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挑唆的藝術(3)


    “九弟,這裏已外人,有話但講不妨,萬事哥哥自會為爾撐腰!”哥倆個並肩返迴了書房之後,蕭如海很是客氣地給蕭畏賜了座,又令隨侍的宦官們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屏退了左右之後,有些子急不可耐地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撐腰?扯淡罷,你小子此番的腰還能不能撐得直尚在兩可之間呢,還說啥幫咱撐腰,也不怕風大折了舌頭。蕭畏壓根兒就看不上蕭如海的能耐,此番利用其來攪『亂』朝局,說到底也沒抱太大的希望,隻不過是為了幫著沈青衣等人脫困罷了,並沒指望著太子憑著此樁案子便能一舉扭轉乾坤,畢竟那哥幾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哪有那麽容易便能搞定的,說實話,也就是衝著蕭如海這等成事不足敗有餘的本事,蕭畏才會使出這麽一招,否則的話,真要是太子徹底“雄起”,對於蕭畏來說,有百害而一利,不過麽,蕭畏另有安排,也不怕事情會出大的意外,至於蕭如海這麽頭蠢驢,姑且用用倒也不妨事,隻不過釣魚既然是釣魚,總歸得先釣起蕭如海的興致才行,故此,蕭畏卻也不急著分說,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碗,淺淺地飲上了一小口,笑嗬嗬地讚了一句道:“好茶,哥哥這茶好啊,小弟一口喝將下去,餘香滿懷不說,酒也醒了大半,好,著實是好!”


    蕭如海此時正滿懷希望地等著蕭畏揭開謎底,卻沒想到蕭畏居然點評起茶的好壞來了,一時間竟有些子哭笑不得,可有了先前那一幕,蕭如海也實是沒膽子再跟蕭畏發火,隻得強按下心中的不滿之情,陪著笑道:“此乃杭州所貢之秋茶,算不得上品,九弟若是喜歡,迴頭哥哥讓奴才們包上一些,九弟帶將迴去,慢慢用著便是了,唔,九弟先前所言的‘科舉’究竟是怎個說法,要知道掄元大典乃是朝廷選才之大事,斷開不得玩笑的,九弟若是有消息,且說來與哥哥一聽,萬事總有個商量的餘地罷。”


    “哈,多謝太子哥哥了,小弟還就喜歡秋茶的濃鬱,真要是春茶,小弟還嫌其味薄了些,嗬嗬,哥哥有賜,小弟不敢不受,多謝太子哥哥了。”蕭畏嘻嘻哈哈地道著謝,可就是不說科舉之事,生生令蕭如海憋得鬱悶至極,卻又發作不得,好容易等蕭畏扯完了,也不待蕭畏轉開話題,截口便道:“旁的事須再議,九弟就說說今科有何不妥罷。”[


    嘿,這廝如此沉不住氣,真是個阿鬥,隻怕王皇後的一番心血都得白費了。蕭畏心裏頭感慨了一句,可臉上卻『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著蕭如海,卻始終沒有開口言事。


    “九弟放心,哥哥絕不會透『露』是九弟給孤消息的,這一條孤可以拿『性』命來作保!”眼瞅著蕭畏半天不開口,蕭如海心急之餘,對於消息的重要程度自是更高看了三分,這便拍著胸脯發起了毒誓來。


    對於政治動物來說,誓言這玩意兒就跟一個屁一般,絲毫沒有半點的約束力,這一條蕭畏自然是心中有數的,自是不會將蕭如海的毒誓放在心中,然則不信歸不信,要想利用蕭如海,自然就不得不有所表示,這便一咬牙,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道:“太子哥哥既然如此說了,小弟要是再藏著掖著,也就太小人了些,隻是此事太過重大,萬一出了岔子,須不是耍的。”


    “九弟放心,哥哥知曉輕重,斷不會令九弟為難的,九弟有話盡管道來,一切自有哥哥為爾擔著!”一聽蕭畏說得如此慎重,蕭如海精神頓時為之一振,瞪圓了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蕭畏,似乎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一般地保證道。


    “好!衝著哥哥這句話,小弟便是死了也值了,這事情說來也是巧合,小弟今日偶爾出遊,到了一處酒樓,趕巧遇到某些斯文敗類打著某親王的旗號四下招攬舉子,言及若是不歸順,則要令其金榜名,嘿,小弟本不打算管這麽些閑事,可轉念一想,掄元之事乃是朝廷選材之要務,豈能容小人從中作祟,本想拿下那些個斯文敗類,可又怕打草驚了蛇,萬一要是反被蛇咬了,那後果可不是小弟能擔得起的,也就隻能忍隱了下來,本不待提起,萬幸一切有太子哥哥在,斷不會叫小人得了逞去,小弟當在太子哥哥麾下搖旗呐喊,還我朝堂之清靜!”蕭畏重重地點了下頭,一口氣將話全都倒了出來,其中的內情聽得蕭如海眼珠子都瞪得險些掉下地來。


    “此話當真?”一想到能就此拿住諸皇子的痛腳,蕭如海可就坐不住了,霍然而起,一雙眼精光閃閃地死盯著蕭畏,一字一頓地追問了一句道。


    “小弟所言句句是實,斷不敢虛言哄騙太子哥哥!”蕭畏一副激昂之狀地跳了起來,賭咒一般地迴了一句。


    “該死!”蕭如海惡狠狠地罵了一句,但卻並沒有多說些甚子,低著頭,在寬敞的書房裏來迴地踱著步,滿臉子的焦躁之『色』,半晌之後,突地站住了腳,陰沉著臉看著蕭畏道:“九弟可知何人在其中作的手腳?那些個斯文敗類可有真名實姓麽?”


