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去!”</p>
衛王站在巷子口,手中還拎著鐵錘。</p>
“是。”</p>
護衛便衣,上馬遠去。</p>
“你送了,我就不送了。”</p>
李晗站在側麵,隱藏在陰影中。</p>
衛王側身看著他,“你阿耶斷了腿,如今形同廢人,梁王好狠的心,和本王的阿耶也不差。據聞,如今梁王府中大多事都是你做主,派幾個護衛去北疆,難道是事?”</p>
李晗靠在牆壁上,懶洋洋的道:“盯著我的人不少,尤其是那個畜生,他恨不能尋到我的把柄,把我送進大牢中去。</p>
若是被他查到我派人去北疆,下一刻,皇帝就會知曉此事。</p>
隨後,一怒之下,把我流放南疆……”</p>
衛王轉身,“小心吧!”</p>
“知道。”</p>
李晗突然叫住他,“若是子泰輸,那自然不必說。看在周氏的份上也得是流放。若是他勝呢?”</p>
衛王背對著他,沉聲道:“你想說什麽?”</p>
“子泰的性子你也清楚,最是恩怨分明的一個。朝中那些蠢貨大概還在想著就算是事敗也沒什麽,就如同黃春輝和廖勁一般,難道子泰還敢翻臉?</p>
可我,總覺著子泰怕是會翻臉。”</p>
“大概,會上奏疏,把皇帝以下的人噴一道。”</p>
“我總覺著,不止。”</p>
“那本王管不著。”</p>
“哎!”李晗脊背發力,靠了一下牆壁,人就彈了過來,“子泰若是能掌控北疆,越王那個賤人在你的麵前就沒法趾高氣昂了。”</p>
南疆比不過北疆,這是常識。</p>
“希望不會用到。”衛王走了。</p>
李晗笑了笑,“希望吧!不過,我總覺著那些人把子泰想的太和善了些。能發明京觀的人,能發明豎杆子的人,難道會是個慈善人?”</p>
迴到家,李晗的心腹過來。</p>
“小郎君,先前盯著府中的那幾個人,在衛王的護衛出發後,就走了。”</p>
李晗冷笑,“有人要去攔截衛王的護衛,如此,我的人正好去北疆!”</p>
他迴身吩咐道:“三人去,往南方去,離長安十裏後再繞道北方,記住分開走,一路疾馳,誰能趕在田曉等人之前到達北疆,十萬錢!”</p>
“是!”</p>
“告訴子泰,雷霆將至!”</p>
……</p>
鏡台。</p>
趙三福的值房裏。</p>
他跪坐在桉幾後,身前跪坐著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p>
“晚些有一隊去北疆打探消息的樁子會出發,你跟在其中,半途脫離他們,快速趕到北疆去,告訴楊玄……風雨將至,保重!”</p>
“是!”</p>
轟隆!</p>
外麵雷聲轟隆。</p>
大雨傾盆。</p>
趙三福走到值房外,看著雨幕,低聲道:“當初我們曾站在長安城城頭發誓,要守護這萬家燈火。</p>
時過境遷,你已成為帝王忌憚的北疆副使,我也成了能與王守分庭抗禮的存在。</p>
我們都在努力,可我卻時常覺著茫然,看著眼前的一切,權力,富貴,醇酒美人……</p>
我在堅持,希望你也……勉力!</p>
子泰,一定要撐住啊!”</p>
同一片天空下,梁靖在喝酒。</p>
自斟自飲,侍女想進來,被他喝罵出去。</p>
幕僚有事稟告,被他一酒杯砸的抱頭鼠竄。</p>
“周圍不許人靠近。”</p>
“領命!”</p>
外麵安靜了。</p>
梁靖拿起酒壺就灌。</p>
“啊!”</p>
他放下空酒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p>
醉眼朦朧的看著北方。</p>
“老弟,哥哥知曉你瞧不起我。</p>
原先我隻是貴妃的兄長時,你與我頗為投契。</p>
等我成了帝王的忠犬後,你覺著我墮落了。可哥哥我不能不墮落啊!”</p>
梁靖打個酒嗝,隨手拂落桉幾上的酒壺。</p>
“阿妹在宮中看似得寵,可終究沒有子嗣。</p>
帝王恩寵能管多久?陛下身子康健,可歲月不饒人。</p>
上次去,看到他的眼袋又大了不少,若是你在,定然會說是什麽腎虛。</p>
嗬嗬!他去了,能繼位的不外乎越王。</p>
越王上位,第一件事便是要弄死我們兄妹。</p>
我知曉,阿妹也知曉,可怎麽辦?</p>
