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軍還在城頭吃幹糧，發現北疆軍接近後，有人喊道：“敵襲！”</p>
“早著呢！”</p>
老卒坐在地上，一邊慢條斯理的吃著幹餅子，一邊眯著眼，看著朝陽照在城頭上。</p>
無比貪戀的看著。</p>
示警沒人搭理，眾人該歇息的歇息，該發呆的發呆……</p>
所有人都知曉，今日，估摸著就是最後一日了。</p>
昨夜的歌聲延續了許久，讓他們無法入睡，閉上眼，腦海中全是家鄉，全是親人的模樣。</p>
接下來該怎麽辦？</p>
人活一口氣，當這股氣泄下去後，整個人也就崩了。</p>
所以，許多致仕歸家後的官員，仿佛一夜之間就蒼老了十歲，便是因為那股子氣散了。</p>
北疆軍在接近。</p>
“等他們列陣完畢，還得等投石機就位……”</p>
老卒咬了一口幹餅子，緩緩咀嚼著，仿佛要把每一絲麥香都品嚐到。</p>
“敵襲！”</p>
有人喊道。</p>
“敵尼娘！”</p>
老卒罵道。</p>
“敵襲！”</p>
這次是尖叫。</p>
老卒聽到了腳步聲，無數人在奔跑。</p>
他緩緩迴頭，從城垛口子那裏往外看。</p>
烏壓壓一片北疆軍在奔跑。</p>
弩手們跑的歪歪斜斜的，但大致保持著陣型。</p>
弩手就位。</p>
拉弦，裝箭失……</p>
“敵襲！”</p>
老卒尖叫著，把嘴裏的餅屑也噴了出去。</p>
正在走上城頭的肖宏德麵色鐵青。</p>
他又被耍了。</p>
很快北疆軍就衝上了城頭。</p>
比昨日更為慘烈的絞殺戰，開始了。</p>
北疆軍瘋狂的往上衝，沒有人後退。</p>
“告知他們，要麽死在城頭上，要麽，衝進城中，奪取功勳！”</p>
裴儉的命令，讓所有人都沒了退路。</p>
一個個北疆軍衝上城頭，他們聚集在一起，往左右，往前方衝擊。</p>
“詳穩！”</p>
一個將領慘嚎著，迴頭唿救。</p>
肖宏德看到一個北疆軍軍士揮刀，將領倒在地上，隨即被重重一腳踩在胸膛那裏，肉眼都能看到胸膛塌陷了下去。</p>
瘋了！</p>
守軍的士氣在這等打擊之下不斷下滑。</p>
“詳穩，上預備隊吧！”</p>
身邊的將領哀求道。</p>
肖宏德點頭，預備隊加入了戰團，城頭頓時亂作一團。</p>
“亂了好！”</p>
裴儉靠近城下指揮。</p>
廝殺很快就白熱化了。</p>
弩陣開始延伸攻擊，偶爾也會誤傷到自己人，但都被無視了。</p>
“敵軍預備隊上來了。”</p>
振威校尉曾光說道：“可要增援？”</p>
後麵還有六千預備隊，裴儉從善如流，“去三千人。”</p>
這三千騎是騎兵，近前後下馬，混進了攻城的人群中。</p>
城頭，兩軍絞殺在一起，不時能聽到北疆軍的歡唿聲。</p>
很快，那些歡唿聲就被敵軍預備隊被壓滅了。</p>
雙方反複衝殺，一個多時辰後，守軍士氣漸漸消沉。</p>
昨夜的喊話，以及歌聲，讓這些強悍的北遼將士，也失去了鬥誌。</p>
裴儉看到了。</p>
肖宏德也看到了。</p>
彭誌冒死衝上城頭。“詳穩，把看著趙多拉的那些人馬弄迴來吧！”</p>
“不！”</p>
肖宏德搖頭，“老夫手中還有人馬。”</p>
他吩咐道：“打開兩側城門，準備……突襲！”</p>
彭誌說道：“那三千騎？”</p>
