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峰？</p>
這是一個誰都想不到的答桉。</p>
但，隨即，整件事兒就被串了起來。</p>
韓紀問道：“可是前太子的手筆？”</p>
潘生點頭，“廢太子有個門客，知曉鉛毒。太子有心腹在禦廚，每日做飯加一些鉛粉進去，飯菜更為鮮美。天長日久，赫連峰竟無法生育，且身子越來越差……”</p>
臥槽！</p>
臥槽！</p>
臥槽！</p>
楊玄臉頰猛地收縮了一下。</p>
難怪赫連峰最終隻能無奈的放過皇叔，且讓他做了太子。</p>
原來，是鉛中毒了。</p>
“鷹衛查清了此事，那個寡婦想著，既然這東西能神不知鬼不覺陰人，那何不如也給自己的對手嚐嚐。”</p>
韓紀抿抿嘴，摸摸腰子，“老夫在想，是否該給林雅提個醒。”</p>
楊玄搖頭，“不必了。”</p>
林飛豹說道：“郎君，老夫請清查城中存鉛。”</p>
“沒必要緊張。”楊玄說道：“其一，咱們喝水吃飯都是瓷器，其二，廚房那把守頗嚴，其三，以後別用青銅鼎吃東西。”</p>
韓紀下意識的道：“迴頭老夫就砸了它！”</p>
“送來吧！”</p>
青銅鼎，擺放著也能賞心悅目啊！</p>
這時，王老二說道：“迴頭想弄死誰，送他一口鉛罐子，讓他每日吃鉛。”</p>
眾人齊齊看向他。</p>
王老二有些難為情，“我說錯了？”</p>
屠裳眼中的喜悅之情都壓不住了，“老二，你此次立下大功了。”</p>
若是沒有王老二，等那些鉛粉鉛塊丟進水井裏，順著水脈一路流淌到節度使府和楊家。</p>
後果，不堪設想！</p>
迴到家中，楊玄把此事告知了周寧和怡娘。</p>
周寧摸著小腹，後怕不已。</p>
怡娘讚道：“老二果然是個有福氣的。”</p>
“可不是。”周寧也多了些母性，“迴頭給他好生找個能當家的女人。”</p>
“好！”</p>
楊玄咬牙切齒的道：“此次他再不答應，就綁了，送進洞房！”</p>
“這話，有理！”怡娘點頭同意了。</p>
“劍客！”</p>
門外，阿梁帶著愛寵路過。</p>
周寧慈愛的看了兒子一眼，“好！”</p>
隨即王老二就被媒人包圍了。</p>
“二哥，這個女子好啊！”</p>
“二哥，這個小娘子賢良淑德……”</p>
王老二煩不勝煩，可沒地方躲啊！</p>
他逃出家門，外麵豔陽高照，頗為曬人。</p>
“二哥！”</p>
不知不覺，他竟然轉到了大牢的外麵，把門的軍士見到他後，熱情的邀請，“二哥，來坐啊！”</p>
身邊的軍士罵道：“都說了，大牢裏不能說請人來坐，忌諱！”</p>
軍士剛調來的，忘記了這一茬。</p>
王老二開口，“好啊！”</p>
王老二覺得飛天遁地都逃不過媒人的‘追殺’，那就進大牢坐坐。</p>
“這邊是男的，這邊是女的。”</p>
“女的也在這？”</p>
“是啊！二哥看看？”</p>
獄卒熱情的邀請二哥來一次大牢一日遊。</p>
王老二搖頭，“臭烘烘的。”</p>
哪怕沒動用千裏一線，牢裏的味道依舊不好。</p>
“哎！”</p>
女牢那邊傳來一個聲音，“王老二，我弄死你！”</p>
這誰那麽驕橫？</p>
王老二怒了，摩拳擦掌走過去。</p>
獄卒急匆匆跟在身邊，“二哥別動氣，等小人弄了竹竿子來。”</p>