就算是哥哥我想迴蜀地,整日和那些惡少廝混也好過在長安和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爭鬥。</p>
</p>
可不成啊!他,不許!</p>
帝王的威嚴不許任何人悖逆,哪怕是他的兒孫。</p>
我能怎麽辦?</p>
你能怎麽辦?</p>
黃春輝致仕,你若是向陛下表忠心,此刻也不止於此啊!</p>
我知曉,你骨子裏的桀驁,可這是掉腦袋之事啊!</p>
廖勁遇刺後,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p>
你隻需一份奏疏,任憑陛下處置北疆,也不會有今日之禍!</p>
哎!大不了去南疆做幾任節度副使,牽製張楚茂。隨後就能成為陛下的心腹。</p>
多好?</p>
多好!</p>
多好啊!</p>
!”</p>
梁靖看著外麵,拍打著桉幾,“大好前程呐!</p>
大好前程呐!</p>
哥哥我要了,</p>
你不要,你不屑於要!</p>
哈哈哈哈!”</p>
……</p>
長安的一處道觀中。</p>
“公主。”</p>
一個仆婦在靜室外。</p>
室內傳來了聲音,“何事?”</p>
“北疆來信。”</p>
“我不想看!”</p>
“公主,奴婢大膽拆開看了,廖中丞說,下輩子,尚公主!”</p>
室內,呯的一聲。</p>
仆婦打開門,一個頭發斑白的女子跪坐在裏麵,淚水流過木然的臉。</p>
“準備馬車。”</p>
“公主。”</p>
“他,不行了。那個執拗的老東西,唯有不行了,才會懺悔這一切。我要去北疆!”</p>
當日,一輛馬車,十餘護衛。</p>
宮中接到消息。</p>
多年未曾出過道觀的寧城公主,出遊了。</p>
地點!</p>
北疆!</p>
……</p>
洛陽到長安的路上,一隊車馬緩緩而行。</p>
此行的任務圓滿了,秦簡頗為樂嗬。</p>
迴去,這又是一份資曆啊!</p>
資曆,對於官員而言便是能力的一種象征。</p>
也是升遷時必不可少的一環。</p>
韓石頭在馬車裏,從出了恭陵後,就再沒說一句話。</p>
秦簡聽到隨行官吏私下議論,說韓石頭謹慎的就像是一塊石頭,難怪能在陛下身邊得用多年。</p>
是啊!</p>
秦簡有些羨慕韓石頭的定力。</p>
換了他,絕對做不到。</p>
噠噠噠!</p>
數騎疾馳而來。</p>
“韓少監何在?”</p>
車簾掀開,韓石頭有些尖利的聲音傳來,“何事?”</p>
一騎下馬,小跑過來,在馬車邊上說道:“陛下急召!”</p>
“可說了……”韓石頭開口就止住了話頭,這份謹慎,讓周圍的人自覺的避開了。</p>
來人看看左右,低聲道:“北疆副使楊玄販賣繳獲的糧食,陛下震怒,派人前去北疆……”</p>
這是皇帝在謀劃北疆!</p>
每當這等大事時,他的身邊必須有韓石頭伺候。</p>
韓石頭眸色平靜,“誰去了?”</p>
“翰林學士田曉,還有兩個老怪物,鏡台的兩個主事……”</p>
“陛下誌在必得。”</p>
“對。”</p>
韓石頭換了馬,帶著幾個隨從,一路疾馳。</p>
宮中,皇帝最近的情緒不錯。</p>
韓石頭風塵仆仆的趕到,皇帝正在和貴妃舞蹈。</p>
雙人舞。</p>
二人含情脈脈的對視,拉著手……</p>
韓石頭進來。</p>
“石頭迴來了。”</p>
皇帝依舊握著貴妃的手,眼中有些異彩,但顯然,現在他的身體不允許這麽頻繁。</p>
“陛下,奴婢此行順遂……”</p>
韓石頭說了經過。</p>
皇帝頻頻點頭,聽到鳥群的事兒後,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但旋即消散了。</p>
“你來的正好,注意盯著鏡台,若是有北疆的消息,馬上送來。另外,朝中關於北疆之事,盯著。”</p>
“是。”韓石頭灰頭土臉的,讓皇帝暗自讚許,“去吧!先歇息兩日。”</p>
“不了。”韓石頭活動了一下身體,“奴婢不累。”</p>
忠心耿耿呐!</p>
皇帝笑了笑。</p>
韓石頭迴去換衣裳,幾個心腹輪流稟告最近的事兒。</p>
聽完後,韓石頭問道:“北疆那邊是怎麽迴事?”</p>
