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覆滅後，門閥世家、地方豪強紛紛站隊，這是肉食者的本能。</p>
一部分人站隊成功，大唐立國後，得到了豐厚的迴報。一部分站隊失敗，損失不小。還有一部分不站隊……</p>
可以這麽說，大唐能立國，世家門閥和豪強功不可沒。</p>
開國後，門閥世家，地方豪強都得到了迴報。</p>
世家門閥站在頂端，分食天下。地方豪強在地方也不差，吃的更專心一些。</p>
也有人看不慣這些肉食者，上奏疏彈劾，隨後被貶謫地方……地方豪強自然會收拾他。</p>
有心人發現了一個問題：世家門閥和地方豪強越龐大，越富有，那麽，這個國家就會越貧困，越衰弱。</p>
也就是說，世家門閥和地方豪強的強大，是伴隨著國家的衰亡……二者之間是相反而行。</p>
當下的大唐，世家門閥和地方豪強的實力已然強大到了一個點……接近陳國覆滅前的那個點。</p>
地方豪強勢力強大，地方官到任後，第一件事兒就是拜訪這些地頭蛇，暗示，許諾……該有的，依舊會有。</p>
花花轎子人人抬，地方豪強迴以善意，於是，地方‘大治’。</p>
官員離任，地方豪強發揮自己的影響力，什麽萬民傘，什麽萬民相送……</p>
你得了名聲，咱們得了好處，各取所需，這便是雙贏。</p>
可百姓呢？</p>
在兩邊看來，百姓，不就是牛羊嗎？</p>
故而，才會有牧民一說。</p>
今日地方豪強來了兩個代表，這是釋放善意，也是一種震懾。</p>
——哥們，咱注意點影響行不？</p>
什麽查探民情，真當我們是傻子，聾子，蠢貨？</p>
且楊玄還是客官——外地官員。</p>
在本地沒有根基，沒有關係網，你怎麽和我們鬥！</p>
該給的下馬威你給了，我等收到了，大家，有話好說嘛！</p>
這個求見的蘊意很豐富。</p>
在他們看來，堪稱是進可攻，退可守。</p>
但楊玄卻以一個字迴應。</p>
“滾！”</p>
薑鶴兒在老板的身側看的很清楚，青衣男子，叫做宋穀的那人，臉色突然就紅了，另一個叫做賀由的男子，麵色煞白，那怒火幾乎要從眼珠子裏噴薄而出。</p>
楊玄端著水杯，“強龍不壓地頭蛇，怎地，今日要不你二人給楊某表演一個？”</p>
宋穀深吸一口氣，“楊副使這是要羞辱我等嗎？”</p>
這是最後的挽迴機會！</p>
楊玄點頭，“對。”</p>
“走！”</p>
宋穀拂袖轉身，賀由冷笑，“希望楊副使在鄧州一切順遂。”</p>
這是威脅！</p>
楊玄問道：“你在威脅我？”</p>
賀由跋扈慣了，“是又如何？”</p>
“拿下！”</p>
賀由愕然，宋穀迴身，“楊……副使，你要怎地？”</p>
烏達進來，單手抓住賀由的衣襟往外拖。</p>
“楊玄，你敢抓老夫？！”賀由咆孝。</p>
“呱噪！”楊玄擺擺手。</p>
烏達照著賀由的麵門就是一拳。</p>
鼻血飛濺中，世界安靜了下來。</p>
宋穀跺腳，深深的看了楊玄一眼，隨即走了。</p>
屠裳問道：“郎君這是要和他們翻臉？地方豪強……不弱啊！”</p>
“我來鄧州，為的是百姓。”楊玄一句話就解釋了自己的立場，“想為百姓說話，你就得站在他們的一邊。”</p>
本朝一個有名的清官，此人在地方為官時，甫一到任，就把那些積年的爭端翻出來，但凡是地方豪強和百姓之間的爭端，一律判處百姓獲勝。</p>
以前，楊玄不解他為何這般做，現在理解了。</p>
