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勁遇刺，不良於行，但無礙理事。</p>
這個消息讓長安卷起了一陣颶風。</p>
據聞國丈私底下痛斥廖勁，說他是戀棧不去，無恥之尤。</p>
鄭琦更是在公開場合說廖勁是在為北疆一些人保駕護航。</p>
這話，說的有些得意洋洋。</p>
廖勁不良於行，能撐多久？</p>
到時候他一徹底倒下，長安這邊隨即安排一個節度使過去。</p>
大事定矣！</p>
北疆徹底被掌控，隨後，就是南疆。</p>
國丈在宴請麾下心腹的時候，說越王想迴長安。</p>
這是個積極的信號。</p>
北疆到手，南疆到手，皇帝還有什麽不滿足的？</p>
楊鬆成笑的很幸福。</p>
但眼底卻冷冰冰的。</p>
大堂內燈火通明，一個仆役微微彎腰走了過來，俯身，附耳說道：“陛下說，國丈最近提拔的人，多了些。”</p>
“哦！”</p>
國丈笑了笑。</p>
燈火下，他的笑容看著有些慈祥。</p>
鄭琦坐在下首，問道：“國丈歡喜，可是喜事？”</p>
國丈微笑頷首，“是啊！喜事。”</p>
第二日淩晨，國丈早早起了。</p>
洗漱，吃早飯，囑咐兒孫，隨後去朝中。</p>
門子看著他遠去，都囔道：“這數十年如一日的，阿郎也不厭倦嗎？”</p>
另一個門子說道：“讓你睡武大娘十年，你可會厭倦？”</p>
武大娘是楊家一個仆婦，擅長整治花草，故而時常和男仆們混在一起。那婦人美豔，被眾人評為前院第一美人。</p>
門子搖頭，陶醉的道：“若是能睡她，一百年都不厭！”</p>
對於楊鬆成來說，這等日子再過一萬年都不會厭倦。</p>
權力，才是最好的藥。</p>
到了皇城前，幾個官員見到楊鬆成，趕緊下馬，笑著問候。</p>
楊鬆成下馬，含笑和他們說了幾句話，剛想進去，就見一個官員衝著自己身後拱手，“梁侍郎。”</p>
梁靖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國丈來的那麽早，是睡不著，還是不想睡？”</p>
楊鬆成澹澹的道：“老夫睡的安穩，聽聞你如今以青樓為家？不是老夫說你，貴妃好歹也是寵妃，就沒錢給你整治個宅子？”</p>
這話把梁貴妃也掃了進來。</p>
譏諷梁氏兄妹是土包子，沒見過世麵，來到長安隻顧著享受。</p>
兩個官員相對一視，知曉大老要開戰了。</p>
大老開戰，一般情況下最好避開，免得被波及……且輸的大老會遷怒於旁人。</p>
兩個官員悄然退開，卻舍不得八卦，就躲在城門裏，和一群軍士看熱鬧。</p>
國丈先出手，譏諷成功，貴妃兄妹威望—1.</p>
梁侍郎要如何反擊？</p>
眾人為他想了想，卻想不到妥善的法子。</p>
梁靖喲了一聲，“國丈還真是關心我啊！還令人盯著我的行蹤。”</p>
這是指控：老東西，你特娘的監視朝中重臣！</p>
嗬嗬！</p>
楊鬆成隻是笑了笑，準備進去。</p>
梁靖卻擋在前方，笑的鬆垮垮的，“我每次去青樓就覺得神清氣爽，夜禦兩女，左擁右抱，好不爽快！聽聞……國丈如今獨處？可惜！可憐！可歎！”</p>
梁侍郎說國丈是個廢物！</p>
眾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p>
梁靖是皇帝的狗，專門用於撕咬皇帝的對手。</p>
以往梁靖和國丈之間的關係不冷不熱，不時出手針對國丈。國丈也不客氣，壞了梁靖不少事兒。</p>