王老二側臉問道：“竹竿子拿來作甚？”</p>
獄卒賠笑，“捅她！”</p>
王老二找到了那個女人犯。</p>
“是你？”</p>
裏麵是個少女，頭發亂糟糟的，臉蛋也有些髒汙，衣裳還好，不過一股子餿味。</p>
但依舊能看到些俏麗之色。</p>
少女衝著王老二咆孝，“廝殺就廝殺，哪有劫人的，還是劫女人，你要不要臉？”</p>
獄卒陰惻惻的道：“再跋扈，迴頭斷了你的食物。”</p>
少女罵道：“我是縣主！”</p>
這個少女便是王老二上次在潭州城中抓獲的赫連雲裳，大遼貞儀縣主。</p>
她的兄長赫連羅在另一邊的男牢中。</p>
王老二擺擺手，獄卒看看赫連雲裳的姿色，很貼心的問道：“二哥，可要被褥？”</p>
“嗯！”</p>
獄卒飛也似的跑了去，迴來時抱著被褥，“二哥，可要油，上好的香油，潤啊……你看小人說了什麽，真是該打！”</p>
獄卒輕輕抽了自己的嘴角一下。</p>
要油，這是男牢那邊的黑話。</p>
這邊是女牢啊！</p>
用不著這個玩意兒。</p>
“開門。”</p>
王老二指指牢門。</p>
獄卒開門，迴身道：“小人在外麵等候，完事了二哥招唿一聲。”</p>
他悄然退去，幽暗中有獄卒在等他，“這事兒犯忌諱。”</p>
“這是二哥，沒聽說嗎？最近副使家中來了多少媒人，這架勢，就差說誰能說動二哥娶親，副使便能讓他官升三級。</p>
嘿嘿！那個女人，不差啊！身份高貴，長得也還行……這功勞你不動心？”</p>
“也是啊！”</p>
裏麵，赫連雲裳退後，咬牙切齒道：“你要做什麽？”</p>
王老二把被褥丟在床鋪上，“給你換。”</p>
赫連雲裳心中一鬆。</p>
“你來作甚？看我的笑話？”</p>
就是眼前這個棒槌俘了自己，俘就俘吧！進來後也沒人拷打，沒人問話。不過，據說兄長什麽都交代了。</p>
王老二覺得這裏好涼快，坐下後，看看四周，突然放開了千裏一線。</p>
牢裏，是什麽味？</p>
一股子惡臭襲來。</p>
赫連雲裳見他眼淚汪汪的，就喝道：“哎！我可沒動手，你別想坑我！”</p>
王老二收了神通，詫異的道：“你不算臭。”</p>
赫連雲裳怒了，“你什麽意思？”</p>
她都多久沒洗澡了，沒換衣裳了，臭死了。</p>
可王老二的千裏一線卻能去偽存真。</p>
“沒什麽意思，就是最近郎君和怡娘，還有屠公逼著我相看女人。”</p>
“你還沒成親？”赫連雲裳詫異不已。</p>
王老二是楊狗的心腹，前程遠大，這樣的金龜婿，北疆竟然沒有女人能入他的眼？</p>
“沒。”王老二撓撓頭，“我不喜歡女人。”</p>
赫連雲裳瞪大眼睛，“你……你竟然喜歡男人？”</p>
王老二搖頭，“我不喜歡男人。”</p>
“那你喜歡什麽？”</p>
“人頭。”</p>
“呸！”</p>
“哦不！錢！”</p>
“這個還算是正常。那你來是想幹什麽？殺了我？”赫連雲裳冷笑，“要動手就趕緊，我若是皺一下眉，便不是赫連雲裳！”</p>
王老二撓撓頭，“活著不好嗎？”</p>
赫連雲裳看著他，“好啊！可你能做主？”</p>
王老二起身，“來人！”</p>
兩個在滴咕的獄卒一怔。</p>
“二哥好快！”</p>
“是啊！比我還快一點點。”</p>
