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蕭畏所預料的那般,漸漸有拖成持久戰之趨勢,這不,十天一眨眼便過去了,可陳浩然謀逆案的審理卻依舊是溫吞水一般地沒有太大的進展,哪怕民間謠傳不斷,幾番朝議皆就此事糾纏不清,可案子的審理進度卻依舊快不起來,即便是弘玄帝親自下詔怒叱了主審官梁思翼一番,卻也照樣濟於事,這也不奇怪,不是梁思翼不想快點審,而是案情中最關鍵的幾個人證都已“自裁謝罪”了,雖說尚有一大堆的頭緒與線索,可要想憑這麽些不算太靠譜的玩意兒去定太子的罪,顯然有些不太夠,至多隻能證明太子失察,卻很難說明太子確定參與了此等謀逆大案,更別說三司審官中還有諸皇子們的勢力在其中攪風攪雨地鬧著,可憐梁思翼便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焦頭爛額之餘,也就隻能是連連上本告罪,請求弘玄帝多寬限些時日,好在弘玄帝還算是明事理,應承了梁思翼的求肯,多給了十日的時間,案件的審理就這麽慢慢地熬著了。


    案件的審理雖處於僵持階段,可諸方勢力卻並沒有就此消停下來,雖說都沒有什麽太大的動作,不過麽,小動作卻是不老少,彼此間試探不斷,暗『潮』洶湧不已,似乎大家夥都在等待著最後大爆發的時機,當然了,這一切蕭畏都已不怎麽放在心上了,該幹啥依舊去幹啥,在穩住太子之餘,也沒少暗中撬太子的牆角——對原本屬於太子一係的中下級官員,蕭畏可是大手筆地籠絡著,三天一大宴,小宴天天有,唿朋喚友之下,倒也頗得其樂,然則對於方敏武、陳明遠等隸屬於太子係的高官蕭畏卻是從不主動來往,敬而遠之,如此一來,還真有些子像是在幫著太子收攏漸已渙散的人心一般,故此,盡自有人不滿,卻也斷法子說蕭畏的不是。


    時光倥傯,見天就要十一月了,京師裏雖尚未落雪,可天氣卻是愈發寒了起來,尤其是早晚間,更是凍得緊,著實是睡懶覺的好借口,這不,太陽都已快上三竿了,蕭畏還硬是賴在被窩裏,死活不肯起,當然了,這也不完全是因天冷的緣故,這些日子以來,天天宴客,縱使蕭畏酒量豪,也有些子抵擋不住了,昨夜又是大醉了一場,趕巧今日乃是荀假,得了個空閑的蕭畏自然是要好生調息一把,就這麽舒舒服服地賴起了床來,可惜,世上如意的事兒總是少得可憐,就在蕭畏『迷』『迷』糊糊之間,一陣嘶吼身暴然響起,瞬間便將蕭畏的美夢敲打得成了碎片。


    “小三,小三,出事了,出大事了,快起來,該死的,你還有心睡懶覺,快給老子起來!”能直接衝進蕭畏臥室,還能如此放肆狂吼的人,除了唐大胖子之外,自是不會有旁人,但見唐大胖子不管不顧地吼叫著,胖手一伸,毫不客氣地便將蕭畏的被子掀飛了去。[


    “死胖子,嚎喪啊!”蕭畏被攪了好夢,自是氣不打一處來,可一見到攪事的家夥是唐大胖子這個死黨,卻又不好發作,沒奈何,隻好翻身坐了起來,一瞪眼,沒好氣地罵了一嗓子。


    “小三,出大事了,小妹被人抓走了……”唐大胖子壓根兒就沒理會蕭畏的叱罵,急吼吼地嚷道。


    “什麽?誰幹的?說,快說!”一聽唐悅雨被人抓走了,蕭畏立馬就爆發了起來,不等唐大胖子將話說完,就見蕭畏長身而起,一把抓住唐大胖子的胸襟,將唐大胖子生生提溜了起來,可著勁地搖著,口中一迭聲地喝問道。


    可憐唐大胖子倒是想說來著,可被蕭畏如此這般地提在空中,氣都喘不出來,又如何開得了口,直急著雙腳『亂』蹬,麵『色』瞬間憋成了紫茄子,雙手『亂』晃間,一封握在右手上的信函出現在了蕭畏的視線中。


    信?蕭畏眼尖,一見到信函,心頭便是一沉,一把搶過信函,隨手將唐大胖子往邊上一甩,也沒管唐大胖子如何喘著大氣,飛快地掃了眼信函上的字,卻見那上頭隻有一行工整的楷書——燕王殿下親啟,毫疑問,這信必然是抓走了唐悅雨的賊人所留,蕭畏自是不疑有它,緊趕著便撕開了信函,抽出了內裏的一張不算太大的紙片,定睛一看,一行血字映目而寒——今夜子時,西城外五裏亭,獨自來見,否則……龍有逆鱗,蕭畏也有著不可觸碰的軟肋,身邊的親人便是蕭畏斷不可碰的逆鱗,而今居然有人敢公然脅持唐悅雨,這可就徹底將蕭畏激怒了,然則暴怒不已的蕭畏除了麵『色』鐵青之外,卻沒有就此爆發起來,反倒是冷靜地將那封信函收好,目視著正氣喘如牛的唐大胖子,冷著聲道:“說,此事如何而起?”