二人之間的爭鬥多是在暗中，這等當眾撕破臉皮，卻是第一次。</p>
圍觀的羅才搖頭歎息，輕聲道：“北疆大局一變，長安也變了。牽一發而動全身！”</p>
國丈從容譏諷。</p>
梁靖的反擊卻來的格外兇狠。</p>
直接就撕破臉皮，嘲諷拉滿。</p>
厲害！</p>
國丈微笑，顯然是不想和梁靖往粗俗的方向去鬥嘴，把馬韁遞給身邊的人，準備安步當車，從容進去。</p>
國丈。</p>
大氣！</p>
眾人暗自讚道，心想不愧是潁川楊氏的家主，換了別人，哪怕是王豆羅，也得和梁靖鬥個輸贏。</p>
梁靖低頭看著下身，歎息道：“我要這東西有何用？”</p>
“……”</p>
這話，怎地讓人無語！</p>
國丈也撐不住了，冷著臉，“無恥！”</p>
“哈哈哈哈！”</p>
梁靖大笑。</p>
玩世家門閥的手段，他不行。</p>
但小人物也有自己的智慧。</p>
梁靖做過惡少，也就是混過社會。</p>
他把自己混社會的經驗拿到朝堂上來，橫衝直撞，竟然闖出了一片天地。</p>
這有些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氣勢，更像是一個彪形大漢和一群雅士之間的爭鬥。</p>
梁靖緩緩而行，說道：“什麽世家門閥，什麽傳承有序。那些手段看似雅致，歸根結底依舊是爭權奪利。</p>
世家門閥，難道就不食人間煙火？你楊鬆成還得吃喝拉撒。整日端著一張臉，湖弄誰呢！”</p>
</p>
楊鬆成澹澹的道：“惡少也能為重臣，千古笑談。”</p>
潁川楊氏資源雄厚，說不得迴過頭楊鬆成就能組織一批文人把梁靖和貴妃批臭，在各種野史中編撰這對兄妹的醜聞，讓他們遺臭萬年。</p>
看看，世家門閥的手段，哪怕是陰狠無比，依舊用的毫無煙火氣。</p>
梁靖笑了笑，把衣襟扯開些，讓晨風灌進來，“鑽裙子底下鑽成了高官，國丈可愜意？”</p>
你個老東西，就是靠著裙帶關係上的位。</p>
楊鬆成澹澹的道：“你，難道不是？”</p>
梁靖笑道：“是啊！我是。”</p>
楊鬆成止步，發現自己上套了。</p>
梁靖承認自己是靠著裙帶關係上的位。</p>
可他楊鬆成也是啊！</p>
於是，二人就被拉到了一條線上。</p>
在這條線上，梁靖的經驗能碾壓他。</p>
“賤人！”楊鬆成輕聲罵道。</p>
稍後，上朝議事。</p>
“陛下，鄧州民亂已然查清，口供無誤。”大理寺卿袁遜說道：“祝年等人與地方豪族勾結，侵吞田地，導致百姓死傷多人。魯二父母死於官吏豪族之手……”</p>
“嚴懲！”皇帝有眼袋了，看著有些疲憊。</p>
“是。”袁遜說道。</p>
鄭琦隨即出手，“不過，北疆節度副使楊玄在鄧州胡亂殺人，引發了民亂……”</p>
這事兒隨即就被拿出來當靶子。</p>
“此事，老夫以為……”周遵為了女婿化身為鬥士，舌戰群儒。</p>
至散朝時，此事依舊爭執不下。</p>
皇帝聽了一上午，興致盎然。散朝後，在宮中緩緩而行，突然問道：“那個逆子在作甚？”</p>
衛王從北疆歸來後，繼續蹲在巷子裏打鐵。</p>
韓石頭說道：“大王依舊在打鐵。”</p>
剛發現衛王去北疆時，韓石頭發現皇帝動過殺機。</p>
天家無父子，弄死自己的兒子李泌不會有半分猶豫。</p>
但衛王迴來後，卻一聲不吭，又縮迴了巷子裏。</p>
後續消息傳來，衛王去到北疆，斬殺敵將，廝殺一場，隨後並未停留，快馬趕迴長安。</p>
這看著更像是去赴約。</p>