“地方豪強與官吏聯手，百姓便是待宰羔羊。許多時候，矯枉，必須過正！”</p>
隨著楊玄的話，護衛們傾巢出動。</p>
在田間地頭，在鄉村，在大街小巷……處處都能看到他們詢問百姓的場景。</p>
隨即，豪奴們出現了。</p>
一個個鮮衣怒馬，手中拎著馬鞭，神色冷漠的看著那些百姓。</p>
“走了走了！”</p>
“迴頭再說！”</p>
“老夫還得去買菜呢！”</p>
一瞬間，護衛的眼前就沒人了。</p>
臥槽！</p>
護衛迴身，罵道：“賤狗奴，當著耶耶的麵，也敢威脅百姓嗎？”</p>
十餘豪奴隻是冷笑。</p>
不得罪，不低頭！</p>
這是來之前就定下的規矩。</p>
護衛原先是草原人，野性十足。這些年跟著火神大人學了不少規矩，老實了不少，可此刻卻怒了。</p>
火神大人交代他們出來打探民情，越詳細越好。</p>
可百姓都被嚇跑了，他到哪打聽去？</p>
一怒之下，護衛劈手就扔了一塊石頭。</p>
呯！</p>
一個豪奴額頭被砸中，翻落馬下。</p>
“狗東西動手了！”</p>
這些豪奴在鄧州狐假虎威，長久的得瑟讓他們以為自己便是神靈。</p>
雙方很快就大打出手。</p>
豪奴中有幾人有修為，護衛寡不敵眾，鼻青臉腫的躺下。</p>
豪奴們倒下大半，剩下的罵罵咧咧的上去踢打護衛。</p>
“這是楊狗的護衛啊！”</p>
有人清醒過來，捂額驚唿。</p>
“快，迴去稟告郎君！”</p>
“他先動的手，怕個鳥！”</p>
一群豪奴嘰嘰喳喳的弄了大車來，把同伴拉迴家去。</p>
護衛孤獨的躺在那裏，腫脹的雙眼努力睜開一條縫隙。</p>
圍觀的人群中，一個年輕人猶豫了一下，走了出來。</p>
“常三郎，你不要命了？”</p>
有人低唿。</p>
年輕人止步想了想，繼續走過去，蹲在護衛的身側。</p>
護衛開口，“去！”</p>
年輕人問道：“去哪？”</p>
“去，尋我的主人。”</p>
“誰？”</p>
“楊玄。”</p>
這個名字彷佛帶著魔力，年輕人身體一顫，轉身就跑。</p>
他一路跑到了楊玄的駐地。</p>
“你們一個人被打傷了。”</p>
大門敞開，年輕人被叫進去，隨即有人帶著他去了後院。</p>
見到楊玄時，年輕人有些惶然。</p>
“說說吧！”楊玄很親切。</p>
“小人叫做常三郎。”</p>
“嗯！是個好名字！”</p>
常三郎緊張的情緒得到了紓解，“小人看到那些人圍毆那人，打的好慘。”</p>
“哦！”楊玄微笑，“來人。”</p>
“郎君。”一個護衛進來。</p>
楊玄指指常三郎，“帶著他迴家，告訴那些人，此人，以及他的家人，從今日此刻起，若是其中一人走路摔斷腿，上山掉下來，街上被馬車撞，夜裏被人毒打……那麽，我便會認為是鄧州官吏所為。”</p>
常三郎還在懵懵懂懂的，出去後，張栩給了他一個小包袱，很重。</p>
“迴家去，以後有事隻管請人送信去北疆，記住了？”</p>
常三郎茫然點頭，“記住了。”</p>
他還不知道，從此自己就成了鄧州的傳奇人物：地方官吏待他宛如老祖宗，唯恐他一家子出什麽意外，北疆那個魔頭會怪責他們。</p>
於是，常家就成了鄧州最特殊的存在。</p>
……</p>
“出事了。”</p>
祝年在州廨裏和人商議事情，一個小吏飛奔而來。</p>
“楊玄的隨從被那些豪奴重創。”</p>
祝年捂額，渾身一鬆，“好！”</p>