一個心腹說道:“楊玄破南歸城,繳獲不少糧食,他正與豪強們為了糧價爭鬥,迴來後,就把糧食砸了出去,一家夥壓下了三成糧價。</p>
那些豪強吃了虧,自然不肯罷休,隨後就來信長安……”</p>
“知道了。”</p>
韓石頭擺擺手。</p>
心腹們告退,韓石頭靠在牆壁上,雙腳泡在熱水中。</p>
輕聲歎息。</p>
無聲的道:“陛下,護佑郎君吧!”</p>
他非常清楚,此次若是皇帝失手,他的小主人會毫不猶豫的順勢把北疆和長安的關係拉開。</p>
比任何時候都遠!</p>
唯有如此,才能徹底收攏北疆軍民的心。</p>
但,能嗎?</p>
偽帝依舊占據著大義,此次派去的人很複雜,官方的,鏡台的,宮中的,三管齊下,這便是要從法理上,要從威權上壓製楊玄。</p>
怎麽辦?</p>
韓石頭平靜的坐在那裏,直至一盆水冷卻,依舊一動不動。</p>
“哎!”</p>
天已經黑了,韓石頭擦腳,穿好鞋襪。</p>
起身,走到了臥室裏。</p>
衝著一個神像跪下。</p>
虔誠而無聲的道:</p>
“咱願用自己的壽數,來換取小主人平安度過這一劫!”</p>
神像木然。</p>
韓石頭緩緩抬頭。</p>
神色森然。</p>
“神靈當有用!無用的神靈,咱,一把火燒了!”</p>
……</p>
這個夏季,北疆百姓很幸福。</p>
“見過副使!”</p>
楊玄帶著人出巡,百姓見到他,那種發自內心的高興和幸福,讓他也頗為愜意。</p>
“今年家中屯了多少糧食?”</p>
楊玄親切詢問。</p>
被他問話的是一個老人,老人扳著手指頭數了半晌,楊玄阻止了隨從的打斷,耐心等候。</p>
“多呢!”老人數不清了,眼神也有些茫然,“能吃許久!”</p>
“那就好!”</p>
豪強們也撐不住了,大批糧食湧入市麵,以低於市價三成的價格拋售。</p>
百姓按照戶籍和人口定量采買,按照楊玄的估計,若是節省些,今年到明年,將會是最幸福的一年。</p>
但,沒算上可能的災荒。</p>
畢竟,百姓手中的錢財有限。</p>
在最後時刻,楊玄悄然令人出手,收購了不少豪強手中的糧食。</p>
北疆商人開始向北遼傳遞消息。</p>
糧食,有多少要多少。</p>
北遼商人毫不猶豫的出動了。</p>
各種走私旺盛的令王老二很不爽,因為他帶著斥候出行,還得先辨別商隊是真的商隊,還是北遼斥候假扮。</p>
糧食不斷湧入北疆的倉庫,錢財不斷流出去。</p>
楊玄的吩咐是,隻管買!</p>
能買多少買多少!</p>
為此劉擎焦頭爛額,整日在節度使府中調配資源,家中的老妻還以為他在外麵有人了,一次帶著仆役,拿著大木棍打上門來,傳為笑談。</p>
“副使!”</p>
一個小吏追上來,“中丞請副使去。”</p>
廖勁一直沒吭聲,此刻突然開口,楊玄知曉,關鍵時刻來了。</p>
他獨自去廖家。</p>
韓紀和老賊等人繼續巡查。</p>
走沒幾步,韓紀說道:“老賊,帶幾個兄弟去看看。”</p>
老賊看著他,“郎君沒吩咐。”</p>
韓紀說道:“郎君覺著無所畏懼,但老夫以為,萬事,小心為上,特別是在這等要緊的時候。”</p>
老賊一怔,“你想說什麽?什麽要緊的時候?”</p>
韓紀搖頭,“許多事,不出來,就不能說。老夫隻能告訴你等,郎君在下棋,一盤很大的棋!”</p>
能讓韓瘋子都如此謹慎的棋局,老賊倒吸一口氣。</p>
他不會埋怨郎君沒告訴自己,許多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事情太過重大。</p>
“好!”</p>
老賊迴身,“老二迴家去,問問娘子,晚飯吃什麽。”</p>
韓紀澹澹的道:“昨日,後院的護衛就增加了五人,安心。”</p>
老賊迴首,狡黠的道:“能讓郎君如此謹慎,唯有一事……”</p>
他興奮的身體燥熱,韓紀說道:“此刻四門都有咱們的人在盯著,隻等來自於長安的信使。”</p>
韓紀狂熱的道:“郎君掌控北疆的那一日,要來了!”</p>
……</p>
楊玄到了廖家。</p>
廖勁破天荒的在正堂見他。</p>
很是正規。</p>
茶水,上好的。</p>
廖勁擺擺手,仆役退下。</p>