而且迴來後很本分，所以皇帝的殺機隱去了。</p>
是個聰明人呐！</p>
韓石頭微微一笑。</p>
皇帝說道：“那個逆子，朕屢次讓他入朝議事，卻不肯。這是嫌棄朝堂醃臢，還是說不想為朕效力？”</p>
當然是因為不想太早踏入旋渦……韓石頭說道：“大王從小就是這個性子。”</p>
“倒也是。”衛王從小就冷著臉，拒人於千裏之外，故而多年來也沒什麽朋友，迴憶隻是一瞬，皇帝說道：“一個楊玄，一個梁王府的小子。梁王府的小子，梁王和朕抱怨過，說是桀驁不聽話，躲在北疆多年，前陣子才迴來。那個逆子也是如此，楊玄……這三人倒也臭味相投。”</p>
楊玄也是個桀驁的，在皇帝看來，這一切，都是黃春輝的錯。</p>
想到這裏，皇帝眼中閃過厲色，但他知曉，不能動黃春輝，否則北疆軍民爆發的憤怒能動搖北方的根基。</p>
當年裴九身死，但好歹是自盡，故而北疆軍民對皇帝再不滿，也得憋著……師出無名。</p>
“梁王的那個孫兒最近臭名昭著，再這般下去，朕就得勸勸梁王，舍棄了此子。”</p>
“是。”</p>
……</p>
“鐺鐺鐺！”</p>
打鐵聲很單調，剛開始你覺得是噪音，可聽久了之後，你會漸漸安靜下來。</p>
“哎！咱聽著聽著的，竟想睡覺。”一個內侍揉揉眼睛，“上次咱這樣，還是陪侍貴人去方外，聽著鍾聲，覺著心神俱靜。”</p>
這裏是巷子裏的酒肆。</p>
李晗坐在側麵，緩緩喝了一口酒水，起身，“鍾聲能讓人心神俱靜，打鐵聲為何不能？都是金鐵之音。不過你等聽著鍾聲，腦子裏自己加了方外的各等事罷了。其實，聽打鐵聲更容易入靜。”</p>
“為何？”內侍也跟著起身。</p>
李晗說道：“聽鍾聲，你等會聯想方外，而聽打鐵聲，就隻是聽。越簡單，越容易入靜。”</p>
外麵，黃大妹挎著竹籃走過。</p>
“大妹，去買菜呢！”</p>
“是啊！去買菜。”</p>
“大妹，你家生意可是越來越好了。”</p>
“都是街坊們幫襯呢！”</p>
“大妹，迴頭來我家，我好些話想和你說。”</p>
“好！”</p>
李晗走出去，看著黃大妹和街坊快活的交談，搖搖頭，去了鐵匠鋪。</p>
“你沒發現，黃大妹住在這裏，就如同是魚歸大海般的自在。”</p>
鐺鐺鐺！</p>
“嗯！”</p>
“可你終究有一日會走出這個巷子，到了那時，她可還會如這般快活？”</p>
“那本王就待在這。”</p>
“還是個多情的。哎！先前有內侍去了我家。”</p>
大門外的內侍翻個白眼……先前他奉命去梁王府，讓李晗來勸說衛王入朝。</p>
“說客？”衛王赤果著上半身，輕鬆的敲打著鐵器。</p>
“嗯！話說，你在這時日也不短了。別人都說你是想隱居，大隱隱於市嘛！不過我知曉，你一身本領舍不得丟在這裏。去不去？”</p>
“如今朝中一灘渾水，不去。”</p>
“可朝中若是一灘清水，那你去作甚？”</p>
衛王抬頭，有些惱火。</p>
李晗蹲下，拿起一把刀坯玩耍，“昨日，楊鬆成一夥和梁靖一夥爭鬥，把子泰拿出來當靶子。說他在鄧州肆意妄為，亂殺無辜，差點引發了民亂。這可是大罪。”</p>
衛王隨手把鐵錘一丟，正好落在李晗的腳邊，他猛地蹦起來，尖叫道：“你是故意的！”</p>
衛王活動了一下身體，“你可敢出門報個名？”</p>
李晗搖頭，“我知曉自己如今臭名昭著，不過，臭就臭吧！那人還能活不少年頭，時日長了，自然水落石出。”</p>
稍後，李晗走了，衛王看著他的背影，拿出了一封信。</p>
信是楊玄親筆。</p>