方爍笑道：“那些豪族的人脈盤根錯節，楊玄也得焦頭爛額！”</p>
“去打探消息！”祝年心情大好。</p>
沒多久，小吏再度迴來，這一次是滿頭大汗。</p>
“出動了，出動了！”</p>
“什麽出動了？”</p>
“楊玄，他帶著護衛，殺氣騰騰的出動了。”</p>
“這……”方爍看著祝年，二人臉上漸漸多了笑容。</p>
方爍一拍大腿，“哈哈哈哈！”</p>
祝年矜持的微笑，但很快就忍不住了，捧腹大笑。</p>
“哈哈哈哈！”</p>
外麵的官吏愕然看著值房，不知二位大老為何笑的這般暢快。</p>
但，人人都揉揉肚子，然後張開嘴。</p>
“哈哈哈哈！”</p>
當你不知曉上位者情緒的來由時，別擔心，跟著做，就對了。</p>
……</p>
馬蹄聲噠噠。</p>
楊玄在馬背上，冷著臉，指著前方的一戶人家。</p>
“叫門！”</p>
一個虯龍衛上去，揮動碩大的拳頭。</p>
彭彭彭！</p>
大門在震顫。</p>
“誰啊！”</p>
“甘妮娘！開門！”</p>
“誰特娘的，來人，有人來鬧事了！”</p>
裏麵一陣鬧騰，接著，密集的腳步聲傳來。</p>
吱呀！</p>
大門打開，虯龍衛側身讓開。</p>
十餘豪奴拿著兵器衝了出來。</p>
見到是楊玄，他們不禁一怔。</p>
圍觀者中，有人笑道：“看到是楊副使，他們怕是要縮卵了。”</p>
楊老板說道：“青天白日之下，竟有人準備謀逆！”</p>
那些豪奴愕然，有人說道：“楊副使說的是誰？”</p>
主人出來了，拱手，“見過楊副使，楊副使此來……”</p>
“有人殺了楊某的護衛，我來此看看，是誰那麽大的膽子！”</p>
不就是受傷嗎？什麽殺了死了的……主人打個哈哈，“隻是鬥毆罷了。”</p>
“我說了，這是，謀反！”</p>
主人麵色劇變，“楊玄，青天白日之下，你難道還敢栽贓不成？看看！看看！”</p>
主人指指圍觀的人，“你難道敢平白無故的把這等罪名栽贓給王某不成？”</p>
“你等手持兵器，想做甚?”楊玄指著那些豪奴問道。</p>
鐺！</p>
鐺鐺！</p>
豪奴們手一鬆，兵器落地。</p>
楊老板欣慰的道：“看來，還是有人後悔了。”</p>
眾人心中一鬆，就聽他厲聲道：“可謀逆這等大罪，難道是放下刀子就能免罪的嗎？來人呐！”</p>
眾人轟然應諾，“在！”</p>
楊玄指著大門，“王氏謀逆，盡數拿下！”</p>
主人大怒，指著楊玄，“賊子，爾敢！？”</p>
楊玄策馬過來，俯瞰著他，就像是看著一隻可憐蟲，猛地揮鞭。</p>
“嗷！”</p>
慘嚎就是信號，護衛們策馬往大門衝。</p>
“攔住他們！”</p>
幾個豪奴忠心耿耿的站出來，持刀擋在路上。</p>
橫刀輕鬆的切割開他們的肌體，戰馬輕鬆把他們撞飛。</p>
“救命啊！”</p>
戰馬衝進了前院，馬蹄聲噠噠，慘嚎聲中，有人高唿，“棄刀跪地不殺！”</p>
馬丹，一群棒槌，把這裏當做是沙場了！</p>
楊老板眼皮子跳了一下，準備迴頭收拾烏達。</p>
主人被一個護衛拎過來，“跪下！”</p>
主人抬頭，眼中盡是怨毒之色，“咱們，沒完！”</p>
“是啊！沒完！”楊玄微微一笑。</p>
隨即，一個個奴仆和男女被帶了出來。</p>
“跪下！”</p>
麵對兇神惡煞的護衛們，豪奴們渾身顫栗跪下。</p>
“那些人往日好兇，今日竟然這般溫順。”圍觀者中有人驚歎。</p>