“破南歸城,繳獲巨量糧食,販賣打壓糧價,豪強損失不小,百姓為你歡唿……那麽,你可想過長安的應對?”</p>
楊玄喝了一口茶水,“中丞剛受傷時,醫者往來頻繁,最近一陣子,醫者卻不來了。我不好去問,但卻知曉,府中最近並未采買藥材。”</p>
廖勁摸摸沒有知覺的腿,“老夫也沒想過瞞著你,這腿,沒用了,漸漸的,腰也不大得力……醫者束手無策,說,再這般下去,最終老夫渾身都無法動彈,隻能活生生的餓死。”</p>
他抬頭看著楊玄,“老夫一旦挺不住,長安下派節度使便是順理成章,你擔心了,所以,你給了長安動手的借口。”</p>
“是,長安一直想動手,但尋不到借口。此次我販賣了繳獲的糧食,頗有些邀買人心的意味。”</p>
“長安來人,想拿下你,你就不擔心老夫支持他們?”</p>
“中丞,北疆目下的現狀很危險,長安從多方滲透,中丞可知曉,北疆的周邊,慢慢來了不少軍隊。若是沒有外來的逼迫,北疆軍民不會選擇和我站在一起!”</p>
廖勁的眸中閃過痛苦之色,“老夫知曉,所以,老夫這才坐視你給了長安借口。</p>
但,你可知曉,長安的人來了北疆,若是铩羽而歸,從此,你就成了裴九第二,帝王的眼中釘。</p>
你再無與長安和解的機會。”</p>
楊玄放下水杯,輕聲道:“中丞,這個大唐,危在旦夕。</p>
北疆,是時候脫離那些蠢貨的掌控了!”</p>
“大膽!”廖勁變色。</p>
楊玄來之前就想過他的各等反應,此刻從容的道:“我說過,此生忠於大唐。”</p>
“可你在嚐試把北疆從大唐分裂出去!”</p>
“北疆依舊是大唐的北疆!”</p>
廖勁一怔。</p>
楊玄說道:“但,北疆,不受亂命!”</p>
什麽叫做亂命,我覺得你這道旨意有問題,對不住,我不聽,迴頭把你的旨意丟給老二擦屁股!</p>
“這近乎於謀逆!”廖勁從未想過北疆還能如此,不敢想,因為覺著這突破了自己的認知底線。</p>
“我說過,此生忠於大唐。”楊玄依舊把這個誓言拿出來搪塞廖勁。</p>
廖勁眸色複雜。</p>
這是最關鍵的時候。</p>
楊玄渾身放鬆。</p>
“你一個人來,說明坦誠。”廖勁開口,語氣冷漠。</p>
楊玄頷首,“我可以用手段,譬如說軟禁,但我能軟禁任何人,卻不能對您和黃相公出手。”</p>
廖勁真正的倒吸一口涼氣。</p>
“老夫此生少有猶豫的時刻,哪怕是當年決然離開心愛的女人,也是如此。”</p>
“我讓中丞為難了。”楊玄平靜的道,“您還可以拿下我,暫時掌控北疆,隨後挑選一個接班人……”</p>
可誰能抵禦長安的壓力?</p>
誰有這個能力和威望,率領北疆軍民抵禦長安的打壓?</p>
除去在座的二人之外,再無第三人!</p>
“你這是篤定老夫無法選擇!”</p>
楊玄說道:“中丞拿下我簡單,就算是拿不下我,隻需喊一嗓子我乃叛逆,想來此刻的北疆軍民,也不會跟隨我。”</p>
他喝了一口茶水,從容的道:“我希望中丞能長久掌控北疆,可事非人願。中丞一旦歸去,陛下第一件事便是清洗北疆。是清洗!</p>
!”</p>
皇帝的手段狠辣,且不顧一切。當年便是如此,現在,更是如此!</p>
一個仆役進來,廖勁森然看了他一眼,按照他的吩咐,除非他開口,否則所有人不得靠近大堂。</p>
仆役看了楊玄一眼,“阿郎,楊副使的隨從闖了進來,說有大事稟告。”</p>
“大事!”廖勁點頭。</p>
韓紀麵色平靜的進來。</p>
走到楊玄身側,行禮,“郎君,長安信使到了。”</p>
楊玄抬頭,“何事?”</p>
韓紀說道:“長安勃然大怒派來了一夥人,以翰林學士田曉為首,鏡台兩名主事,宮中兩個老怪物……一行數百人,快馬加鞭,就在信使身後兩日的路程。”</p>
來了!</p>
楊玄繞了一個大圈子,謀劃的這一刻,終於來了。</p>
他看著廖勁。</p>
再次重申,“我發誓,此生忠於大唐,否則亂箭穿心而死!”</p>
他在看著廖勁,等著他的決斷。</p>
廖勁垂眸。</p>
韓紀上前一步,眼中閃過厲色。</p>
楊玄舉起手。</p>
韓紀退後。</p>
廖勁歎息。</p>
抬頭,眼中有淚光閃動。</p>
“陛下,湖塗啊!”</p>
………</p>
這一章五千字,算是變相加更了,求票。</p>
