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的殺機在兩大高手的對峙下宛若風暴一般地席卷四方,在這一刻,城上城下數萬正舍生忘死地廝殺著的兩軍官兵全都不由自主地緩下了手腳,數人等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了城頭上那方圓十丈的空曠地帶,而對峙中的兩大高手對此卻一所覺,彼此的心神與氣機全都凝集在了對方身上,雙方的氣勢雖都在不停地攀升著,誰都不敢稍有鬆懈,也都不敢輕易出擊,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平衡狀態,似有如將至永恆一般。


    “嗖……”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一刻,一支從城下飛來的流矢劃空破而至,衝進了兩大高手的對峙圈中,盡管流矢瞬間便被兩大高手交織在一起的氣勁絞成了數節,紛紛灑灑地落了一地,可原本對峙的平衡卻就此被打破了,兩大高手幾乎同時閃動了身形,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最後一擊!


    “殺!”[


    蕭畏厲嘯了一聲,身隨劍走,一出手便是最強之絕招——“劍破蒼穹”,但見長劍一瞬間便爆發出了亮得令人睜不開眼的強光,如驕陽當空一般轟鳴著殺向了衝將過來的苦寧活佛。


    “哈!”


    麵對著蕭畏如此強大的劍勢,苦寧活佛心頭不禁為之一凜,然則此際身形已被蕭畏鎖死,自是知曉法逃避開去,隻能是大吼了一聲,雙掌一個交錯,全力拍擊了出去,如同兩扇門戶一般夾向了疾刺而來的長劍。


    “嘭!”


    苦寧活佛精修數十年的密宗大手印也是天下間有數的絕學之一,兩掌一合之下,似緩實快地夾住了軟劍的劍身,先是發出一聲砰然巨響,緊接著又是一陣刺耳的摩擦聲起,高速挺進的長劍與苦寧活佛的雙掌猛然擦出了數的火星,前進的勢頭迅即緩了下來,可依舊不依不饒地刺向了苦寧活佛的胸膛。


    “噌,噌,噌……”


    苦寧活佛雖夾住了蕭畏刺擊過來的長劍,可卻絕沒想到劍上所附的力道居然如此之大,眼瞅著雙掌之力法徹底止住長劍的挺進,不得不向後狂退,以消解長劍的力道,這一退便足足退出了七大步,每一步都在堅實的城牆磚上留下深達寸許的大腳印。


    七步一退,長劍的挺進之勢終於停了,原本亮得耀眼的璀璨劍芒也就此黯淡了下來,劍招似乎已放到了盡頭,哪怕此際離苦寧活佛的胸膛僅有一寸之距,卻似已再能為力矣,苦寧活佛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在他看來,這一仗他苦寧活佛已是贏定了,嘴角邊不由地便『露』出了絲勝利者的微笑。


    苦寧活佛笑了,蕭畏同樣也笑了,笑得比苦寧活佛更明顯了許多,也更猖狂了許多,那笑容落在苦寧活佛的眼中,立馬便令心生警兆,剛想著抽身退步,卻已是來不及了,但見原本已如死蛇一般的軟劍之劍尖一道微光突然亮起,緊接著劍身突然一個振顫,一股子橫向的震力暴然炸開,於措不及防間,生生將苦寧活佛緊合著的手掌震開了一線,看似死去的劍招居然活了過來!


    一線就是一線,不過是頭發絲粗細一般的空襲而已,平日裏或許算不得甚大礙,可在這等高手對決中,這一線就是勝與敗的分界線,也就是生與死的分隔,沒了阻礙的長劍隻輕輕一送,隻聽“噗嗤”一聲悶響,長劍已刺進了苦寧活佛的胸膛,準確地穿過心髒,從後背穿透了出去。


    “你,咯咯……”


    苦寧活佛怎麽也沒想到蕭畏的劍招在這等絕境之下居然還能有變化,直到已被長劍穿心而過了,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圓了眼,死盯著蕭畏,喉嚨裏冒出了一長串意義的咕嚷之聲,似乎想要說些甚子,可惜一口氣接不上來,頭一垂,人已就此斷了氣。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一眾大胤軍一見到苦寧活佛命喪蕭畏劍下,先是一陣死寂般的沉默,而後紛紛爆發了起來,呐喊連連中乘勢向被苦寧活佛的死驚呆了的吐蕃軍發動了反撲,生生將已衝上了城頭的吐蕃軍再次趕下了城去,沒了士氣的吐蕃軍不得不中止了第四波的衝城攻勢,如『潮』水般退迴了本陣。


    “殿下,您,您沒事罷?”