二人跑過去，見王老二和赫連雲裳沒那迴事，不禁愣住了。</p>
王老二指指赫連雲裳，“善待她。”</p>
呃！</p>
“是！”</p>
王老二準備迴去了。</p>
赫連雲裳說道：“哎！你為何對我好？難道是想哄騙我？”</p>
王老二想到還要被媒人追殺，不禁有些意興索然，擺擺手。</p>
“你不臭。”</p>
……</p>
長安。</p>
楊家。</p>
知了在院子裏的樹上不知疲憊的叫喚著，幾個仆役拿著竹竿子在拍打，可收效甚微，反而有些嘈雜。</p>
大堂內，楊鬆成跪坐在上首，兩側左邊是淳於氏家主淳於山，右側是剛從西疆歸來的瀚海節度使，邢國公趙嵩。</p>
一家五姓中，楊氏一家獨大。</p>
王氏率先脫離這個團體，接著是周氏。</p>
淳於氏是楊氏最堅定的盟友。趙氏世代從軍，這一代家主邢國公趙嵩當年不知怎地讓武皇忌憚，被趕到了西疆。</p>
西疆直麵蠻人和洛羅國，堪稱是鳥不拉屎的地方。</p>
三人漠然以對。</p>
外麵仆役用竹竿抽打著枝葉，邢國公趙嵩突然一拍桉幾，“甘妮娘！聒噪！”</p>
門口管事現身，看了楊鬆成一眼。</p>
楊鬆成擺擺手，管事告退，迴身，衝著院子裏的仆役們蹙眉，擺擺手。</p>
仆役們悄無聲息的散去。</p>
隻餘下蟬鳴。</p>
“舒坦了。”</p>
趙嵩渾身一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蹙眉，“酒水可有？”</p>
楊鬆成微微一笑，“在西疆多年，你這是學會了以酒代茶了？”</p>
趙嵩捋捋臉上的胡須，冷笑道：“大唐立國時，先祖立下汗毛功勞，於是得以世代為將。</p>
到了武皇時，說老夫跋扈，便把老夫趕到了西疆去。</p>
那地方能幹什麽？對麵是臭烘烘的洛羅人，還有蠻橫卻愚蠢的蠻人。</p>
若非酒水，老夫早已瘋了。話說楊公，咱們是一路人吧？”</p>
“自然是。”楊鬆成微笑。</p>
“這些年老夫與你書信往來，沒少請你幫忙，把老夫弄迴來。當今登基後，你乃國丈，出手輕而易舉……老楊，你什麽意思？”</p>
趙嵩冷冷的道。</p>
楊鬆成撫須，含笑道：“你隻知曉老夫是國丈，可老夫的外孫呢？哪去了？”</p>
淳於山幹咳一聲，“說實話，國丈這些年不易。陛下猜忌心重，他若是再想法子把你弄迴來，陛下會如芒在背。”</p>
“老夫與你說話了？”趙嵩一雙有些泛紅的眸子盯著淳於山。</p>
淳於山冷笑，“武皇說你跋扈，如今看來，你依舊半分沒改，反而變本加厲了。”</p>
“趙氏功勳卓著，老夫隻要不謀反，誰能把老夫如何？”</p>
趙嵩鄙夷的看著淳於山，“聽聞你好殺人，可卻隻敢殺女人。也配和老夫同處一室？”</p>
淳於山陰鬱的看著他，“信不信老夫能讓你此生無法離開西疆？”</p>
“你且試試！”</p>
趙嵩霍然起身。</p>
“好了！”</p>
楊鬆成捂額，“邢國公，你的脾氣，收斂些。”</p>
“老夫想迴長安，國丈你多般搪塞，淳於山在邊上敲邊鼓，不外乎便是你等需要有人執掌大軍罷了。老夫受苦，你等在長安享樂，就不怕老夫翻臉嗎？”</p>
趙嵩拿著水杯，微微發力，手中的瓷杯化為齏粉。</p>
他撚撚手指頭，冷笑。</p>
楊鬆成歎道：“你知曉的，你我要想長久富貴下去，與帝王必須要有瓜葛。</p>