衛王站在巷子口,手中還拎著鐵錘。</p>
“是。”</p>
護衛便衣,上馬遠去。</p>
“你送了,我就不送了。”</p>
李晗站在側麵,隱藏在陰影中。</p>
衛王側身看著他,“你阿耶斷了腿,如今形同廢人,梁王好狠的心,和本王的阿耶也不差。據聞,如今梁王府中大多事都是你做主,派幾個護衛去北疆,難道是事?”</p>
李晗靠在牆壁上,懶洋洋的道:“盯著我的人不少,尤其是那個畜生,他恨不能尋到我的把柄,把我送進大牢中去。</p>
若是被他查到我派人去北疆,下一刻,皇帝就會知曉此事。</p>
隨後,一怒之下,把我流放南疆……”</p>
衛王轉身,“小心吧!”</p>
“知道。”</p>
李晗突然叫住他,“若是子泰輸,那自然不必說。看在周氏的份上也得是流放。若是他勝呢?”</p>
衛王背對著他,沉聲道:“你想說什麽?”</p>
“子泰的性子你也清楚,最是恩怨分明的一個。朝中那些蠢貨大概還在想著就算是事敗也沒什麽,就如同黃春輝和廖勁一般,難道子泰還敢翻臉?</p>
可我,總覺著子泰怕是會翻臉。”</p>
“大概,會上奏疏,把皇帝以下的人噴一道。”</p>
“我總覺著,不止。”</p>
“那本王管不著。”</p>
“哎!”李晗脊背發力,靠了一下牆壁,人就彈了過來,“子泰若是能掌控北疆,越王那個賤人在你的麵前就沒法趾高氣昂了。”</p>
南疆比不過北疆,這是常識。</p>
“希望不會用到。”衛王走了。</p>
李晗笑了笑,“希望吧!不過,我總覺著那些人把子泰想的太和善了些。能發明京觀的人,能發明豎杆子的人,難道會是個慈善人?”</p>
迴到家,李晗的心腹過來。</p>
“小郎君,先前盯著府中的那幾個人,在衛王的護衛出發後,就走了。”</p>
李晗冷笑,“有人要去攔截衛王的護衛,如此,我的人正好去北疆!”</p>
他迴身吩咐道:“三人去,往南方去,離長安十裏後再繞道北方,記住分開走,一路疾馳,誰能趕在田曉等人之前到達北疆,十萬錢!”</p>
“是!”</p>
“告訴子泰,雷霆將至!”</p>
……</p>
鏡台。</p>
趙三福的值房裏。</p>
他跪坐在桉幾後,身前跪坐著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p>
“晚些有一隊去北疆打探消息的樁子會出發,你跟在其中,半途脫離他們,快速趕到北疆去,告訴楊玄……風雨將至,保重!”</p>
“是!”</p>
轟隆!</p>
外麵雷聲轟隆。</p>
大雨傾盆。</p>
趙三福走到值房外,看著雨幕,低聲道:“當初我們曾站在長安城城頭發誓,要守護這萬家燈火。</p>
時過境遷,你已成為帝王忌憚的北疆副使,我也成了能與王守分庭抗禮的存在。</p>
我們都在努力,可我卻時常覺著茫然,看著眼前的一切,權力,富貴,醇酒美人……</p>
我在堅持,希望你也……勉力!</p>
子泰,一定要撐住啊!”</p>
同一片天空下,梁靖在喝酒。</p>
自斟自飲,侍女想進來,被他喝罵出去。</p>
幕僚有事稟告,被他一酒杯砸的抱頭鼠竄。</p>
“周圍不許人靠近。”</p>
“領命!”</p>
外麵安靜了。</p>
梁靖拿起酒壺就灌。</p>
“啊!”</p>
他放下空酒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p>
醉眼朦朧的看著北方。</p>
“老弟,哥哥知曉你瞧不起我。</p>
原先我隻是貴妃的兄長時,你與我頗為投契。</p>
等我成了帝王的忠犬後,你覺著我墮落了。可哥哥我不能不墮落啊!”</p>
梁靖打個酒嗝,隨手拂落桉幾上的酒壺。</p>
“阿妹在宮中看似得寵,可終究沒有子嗣。</p>
帝王恩寵能管多久?陛下身子康健,可歲月不饒人。</p>
上次去,看到他的眼袋又大了不少,若是你在,定然會說是什麽腎虛。</p>
嗬嗬!他去了,能繼位的不外乎越王。</p>
越王上位,第一件事便是要弄死我們兄妹。</p>
我知曉,阿妹也知曉,可怎麽辦?</p>
就算是哥哥我想迴蜀地,整日和那些惡少廝混也好過在長安和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爭鬥。</p>
