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愣了一下。</p>
唐人重諾！</p>
當然，那是以前，以前的唐人做事兒無需證人或是什麽憑據，開口就成。</p>
誰要是反悔……沒人會反悔，反悔的代價高的你承受不起。</p>
你，你一家子，你的親戚朋友，都將會抬不起頭來，在當地無法立足。</p>
你要說我搬家！</p>
對不住，沒事兒你還真不能搬家。</p>
官府不答應！</p>
就算是你找到官府疏通了關係搬家，到了新地方，名聲依舊會順著傳過來。</p>
也就是說，誰毀諾，他，連帶著他的親戚朋友都完了。</p>
所以說唐人重諾，除去豪爽的性子之外，社會氛圍的作用最大。</p>
“小玄子，在那個世界，說話就像是放屁。那個世界的人滿嘴都是謊言。人們以說謊不被人發現為榮，以說謊被發現後，臉不紅心不跳為榮……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便是別人。”</p>
朱雀難得的唏噓了，“真的，好羨慕啊！”</p>
那些百姓愣住了，帶頭的老人迴身，“走了。”</p>
身邊的孫兒問道，“阿翁，咱們去哪？”</p>
老人說道：“南歸城。”</p>
楊玄拱手。</p>
這些百姓把性命頂在頭上，為了大唐，為了北疆，為了他這個北疆之主移民南歸。</p>
他能說什麽？</p>
感謝的話，大義淩然的話……都惠而不實。</p>
“郎君一番話就說動了他們，甚好。隻是，從此南歸城就不能丟了。”老賊覺得楊玄這個誓言發的代價有些大。</p>
一旦南歸城被北遼攻破，城中多少百姓？</p>
一人一個牌位，能活活壓死楊玄。</p>
楊玄說道：“此事，我賺了。”</p>
老賊不解。</p>
劉擎得了消息後，在自己的值房裏喝茶，輕聲道：“如此，子泰漸漸與北疆軍民一體。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等到了那一日，當他打起大旗來，北疆軍民才會望風景從。賺了！”</p>
許多時候，看似吃虧，實則是福氣。</p>
有的時候，看似收獲，但隨之而來的代價會讓你痛不欲生。有的能延綿多年。</p>
“先賢說行事要言行合一，心中所想，隨即便做。如此，不愧於心，自然不怕禍福相依。”</p>
楊玄站在家門口，也就是節度使府的後麵，感慨的道。</p>
兩排奴仆站在大門前，束手而立，恭迎家主凱旋。</p>
女主人按理早該到了……</p>
楊玄心想，難道那個婆娘生出了怨言？</p>
“哇！”</p>
孩子的哭聲，伴隨著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傳來。</p>
“還哭！”</p>
周寧難得這般兇神惡煞的時候，“你阿耶凱旋，你不說高高興興，就知曉哭。”</p>
這是少家主不肯來迎接家主？</p>
門內一轉，周寧牽著嚎哭的少家主出現了。</p>
“妾身，恭賀夫君凱旋。”</p>
少家主一手抹淚，小身子搖搖晃晃的，也跟著行禮。</p>
其他人行禮。</p>
“恭賀郎君凱旋。”</p>
楊玄頷首，隨即問兒子，“哭什麽？”</p>
阿梁嚎哭，“富貴，富貴瞎了！”</p>
富貴的頭腫脹的就像是熊頭，蹲坐在那裏搖著尾巴。</p>
不錯，在這等情況下依舊沒忘記迎接家主。</p>
“怎麽迴事？”楊玄提溜著少家主問道。</p>
怡娘說道：“後院多了個蜂窩，午飯後趁著大人孩子都睡覺，我便讓幾個仆婦煙熏火燎的去弄。誰知曉蜂窩被她們捅了下來，富貴不知天高地厚，就跑過去……”</p>
不用說了。</p>
楊玄摸摸富貴的頭頂，“這兩日小心些，不行就請了陳花鼓來看看。”</p>
一路進了後院。</p>
夫妻分開了一陣子，眾人都知趣的沒來打擾。</p>
怡娘指指阿梁，“抱走小郎君。”</p>
阿梁嚎哭，“阿耶！阿耶！”</p>
楊玄哭笑不得，“先前還嫌棄，現在又親熱的不行。”</p>
