的這女子的確絕美傾城,若是往日,他不免多看幾眼;興致來了調笑幾聲,也算不負他風流太子的虛名。


    可惜,她太瘦,下頷太尖,眼睛裏的嬌怯柔弱媚態橫生,又怎比得過木槿那丫頭爽朗談笑,如一輪明月皓光灑落,瀟瀟灑灑占盡風流……


    “罪女花解語,叩見太子殿下!”


    花解語娉婷而跪,雪膚花貌,瑰姿豔逸,明明嬌柔妍媚瓊花般的女子,卻著了一身深黛無紋的衣裳,平白多了幾分端莊沉靜之氣。


    沈南霜有些懊惱地盯著眼前女子,心下已有悔意。


    或許她不該真的把她引到太子跟前。


    這樣的***,天上少地下無,若太子動了念頭,加上她本人的心計,日後她站穩腳跟,卻未必有旁人的立足之地。


    悄悄窺向許思顏神色時,沈南霜才略略鬆了口氣。


    他看似正瞧著花解語溫和淺笑,可眼神遊離,根本……沒將她放在心上!


    等花解語見禮完畢,許思顏才慢悠悠看向花解語道:“怎麽?不想死了?下迴想死時萬萬先說一聲,我必不叫人救你,也免得誤了你的事兒。”


    花解語眼圈一紅,差點落下淚來,卻道:“罪女自知罪孽深重,萬死莫贖。但承蒙沈姑娘開解,罪女也想通了!螻蟻尚且貪生,何況罪女年紀尚輕,縱曾失足,若得太子垂憐,也未必這輩子便毀了!”


    許思顏便看向沈南霜。


    沈南霜紅了臉,在他身後悄聲道:“成大哥不是說她與涇陽侯有關麽?我也盼著能為太子分憂,所以勸了幾句。”


    許思顏便轉向花解語,懶懶地支著額,問道:“你有何罪孽,且先說來聽聽。”


    花解語磕頭應了,才緩緩敘道:“先父花天瑞,原是軍中一名裨將,因七年前參與剿滅流竄到燕安的山賊時瀆職,導致整座村落被賊人劫殺一空,故而被處了絞刑,我也被充作官妓,過了三年不人不鬼的日子。直到……直到有一日慕容繼賢遇到我,不知怎地便看上了我,將我帶入了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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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紙們後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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