衛王看了一遍，抬頭，“你可以無所謂，可本王和子泰卻不能坐視！”</p>
他活動了一下脖頸，劈裏啪啦的聲音從骨節中傳來。</p>
“本王許久未曾動手了！”</p>
第二日淩晨。</p>
楊鬆成出了家門，身邊有十餘護衛，個個都是好手。</p>
若是馬倉來刺殺他，大概率還沒近身就被格殺了。</p>
到了皇城前，梁靖和自己手下一幫官員正聚在一起說話，見到他來了，梁靖笑吟吟的道：“國丈昨夜還是一個人睡？不是我說你，男女搭配，睡覺不累，你這般老是一人睡，就不覺著……憋？”</p>
這人一開口就直奔下三路，在楊鬆成的眼中，就和惡少一個德行。</p>
今日，他不準備和這人鬥嘴。</p>
至於獨睡，這是楊氏的養生之道。</p>
身側有美人兒，但凡是正常男人都會蠢蠢欲動。可他年歲大了，需要保養。就算是不動，可你心會動啊！</p>
心動，同樣會損耗精氣神。</p>
所以，獨睡挺好。</p>
梁靖見他不迴答，不禁捧腹大笑。</p>
“哈哈哈哈……”</p>
一個魁梧的身影出現在視線內。</p>
冷冷的看著他。</p>
“大王……”梁靖行禮，“大王看著麵色不錯，最近可是……”</p>
這貨一張嘴就是酒氣……</p>
昨夜他和幾個心腹在青樓徹夜狂歡，慶賀一個心腹升遷。</p>
兄弟升遷，做老大的自然要為他歡喜不是。</p>
梁靖籠絡麾下的手法很簡單粗暴，楊鬆成等人自然看不起。可他就這麽一點一點的聚攏了許多人手。如今，霍然是朝中的一股力量。</p>
衛王麵無表情的走過去。</p>
和衛王鬥嘴！</p>
楊鬆成笑了笑，覺得衛王會一番嗬斥，讓梁靖當場沒臉。</p>
呯！</p>
梁靖捂著眼睛，“幹……”</p>
砰砰砰砰砰砰！</p>
衛王收手，正好皇城開門，他第一個走了進去。</p>
身後，挨了一頓毒打的梁靖在慘嚎。</p>
晚些，朝堂之上。</p>
皇帝見到了鼻青臉腫的梁靖，問道：“誰打的？”</p>
這是他的狗，打狗，也得看主人的麵啊！</p>
眾人緩緩看向衛王。</p>
皇帝看了衛王一眼，“今日可有事項商議？”</p>
隨即鄭琦把昨日沒爭辯出結果的事兒丟出來，“陛下，楊玄在鄧州激起民變……”</p>
這事兒昨日他和周遵辯駁了許久，不相上下。</p>
今日繼續，就是想惡心周遵。</p>
周遵幹咳一聲，早上他喝了一碗潤喉的湯水，周家的醫者說，喝了這碗湯水，不說話就不舒服，會憋得慌。</p>
他，已經準備好了。</p>
剛想起身出來，一個龐大的陰影擋在前方。</p>
衛王起身。</p>
看著鄭琦。</p>
“你嘴裏的民，是那些豪強吧？”</p>
在朝堂上，重臣們嘴裏的民，就是自己這個階層的人。世家門閥，權貴，官員，豪強……</p>
但這是潛規則啊！</p>
往日沒人會說出來。</p>
鄭琦：“……”</p>
衛王說道：“一群心懷不軌的蠢貨，本想逼迫百姓造反，自己跟在後麵撿便宜。誰曾想被楊玄給招安了。隨後自己赤膊上陣，意圖謀逆。鄭尚書為這等人說話，是收了好處，還是同謀？”</p>
鄭琦暗怒，“老夫隻是理論……”</p>
衛王指著袁遜，“此事是大理寺審理吧？大理寺的人還沒說話，你就上躥下跳個不停，從昨日一直折騰到今日，沒完了？”</p>
鄭琦嘴唇蠕動幾下。</p>
緩緩坐下。</p>
周遵哆嗦了一下，說話的欲望無比強烈。</p>
可抬頭看看。</p>
事兒解決了，老夫還有何話說？</p>
這個消息讓長安卷起了一陣颶風。</p>
據聞國丈私底下痛斥廖勁，說他是戀棧不去，無恥之尤。</p>