怡娘哄他，“那邊有好大的螞蟻，我帶你去看。”</p>
阿梁看著她，“好。”</p>
怡娘笑眯眯的抱著他出去。</p>
楊玄身體舒展開來，伸手攬住了妻子的腰。</p>
“家中來信了。”</p>
周寧說道：“楊鬆成和那夥人聯手打壓家中的生意……”</p>
“這是想逼迫周氏扔掉生意，轉向田地。可田地最易被人鑽空子。”楊玄幹脆躺下，伸展四肢。</p>
“此事不好招架。”</p>
“嗯！”周寧說道：“你再也想不到了，阿翁蟄伏這麽些年，竟然弄了偌大的產業。一朝拿出來，楊鬆成等人的打壓斷貨，盡數成了笑話。”</p>
周勤……楊玄閉上眼，“阿翁看似喜歡遛鳥……我就說，當年曾與武皇做交易的周氏家主，就算是再落魄，也不至於如此。”</p>
這些老狐狸果然都不簡單。</p>
“如今想來，當初阿翁若是不同意咱們之間的婚事，那手段……”楊玄有些後怕。</p>
周寧噗嗤一笑，“阿翁後來曾說，當初答應，是因為你在周家的門外局促，再有，便是你雖說救了貴妃，卻不肯投靠她。”</p>
</p>
楊玄明白了。</p>
去未來丈人家局促，說明什麽？</p>
“局促說明我有敬畏心。”</p>
“不，是你在乎我。”</p>
女人呐……看到周寧臉上彷佛帶著光，楊玄點頭，“我自然是在乎你的。”</p>
他躺在席子上，就在周寧的身側。周寧迴頭，“子泰，那你當初為何疏離貴妃？可是看到了貴妃兄妹沒有將來？”</p>
除非貴妃能生個兒子，而且能成為太子，成功繼位。否則一旦新帝登基，貴妃兄妹就難逃一劫。</p>
楊玄搖頭，“我隻是不喜吃軟飯。”</p>
他握住了周寧的手。</p>
周寧輕聲道：“父親那邊送來了好些珍貴食材……”</p>
“真香！”</p>
楊玄迷迷湖湖的睡著了。</p>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睜開眼睛。</p>
寡婦珞跪坐在側，臀就坐在小腿上，看著頗為澎湃。</p>
“郎君醒了。”</p>
寡婦珞起身。</p>
“嗯！”</p>
楊玄開口，覺得嗓子有些幹燥。</p>
頭也有些暈。</p>
他想坐起來，剛一抬頭，卻覺得眩暈。</p>
“郎君！”</p>
寡婦珞趕緊過來扶著他，“郎君這是怎麽了？”</p>
楊玄捂額，“怕是有些風寒，叫娘子來，叫怡娘來。”</p>
寡婦珞急匆匆的出去。</p>
楊玄努力坐好，仔細想著這一路的事兒。</p>
會不會是中毒了？</p>
誰能下毒？</p>
薑鶴兒，赫連燕……不會，這兩個女人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他的手中。</p>
衝著他下毒，除非智商一下跌到負數才有可能。</p>
老賊和老二不可能。</p>
老賊看似油滑，實則骨子裏是個念舊的人。</p>
老二就不用說了，知曉了誰下毒，迴過頭就會把那人的腦袋提溜來給楊玄配藥，哪怕那人是劉擎。</p>
屠裳，沒這個動機，除非楊玄決定要對老二動手。</p>
那麽，還有誰？</p>
奇怪的是，楊玄沒想到韓紀。</p>
興許，是覺得這個世上最不可能殺自己的就是韓造反。</p>
他死了，韓紀也就死了。</p>
心死了。</p>
一個一心想報複社會，不，是一個一心想把偽帝掀翻的中年男人，當這個目標再無實現的可能時，他活著也就是個行屍走肉。</p>
那麽。</p>
還有誰？</p>
腳步聲很急切，是在跑。</p>
楊玄抬頭，對跑進來，一臉惶然的怡娘微笑，“您別擔心，就是有些頭暈。”</p>
“醫者！”</p>
往日冷靜的令寡婦珞等人心中凜然的怡娘，此刻卻忘記了周寧就是最出色的醫者之一。</p>
但沒人敢提醒怡娘。</p>
楊玄的麵色看著有些蒼白。</p>
“如何了？”</p>
怡娘跪坐在楊玄身前，眼中的淚水終究忍不住奪眶而出，“郎君可覺得腹疼？或是從咽喉到腹部都疼痛難忍……”</p>
楊玄搖頭。</p>