</p>
可不成啊!他,不許!</p>
帝王的威嚴不許任何人悖逆,哪怕是他的兒孫。</p>
我能怎麽辦?</p>
你能怎麽辦?</p>
黃春輝致仕,你若是向陛下表忠心,此刻也不止於此啊!</p>
我知曉,你骨子裏的桀驁,可這是掉腦袋之事啊!</p>
廖勁遇刺後,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p>
你隻需一份奏疏,任憑陛下處置北疆,也不會有今日之禍!</p>
哎!大不了去南疆做幾任節度副使,牽製張楚茂。隨後就能成為陛下的心腹。</p>
多好?</p>
多好!</p>
多好啊!</p>
!”</p>
梁靖看著外麵,拍打著桉幾,“大好前程呐!</p>
大好前程呐!</p>
哥哥我要了,</p>
你不要,你不屑於要!</p>
哈哈哈哈!”</p>
……</p>
長安的一處道觀中。</p>
“公主。”</p>
一個仆婦在靜室外。</p>
室內傳來了聲音,“何事?”</p>
“北疆來信。”</p>
“我不想看!”</p>
“公主,奴婢大膽拆開看了,廖中丞說,下輩子,尚公主!”</p>
室內,呯的一聲。</p>
仆婦打開門,一個頭發斑白的女子跪坐在裏麵,淚水流過木然的臉。</p>
“準備馬車。”</p>
“公主。”</p>
“他,不行了。那個執拗的老東西,唯有不行了,才會懺悔這一切。我要去北疆!”</p>
當日,一輛馬車,十餘護衛。</p>
宮中接到消息。</p>
多年未曾出過道觀的寧城公主,出遊了。</p>
地點!</p>
北疆!</p>
……</p>
洛陽到長安的路上,一隊車馬緩緩而行。</p>
此行的任務圓滿了,秦簡頗為樂嗬。</p>
迴去,這又是一份資曆啊!</p>
資曆,對於官員而言便是能力的一種象征。</p>
也是升遷時必不可少的一環。</p>
韓石頭在馬車裏,從出了恭陵後,就再沒說一句話。</p>
秦簡聽到隨行官吏私下議論,說韓石頭謹慎的就像是一塊石頭,難怪能在陛下身邊得用多年。</p>
是啊!</p>
秦簡有些羨慕韓石頭的定力。</p>
換了他,絕對做不到。</p>
噠噠噠!</p>
數騎疾馳而來。</p>
“韓少監何在?”</p>
車簾掀開,韓石頭有些尖利的聲音傳來,“何事?”</p>
一騎下馬,小跑過來,在馬車邊上說道:“陛下急召!”</p>
“可說了……”韓石頭開口就止住了話頭,這份謹慎,讓周圍的人自覺的避開了。</p>
來人看看左右,低聲道:“北疆副使楊玄販賣繳獲的糧食,陛下震怒,派人前去北疆……”</p>
這是皇帝在謀劃北疆!</p>
每當這等大事時,他的身邊必須有韓石頭伺候。</p>
韓石頭眸色平靜,“誰去了?”</p>
“翰林學士田曉,還有兩個老怪物,鏡台的兩個主事……”</p>
“陛下誌在必得。”</p>
“對。”</p>
韓石頭換了馬,帶著幾個隨從,一路疾馳。</p>
宮中,皇帝最近的情緒不錯。</p>
韓石頭風塵仆仆的趕到,皇帝正在和貴妃舞蹈。</p>
雙人舞。</p>
二人含情脈脈的對視,拉著手……</p>
韓石頭進來。</p>
“石頭迴來了。”</p>
皇帝依舊握著貴妃的手,眼中有些異彩,但顯然,現在他的身體不允許這麽頻繁。</p>
“陛下,奴婢此行順遂……”</p>
韓石頭說了經過。</p>
皇帝頻頻點頭,聽到鳥群的事兒後,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但旋即消散了。</p>
“你來的正好,注意盯著鏡台,若是有北疆的消息,馬上送來。另外,朝中關於北疆之事,盯著。”</p>
“是。”韓石頭灰頭土臉的,讓皇帝暗自讚許,“去吧!先歇息兩日。”</p>
“不了。”韓石頭活動了一下身體,“奴婢不累。”</p>
忠心耿耿呐!</p>
皇帝笑了笑。</p>
韓石頭迴去換衣裳,幾個心腹輪流稟告最近的事兒。</p>
聽完後,韓石頭問道:“北疆那邊是怎麽迴事?”</p>
一個心腹說道:“楊玄破南歸城,繳獲不少糧食,他正與豪強們為了糧價爭鬥,迴來後,就把糧食砸了出去,一家夥壓下了三成糧價。</p>