    唐大胖子先前被蕭畏提溜得喘不過氣來,這會兒方才稍稍氣順了些,一張口,正準備衝著蕭畏破口大罵一番,也好解解被蕭畏如此虐待的氣怒,可方才一抬眼,卻見蕭畏那殺氣凜然的雙眼『逼』人至極,登時便打了個哆嗦,所有的罵人話語全都生生吞迴了肚子裏,苦著臉道:“俺也說不上是咋迴事,昨夜都沒聽到動靜,今早俺才剛起,小妹房裏的丫環就跑來報信,說是小妹不見了,俺一急,跑去一看,小妹房中一切都好好的,獨獨不見了小妹,那信便擺在了小妹的梳妝台上,俺這不就緊趕著跑了來,『奶』『奶』的,也不知是哪個王八蛋幹的,小三,你可要想法子啊,小妹要是有個好歹,俺,俺……”


    “知道了,爾先去歇息罷,此事本王自會處理。”蕭畏一聽便知曉對手辦事老練,基本上不可能留下絲毫的線索,也法指望唐大胖子能提供出有用的信息來,也懶得再多聽唐大胖子的嘮叨,不耐煩地揮了下手道。


    “啊,小三,你……”唐大胖子本還想多說些甚子,可一見蕭畏麵『色』不對,自是不敢再多廢話,搖了搖頭,苦著臉,唉聲歎氣地退出了房去。


    恥,太恥了,這等挾持人質的事情都幹得出來,可惡!蕭畏怒火中燒地在臥房中來迴踱著步,細細地將京師的諸方勢力全都過了個遍,卻愣是法確定嫌疑者是何人,要知道唐悅雨再怎麽說也是二品高手,要想將其悄聲息地從唐府中帶走,絕非尋常人能辦得到的,哪怕一品巔峰的好手也沒那個本事,除非……除非是宗師級高手方有此等可能,然則如今京師裏的宗師高手貌似隻有王皇後與自家老娘二人,王皇後似乎沒有必要,也沒有可能去做這等聊的事情,而自家老娘就更不必說了,疼愛唐悅雨都來不及,又豈會幹出這等綁票的勾當,若如此,那就隻能是外來的宗師高手幹的了,可又會是誰呢,其如此作為又有何居心?堂堂宗師高手居然幹起了綁匪的活計,這等不顧身份的做法似乎有些子說不過去罷,可若不是宗師所為,那又會是何等樣人綁走了唐悅雨?其目的何在?


    頭疼,比的頭疼!蕭畏越想便越是煩躁,哪怕不停地在心中喊著要冷靜,可心卻怎麽也靜不下來,額頭上的青筋狂跳不已,雙目不知不覺中已充血變得通紅,堪堪已處在了爆走的邊緣,可就在此時,一聲假咳突然在房中響起,瞬間便將蕭畏從走火入魔的懸崖邊上生生拉了迴來。


    “娘,您怎麽來了?”蕭畏猛地一轉身,入眼便見柳鴛不知何時已站在了房中,趕忙搶上前去,恭敬地行禮問安道。


    “哼,臭小子,出了如此大事,竟不跟娘說一聲,好大的膽子!”柳鴛毫不客氣地一伸手,一把擰住蕭畏的耳朵,輕輕地拽著,喝了一聲。


    “娘,孩兒這不是正準備跟娘說麽,誰曉得那死胖子腿腳那麽快,這就跑娘那兒去了。”蕭畏對自家老娘的揪耳朵神功實在是奈得緊,隻得苦著臉將所有罪過全都到了前去報信的唐大胖子頭上。


    “哼!”柳鴛餘怒未消地擰了下蕭畏的耳朵,這才坐到了榻上,也沒多廢話,直接一伸手道:“信呢?”


    “娘,您請看。”蕭畏從衣袖中取出了信函,恭敬地雙手捧著遞給了柳鴛。


    “好賊子,膽子肥了,該殺!”柳鴛飛快地掃了眼信函,鳳眼一瞪,怒氣勃發地罵了一聲,而後目視著蕭畏道:“畏兒打算如何應對?”


    “娘,對方既然敢如此作為,自是有持恐,渾然沒將律法放在眼中,必是江湖亡命徒疑,為雨兒之安危著想,這一趟孩兒必須去,哪怕拚了孩兒的『性』命不要,也要救迴雨兒!”蕭畏沒有絲毫的含糊,語氣決然地迴答道。


    “吾兒說得好,此事娘管定了,畏兒隻管放心去,娘跟在後頭,哼,娘倒要看看哪個不開眼的賊子,竟敢如此欺到老娘的頭上!”柳鴛本就是豪氣過人之輩,一聽蕭畏如此說法,自是大為讚賞,一擊掌,霍然而起,寒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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