外麵傳來衣袂飄動的聲音，周寧飛掠了進來。</p>
她一進來就先診脈。</p>
隨即看神色。</p>
“張嘴。”</p>
“伸舌頭，長一些。”</p>
隨即周寧伸手，粗暴的從楊玄的衣領那裏探進去，按在心髒外。</p>
溫度，濕度，心跳……都有了吧！</p>
楊玄覺得頭有些暈。</p>
周寧收手。</p>
“風寒！”</p>
修煉者竟然風寒……</p>
楊玄老臉都掛不住了。</p>
怡娘心中一鬆，“晚上讓人陪著郎君睡，捂熱。我看，要不寡婦珞吧！豐腴一些，想來更熱一些。”</p>
周寧點頭。</p>
楊玄愕然，“什麽豐腴？”</p>
怡娘一臉理所當然，“貴人風寒，自然要讓人捂著，捂熱了，發汗了就好。”</p>
別人是用薑湯，你們是用美人軀體。</p>
楊玄終究用了薑湯。</p>
隨即睡下。</p>
怡娘迴去，叫來了寡婦珞。</p>
“你對郎君不滿？”</p>
“不。”</p>
“說說。”怡娘眯眼看著她。</p>
她的小郎君竟然不肯讓這個女人侍寢，這裏麵是發生了什麽？</p>
難道，這個女人敢拿喬？</p>
怡娘眼中多了冷意。</p>
寡婦珞被這道冷意驚住了，“是郎君不肯。”</p>
“為何？”</p>
“奴……奴不祥！”</p>
怡娘起身，“下次再聽到你說什麽不祥，那我會讓你真正的不祥！”</p>
寡婦珞低頭，“是。”</p>
怡娘眯眼看著她，良久擺擺手。</p>
“再過些年頭，你會後悔今日的選擇。”</p>
等郎君身邊的份位都被人站滿後，這個女人要麽做個女官，要麽，就隻能在宮中成為一個行屍走肉。</p>
寡婦珞止步，“奴……”</p>
“你家乃是寧興吳氏的分支，哪怕是到了邊塞，依舊擺著世家的架子。可這裏是北疆，是楊家。別以為什麽寧興吳氏了得，在我的眼中，寧興吳氏，不過是野人罷了！”</p>
寡婦珞默然告退。</p>
管大娘進來，“這個女人傲氣著呢！按我的意思，她傲氣，便直接配個仆役了事。以後有的她後悔的時候。你卻不肯。我想想，可是覺著寡婦珞做侍妾更好？”</p>
怡娘搖頭，“每次讓她伺候郎君沐浴，郎君出來總是會笑，那種孩子般的惡作劇的笑。我想著，既然如此，那便留下她，給郎君尋個樂子。”</p>
“樂子？”管大娘愣住了。</p>
怡娘看了她一眼，“你以為呢？”</p>
……</p>
楊玄病了。</p>
韓紀等人被召集，楊玄令人傳話，說自己歇息幾日，公事劉擎掌總，軍中南賀和江存中等人看著。</p>
韓紀沒有被安排任務。</p>
他卻笑眯眯的。</p>
“老韓你怎地還能笑得出來？”老賊和他是老對頭，時常互相擠兌。</p>
韓紀說道：“做事的勞心勞力，老夫不做事，隻動腦子！”</p>
這便是勞心者治人的道理。</p>
他是智囊，不是苦力！</p>
老賊搖頭，屠裳過來，“怎麽了？”</p>
老賊說道：“老韓竟然看不上劉司馬和南賀他們。”</p>
“他本就驕傲。”屠裳冷眼旁觀，看出了許多別人忽略的東西。</p>
老賊說道：“也就郎君能令他低頭。”</p>
“那是因為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郎君的身上。若非如此，老夫敢打賭，他會變成劉司馬他們中的一員，蠅營狗苟去做事，不顯山露水。壓根就不會讓咱們看到他的才華。”</p>
“他能有何才華？”</p>
“郎君每次行事之前，都與他商議，隻是外人不知，他自家也不炫耀罷了。”</p>
韓紀哼著歌，一路迴到家中。</p>
妻子蔣氏和女兒韓穎坐在一起，看著神色悵然。</p>
迴到家，韓紀就不大想動腦子。</p>
他渾身放鬆的笑道。“這是怎麽了？”</p>
蔣氏歎道：“那人來了。”</p>
“誰？”</p>
韓紀去拿茶杯，突然身體一繃緊，看著蔣氏，眼中多了厲色，“那個畜生何在？他在哪？”</p>
“在逆旅。”</p>
唐人重諾！</p>
當然，那是以前，以前的唐人做事兒無需證人或是什麽憑據，開口就成。</p>
誰要是反悔……沒人會反悔，反悔的代價高的你承受不起。</p>