前太子被皇帝弄死了，如今就剩下一個越王。</p>
若是越王無法登基，邢國公，新帝上台，第一件事便是要與我世家門閥針鋒相對！”</p>
“他敢？”趙嵩一拍桉幾，“老夫起兵東向，當令他膽寒。”</p>
淳於山嘴角翹起，鄙夷的道：“別忘記了，周氏女婿楊玄如今乃是北疆之主。和北疆軍比起來，你瀚海節度使的那些驕兵悍將可是對手？”</p>
趙嵩一反方才的跋扈，澹澹的道：“趙氏世代為將。西疆那邊，蠻人粗鄙，不足一戰，洛羅內部矛盾重重，沒給老夫出兵的機會。</p>
楊玄，老夫聽聞過，上次他護送廣陵王去洛羅，一路頗為有勇有謀。老夫還頗為讚賞，覺著大唐出了個後起之秀。</p>
沒想到如今此子倒是成了氣候。不過如此也好，他若是敢起兵，老夫當給予迎頭痛擊，讓大唐上下看看，當年那個擎天一柱趙氏，依舊寶刀未老！”</p>
楊鬆成幹咳一聲，“你豪邁依舊，老夫很是欣慰。你此次迴來的正好……”</p>
“何意？”仆役送了酒水來，趙嵩擺手，拒絕了菜，就這麽自斟自飲。</p>
“好酒！”他仰頭幹了一碗酒。</p>
楊鬆成的眸子裏多了一抹笑意，“北疆那邊，擊敗赫連峰禦駕親征後，黃春輝急流勇退，也算是善始善終。</p>
不過，他臨走前舉薦了楊玄。</p>
廖勁接手北疆沒多久，就被鷹衛刺殺得手，癱了。</p>
楊玄順勢接手北疆，與長安勢若水火……”</p>
“這些老夫都知曉，說些新鮮的。”趙嵩再度幹了一碗酒，這才長出一口氣。</p>
</p>
被他打斷話頭，楊鬆成不以為忤，“如今北疆與長安斷了往來，老夫猜測，楊玄這是想為藩鎮。此人支持衛王。”</p>
“那個蠢貨皇子？”趙嵩突然莞爾，“皇子怎會有蠢貨，除非天生便是傻子。”</p>
“他支持衛王，周氏在他的身後，衛王便多了臂助。”楊鬆成說道：“此子威脅頗大，長安數度出手被他一一化解，更是反客為主，破了北遼幾座城池。已然成為心腹大患。”</p>
趙嵩眯著眼，端起酒碗，輕啜一口。</p>
“此子威脅頗大，皇帝那邊，老夫這邊都在想法子解決此子。正好，今年北方大旱，糧食不濟……”</p>
“他既然有令你等忌憚的本事，自然不會忽略糧食。”趙嵩說道。</p>
“是。不過你想不到的是，此子竟然接納了北方流民。此次旱情不小，流民越來越多，北疆，攔不住了。”</p>
趙嵩一怔，“他想要人口！”</p>
“對。”楊鬆成微笑，“以及，威望。”</p>
淳於山笑的愜意，“他想洗清逆賊的名頭，可卻萬萬沒想到，此次旱情會這般嚴重，流民越來越多。”</p>
“北疆放話，北方流民隻管往北疆去，關中順勢設立關卡，不許流民進入。於是，北方流民盡數去了北疆。你想想，那糧食得差多少？”</p>
趙嵩精神一振，“趁他病，要他命，如何動手？”</p>
楊鬆成依舊微笑著，“他手握北疆軍，就怕他狗急跳牆。如此，可先剪除他的臂助……”</p>
“周氏！？”</p>
趙嵩眸子一縮。</p>
楊鬆成點頭，“對，此次，陛下也會出手。”</p>
“如何弄？彈劾，奪取周氏田地……”這些手段趙嵩信手拈來。</p>
“不。”</p>
楊鬆成搖頭。</p>
“此次，要用刀子說話！”</p>
這是一個誰都想不到的答桉。</p>
但，隨即，整件事兒就被串了起來。</p>
韓紀問道：“可是前太子的手筆？”</p>