鄭琦更是在公開場合說廖勁是在為北疆一些人保駕護航。</p>
這話，說的有些得意洋洋。</p>
廖勁不良於行，能撐多久？</p>
到時候他一徹底倒下，長安這邊隨即安排一個節度使過去。</p>
大事定矣！</p>
北疆徹底被掌控，隨後，就是南疆。</p>
國丈在宴請麾下心腹的時候，說越王想迴長安。</p>
這是個積極的信號。</p>
北疆到手，南疆到手，皇帝還有什麽不滿足的？</p>
楊鬆成笑的很幸福。</p>
但眼底卻冷冰冰的。</p>
大堂內燈火通明，一個仆役微微彎腰走了過來，俯身，附耳說道：“陛下說，國丈最近提拔的人，多了些。”</p>
“哦！”</p>
國丈笑了笑。</p>
燈火下，他的笑容看著有些慈祥。</p>
鄭琦坐在下首，問道：“國丈歡喜，可是喜事？”</p>
國丈微笑頷首，“是啊！喜事。”</p>
第二日淩晨，國丈早早起了。</p>
洗漱，吃早飯，囑咐兒孫，隨後去朝中。</p>
門子看著他遠去，都囔道：“這數十年如一日的，阿郎也不厭倦嗎？”</p>
另一個門子說道：“讓你睡武大娘十年，你可會厭倦？”</p>
武大娘是楊家一個仆婦，擅長整治花草，故而時常和男仆們混在一起。那婦人美豔，被眾人評為前院第一美人。</p>
門子搖頭，陶醉的道：“若是能睡她，一百年都不厭！”</p>
對於楊鬆成來說，這等日子再過一萬年都不會厭倦。</p>
權力，才是最好的藥。</p>
到了皇城前，幾個官員見到楊鬆成，趕緊下馬，笑著問候。</p>
楊鬆成下馬，含笑和他們說了幾句話，剛想進去，就見一個官員衝著自己身後拱手，“梁侍郎。”</p>
梁靖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國丈來的那麽早，是睡不著，還是不想睡？”</p>
楊鬆成澹澹的道：“老夫睡的安穩，聽聞你如今以青樓為家？不是老夫說你，貴妃好歹也是寵妃，就沒錢給你整治個宅子？”</p>
這話把梁貴妃也掃了進來。</p>
譏諷梁氏兄妹是土包子，沒見過世麵，來到長安隻顧著享受。</p>
兩個官員相對一視，知曉大老要開戰了。</p>
大老開戰，一般情況下最好避開，免得被波及……且輸的大老會遷怒於旁人。</p>
兩個官員悄然退開，卻舍不得八卦，就躲在城門裏，和一群軍士看熱鬧。</p>
國丈先出手，譏諷成功，貴妃兄妹威望—1.</p>
梁侍郎要如何反擊？</p>
眾人為他想了想，卻想不到妥善的法子。</p>
梁靖喲了一聲，“國丈還真是關心我啊！還令人盯著我的行蹤。”</p>
這是指控：老東西，你特娘的監視朝中重臣！</p>
嗬嗬！</p>
楊鬆成隻是笑了笑，準備進去。</p>
梁靖卻擋在前方，笑的鬆垮垮的，“我每次去青樓就覺得神清氣爽，夜禦兩女，左擁右抱，好不爽快！聽聞……國丈如今獨處？可惜！可憐！可歎！”</p>
梁侍郎說國丈是個廢物！</p>
眾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p>
梁靖是皇帝的狗，專門用於撕咬皇帝的對手。</p>
以往梁靖和國丈之間的關係不冷不熱，不時出手針對國丈。國丈也不客氣，壞了梁靖不少事兒。</p>
二人之間的爭鬥多是在暗中，這等當眾撕破臉皮，卻是第一次。</p>
圍觀的羅才搖頭歎息，輕聲道：“北疆大局一變，長安也變了。牽一發而動全身！”</p>
國丈從容譏諷。</p>
梁靖的反擊卻來的格外兇狠。</p>
直接就撕破臉皮，嘲諷拉滿。</p>
厲害！</p>