一個老人說道：“無他，這個世間，兇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p>
有人問道：“那不要命的怕什麽？”</p>
老夫指指楊玄，“怕楊使君。”</p>
楊使君下馬，“王氏謀逆，罪證確鑿。”</p>
“楊狗，你……”</p>
主人抬頭，張栩手中的棍子輕輕擺動了一下，主人的嘴膨脹了起來。</p>
“誰能說說內情，說的好的，楊某擔保他無事，並，重賞！”</p>
“小人知曉！”</p>
“小人指證，郎君與人合謀造反！”</p>
在一把把橫刀的威懾之下，所謂的忠心耿耿成了個笑話。</p>
管家嚎哭，“王氏對你等恩重如山，狗賊，你等忘恩負義！往日高唿著忠心耿耿，今日卻醜態百出。神靈在上，為何不降下雷霆，懲罰這些不忠者！”</p>
楊玄緩緩走過去。</p>
“忠義與仁義，道德與家規，你等以為，誰更要緊？”</p>
沒人迴答！</p>
薑鶴兒覺得郎君的身上有一股子不忿的氣息，低聲道：“郎君好像憤怒了。”</p>
韓紀點頭，“郎君，來自於鄉間，吃過的苦頭，你我都難以想象。”</p>
“什麽是忠心？奴仆對主人忠心耿耿，說什麽做什麽。那麽，我有個困惑。”楊玄指指圍觀者，“王氏兼並田地，逼迫百姓走投無路，做流民，餓死……王氏指使，豪奴動手，這是忠心耿耿。那麽我想問問，那些百姓呢？”</p>
楊玄揮手，憤怒的道：“那些百姓呢？那些嚎哭著無依無靠，絕望的百姓呢？這些狗屁的忠心耿耿，是用百姓的血淚換來的。這是忠義？”</p>
那些百姓沉默了。</p>
先前看熱鬧的心態蕩然無存。</p>
“道德呢？道德讓我等知曉何為禮義廉恥。可王氏的家規卻讓那些豪奴以欺淩百姓為榮，以逼迫百姓走投無路為榮。這是誰家的道德？這是誰家的忠義？”</p>
嗆啷！</p>
楊玄拔刀。</p>
一番話，讓王氏的主人聽的魂飛魄散，抬頭，張開腫脹的嘴，叩首喊道：“饒命！”</p>
</p>
橫刀揮動，把王氏主人的發髻斬斷，頭發披散下來，滿臉都是，看著恍若厲鬼。</p>
“呃！”王氏的主人歎息一聲，隨即暈厥，身下，屎尿橫流。</p>
若非還得要口供，楊玄此刻便想斬殺了此人。</p>
噠噠噠！</p>
一個虯龍衛疾馳而來。</p>
“郎君，動手的那幾家人，一家把動手的豪奴送走，其他的……跑了，帶著家小和財物，急匆匆的往外跑。”</p>
“我有那麽嚇人嗎？”楊玄迴身問道。</p>
那幾家豪強剛開始還矜持著，聽到這邊動手殺人的消息後，馬上卷起細軟就跑。</p>
“殺人啦！楊狗殺人啦！”</p>
噠噠噠！</p>
一隊隊騎兵出現在官道上。</p>
勒馬，張弓搭箭。</p>
一個將領策馬出來，喝聲如雷。</p>
“下馬跪地，或是，受死！”</p>
沒有誰敢反抗。</p>
一一下馬跪地，哽咽著，或是嚎哭著。</p>
將領看看馬車上的財物，讚道：“我甄斯文出馬，果真是無往而不利啊！來人！”</p>
“在！”</p>
“去個人，稟告副使，甄斯文領軍趕到，請副使吩咐！”</p>
“領命！”</p>
……</p>
求票！</p>
一部分人站隊成功，大唐立國後，得到了豐厚的迴報。一部分站隊失敗，損失不小。還有一部分不站隊……</p>
可以這麽說，大唐能立國，世家門閥和豪強功不可沒。</p>
開國後，門閥世家，地方豪強都得到了迴報。</p>
世家門閥站在頂端，分食天下。地方豪強在地方也不差，吃的更專心一些。</p>