你，你一家子，你的親戚朋友，都將會抬不起頭來，在當地無法立足。</p>
你要說我搬家！</p>
對不住，沒事兒你還真不能搬家。</p>
官府不答應！</p>
就算是你找到官府疏通了關係搬家，到了新地方，名聲依舊會順著傳過來。</p>
也就是說，誰毀諾，他，連帶著他的親戚朋友都完了。</p>
所以說唐人重諾，除去豪爽的性子之外，社會氛圍的作用最大。</p>
“小玄子，在那個世界，說話就像是放屁。那個世界的人滿嘴都是謊言。人們以說謊不被人發現為榮，以說謊被發現後，臉不紅心不跳為榮……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便是別人。”</p>
朱雀難得的唏噓了，“真的，好羨慕啊！”</p>
那些百姓愣住了，帶頭的老人迴身，“走了。”</p>
身邊的孫兒問道，“阿翁，咱們去哪？”</p>
老人說道：“南歸城。”</p>
楊玄拱手。</p>
這些百姓把性命頂在頭上，為了大唐，為了北疆，為了他這個北疆之主移民南歸。</p>
他能說什麽？</p>
感謝的話，大義淩然的話……都惠而不實。</p>
“郎君一番話就說動了他們，甚好。隻是，從此南歸城就不能丟了。”老賊覺得楊玄這個誓言發的代價有些大。</p>
一旦南歸城被北遼攻破，城中多少百姓？</p>
一人一個牌位，能活活壓死楊玄。</p>
楊玄說道：“此事，我賺了。”</p>
老賊不解。</p>
劉擎得了消息後，在自己的值房裏喝茶，輕聲道：“如此，子泰漸漸與北疆軍民一體。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等到了那一日，當他打起大旗來，北疆軍民才會望風景從。賺了！”</p>
許多時候，看似吃虧，實則是福氣。</p>
有的時候，看似收獲，但隨之而來的代價會讓你痛不欲生。有的能延綿多年。</p>
“先賢說行事要言行合一，心中所想，隨即便做。如此，不愧於心，自然不怕禍福相依。”</p>
楊玄站在家門口，也就是節度使府的後麵，感慨的道。</p>
兩排奴仆站在大門前，束手而立，恭迎家主凱旋。</p>
女主人按理早該到了……</p>
楊玄心想，難道那個婆娘生出了怨言？</p>
“哇！”</p>
孩子的哭聲，伴隨著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傳來。</p>
“還哭！”</p>
周寧難得這般兇神惡煞的時候，“你阿耶凱旋，你不說高高興興，就知曉哭。”</p>
這是少家主不肯來迎接家主？</p>
門內一轉，周寧牽著嚎哭的少家主出現了。</p>
“妾身，恭賀夫君凱旋。”</p>
少家主一手抹淚，小身子搖搖晃晃的，也跟著行禮。</p>
其他人行禮。</p>
“恭賀郎君凱旋。”</p>
楊玄頷首，隨即問兒子，“哭什麽？”</p>
阿梁嚎哭，“富貴，富貴瞎了！”</p>
富貴的頭腫脹的就像是熊頭，蹲坐在那裏搖著尾巴。</p>
不錯，在這等情況下依舊沒忘記迎接家主。</p>
“怎麽迴事？”楊玄提溜著少家主問道。</p>
怡娘說道：“後院多了個蜂窩，午飯後趁著大人孩子都睡覺，我便讓幾個仆婦煙熏火燎的去弄。誰知曉蜂窩被她們捅了下來，富貴不知天高地厚，就跑過去……”</p>
不用說了。</p>
楊玄摸摸富貴的頭頂，“這兩日小心些，不行就請了陳花鼓來看看。”</p>
一路進了後院。</p>
夫妻分開了一陣子，眾人都知趣的沒來打擾。</p>
怡娘指指阿梁，“抱走小郎君。”</p>
阿梁嚎哭，“阿耶！阿耶！”</p>
楊玄哭笑不得，“先前還嫌棄，現在又親熱的不行。”</p>
怡娘哄他，“那邊有好大的螞蟻，我帶你去看。”</p>
阿梁看著她，“好。”</p>
怡娘笑眯眯的抱著他出去。</p>
楊玄身體舒展開來，伸手攬住了妻子的腰。</p>
“家中來信了。”</p>
周寧說道：“楊鬆成和那夥人聯手打壓家中的生意……”</p>