國丈微笑，顯然是不想和梁靖往粗俗的方向去鬥嘴，把馬韁遞給身邊的人，準備安步當車，從容進去。</p>
國丈。</p>
大氣！</p>
眾人暗自讚道，心想不愧是潁川楊氏的家主，換了別人，哪怕是王豆羅，也得和梁靖鬥個輸贏。</p>
梁靖低頭看著下身，歎息道：“我要這東西有何用？”</p>
“……”</p>
這話，怎地讓人無語！</p>
國丈也撐不住了，冷著臉，“無恥！”</p>
“哈哈哈哈！”</p>
梁靖大笑。</p>
玩世家門閥的手段，他不行。</p>
但小人物也有自己的智慧。</p>
梁靖做過惡少，也就是混過社會。</p>
他把自己混社會的經驗拿到朝堂上來，橫衝直撞，竟然闖出了一片天地。</p>
這有些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氣勢，更像是一個彪形大漢和一群雅士之間的爭鬥。</p>
梁靖緩緩而行，說道：“什麽世家門閥，什麽傳承有序。那些手段看似雅致，歸根結底依舊是爭權奪利。</p>
世家門閥，難道就不食人間煙火？你楊鬆成還得吃喝拉撒。整日端著一張臉，湖弄誰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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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鬆成澹澹的道：“惡少也能為重臣，千古笑談。”</p>
潁川楊氏資源雄厚，說不得迴過頭楊鬆成就能組織一批文人把梁靖和貴妃批臭，在各種野史中編撰這對兄妹的醜聞，讓他們遺臭萬年。</p>
看看，世家門閥的手段，哪怕是陰狠無比，依舊用的毫無煙火氣。</p>
梁靖笑了笑，把衣襟扯開些，讓晨風灌進來，“鑽裙子底下鑽成了高官，國丈可愜意？”</p>
你個老東西，就是靠著裙帶關係上的位。</p>
楊鬆成澹澹的道：“你，難道不是？”</p>
梁靖笑道：“是啊！我是。”</p>
楊鬆成止步，發現自己上套了。</p>
梁靖承認自己是靠著裙帶關係上的位。</p>
可他楊鬆成也是啊！</p>
於是，二人就被拉到了一條線上。</p>
在這條線上，梁靖的經驗能碾壓他。</p>
“賤人！”楊鬆成輕聲罵道。</p>
稍後，上朝議事。</p>
“陛下，鄧州民亂已然查清，口供無誤。”大理寺卿袁遜說道：“祝年等人與地方豪族勾結，侵吞田地，導致百姓死傷多人。魯二父母死於官吏豪族之手……”</p>
“嚴懲！”皇帝有眼袋了，看著有些疲憊。</p>
“是。”袁遜說道。</p>
鄭琦隨即出手，“不過，北疆節度副使楊玄在鄧州胡亂殺人，引發了民亂……”</p>
這事兒隨即就被拿出來當靶子。</p>
“此事，老夫以為……”周遵為了女婿化身為鬥士，舌戰群儒。</p>
至散朝時，此事依舊爭執不下。</p>
皇帝聽了一上午，興致盎然。散朝後，在宮中緩緩而行，突然問道：“那個逆子在作甚？”</p>
衛王從北疆歸來後，繼續蹲在巷子裏打鐵。</p>
韓石頭說道：“大王依舊在打鐵。”</p>
剛發現衛王去北疆時，韓石頭發現皇帝動過殺機。</p>
天家無父子，弄死自己的兒子李泌不會有半分猶豫。</p>
但衛王迴來後，卻一聲不吭，又縮迴了巷子裏。</p>
後續消息傳來，衛王去到北疆，斬殺敵將，廝殺一場，隨後並未停留，快馬趕迴長安。</p>
這看著更像是去赴約。</p>