潘生點頭，“廢太子有個門客，知曉鉛毒。太子有心腹在禦廚，每日做飯加一些鉛粉進去，飯菜更為鮮美。天長日久，赫連峰竟無法生育，且身子越來越差……”</p>
臥槽！</p>
臥槽！</p>
臥槽！</p>
楊玄臉頰猛地收縮了一下。</p>
難怪赫連峰最終隻能無奈的放過皇叔，且讓他做了太子。</p>
原來，是鉛中毒了。</p>
“鷹衛查清了此事，那個寡婦想著，既然這東西能神不知鬼不覺陰人，那何不如也給自己的對手嚐嚐。”</p>
韓紀抿抿嘴，摸摸腰子，“老夫在想，是否該給林雅提個醒。”</p>
楊玄搖頭，“不必了。”</p>
林飛豹說道：“郎君，老夫請清查城中存鉛。”</p>
“沒必要緊張。”楊玄說道：“其一，咱們喝水吃飯都是瓷器，其二，廚房那把守頗嚴，其三，以後別用青銅鼎吃東西。”</p>
韓紀下意識的道：“迴頭老夫就砸了它！”</p>
“送來吧！”</p>
青銅鼎，擺放著也能賞心悅目啊！</p>
這時，王老二說道：“迴頭想弄死誰，送他一口鉛罐子，讓他每日吃鉛。”</p>
眾人齊齊看向他。</p>
王老二有些難為情，“我說錯了？”</p>
屠裳眼中的喜悅之情都壓不住了，“老二，你此次立下大功了。”</p>
若是沒有王老二，等那些鉛粉鉛塊丟進水井裏，順著水脈一路流淌到節度使府和楊家。</p>
後果，不堪設想！</p>
迴到家中，楊玄把此事告知了周寧和怡娘。</p>
周寧摸著小腹，後怕不已。</p>
怡娘讚道：“老二果然是個有福氣的。”</p>
“可不是。”周寧也多了些母性，“迴頭給他好生找個能當家的女人。”</p>
“好！”</p>
楊玄咬牙切齒的道：“此次他再不答應，就綁了，送進洞房！”</p>
“這話，有理！”怡娘點頭同意了。</p>
“劍客！”</p>
門外，阿梁帶著愛寵路過。</p>
周寧慈愛的看了兒子一眼，“好！”</p>
隨即王老二就被媒人包圍了。</p>
“二哥，這個女子好啊！”</p>
“二哥，這個小娘子賢良淑德……”</p>
王老二煩不勝煩，可沒地方躲啊！</p>
他逃出家門，外麵豔陽高照，頗為曬人。</p>
“二哥！”</p>
不知不覺，他竟然轉到了大牢的外麵，把門的軍士見到他後，熱情的邀請，“二哥，來坐啊！”</p>
身邊的軍士罵道：“都說了，大牢裏不能說請人來坐，忌諱！”</p>
軍士剛調來的，忘記了這一茬。</p>
王老二開口，“好啊！”</p>
王老二覺得飛天遁地都逃不過媒人的‘追殺’，那就進大牢坐坐。</p>
“這邊是男的，這邊是女的。”</p>
“女的也在這？”</p>
“是啊！二哥看看？”</p>
獄卒熱情的邀請二哥來一次大牢一日遊。</p>
王老二搖頭，“臭烘烘的。”</p>
哪怕沒動用千裏一線，牢裏的味道依舊不好。</p>
“哎！”</p>
女牢那邊傳來一個聲音，“王老二，我弄死你！”</p>
這誰那麽驕橫？</p>
王老二怒了，摩拳擦掌走過去。</p>
獄卒急匆匆跟在身邊，“二哥別動氣，等小人弄了竹竿子來。”</p>
王老二側臉問道：“竹竿子拿來作甚？”</p>
獄卒賠笑，“捅她！”</p>
王老二找到了那個女人犯。</p>
“是你？”</p>
裏麵是個少女，頭發亂糟糟的，臉蛋也有些髒汙，衣裳還好，不過一股子餿味。</p>