那些豪強吃了虧,自然不肯罷休,隨後就來信長安……”</p>
“知道了。”</p>
韓石頭擺擺手。</p>
心腹們告退,韓石頭靠在牆壁上,雙腳泡在熱水中。</p>
輕聲歎息。</p>
無聲的道:“陛下,護佑郎君吧!”</p>
他非常清楚,此次若是皇帝失手,他的小主人會毫不猶豫的順勢把北疆和長安的關係拉開。</p>
比任何時候都遠!</p>
唯有如此,才能徹底收攏北疆軍民的心。</p>
但,能嗎?</p>
偽帝依舊占據著大義,此次派去的人很複雜,官方的,鏡台的,宮中的,三管齊下,這便是要從法理上,要從威權上壓製楊玄。</p>
怎麽辦?</p>
韓石頭平靜的坐在那裏,直至一盆水冷卻,依舊一動不動。</p>
“哎!”</p>
天已經黑了,韓石頭擦腳,穿好鞋襪。</p>
起身,走到了臥室裏。</p>
衝著一個神像跪下。</p>
虔誠而無聲的道:</p>
“咱願用自己的壽數,來換取小主人平安度過這一劫!”</p>
神像木然。</p>
韓石頭緩緩抬頭。</p>
神色森然。</p>
“神靈當有用!無用的神靈,咱,一把火燒了!”</p>
……</p>
這個夏季,北疆百姓很幸福。</p>
“見過副使!”</p>
楊玄帶著人出巡,百姓見到他,那種發自內心的高興和幸福,讓他也頗為愜意。</p>
“今年家中屯了多少糧食?”</p>
楊玄親切詢問。</p>
被他問話的是一個老人,老人扳著手指頭數了半晌,楊玄阻止了隨從的打斷,耐心等候。</p>
“多呢!”老人數不清了,眼神也有些茫然,“能吃許久!”</p>
“那就好!”</p>
豪強們也撐不住了,大批糧食湧入市麵,以低於市價三成的價格拋售。</p>
百姓按照戶籍和人口定量采買,按照楊玄的估計,若是節省些,今年到明年,將會是最幸福的一年。</p>
但,沒算上可能的災荒。</p>
畢竟,百姓手中的錢財有限。</p>
在最後時刻,楊玄悄然令人出手,收購了不少豪強手中的糧食。</p>
北疆商人開始向北遼傳遞消息。</p>
糧食,有多少要多少。</p>
北遼商人毫不猶豫的出動了。</p>
各種走私旺盛的令王老二很不爽,因為他帶著斥候出行,還得先辨別商隊是真的商隊,還是北遼斥候假扮。</p>
糧食不斷湧入北疆的倉庫,錢財不斷流出去。</p>
楊玄的吩咐是,隻管買!</p>
能買多少買多少!</p>
為此劉擎焦頭爛額,整日在節度使府中調配資源,家中的老妻還以為他在外麵有人了,一次帶著仆役,拿著大木棍打上門來,傳為笑談。</p>
“副使!”</p>
一個小吏追上來,“中丞請副使去。”</p>
廖勁一直沒吭聲,此刻突然開口,楊玄知曉,關鍵時刻來了。</p>
他獨自去廖家。</p>
韓紀和老賊等人繼續巡查。</p>
走沒幾步,韓紀說道:“老賊,帶幾個兄弟去看看。”</p>
老賊看著他,“郎君沒吩咐。”</p>
韓紀說道:“郎君覺著無所畏懼,但老夫以為,萬事,小心為上,特別是在這等要緊的時候。”</p>
老賊一怔,“你想說什麽?什麽要緊的時候?”</p>
韓紀搖頭,“許多事,不出來,就不能說。老夫隻能告訴你等,郎君在下棋,一盤很大的棋!”</p>
能讓韓瘋子都如此謹慎的棋局,老賊倒吸一口氣。</p>
他不會埋怨郎君沒告訴自己,許多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事情太過重大。</p>
“好!”</p>
老賊迴身,“老二迴家去,問問娘子,晚飯吃什麽。”</p>
韓紀澹澹的道:“昨日,後院的護衛就增加了五人,安心。”</p>
老賊迴首,狡黠的道:“能讓郎君如此謹慎,唯有一事……”</p>
他興奮的身體燥熱,韓紀說道:“此刻四門都有咱們的人在盯著,隻等來自於長安的信使。”</p>
韓紀狂熱的道:“郎君掌控北疆的那一日,要來了!”</p>
……</p>
楊玄到了廖家。</p>
廖勁破天荒的在正堂見他。</p>
很是正規。</p>
茶水,上好的。</p>
廖勁擺擺手,仆役退下。</p>
“破南歸城,繳獲巨量糧食,販賣打壓糧價,豪強損失不小,百姓為你歡唿……那麽,你可想過長安的應對?”</p>