    王誌領著一眾軍卒扛著數十隻大箱子早已衝上了城頭,隻是先前被兩大高手對決的氣勢所阻擋,壓根兒就法靠近戰圈半步,隻能眼睜睜地站在一旁觀望著,這一見戰事都已告了一個段落,而蕭畏依舊保持著劍穿苦寧活佛的姿勢不動,不由地便慌了神,忙不迭地領著幾名侍衛衝上前去,緊趕著出言詢問道。


    沒事?要真沒事的話,蕭畏又豈會站著不動,要知道苦寧活佛乃是一品巔峰的高手,其一身武功並不在蕭畏之下,此番蕭畏雖依仗著“劍破蒼穹”的神妙絕招將其斬殺當場,可強自出招之下,又豈能不付出代價,在苦寧活佛內力的反震之下,蕭畏表麵上看起來一切正常,其實內腑的傷勢並不輕,內力更是消耗一空,此時別說再戰了,便是行動都困難,隻是唯恐擾『亂』了軍心,這才強撐著站在那兒。


    “殿下!”王誌等了好一陣子,也沒聽見蕭畏答話,登時便急了,剛忙伸手扶住蕭畏的身子,焦急萬分地叫喚著。


    “沒,沒事,爾且將榴分發下去,本王歇息片刻便好。”[


    蕭畏深吸了口氣,緩緩地將軟劍從苦寧活佛的胸膛裏抽了出來,也沒管苦寧活佛傷口上濺出的汙血噴了自個兒一身都是,一擺手,開王誌的扶持,澀聲吩咐了一句,語氣微弱至極,卻又滿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這……”王誌還待要再多說些甚子,可一見蕭畏瞪起了眼,自是不敢再囉嗦,忙不迭地應了諾,領著那一幫子士卒順著城牆將那些箱子分發了下去。


    蕭畏沒去管王誌等人的忙碌,拖著腳步踱到了城門樓前的一根柱子後頭,趁著人注意的當口,頭一低,口一張,一大口鮮血便狂噴了出來,臉『色』瞬間便已是煞白一片,腿腳一軟,險險些一頭栽倒在地,好在手伸得快,扶住了柱子,這才算是勉強穩住了身形。


    媽的,該死的老賊禿!蕭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兒,迴想起先前與苦寧活佛那一戰,兀自心悸不已,若不是有著劍先生的傳功以及雙鳳驛一戰的經曆,此戰的結果隻怕就是另一個結局了,好在總算是勝了,盡管勝得有些慘烈,也總比慘敗來得強!


    累,比的累,蕭畏渾身力之下,恨不得就此躺下,好生大睡上一番,隻可惜此際大戰未消,尚未到能休息的時間,哪怕再累,蕭畏都得硬挺著,躲在柱子後頭大喘了迴氣之後,蕭畏不得不再次轉了出來,裝出一幅輕鬆的表情,悠閑地靠在柱子上,若有所思狀地凝視著吐蕃軍本陣的方向,等候著吐蕃軍的下一番行動。


    “混帳,一群飯桶,廢物,全是廢物!”眼瞅著己方第四波的衝城攻勢再次遭到了慘敗,赤鬆德讚徹底暴怒了,手指著跪倒在馬前的那幫子指揮衝城戰的萬戶長、千戶長,不管不顧地便臭罵了起來,他怎麽也沒想到小小的一個德陽城居然會如此難攻,這才一個半天多一點的時間,算上其他三麵城牆的損失,已付出了近一萬八千人的傷亡,卻依舊奈何德陽城不得,更令其煩心的是此戰中連國師的大弟子都折在了城頭,將來迴吐蕃之後,赤鬆德讚還真不知該如何向國師締摩活佛交待方好,要知道吐蕃乃是以佛立國,那些活佛們的勢力之大,便是赤鬆德讚身為讚普,都不得不有所顧忌的。


    “來人,將這幾個廢物拖下去,砍了!”赤鬆德讚越罵就越怒,也越加不願接受失敗的結果,這便怒吼了一聲,將怒氣全都發作在了那幫子敗將身上。


    “讚普饒命啊!”


    “讚普饒命,末將願戴罪立功……”


    一眾跪在馬前的敗將們一聽赤鬆德讚下了如此命令,全都慌了神,紛紛哀嚎了起來,怎奈赤鬆德讚壓根兒就一絲的寬恕之心,一眾王庭禁衛軍蜂擁而上,將那十數名敗將壓了下去,一陣慘絕人寰的嚎叫過後,十數顆血淋淋的腦袋便已呈現在了中軍諸將的麵前。


    “將這些狗頭遍示全軍,有敢擅退者,便是此等下場,今夜本讚普定要在城中過夜!”赤鬆德讚猙獰地掃視了眾將一眼,咬著牙發起了狠,緊接著斷喝了一聲:“乞黎赤讚!”


    “末將在!”


    乞黎赤讚也屬敗軍之將,此時見同僚被斬,自是心有戚戚焉,正自心慌之際,突聞赤鬆德讚點到了其名,心立馬就抽緊了起來,一股子不妙的預感湧上了心頭,可又不敢不出頭,隻能是硬著頭皮站了出來,強作鎮定地躬身行禮應答道。


    “本讚普給爾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爾可敢率部攻城麽,嗯?”赤鬆德讚一雙眼如同鷹隼般地盯著乞黎赤讚,從牙縫裏擠出了句話來。


    “末將甘當軍令狀,不拿下德陽,提頭來見!”


    明知道這個功難立得很,十有八九是送命的份兒,可乞黎赤讚卻不敢不領命——好歹去衝一把還能有一線的活命機會,不去的話,那些被砍了腦殼的同僚可就是前車之鑒了,左右都是要死,乞黎赤讚還真豁出去了,這便激昂地應了諾,一派信心滿滿地跑去點齊了兵馬,準備再次發動衝城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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