但依舊能看到些俏麗之色。</p>
少女衝著王老二咆孝，“廝殺就廝殺，哪有劫人的，還是劫女人，你要不要臉？”</p>
獄卒陰惻惻的道：“再跋扈，迴頭斷了你的食物。”</p>
少女罵道：“我是縣主！”</p>
這個少女便是王老二上次在潭州城中抓獲的赫連雲裳，大遼貞儀縣主。</p>
她的兄長赫連羅在另一邊的男牢中。</p>
王老二擺擺手，獄卒看看赫連雲裳的姿色，很貼心的問道：“二哥，可要被褥？”</p>
“嗯！”</p>
獄卒飛也似的跑了去，迴來時抱著被褥，“二哥，可要油，上好的香油，潤啊……你看小人說了什麽，真是該打！”</p>
獄卒輕輕抽了自己的嘴角一下。</p>
要油，這是男牢那邊的黑話。</p>
這邊是女牢啊！</p>
用不著這個玩意兒。</p>
“開門。”</p>
王老二指指牢門。</p>
獄卒開門，迴身道：“小人在外麵等候，完事了二哥招唿一聲。”</p>
他悄然退去，幽暗中有獄卒在等他，“這事兒犯忌諱。”</p>
“這是二哥，沒聽說嗎？最近副使家中來了多少媒人，這架勢，就差說誰能說動二哥娶親，副使便能讓他官升三級。</p>
嘿嘿！那個女人，不差啊！身份高貴，長得也還行……這功勞你不動心？”</p>
“也是啊！”</p>
裏麵，赫連雲裳退後，咬牙切齒道：“你要做什麽？”</p>
王老二把被褥丟在床鋪上，“給你換。”</p>
赫連雲裳心中一鬆。</p>
“你來作甚？看我的笑話？”</p>
就是眼前這個棒槌俘了自己，俘就俘吧！進來後也沒人拷打，沒人問話。不過，據說兄長什麽都交代了。</p>
王老二覺得這裏好涼快，坐下後，看看四周，突然放開了千裏一線。</p>
牢裏，是什麽味？</p>
一股子惡臭襲來。</p>
赫連雲裳見他眼淚汪汪的，就喝道：“哎！我可沒動手，你別想坑我！”</p>
王老二收了神通，詫異的道：“你不算臭。”</p>
赫連雲裳怒了，“你什麽意思？”</p>
她都多久沒洗澡了，沒換衣裳了，臭死了。</p>
可王老二的千裏一線卻能去偽存真。</p>
“沒什麽意思，就是最近郎君和怡娘，還有屠公逼著我相看女人。”</p>
“你還沒成親？”赫連雲裳詫異不已。</p>
王老二是楊狗的心腹，前程遠大，這樣的金龜婿，北疆竟然沒有女人能入他的眼？</p>
“沒。”王老二撓撓頭，“我不喜歡女人。”</p>
赫連雲裳瞪大眼睛，“你……你竟然喜歡男人？”</p>
王老二搖頭，“我不喜歡男人。”</p>
“那你喜歡什麽？”</p>
“人頭。”</p>
“呸！”</p>
“哦不！錢！”</p>
“這個還算是正常。那你來是想幹什麽？殺了我？”赫連雲裳冷笑，“要動手就趕緊，我若是皺一下眉，便不是赫連雲裳！”</p>
王老二撓撓頭，“活著不好嗎？”</p>
赫連雲裳看著他，“好啊！可你能做主？”</p>
王老二起身，“來人！”</p>
兩個在滴咕的獄卒一怔。</p>
“二哥好快！”</p>
“是啊！比我還快一點點。”</p>
二人跑過去，見王老二和赫連雲裳沒那迴事，不禁愣住了。</p>
王老二指指赫連雲裳，“善待她。”</p>
呃！</p>
“是！”</p>
王老二準備迴去了。</p>
赫連雲裳說道：“哎！你為何對我好？難道是想哄騙我？”</p>
王老二想到還要被媒人追殺，不禁有些意興索然，擺擺手。</p>