肖宏德點頭。</p>
“敵軍還有三千。”彭誌說道。</p>
“出其不意，他來不及！”肖宏德冷笑，“他僅存三千騎，若是他敢調動那三千騎來堵截，老夫的騎兵便會拚死繞過他們，直撲周儉。”</p>
擒賊擒王！</p>
肖宏德要的是突襲！</p>
兩側城門打開，騎兵們興奮難耐。</p>
北疆軍此刻蝟集在城下，隻需從兩側給他們一擊，頃刻間便會崩潰。</p>
城門打開，外麵監控的北疆軍斥候吹響了牛角號。</p>
“突襲！”</p>
馬蹄聲大作。</p>
北疆軍中軍，眾將麵色微變。</p>
唯有幾個將領，以及江存中都深深的看了裴儉一眼。</p>
“敵軍突襲！”</p>
可裴儉卻無動於衷。</p>
“裴郎君！”曾光焦躁不安，“當增援。”</p>
“無需多言。”裴儉在看著城頭，說道：“集結！”</p>
嗚嗚嗚！</p>
號角聲中，城下蝟集的大軍中集結出了兩支步卒，擋在了兩翼。那三千騎兵衝出來，飛也似的跑向自己的戰馬。</p>
“所謂突襲，必然是對手毫無防備才能成功。”裴儉說道：“從第一日攻城開始，我便在防著這一手。”</p>
攻城的隊伍中，有一批人是不動的，任務就是提防敵軍從兩側的突襲。</p>
兩側各自一千五百騎，從側麵繞了過來。</p>
當看到那整齊的步卒列陣以待時，都傻眼了。</p>
對手有準備，這還突擊什麽？</p>
而且，那三千人已經開始上馬了。</p>
撤，還是繼續衝？</p>
城頭，肖宏德麵色平靜，“衝！”</p>
鼓聲起！</p>
三千騎兵從兩側，義無反顧的衝了上來。</p>
“果決！”</p>
裴儉讚道。</p>
江存中知曉，這是最後的攻擊。</p>
三千騎兵在步卒陣列碰了個頭破血流，弩陣轉移了方向，一波波弩箭讓他們死傷慘重。</p>
接著騎兵包抄……</p>
都特麽的打出花來了！</p>
“援軍！”</p>
肖宏德迴頭看著遠方，“林駿，該來了！”</p>
……</p>
轟隆的馬蹄聲震動著荒野。</p>
一眼看不到頭的騎兵卷起一片片煙塵。</p>
“籲！”</p>
林駿勒馬，舉起手。</p>
隨後，馬蹄聲漸漸消散在天地間。</p>
“斥候該迴來了！”</p>
林駿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水。</p>
沉長河說道：“此處距離澄陽不過二十餘裏，北疆軍的斥候怕是就在前方，咱們的斥候得繞過去……”</p>
林駿說道：“驚動了也無妨，泰州等地的斥候來此，誰會懷疑？”</p>
噠噠噠！</p>
遠方來了十餘騎，都是牧人打扮。</p>
“他們迴來了。”</p>
扮作是牧人的斥候近前，“使君，北疆軍正在圍攻澄陽城！”</p>
“建水城與金山城竟然都丟了？”</p>
沉長河倒吸一口涼氣。</p>
“是。”</p>
“繼續說。”林駿看了沉長河一眼。</p>
“我等一路哨探過去，避開了三股北疆軍的斥候。再往前，能看到更多人馬，小人不敢再去，便迴來了。”</p>
“沒有內州軍的人馬，沒有泰州的人馬，顯然，楊玄已經完全圍住了澄陽城，正在全力攻打。”沉長河恢複了幕僚的冷靜，“此刻最要緊的是判斷澄陽城還能堅守多久。若是遊刃有餘，那麽老夫以為咱們可在附近歇息，隱蔽待機。”</p>
若是及及可危，那沒什麽可說的，就該傾力一擊。</p>
“北疆軍的斥候多少人馬一股？”林駿問道。</p>