而且迴來後很本分，所以皇帝的殺機隱去了。</p>
是個聰明人呐！</p>
韓石頭微微一笑。</p>
皇帝說道：“那個逆子，朕屢次讓他入朝議事，卻不肯。這是嫌棄朝堂醃臢，還是說不想為朕效力？”</p>
當然是因為不想太早踏入旋渦……韓石頭說道：“大王從小就是這個性子。”</p>
“倒也是。”衛王從小就冷著臉，拒人於千裏之外，故而多年來也沒什麽朋友，迴憶隻是一瞬，皇帝說道：“一個楊玄，一個梁王府的小子。梁王府的小子，梁王和朕抱怨過，說是桀驁不聽話，躲在北疆多年，前陣子才迴來。那個逆子也是如此，楊玄……這三人倒也臭味相投。”</p>
楊玄也是個桀驁的，在皇帝看來，這一切，都是黃春輝的錯。</p>
想到這裏，皇帝眼中閃過厲色，但他知曉，不能動黃春輝，否則北疆軍民爆發的憤怒能動搖北方的根基。</p>
當年裴九身死，但好歹是自盡，故而北疆軍民對皇帝再不滿，也得憋著……師出無名。</p>
“梁王的那個孫兒最近臭名昭著，再這般下去，朕就得勸勸梁王，舍棄了此子。”</p>
“是。”</p>
……</p>
“鐺鐺鐺！”</p>
打鐵聲很單調，剛開始你覺得是噪音，可聽久了之後，你會漸漸安靜下來。</p>
“哎！咱聽著聽著的，竟想睡覺。”一個內侍揉揉眼睛，“上次咱這樣，還是陪侍貴人去方外，聽著鍾聲，覺著心神俱靜。”</p>
這裏是巷子裏的酒肆。</p>
李晗坐在側麵，緩緩喝了一口酒水，起身，“鍾聲能讓人心神俱靜，打鐵聲為何不能？都是金鐵之音。不過你等聽著鍾聲，腦子裏自己加了方外的各等事罷了。其實，聽打鐵聲更容易入靜。”</p>
“為何？”內侍也跟著起身。</p>
李晗說道：“聽鍾聲，你等會聯想方外，而聽打鐵聲，就隻是聽。越簡單，越容易入靜。”</p>
外麵，黃大妹挎著竹籃走過。</p>
“大妹，去買菜呢！”</p>
“是啊！去買菜。”</p>
“大妹，你家生意可是越來越好了。”</p>
“都是街坊們幫襯呢！”</p>
“大妹，迴頭來我家，我好些話想和你說。”</p>
“好！”</p>
李晗走出去，看著黃大妹和街坊快活的交談，搖搖頭，去了鐵匠鋪。</p>
“你沒發現，黃大妹住在這裏，就如同是魚歸大海般的自在。”</p>
鐺鐺鐺！</p>
“嗯！”</p>
“可你終究有一日會走出這個巷子，到了那時，她可還會如這般快活？”</p>
“那本王就待在這。”</p>
“還是個多情的。哎！先前有內侍去了我家。”</p>
大門外的內侍翻個白眼……先前他奉命去梁王府，讓李晗來勸說衛王入朝。</p>
“說客？”衛王赤果著上半身，輕鬆的敲打著鐵器。</p>
“嗯！話說，你在這時日也不短了。別人都說你是想隱居，大隱隱於市嘛！不過我知曉，你一身本領舍不得丟在這裏。去不去？”</p>
“如今朝中一灘渾水，不去。”</p>
“可朝中若是一灘清水，那你去作甚？”</p>
衛王抬頭，有些惱火。</p>
李晗蹲下，拿起一把刀坯玩耍，“昨日，楊鬆成一夥和梁靖一夥爭鬥，把子泰拿出來當靶子。說他在鄧州肆意妄為，亂殺無辜，差點引發了民亂。這可是大罪。”</p>
衛王隨手把鐵錘一丟，正好落在李晗的腳邊，他猛地蹦起來，尖叫道：“你是故意的！”</p>
衛王活動了一下身體，“你可敢出門報個名？”</p>
李晗搖頭，“我知曉自己如今臭名昭著，不過，臭就臭吧！那人還能活不少年頭，時日長了，自然水落石出。”</p>
稍後，李晗走了，衛王看著他的背影，拿出了一封信。</p>
信是楊玄親筆。</p>