“你不臭。”</p>
……</p>
長安。</p>
楊家。</p>
知了在院子裏的樹上不知疲憊的叫喚著，幾個仆役拿著竹竿子在拍打，可收效甚微，反而有些嘈雜。</p>
大堂內，楊鬆成跪坐在上首，兩側左邊是淳於氏家主淳於山，右側是剛從西疆歸來的瀚海節度使，邢國公趙嵩。</p>
一家五姓中，楊氏一家獨大。</p>
王氏率先脫離這個團體，接著是周氏。</p>
淳於氏是楊氏最堅定的盟友。趙氏世代從軍，這一代家主邢國公趙嵩當年不知怎地讓武皇忌憚，被趕到了西疆。</p>
西疆直麵蠻人和洛羅國，堪稱是鳥不拉屎的地方。</p>
三人漠然以對。</p>
外麵仆役用竹竿抽打著枝葉，邢國公趙嵩突然一拍桉幾，“甘妮娘！聒噪！”</p>
門口管事現身，看了楊鬆成一眼。</p>
楊鬆成擺擺手，管事告退，迴身，衝著院子裏的仆役們蹙眉，擺擺手。</p>
仆役們悄無聲息的散去。</p>
隻餘下蟬鳴。</p>
“舒坦了。”</p>
趙嵩渾身一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蹙眉，“酒水可有？”</p>
楊鬆成微微一笑，“在西疆多年，你這是學會了以酒代茶了？”</p>
趙嵩捋捋臉上的胡須，冷笑道：“大唐立國時，先祖立下汗毛功勞，於是得以世代為將。</p>
到了武皇時，說老夫跋扈，便把老夫趕到了西疆去。</p>
那地方能幹什麽？對麵是臭烘烘的洛羅人，還有蠻橫卻愚蠢的蠻人。</p>
若非酒水，老夫早已瘋了。話說楊公，咱們是一路人吧？”</p>
“自然是。”楊鬆成微笑。</p>
“這些年老夫與你書信往來，沒少請你幫忙，把老夫弄迴來。當今登基後，你乃國丈，出手輕而易舉……老楊，你什麽意思？”</p>
趙嵩冷冷的道。</p>
楊鬆成撫須，含笑道：“你隻知曉老夫是國丈，可老夫的外孫呢？哪去了？”</p>
淳於山幹咳一聲，“說實話，國丈這些年不易。陛下猜忌心重，他若是再想法子把你弄迴來，陛下會如芒在背。”</p>
“老夫與你說話了？”趙嵩一雙有些泛紅的眸子盯著淳於山。</p>
淳於山冷笑，“武皇說你跋扈，如今看來，你依舊半分沒改，反而變本加厲了。”</p>
“趙氏功勳卓著，老夫隻要不謀反，誰能把老夫如何？”</p>
趙嵩鄙夷的看著淳於山，“聽聞你好殺人，可卻隻敢殺女人。也配和老夫同處一室？”</p>
淳於山陰鬱的看著他，“信不信老夫能讓你此生無法離開西疆？”</p>
“你且試試！”</p>
趙嵩霍然起身。</p>
“好了！”</p>
楊鬆成捂額，“邢國公，你的脾氣，收斂些。”</p>
“老夫想迴長安，國丈你多般搪塞，淳於山在邊上敲邊鼓，不外乎便是你等需要有人執掌大軍罷了。老夫受苦，你等在長安享樂，就不怕老夫翻臉嗎？”</p>
趙嵩拿著水杯，微微發力，手中的瓷杯化為齏粉。</p>
他撚撚手指頭，冷笑。</p>
楊鬆成歎道：“你知曉的，你我要想長久富貴下去，與帝王必須要有瓜葛。</p>
前太子被皇帝弄死了，如今就剩下一個越王。</p>
若是越王無法登基，邢國公，新帝上台，第一件事便是要與我世家門閥針鋒相對！”</p>
“他敢？”趙嵩一拍桉幾，“老夫起兵東向，當令他膽寒。”</p>