斥候說道：“百餘騎。”</p>
林駿下馬，緩緩而行。</p>
沉長河愕然，隨即跟上。</p>
“若是肖宏德遊刃有餘，那麽，他會不斷派斥候出城試探，突擊，吸引北疆軍的主意，更能振作守軍士氣。若是如此，北疆軍的斥候少說得三四百騎才敢出來哨探，否則無法攔截城中的突擊。”</p>
沉長河說道：“使君說的是，如此，北疆軍百餘騎就敢出來哨探，這是……”</p>
“楊玄遊刃有餘。”</p>
林駿說道：“且他的斥候散的這般遠，說明他沒把澄陽城放在眼裏，提防的是可能出現的援軍。”</p>
“楊玄手中有投石機，若是如此，澄陽城怕是守不住幾日。”</p>
“不，最多兩日。”</p>
“那麽，此刻突襲，正當其時。”</p>
沉長河覺得這個時機挺好，正在北疆軍意氣風發的時候，潭州軍兩萬鐵騎突然出現。</p>
嘖嘖！</p>
城中肖宏德開門出擊。</p>
這一戰，能打出花來。</p>
“等！”林駿搖頭。</p>
“使君，說是兩日，可戰陣廝殺說不清啊！說不得，半日一日就被敗了。”</p>
“我等的便是澄陽城破！”</p>
沉長河心中一驚。</p>
“若是如此，我領軍前來作甚？”林駿為他說出了心中的疑惑。</p>
沉長河幹笑了一下。</p>
“澄陽城破，北疆軍定然誌得意滿，就在這個時候，我潭州軍兩萬鐵騎突襲，我有七成把握能成功。”</p>
“剩下三成呢？”</p>
“征戰靠什麽？將士用命，主將指揮得當，還得看天氣，地形。這些都能掌控，唯一不能掌控的，是天意！”</p>
沉長河佩服，可心中湧起了另外的擔憂，“肖宏德畢竟是咱們的人，咱們在此止步不前，見死不救……事後來自於寧興的責難怕是如潮啊！”</p>
“得知楊玄出兵內州後，我明明可提早兩個時辰出兵，卻以準備幹糧為由，拖到了傍晚。到了此地我勒馬不前，準備坐視肖宏德敗亡，你以為是內部傾軋？”</p>
“不敢。”</p>
沉長河嘴裏說著不敢，心中卻覺得大致如此。</p>
“肖宏德，已經投靠了皇帝！”</p>
沉長河心中巨震，“竟然如此？”</p>
林駿迴身，“早在半年前，我們的人就發現了趙多拉和鷹衛在拉攏肖宏德。若是有人拉攏你，你會如何？”</p>
“自然要告知使君。”</p>
“可肖宏德卻態度曖昧。”</p>
明白了！</p>
沉長河長出一口氣，“原來是個叛逆！”</p>
但能獲知這等隱秘的消息，唯有一種可能，肖宏德的身邊有林雅的人。</p>
在妹婿的身邊安插眼線……</p>
沉長河想了一下自己的身邊，然後啞然一笑。</p>
老夫隻是個幕僚，犯不著。</p>
“其實，也能出手救援。”沉長河終究不舍澄陽。</p>
“澄陽不是最緊要的。”</p>
林駿在盤算著時間。</p>
一個時辰後，又迴來了一批斥候。</p>
“北疆軍斥候突然增多。”</p>
正在歇息的林駿起身，“澄陽大概撐不住了，此刻北疆軍誌得意滿，正是時機。集結！”</p>
兩萬騎兵集結。</p>
林駿說道：“出擊！”</p>
前出五裏多，就遇到了北疆軍的斥候。</p>
“敵軍援軍！”</p>
斥候們唿喊著，掉頭就跑。</p>
一隊隊遊騎從左右開始包抄。</p>
“不可停滯！”</p>
林駿帶著麾下從斥候戰的邊緣衝了過去。</p>
他需要的是出其不意的突襲。</p>
誌得意滿的北疆軍正等著收獲澄陽這枚果實，兩萬騎兵突現，就算是神靈在世，也難挽敗局。</p>