“這是想逼迫周氏扔掉生意，轉向田地。可田地最易被人鑽空子。”楊玄幹脆躺下，伸展四肢。</p>
“此事不好招架。”</p>
“嗯！”周寧說道：“你再也想不到了，阿翁蟄伏這麽些年，竟然弄了偌大的產業。一朝拿出來，楊鬆成等人的打壓斷貨，盡數成了笑話。”</p>
周勤……楊玄閉上眼，“阿翁看似喜歡遛鳥……我就說，當年曾與武皇做交易的周氏家主，就算是再落魄，也不至於如此。”</p>
這些老狐狸果然都不簡單。</p>
“如今想來，當初阿翁若是不同意咱們之間的婚事，那手段……”楊玄有些後怕。</p>
周寧噗嗤一笑，“阿翁後來曾說，當初答應，是因為你在周家的門外局促，再有，便是你雖說救了貴妃，卻不肯投靠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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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玄明白了。</p>
去未來丈人家局促，說明什麽？</p>
“局促說明我有敬畏心。”</p>
“不，是你在乎我。”</p>
女人呐……看到周寧臉上彷佛帶著光，楊玄點頭，“我自然是在乎你的。”</p>
他躺在席子上，就在周寧的身側。周寧迴頭，“子泰，那你當初為何疏離貴妃？可是看到了貴妃兄妹沒有將來？”</p>
除非貴妃能生個兒子，而且能成為太子，成功繼位。否則一旦新帝登基，貴妃兄妹就難逃一劫。</p>
楊玄搖頭，“我隻是不喜吃軟飯。”</p>
他握住了周寧的手。</p>
周寧輕聲道：“父親那邊送來了好些珍貴食材……”</p>
“真香！”</p>
楊玄迷迷湖湖的睡著了。</p>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睜開眼睛。</p>
寡婦珞跪坐在側，臀就坐在小腿上，看著頗為澎湃。</p>
“郎君醒了。”</p>
寡婦珞起身。</p>
“嗯！”</p>
楊玄開口，覺得嗓子有些幹燥。</p>
頭也有些暈。</p>
他想坐起來，剛一抬頭，卻覺得眩暈。</p>
“郎君！”</p>
寡婦珞趕緊過來扶著他，“郎君這是怎麽了？”</p>
楊玄捂額，“怕是有些風寒，叫娘子來，叫怡娘來。”</p>
寡婦珞急匆匆的出去。</p>
楊玄努力坐好，仔細想著這一路的事兒。</p>
會不會是中毒了？</p>
誰能下毒？</p>
薑鶴兒，赫連燕……不會，這兩個女人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他的手中。</p>
衝著他下毒，除非智商一下跌到負數才有可能。</p>
老賊和老二不可能。</p>
老賊看似油滑，實則骨子裏是個念舊的人。</p>
老二就不用說了，知曉了誰下毒，迴過頭就會把那人的腦袋提溜來給楊玄配藥，哪怕那人是劉擎。</p>
屠裳，沒這個動機，除非楊玄決定要對老二動手。</p>
那麽，還有誰？</p>
奇怪的是，楊玄沒想到韓紀。</p>
興許，是覺得這個世上最不可能殺自己的就是韓造反。</p>
他死了，韓紀也就死了。</p>
心死了。</p>
一個一心想報複社會，不，是一個一心想把偽帝掀翻的中年男人，當這個目標再無實現的可能時，他活著也就是個行屍走肉。</p>
那麽。</p>
還有誰？</p>
腳步聲很急切，是在跑。</p>
楊玄抬頭，對跑進來，一臉惶然的怡娘微笑，“您別擔心，就是有些頭暈。”</p>
“醫者！”</p>
往日冷靜的令寡婦珞等人心中凜然的怡娘，此刻卻忘記了周寧就是最出色的醫者之一。</p>
但沒人敢提醒怡娘。</p>
楊玄的麵色看著有些蒼白。</p>
“如何了？”</p>
怡娘跪坐在楊玄身前，眼中的淚水終究忍不住奪眶而出，“郎君可覺得腹疼？或是從咽喉到腹部都疼痛難忍……”</p>