淳於山嘴角翹起，鄙夷的道：“別忘記了，周氏女婿楊玄如今乃是北疆之主。和北疆軍比起來，你瀚海節度使的那些驕兵悍將可是對手？”</p>
趙嵩一反方才的跋扈，澹澹的道：“趙氏世代為將。西疆那邊，蠻人粗鄙，不足一戰，洛羅內部矛盾重重，沒給老夫出兵的機會。</p>
楊玄，老夫聽聞過，上次他護送廣陵王去洛羅，一路頗為有勇有謀。老夫還頗為讚賞，覺著大唐出了個後起之秀。</p>
沒想到如今此子倒是成了氣候。不過如此也好，他若是敢起兵，老夫當給予迎頭痛擊，讓大唐上下看看，當年那個擎天一柱趙氏，依舊寶刀未老！”</p>
楊鬆成幹咳一聲，“你豪邁依舊，老夫很是欣慰。你此次迴來的正好……”</p>
“何意？”仆役送了酒水來，趙嵩擺手，拒絕了菜，就這麽自斟自飲。</p>
“好酒！”他仰頭幹了一碗酒。</p>
楊鬆成的眸子裏多了一抹笑意，“北疆那邊，擊敗赫連峰禦駕親征後，黃春輝急流勇退，也算是善始善終。</p>
不過，他臨走前舉薦了楊玄。</p>
廖勁接手北疆沒多久，就被鷹衛刺殺得手，癱了。</p>
楊玄順勢接手北疆，與長安勢若水火……”</p>
“這些老夫都知曉，說些新鮮的。”趙嵩再度幹了一碗酒，這才長出一口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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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打斷話頭，楊鬆成不以為忤，“如今北疆與長安斷了往來，老夫猜測，楊玄這是想為藩鎮。此人支持衛王。”</p>
“那個蠢貨皇子？”趙嵩突然莞爾，“皇子怎會有蠢貨，除非天生便是傻子。”</p>
“他支持衛王，周氏在他的身後，衛王便多了臂助。”楊鬆成說道：“此子威脅頗大，長安數度出手被他一一化解，更是反客為主，破了北遼幾座城池。已然成為心腹大患。”</p>
趙嵩眯著眼，端起酒碗，輕啜一口。</p>
“此子威脅頗大，皇帝那邊，老夫這邊都在想法子解決此子。正好，今年北方大旱，糧食不濟……”</p>
“他既然有令你等忌憚的本事，自然不會忽略糧食。”趙嵩說道。</p>
“是。不過你想不到的是，此子竟然接納了北方流民。此次旱情不小，流民越來越多，北疆，攔不住了。”</p>
趙嵩一怔，“他想要人口！”</p>
“對。”楊鬆成微笑，“以及，威望。”</p>
淳於山笑的愜意，“他想洗清逆賊的名頭，可卻萬萬沒想到，此次旱情會這般嚴重，流民越來越多。”</p>
“北疆放話，北方流民隻管往北疆去，關中順勢設立關卡，不許流民進入。於是，北方流民盡數去了北疆。你想想，那糧食得差多少？”</p>
趙嵩精神一振，“趁他病，要他命，如何動手？”</p>
楊鬆成依舊微笑著，“他手握北疆軍，就怕他狗急跳牆。如此，可先剪除他的臂助……”</p>
“周氏！？”</p>
趙嵩眸子一縮。</p>
楊鬆成點頭，“對，此次，陛下也會出手。”</p>
“如何弄？彈劾，奪取周氏田地……”這些手段趙嵩信手拈來。</p>
“不。”</p>
楊鬆成搖頭。</p>
“此次，要用刀子說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