也有人看不慣這些肉食者，上奏疏彈劾，隨後被貶謫地方……地方豪強自然會收拾他。</p>
有心人發現了一個問題：世家門閥和地方豪強越龐大，越富有，那麽，這個國家就會越貧困，越衰弱。</p>
也就是說，世家門閥和地方豪強的強大，是伴隨著國家的衰亡……二者之間是相反而行。</p>
當下的大唐，世家門閥和地方豪強的實力已然強大到了一個點……接近陳國覆滅前的那個點。</p>
地方豪強勢力強大，地方官到任後，第一件事兒就是拜訪這些地頭蛇，暗示，許諾……該有的，依舊會有。</p>
花花轎子人人抬，地方豪強迴以善意，於是，地方‘大治’。</p>
官員離任，地方豪強發揮自己的影響力，什麽萬民傘，什麽萬民相送……</p>
你得了名聲，咱們得了好處，各取所需，這便是雙贏。</p>
可百姓呢？</p>
在兩邊看來，百姓，不就是牛羊嗎？</p>
故而，才會有牧民一說。</p>
今日地方豪強來了兩個代表，這是釋放善意，也是一種震懾。</p>
——哥們，咱注意點影響行不？</p>
什麽查探民情，真當我們是傻子，聾子，蠢貨？</p>
且楊玄還是客官——外地官員。</p>
在本地沒有根基，沒有關係網，你怎麽和我們鬥！</p>
該給的下馬威你給了，我等收到了，大家，有話好說嘛！</p>
這個求見的蘊意很豐富。</p>
在他們看來，堪稱是進可攻，退可守。</p>
但楊玄卻以一個字迴應。</p>
“滾！”</p>
薑鶴兒在老板的身側看的很清楚，青衣男子，叫做宋穀的那人，臉色突然就紅了，另一個叫做賀由的男子，麵色煞白，那怒火幾乎要從眼珠子裏噴薄而出。</p>
楊玄端著水杯，“強龍不壓地頭蛇，怎地，今日要不你二人給楊某表演一個？”</p>
宋穀深吸一口氣，“楊副使這是要羞辱我等嗎？”</p>
這是最後的挽迴機會！</p>
楊玄點頭，“對。”</p>
“走！”</p>
宋穀拂袖轉身，賀由冷笑，“希望楊副使在鄧州一切順遂。”</p>
這是威脅！</p>
楊玄問道：“你在威脅我？”</p>
賀由跋扈慣了，“是又如何？”</p>
“拿下！”</p>
賀由愕然，宋穀迴身，“楊……副使，你要怎地？”</p>
烏達進來，單手抓住賀由的衣襟往外拖。</p>
“楊玄，你敢抓老夫？！”賀由咆孝。</p>
“呱噪！”楊玄擺擺手。</p>
烏達照著賀由的麵門就是一拳。</p>
鼻血飛濺中，世界安靜了下來。</p>
宋穀跺腳，深深的看了楊玄一眼，隨即走了。</p>
屠裳問道：“郎君這是要和他們翻臉？地方豪強……不弱啊！”</p>
“我來鄧州，為的是百姓。”楊玄一句話就解釋了自己的立場，“想為百姓說話，你就得站在他們的一邊。”</p>
本朝一個有名的清官，此人在地方為官時，甫一到任，就把那些積年的爭端翻出來，但凡是地方豪強和百姓之間的爭端，一律判處百姓獲勝。</p>
以前，楊玄不解他為何這般做，現在理解了。</p>
“地方豪強與官吏聯手，百姓便是待宰羔羊。許多時候，矯枉，必須過正！”</p>
隨著楊玄的話，護衛們傾巢出動。</p>
在田間地頭，在鄉村，在大街小巷……處處都能看到他們詢問百姓的場景。</p>
隨即，豪奴們出現了。</p>
一個個鮮衣怒馬，手中拎著馬鞭，神色冷漠的看著那些百姓。</p>
“走了走了！”</p>
“迴頭再說！”</p>
“老夫還得去買菜呢！”</p>
一瞬間，護衛的眼前就沒人了。</p>
臥槽！</p>
護衛迴身，罵道：“賤狗奴，當著耶耶的麵，也敢威脅百姓嗎？”</p>