衛王看了一遍，抬頭，“你可以無所謂，可本王和子泰卻不能坐視！”</p>
他活動了一下脖頸，劈裏啪啦的聲音從骨節中傳來。</p>
“本王許久未曾動手了！”</p>
第二日淩晨。</p>
楊鬆成出了家門，身邊有十餘護衛，個個都是好手。</p>
若是馬倉來刺殺他，大概率還沒近身就被格殺了。</p>
到了皇城前，梁靖和自己手下一幫官員正聚在一起說話，見到他來了，梁靖笑吟吟的道：“國丈昨夜還是一個人睡？不是我說你，男女搭配，睡覺不累，你這般老是一人睡，就不覺著……憋？”</p>
這人一開口就直奔下三路，在楊鬆成的眼中，就和惡少一個德行。</p>
今日，他不準備和這人鬥嘴。</p>
至於獨睡，這是楊氏的養生之道。</p>
身側有美人兒，但凡是正常男人都會蠢蠢欲動。可他年歲大了，需要保養。就算是不動，可你心會動啊！</p>
心動，同樣會損耗精氣神。</p>
所以，獨睡挺好。</p>
梁靖見他不迴答，不禁捧腹大笑。</p>
“哈哈哈哈……”</p>
一個魁梧的身影出現在視線內。</p>
冷冷的看著他。</p>
“大王……”梁靖行禮，“大王看著麵色不錯，最近可是……”</p>
這貨一張嘴就是酒氣……</p>
昨夜他和幾個心腹在青樓徹夜狂歡，慶賀一個心腹升遷。</p>
兄弟升遷，做老大的自然要為他歡喜不是。</p>
梁靖籠絡麾下的手法很簡單粗暴，楊鬆成等人自然看不起。可他就這麽一點一點的聚攏了許多人手。如今，霍然是朝中的一股力量。</p>
衛王麵無表情的走過去。</p>
和衛王鬥嘴！</p>
楊鬆成笑了笑，覺得衛王會一番嗬斥，讓梁靖當場沒臉。</p>
呯！</p>
梁靖捂著眼睛，“幹……”</p>
砰砰砰砰砰砰！</p>
衛王收手，正好皇城開門，他第一個走了進去。</p>
身後，挨了一頓毒打的梁靖在慘嚎。</p>
晚些，朝堂之上。</p>
皇帝見到了鼻青臉腫的梁靖，問道：“誰打的？”</p>
這是他的狗，打狗，也得看主人的麵啊！</p>
眾人緩緩看向衛王。</p>
皇帝看了衛王一眼，“今日可有事項商議？”</p>
隨即鄭琦把昨日沒爭辯出結果的事兒丟出來，“陛下，楊玄在鄧州激起民變……”</p>
這事兒昨日他和周遵辯駁了許久，不相上下。</p>
今日繼續，就是想惡心周遵。</p>
周遵幹咳一聲，早上他喝了一碗潤喉的湯水，周家的醫者說，喝了這碗湯水，不說話就不舒服，會憋得慌。</p>
他，已經準備好了。</p>
剛想起身出來，一個龐大的陰影擋在前方。</p>
衛王起身。</p>
看著鄭琦。</p>
“你嘴裏的民，是那些豪強吧？”</p>
在朝堂上，重臣們嘴裏的民，就是自己這個階層的人。世家門閥，權貴，官員，豪強……</p>
但這是潛規則啊！</p>
往日沒人會說出來。</p>
鄭琦：“……”</p>
衛王說道：“一群心懷不軌的蠢貨，本想逼迫百姓造反，自己跟在後麵撿便宜。誰曾想被楊玄給招安了。隨後自己赤膊上陣，意圖謀逆。鄭尚書為這等人說話，是收了好處，還是同謀？”</p>
鄭琦暗怒，“老夫隻是理論……”</p>
衛王指著袁遜，“此事是大理寺審理吧？大理寺的人還沒說話，你就上躥下跳個不停，從昨日一直折騰到今日，沒完了？”</p>
鄭琦嘴唇蠕動幾下。</p>
緩緩坐下。</p>
周遵哆嗦了一下，說話的欲望無比強烈。</p>
可抬頭看看。</p>
事兒解決了，老夫還有何話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