馬蹄聲轟隆，迅速掠過一片片荒野。</p>
“快！”</p>
林駿不斷催促麾下。</p>
前方北疆軍的斥候越發的密集了。</p>
“無需管他們！”</p>
此刻他們距離澄陽城不過七八裏，斥候就算是迴去示警也來不及了。</p>
何謂攻城戰？</p>
城下大軍蝟集，輪番衝擊城頭。</p>
在這等時候，想撤退都困難，更遑論還得集結，列陣……</p>
沉長河迴頭看了一眼。</p>
入眼處，每個人都興奮的臉頰發紅。</p>
所有人都知曉，這一戰，將會彪榜青史。</p>
內州丟失了，但隻要此戰擊敗楊玄大軍，隨後就能從容收複。</p>
甚至還能順手把南歸城給拿迴來。</p>
這一戰！</p>
將會傳遍天下！</p>
有人忍不住喊道：“必勝！”</p>
“必勝！”</p>
歡唿聲中，士氣如虹。</p>
前方的地形微微凸起，就像是一片小坡。</p>
但坡度不大，能衝過去。</p>
前方的騎兵在加速，準備借勢衝上小坡。</p>
小坡另一麵，突然出現了一個人。</p>
接著，這人不斷向上，看到了戰馬……是一個騎兵。</p>
“敵軍斥候！”</p>
有人喊道。</p>
按理，斥候看到大軍後就該後撤。</p>
可他卻一反常態的避在一側。</p>
騎兵們就像是變戲法般的，源源不斷的湧上來。</p>
隨後往兩側散開，露出了一條通道。</p>
“止步！”</p>
中軍傳來將令，騎兵們勒住戰馬。</p>
林駿上來了。</p>
小坡上，數千騎兵列陣。</p>
所有人都在看著中間的通道。</p>
一騎緩緩上來。</p>
一麵大旗緊隨其後。</p>
旗手奮力高舉大旗。</p>
北風吹過，大旗獵獵作響。</p>
一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p>
“是楊字旗！”</p>
有人驚唿。</p>
楊玄策馬到了最前方，看著敵軍的規模，突然一笑。</p>
“潭州林駿！”</p>
林駿神色肅然，看不到喜怒。</p>
“北疆楊玄！”</p>
他萬萬沒想到，楊玄會出現在這裏。</p>
而且，身邊隻帶著數千騎兵。</p>
他算到了所有。</p>
就是沒算到楊玄會真的擱下戰事，來這裏打醬油。</p>
沉長河唿吸急促，“使君，突擊吧！”</p>
若是能弄死楊狗，這個局麵，頃刻間就變了。</p>
失去了楊玄統禦的北疆，必然大亂，林駿甚至能整合一番周邊軍隊，直撲北疆。</p>
“小坡的後麵，是什麽？”</p>
林駿幽幽的道。</p>
沉長河說道：“楊玄擅長伏擊，多次得手……”</p>
現在就是賭。</p>
賭小坡後是否有伏兵。</p>
若是有，那麽，撤離。</p>
若是無，就該果斷突擊。</p>
楊玄用馬鞭指著林駿，“人說林駿乃北遼名將，如今我數千騎在此，為何不敢戰？”</p>
</p>
兩萬騎默然。</p>
楊玄嗬嗬一笑，“賤狗奴！”</p>
這是罵陣！</p>
林駿突然策馬掉頭。</p>
“撤！”</p>
兩萬騎兵隨即遠去。</p>
小坡上的楊玄迴頭看了一眼另一側。</p>
空無一人！</p>
……</p>
求票啊！</p>
“早著呢！”</p>
老卒坐在地上，一邊慢條斯理的吃著幹餅子，一邊眯著眼，看著朝陽照在城頭上。</p>
無比貪戀的看著。</p>