    “太子哥哥,小弟不過是區區一郡王耳,怎敢過問這等大事,至於那些敗類麽,小弟也不知其名,隻知道一姓劉,一姓王,至於樣貌麽,小弟也記得不是很牢,不過……”蕭畏話說到這兒便停了下來,似乎在斟酌言辭一般,卻半天沒了下文。


    “不過甚的,講!”蕭如海此時已是百般的不耐,見蕭畏半天不吭氣,登時惱火了起來,也不再顧忌蕭畏的麵子,揮了下手,冷哼了一下道。


    嘿,小子,這就急了,就怕您老不急呢!眼瞅著蕭如海將將就要發作了,蕭畏不驚反喜,不為別的,隻因魚已咬了鉤,剩下的事兒蕭畏可就不想參與了,這便裝作惶恐之狀地站了起來道:“不過呢,據小弟所知,這些人等時常在有名望的士子周邊轉悠,據說鴻運客棧、三元酒樓便是這些人時常出沒之處,若是能安排些人手,好生計劃一下,生擒不難,一旦成擒,順藤『摸』瓜也就是順理成章之事了的。”


    “哦?鴻運客棧?三元酒樓?哼!”蕭如海將這兩個地點重複了一邊,似要將其深深印入腦中一般,緊接著又咬了咬牙道:“九弟,爾既然知曉此事重大,可願幫哥哥拿下這群狗才,其餘諸事自有哥哥來辦,如此可成?”


    切,屁話不是?老子出手拿人,你小子坐享其成,還真美了你了!蕭畏又不是傻子,哪會猜不出蕭如海心裏頭那陰暗到了極點的心思——此事成了,那是他蕭如海指揮若定的功勞,若是不成,蕭畏豈不是就成了最佳的替罪之羊了麽,這麽點小心思蕭畏哪會放在眼中,這便做出一副惶恐到了極點的樣子道:“太子哥哥說笑了罷,這等事情小弟避都來不及,如何敢當之,小弟言盡於此,告辭,告辭!”話音一落,人已大步流星地出了書房的門,那動作之快,簡直就跟落荒而逃也甚區別的,瞧得蕭如海登時便傻了眼,待要出言挽留之際,蕭畏早已跑得不見了人影,直氣得蕭如海不由地便破口咒罵了起來……夜已經很深了,新年的鍾聲也早已響過,大街小巷也已是一片寂靜,唯有項王府一行人的腳步聲兀自在空曠的街頭來迴地傳響著,隱隱間還間雜著哼小曲的聲音,不消說,那哼曲子的除了蕭畏之外再旁人。


    得意是不消說的事情,此番東宮之行蕭畏算是將林崇明遞過來的打狗棍轉交到了蕭如海的手中,至於蕭如海打不打將下去,又或是如何打蕭畏可就不打算管了,反正他就等著看戲而已,至於那方瑞等人的安危麽,蕭畏也已有了相關的安排,自也不怕那幫子堂兄敢『亂』來,事情既已告了個段落,事一身輕之下,蕭畏自是得意得緊了些,左右車廂裏也沒旁人在,小曲兒不知不覺地也就哼上了,至於哼的究竟是啥曲目,其實他自個兒也不清楚,隻因此時他的心思已轉到了老太師林國棟的身上。


    蕭畏雖是第一次見到林國棟本人,可對其生平卻是有些了解的,知曉林國棟乃是三朝元老了,其為官的資曆比起舒雪城老爺子還要老上幾分——舒雪城當初還是名舉子的時候,林國棟便已經是吏部侍郎了,後頭的官運也比舒雪城要高了不知多少,六部尚書全都當過,門生故吏滿天下,在弘玄帝上台之前,這老頭便已是內閣首輔大臣兼著吏部尚書的職,位高而權重,自弘玄帝上台以來,也頗受重用,內閣首輔又接著當了四年,直到年事已高,這才以太師之榮銜半隱退了下來,往日裏雖不怎麽參與朝政,可其影響力卻不是一般的大,從今日其敢跟項王蕭睿唱對手戲,便可知其人絕對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害,然則其與項王府之間究竟有何瓜葛卻不是蕭畏所能知曉的了,對此,蕭畏好奇之餘,也有些子不算太妙的預感,總覺得其中的隱情怕是小不到哪去,或許跟當年自家老爹被迫榮養有關聯。


    “王爺,到家了。”就在蕭畏想得有些子出神之際,車簾子邊上傳來了貼身仆人蕭三的提醒聲。


    “嗯,知道了。”蕭畏惡狠狠地伸了個懶腰,甩了甩手,一哈腰下了馬車,還沒等他站直了身子,眼光的餘角已瞄見正院書房裏聽用的小書童蕭雁急匆匆地行了過來,心頭不由地便是一跳,正揣測間,卻見蕭雁緊趕著一躬身道:“王爺,老王爺請您一迴來便到書房相見。”


    厄,都這會兒了,老爺子還沒睡?汗,看樣子還真有麻煩了!蕭畏一聽此言,心裏頭“咯噔”了一下,也沒再多說些甚子,隻是點了下頭,便即匆匆地行進了王府的大門,一路向正院書房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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