楊玄搖頭。</p>
外麵傳來衣袂飄動的聲音，周寧飛掠了進來。</p>
她一進來就先診脈。</p>
隨即看神色。</p>
“張嘴。”</p>
“伸舌頭，長一些。”</p>
隨即周寧伸手，粗暴的從楊玄的衣領那裏探進去，按在心髒外。</p>
溫度，濕度，心跳……都有了吧！</p>
楊玄覺得頭有些暈。</p>
周寧收手。</p>
“風寒！”</p>
修煉者竟然風寒……</p>
楊玄老臉都掛不住了。</p>
怡娘心中一鬆，“晚上讓人陪著郎君睡，捂熱。我看，要不寡婦珞吧！豐腴一些，想來更熱一些。”</p>
周寧點頭。</p>
楊玄愕然，“什麽豐腴？”</p>
怡娘一臉理所當然，“貴人風寒，自然要讓人捂著，捂熱了，發汗了就好。”</p>
別人是用薑湯，你們是用美人軀體。</p>
楊玄終究用了薑湯。</p>
隨即睡下。</p>
怡娘迴去，叫來了寡婦珞。</p>
“你對郎君不滿？”</p>
“不。”</p>
“說說。”怡娘眯眼看著她。</p>
她的小郎君竟然不肯讓這個女人侍寢，這裏麵是發生了什麽？</p>
難道，這個女人敢拿喬？</p>
怡娘眼中多了冷意。</p>
寡婦珞被這道冷意驚住了，“是郎君不肯。”</p>
“為何？”</p>
“奴……奴不祥！”</p>
怡娘起身，“下次再聽到你說什麽不祥，那我會讓你真正的不祥！”</p>
寡婦珞低頭，“是。”</p>
怡娘眯眼看著她，良久擺擺手。</p>
“再過些年頭，你會後悔今日的選擇。”</p>
等郎君身邊的份位都被人站滿後，這個女人要麽做個女官，要麽，就隻能在宮中成為一個行屍走肉。</p>
寡婦珞止步，“奴……”</p>
“你家乃是寧興吳氏的分支，哪怕是到了邊塞，依舊擺著世家的架子。可這裏是北疆，是楊家。別以為什麽寧興吳氏了得，在我的眼中，寧興吳氏，不過是野人罷了！”</p>
寡婦珞默然告退。</p>
管大娘進來，“這個女人傲氣著呢！按我的意思，她傲氣，便直接配個仆役了事。以後有的她後悔的時候。你卻不肯。我想想，可是覺著寡婦珞做侍妾更好？”</p>
怡娘搖頭，“每次讓她伺候郎君沐浴，郎君出來總是會笑，那種孩子般的惡作劇的笑。我想著，既然如此，那便留下她，給郎君尋個樂子。”</p>
“樂子？”管大娘愣住了。</p>
怡娘看了她一眼，“你以為呢？”</p>
……</p>
楊玄病了。</p>
韓紀等人被召集，楊玄令人傳話，說自己歇息幾日，公事劉擎掌總，軍中南賀和江存中等人看著。</p>
韓紀沒有被安排任務。</p>
他卻笑眯眯的。</p>
“老韓你怎地還能笑得出來？”老賊和他是老對頭，時常互相擠兌。</p>
韓紀說道：“做事的勞心勞力，老夫不做事，隻動腦子！”</p>
這便是勞心者治人的道理。</p>
他是智囊，不是苦力！</p>
老賊搖頭，屠裳過來，“怎麽了？”</p>
老賊說道：“老韓竟然看不上劉司馬和南賀他們。”</p>
“他本就驕傲。”屠裳冷眼旁觀，看出了許多別人忽略的東西。</p>
老賊說道：“也就郎君能令他低頭。”</p>
“那是因為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郎君的身上。若非如此，老夫敢打賭，他會變成劉司馬他們中的一員，蠅營狗苟去做事，不顯山露水。壓根就不會讓咱們看到他的才華。”</p>
“他能有何才華？”</p>
“郎君每次行事之前，都與他商議，隻是外人不知，他自家也不炫耀罷了。”</p>
韓紀哼著歌，一路迴到家中。</p>
妻子蔣氏和女兒韓穎坐在一起，看著神色悵然。</p>
迴到家，韓紀就不大想動腦子。</p>
他渾身放鬆的笑道。“這是怎麽了？”</p>
蔣氏歎道：“那人來了。”</p>
“誰？”</p>
韓紀去拿茶杯，突然身體一繃緊，看著蔣氏，眼中多了厲色，“那個畜生何在？他在哪？”</p>
“在逆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