示警沒人搭理，眾人該歇息的歇息，該發呆的發呆……</p>
所有人都知曉，今日，估摸著就是最後一日了。</p>
昨夜的歌聲延續了許久，讓他們無法入睡，閉上眼，腦海中全是家鄉，全是親人的模樣。</p>
接下來該怎麽辦？</p>
人活一口氣，當這股氣泄下去後，整個人也就崩了。</p>
所以，許多致仕歸家後的官員，仿佛一夜之間就蒼老了十歲，便是因為那股子氣散了。</p>
北疆軍在接近。</p>
“等他們列陣完畢，還得等投石機就位……”</p>
老卒咬了一口幹餅子，緩緩咀嚼著，仿佛要把每一絲麥香都品嚐到。</p>
“敵襲！”</p>
有人喊道。</p>
“敵尼娘！”</p>
老卒罵道。</p>
“敵襲！”</p>
這次是尖叫。</p>
老卒聽到了腳步聲，無數人在奔跑。</p>
他緩緩迴頭，從城垛口子那裏往外看。</p>
烏壓壓一片北疆軍在奔跑。</p>
弩手們跑的歪歪斜斜的，但大致保持著陣型。</p>
弩手就位。</p>
拉弦，裝箭失……</p>
“敵襲！”</p>
老卒尖叫著，把嘴裏的餅屑也噴了出去。</p>
正在走上城頭的肖宏德麵色鐵青。</p>
他又被耍了。</p>
很快北疆軍就衝上了城頭。</p>
比昨日更為慘烈的絞殺戰，開始了。</p>
北疆軍瘋狂的往上衝，沒有人後退。</p>
“告知他們，要麽死在城頭上，要麽，衝進城中，奪取功勳！”</p>
裴儉的命令，讓所有人都沒了退路。</p>
一個個北疆軍衝上城頭，他們聚集在一起，往左右，往前方衝擊。</p>
“詳穩！”</p>
一個將領慘嚎著，迴頭唿救。</p>
肖宏德看到一個北疆軍軍士揮刀，將領倒在地上，隨即被重重一腳踩在胸膛那裏，肉眼都能看到胸膛塌陷了下去。</p>
瘋了！</p>
守軍的士氣在這等打擊之下不斷下滑。</p>
“詳穩，上預備隊吧！”</p>
身邊的將領哀求道。</p>
肖宏德點頭，預備隊加入了戰團，城頭頓時亂作一團。</p>
“亂了好！”</p>
裴儉靠近城下指揮。</p>
廝殺很快就白熱化了。</p>
弩陣開始延伸攻擊，偶爾也會誤傷到自己人，但都被無視了。</p>
“敵軍預備隊上來了。”</p>
振威校尉曾光說道：“可要增援？”</p>
後麵還有六千預備隊，裴儉從善如流，“去三千人。”</p>
這三千騎是騎兵，近前後下馬，混進了攻城的人群中。</p>
城頭，兩軍絞殺在一起，不時能聽到北疆軍的歡唿聲。</p>
很快，那些歡唿聲就被敵軍預備隊被壓滅了。</p>
雙方反複衝殺，一個多時辰後，守軍士氣漸漸消沉。</p>
昨夜的喊話，以及歌聲，讓這些強悍的北遼將士，也失去了鬥誌。</p>
裴儉看到了。</p>
肖宏德也看到了。</p>
彭誌冒死衝上城頭。“詳穩，把看著趙多拉的那些人馬弄迴來吧！”</p>
“不！”</p>
肖宏德搖頭，“老夫手中還有人馬。”</p>
他吩咐道：“打開兩側城門，準備……突襲！”</p>
彭誌說道：“那三千騎？”</p>
肖宏德點頭。</p>
“敵軍還有三千。”彭誌說道。</p>
“出其不意，他來不及！”肖宏德冷笑，“他僅存三千騎，若是他敢調動那三千騎來堵截，老夫的騎兵便會拚死繞過他們，直撲周儉。”</p>
擒賊擒王！</p>
肖宏德要的是突襲！</p>
兩側城門打開，騎兵們興奮難耐。</p>
北疆軍此刻蝟集在城下，隻需從兩側給他們一擊，頃刻間便會崩潰。</p>