楊玄喝了一口茶水,“中丞剛受傷時,醫者往來頻繁,最近一陣子,醫者卻不來了。我不好去問,但卻知曉,府中最近並未采買藥材。”</p>
廖勁摸摸沒有知覺的腿,“老夫也沒想過瞞著你,這腿,沒用了,漸漸的,腰也不大得力……醫者束手無策,說,再這般下去,最終老夫渾身都無法動彈,隻能活生生的餓死。”</p>
他抬頭看著楊玄,“老夫一旦挺不住,長安下派節度使便是順理成章,你擔心了,所以,你給了長安動手的借口。”</p>
“是,長安一直想動手,但尋不到借口。此次我販賣了繳獲的糧食,頗有些邀買人心的意味。”</p>
“長安來人,想拿下你,你就不擔心老夫支持他們?”</p>
“中丞,北疆目下的現狀很危險,長安從多方滲透,中丞可知曉,北疆的周邊,慢慢來了不少軍隊。若是沒有外來的逼迫,北疆軍民不會選擇和我站在一起!”</p>
廖勁的眸中閃過痛苦之色,“老夫知曉,所以,老夫這才坐視你給了長安借口。</p>
但,你可知曉,長安的人來了北疆,若是铩羽而歸,從此,你就成了裴九第二,帝王的眼中釘。</p>
你再無與長安和解的機會。”</p>
楊玄放下水杯,輕聲道:“中丞,這個大唐,危在旦夕。</p>
北疆,是時候脫離那些蠢貨的掌控了!”</p>
“大膽!”廖勁變色。</p>
楊玄來之前就想過他的各等反應,此刻從容的道:“我說過,此生忠於大唐。”</p>
“可你在嚐試把北疆從大唐分裂出去!”</p>
“北疆依舊是大唐的北疆!”</p>
廖勁一怔。</p>
楊玄說道:“但,北疆,不受亂命!”</p>
什麽叫做亂命,我覺得你這道旨意有問題,對不住,我不聽,迴頭把你的旨意丟給老二擦屁股!</p>
“這近乎於謀逆!”廖勁從未想過北疆還能如此,不敢想,因為覺著這突破了自己的認知底線。</p>
“我說過,此生忠於大唐。”楊玄依舊把這個誓言拿出來搪塞廖勁。</p>
廖勁眸色複雜。</p>
這是最關鍵的時候。</p>
楊玄渾身放鬆。</p>
“你一個人來,說明坦誠。”廖勁開口,語氣冷漠。</p>
楊玄頷首,“我可以用手段,譬如說軟禁,但我能軟禁任何人,卻不能對您和黃相公出手。”</p>
廖勁真正的倒吸一口涼氣。</p>
“老夫此生少有猶豫的時刻,哪怕是當年決然離開心愛的女人,也是如此。”</p>
“我讓中丞為難了。”楊玄平靜的道,“您還可以拿下我,暫時掌控北疆,隨後挑選一個接班人……”</p>
可誰能抵禦長安的壓力?</p>
誰有這個能力和威望,率領北疆軍民抵禦長安的打壓?</p>
除去在座的二人之外,再無第三人!</p>
“你這是篤定老夫無法選擇!”</p>
楊玄說道:“中丞拿下我簡單,就算是拿不下我,隻需喊一嗓子我乃叛逆,想來此刻的北疆軍民,也不會跟隨我。”</p>
他喝了一口茶水,從容的道:“我希望中丞能長久掌控北疆,可事非人願。中丞一旦歸去,陛下第一件事便是清洗北疆。是清洗!</p>
!”</p>
皇帝的手段狠辣,且不顧一切。當年便是如此,現在,更是如此!</p>
一個仆役進來,廖勁森然看了他一眼,按照他的吩咐,除非他開口,否則所有人不得靠近大堂。</p>
仆役看了楊玄一眼,“阿郎,楊副使的隨從闖了進來,說有大事稟告。”</p>
“大事!”廖勁點頭。</p>
韓紀麵色平靜的進來。</p>
走到楊玄身側,行禮,“郎君,長安信使到了。”</p>
楊玄抬頭,“何事?”</p>
韓紀說道:“長安勃然大怒派來了一夥人,以翰林學士田曉為首,鏡台兩名主事,宮中兩個老怪物……一行數百人,快馬加鞭,就在信使身後兩日的路程。”</p>
來了!</p>
楊玄繞了一個大圈子,謀劃的這一刻,終於來了。</p>
他看著廖勁。</p>
再次重申,“我發誓,此生忠於大唐,否則亂箭穿心而死!”</p>
他在看著廖勁,等著他的決斷。</p>
廖勁垂眸。</p>
韓紀上前一步,眼中閃過厲色。</p>
楊玄舉起手。</p>
韓紀退後。</p>
廖勁歎息。</p>
抬頭,眼中有淚光閃動。</p>
“陛下,湖塗啊!”</p>
………</p>
這一章五千字,算是變相加更了,求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