城門打開，外麵監控的北疆軍斥候吹響了牛角號。</p>
“突襲！”</p>
馬蹄聲大作。</p>
北疆軍中軍，眾將麵色微變。</p>
唯有幾個將領，以及江存中都深深的看了裴儉一眼。</p>
“敵軍突襲！”</p>
可裴儉卻無動於衷。</p>
“裴郎君！”曾光焦躁不安，“當增援。”</p>
“無需多言。”裴儉在看著城頭，說道：“集結！”</p>
嗚嗚嗚！</p>
號角聲中，城下蝟集的大軍中集結出了兩支步卒，擋在了兩翼。那三千騎兵衝出來，飛也似的跑向自己的戰馬。</p>
“所謂突襲，必然是對手毫無防備才能成功。”裴儉說道：“從第一日攻城開始，我便在防著這一手。”</p>
攻城的隊伍中，有一批人是不動的，任務就是提防敵軍從兩側的突襲。</p>
兩側各自一千五百騎，從側麵繞了過來。</p>
當看到那整齊的步卒列陣以待時，都傻眼了。</p>
對手有準備，這還突擊什麽？</p>
而且，那三千人已經開始上馬了。</p>
撤，還是繼續衝？</p>
城頭，肖宏德麵色平靜，“衝！”</p>
鼓聲起！</p>
三千騎兵從兩側，義無反顧的衝了上來。</p>
“果決！”</p>
裴儉讚道。</p>
江存中知曉，這是最後的攻擊。</p>
三千騎兵在步卒陣列碰了個頭破血流，弩陣轉移了方向，一波波弩箭讓他們死傷慘重。</p>
接著騎兵包抄……</p>
都特麽的打出花來了！</p>
“援軍！”</p>
肖宏德迴頭看著遠方，“林駿，該來了！”</p>
……</p>
轟隆的馬蹄聲震動著荒野。</p>
一眼看不到頭的騎兵卷起一片片煙塵。</p>
“籲！”</p>
林駿勒馬，舉起手。</p>
隨後，馬蹄聲漸漸消散在天地間。</p>
“斥候該迴來了！”</p>
林駿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水。</p>
沉長河說道：“此處距離澄陽不過二十餘裏，北疆軍的斥候怕是就在前方，咱們的斥候得繞過去……”</p>
林駿說道：“驚動了也無妨，泰州等地的斥候來此，誰會懷疑？”</p>
噠噠噠！</p>
遠方來了十餘騎，都是牧人打扮。</p>
“他們迴來了。”</p>
扮作是牧人的斥候近前，“使君，北疆軍正在圍攻澄陽城！”</p>
“建水城與金山城竟然都丟了？”</p>
沉長河倒吸一口涼氣。</p>
“是。”</p>
“繼續說。”林駿看了沉長河一眼。</p>
“我等一路哨探過去，避開了三股北疆軍的斥候。再往前，能看到更多人馬，小人不敢再去，便迴來了。”</p>
“沒有內州軍的人馬，沒有泰州的人馬，顯然，楊玄已經完全圍住了澄陽城，正在全力攻打。”沉長河恢複了幕僚的冷靜，“此刻最要緊的是判斷澄陽城還能堅守多久。若是遊刃有餘，那麽老夫以為咱們可在附近歇息，隱蔽待機。”</p>
若是及及可危，那沒什麽可說的，就該傾力一擊。</p>
“北疆軍的斥候多少人馬一股？”林駿問道。</p>
斥候說道：“百餘騎。”</p>
林駿下馬，緩緩而行。</p>
沉長河愕然，隨即跟上。</p>
“若是肖宏德遊刃有餘，那麽，他會不斷派斥候出城試探，突擊，吸引北疆軍的主意，更能振作守軍士氣。若是如此，北疆軍的斥候少說得三四百騎才敢出來哨探，否則無法攔截城中的突擊。”</p>
沉長河說道：“使君說的是，如此，北疆軍百餘騎就敢出來哨探，這是……”</p>
“楊玄遊刃有餘。”</p>
林駿說道：“且他的斥候散的這般遠，說明他沒把澄陽城放在眼裏，提防的是可能出現的援軍。”</p>
“楊玄手中有投石機，若是如此，澄陽城怕是守不住幾日。”</p>
“不，最多兩日。”</p>
“那麽，此刻突襲，正當其時。”</p>
沉長河覺得這個時機挺好，正在北疆軍意氣風發的時候，潭州軍兩萬鐵騎突然出現。</p>
嘖嘖！</p>
城中肖宏德開門出擊。</p>
這一戰，能打出花來。</p>
“等！”林駿搖頭。</p>
“使君，說是兩日，可戰陣廝殺說不清啊！說不得，半日一日就被敗了。”</p>
“我等的便是澄陽城破！”</p>
沉長河心中一驚。</p>
“若是如此，我領軍前來作甚？”林駿為他說出了心中的疑惑。</p>
沉長河幹笑了一下。</p>
“澄陽城破，北疆軍定然誌得意滿，就在這個時候，我潭州軍兩萬鐵騎突襲，我有七成把握能成功。”</p>
“剩下三成呢？”</p>
“征戰靠什麽？將士用命，主將指揮得當，還得看天氣，地形。這些都能掌控，唯一不能掌控的，是天意！”</p>
沉長河佩服，可心中湧起了另外的擔憂，“肖宏德畢竟是咱們的人，咱們在此止步不前，見死不救……事後來自於寧興的責難怕是如潮啊！”</p>
“得知楊玄出兵內州後，我明明可提早兩個時辰出兵，卻以準備幹糧為由，拖到了傍晚。到了此地我勒馬不前，準備坐視肖宏德敗亡，你以為是內部傾軋？”</p>
“不敢。”</p>
沉長河嘴裏說著不敢，心中卻覺得大致如此。</p>
“肖宏德，已經投靠了皇帝！”</p>
沉長河心中巨震，“竟然如此？”</p>
林駿迴身，“早在半年前，我們的人就發現了趙多拉和鷹衛在拉攏肖宏德。若是有人拉攏你，你會如何？”</p>
“自然要告知使君。”</p>
“可肖宏德卻態度曖昧。”</p>
明白了！</p>
沉長河長出一口氣，“原來是個叛逆！”</p>
但能獲知這等隱秘的消息，唯有一種可能，肖宏德的身邊有林雅的人。</p>
在妹婿的身邊安插眼線……</p>
沉長河想了一下自己的身邊，然後啞然一笑。</p>
老夫隻是個幕僚，犯不著。</p>
“其實，也能出手救援。”沉長河終究不舍澄陽。</p>
“澄陽不是最緊要的。”</p>
林駿在盤算著時間。</p>
一個時辰後，又迴來了一批斥候。</p>
“北疆軍斥候突然增多。”</p>
正在歇息的林駿起身，“澄陽大概撐不住了，此刻北疆軍誌得意滿，正是時機。集結！”</p>
兩萬騎兵集結。</p>
林駿說道：“出擊！”</p>
前出五裏多，就遇到了北疆軍的斥候。</p>
“敵軍援軍！”</p>
斥候們唿喊著，掉頭就跑。</p>
一隊隊遊騎從左右開始包抄。</p>
“不可停滯！”</p>
林駿帶著麾下從斥候戰的邊緣衝了過去。</p>
他需要的是出其不意的突襲。</p>
誌得意滿的北疆軍正等著收獲澄陽這枚果實，兩萬騎兵突現，就算是神靈在世，也難挽敗局。</p>
馬蹄聲轟隆，迅速掠過一片片荒野。</p>
“快！”</p>
林駿不斷催促麾下。</p>
前方北疆軍的斥候越發的密集了。</p>
“無需管他們！”</p>
此刻他們距離澄陽城不過七八裏，斥候就算是迴去示警也來不及了。</p>
何謂攻城戰？</p>
城下大軍蝟集，輪番衝擊城頭。</p>
在這等時候，想撤退都困難，更遑論還得集結，列陣……</p>
沉長河迴頭看了一眼。</p>
入眼處，每個人都興奮的臉頰發紅。</p>
所有人都知曉，這一戰，將會彪榜青史。</p>
內州丟失了，但隻要此戰擊敗楊玄大軍，隨後就能從容收複。</p>
甚至還能順手把南歸城給拿迴來。</p>
這一戰！</p>
將會傳遍天下！</p>
有人忍不住喊道：“必勝！”</p>
“必勝！”</p>
歡唿聲中，士氣如虹。</p>
前方的地形微微凸起，就像是一片小坡。</p>
但坡度不大，能衝過去。</p>
前方的騎兵在加速，準備借勢衝上小坡。</p>
小坡另一麵，突然出現了一個人。</p>
接著，這人不斷向上，看到了戰馬……是一個騎兵。</p>
“敵軍斥候！”</p>
有人喊道。</p>
按理，斥候看到大軍後就該後撤。</p>
可他卻一反常態的避在一側。</p>
騎兵們就像是變戲法般的，源源不斷的湧上來。</p>
隨後往兩側散開，露出了一條通道。</p>
“止步！”</p>
中軍傳來將令，騎兵們勒住戰馬。</p>
林駿上來了。</p>
小坡上，數千騎兵列陣。</p>
所有人都在看著中間的通道。</p>
一騎緩緩上來。</p>
一麵大旗緊隨其後。</p>
旗手奮力高舉大旗。</p>
北風吹過，大旗獵獵作響。</p>
一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p>
“是楊字旗！”</p>
有人驚唿。</p>
楊玄策馬到了最前方，看著敵軍的規模，突然一笑。</p>
“潭州林駿！”</p>
林駿神色肅然，看不到喜怒。</p>
“北疆楊玄！”</p>
他萬萬沒想到，楊玄會出現在這裏。</p>
而且，身邊隻帶著數千騎兵。</p>
他算到了所有。</p>
就是沒算到楊玄會真的擱下戰事，來這裏打醬油。</p>
沉長河唿吸急促，“使君，突擊吧！”</p>
若是能弄死楊狗，這個局麵，頃刻間就變了。</p>
失去了楊玄統禦的北疆，必然大亂，林駿甚至能整合一番周邊軍隊，直撲北疆。</p>
“小坡的後麵，是什麽？”</p>
林駿幽幽的道。</p>
沉長河說道：“楊玄擅長伏擊，多次得手……”</p>
現在就是賭。</p>
賭小坡後是否有伏兵。</p>
若是有，那麽，撤離。</p>
若是無，就該果斷突擊。</p>
楊玄用馬鞭指著林駿，“人說林駿乃北遼名將，如今我數千騎在此，為何不敢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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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萬騎默然。</p>
楊玄嗬嗬一笑，“賤狗奴！”</p>
這是罵陣！</p>
林駿突然策馬掉頭。</p>
“撤！”</p>
兩萬騎兵隨即遠去。</p>
小坡上的楊玄迴頭看了一眼另一側。</p>
空無一人！</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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