十餘豪奴隻是冷笑。</p>
不得罪，不低頭！</p>
這是來之前就定下的規矩。</p>
護衛原先是草原人，野性十足。這些年跟著火神大人學了不少規矩，老實了不少，可此刻卻怒了。</p>
火神大人交代他們出來打探民情，越詳細越好。</p>
可百姓都被嚇跑了，他到哪打聽去？</p>
一怒之下，護衛劈手就扔了一塊石頭。</p>
呯！</p>
一個豪奴額頭被砸中，翻落馬下。</p>
“狗東西動手了！”</p>
這些豪奴在鄧州狐假虎威，長久的得瑟讓他們以為自己便是神靈。</p>
雙方很快就大打出手。</p>
豪奴中有幾人有修為，護衛寡不敵眾，鼻青臉腫的躺下。</p>
豪奴們倒下大半，剩下的罵罵咧咧的上去踢打護衛。</p>
“這是楊狗的護衛啊！”</p>
有人清醒過來，捂額驚唿。</p>
“快，迴去稟告郎君！”</p>
“他先動的手，怕個鳥！”</p>
一群豪奴嘰嘰喳喳的弄了大車來，把同伴拉迴家去。</p>
護衛孤獨的躺在那裏，腫脹的雙眼努力睜開一條縫隙。</p>
圍觀的人群中，一個年輕人猶豫了一下，走了出來。</p>
“常三郎，你不要命了？”</p>
有人低唿。</p>
年輕人止步想了想，繼續走過去，蹲在護衛的身側。</p>
護衛開口，“去！”</p>
年輕人問道：“去哪？”</p>
“去，尋我的主人。”</p>
“誰？”</p>
“楊玄。”</p>
這個名字彷佛帶著魔力，年輕人身體一顫，轉身就跑。</p>
他一路跑到了楊玄的駐地。</p>
“你們一個人被打傷了。”</p>
大門敞開，年輕人被叫進去，隨即有人帶著他去了後院。</p>
見到楊玄時，年輕人有些惶然。</p>
“說說吧！”楊玄很親切。</p>
“小人叫做常三郎。”</p>
“嗯！是個好名字！”</p>
常三郎緊張的情緒得到了紓解，“小人看到那些人圍毆那人，打的好慘。”</p>
“哦！”楊玄微笑，“來人。”</p>
“郎君。”一個護衛進來。</p>
楊玄指指常三郎，“帶著他迴家，告訴那些人，此人，以及他的家人，從今日此刻起，若是其中一人走路摔斷腿，上山掉下來，街上被馬車撞，夜裏被人毒打……那麽，我便會認為是鄧州官吏所為。”</p>
常三郎還在懵懵懂懂的，出去後，張栩給了他一個小包袱，很重。</p>
“迴家去，以後有事隻管請人送信去北疆，記住了？”</p>
常三郎茫然點頭，“記住了。”</p>
他還不知道，從此自己就成了鄧州的傳奇人物：地方官吏待他宛如老祖宗，唯恐他一家子出什麽意外，北疆那個魔頭會怪責他們。</p>
於是，常家就成了鄧州最特殊的存在。</p>
……</p>
“出事了。”</p>
祝年在州廨裏和人商議事情，一個小吏飛奔而來。</p>
“楊玄的隨從被那些豪奴重創。”</p>
祝年捂額，渾身一鬆，“好！”</p>
方爍笑道：“那些豪族的人脈盤根錯節，楊玄也得焦頭爛額！”</p>
“去打探消息！”祝年心情大好。</p>
沒多久，小吏再度迴來，這一次是滿頭大汗。</p>
“出動了，出動了！”</p>
“什麽出動了？”</p>
“楊玄，他帶著護衛，殺氣騰騰的出動了。”</p>
“這……”方爍看著祝年，二人臉上漸漸多了笑容。</p>
方爍一拍大腿，“哈哈哈哈！”</p>
祝年矜持的微笑，但很快就忍不住了，捧腹大笑。</p>
“哈哈哈哈！”</p>
外麵的官吏愕然看著值房，不知二位大老為何笑的這般暢快。</p>
但，人人都揉揉肚子，然後張開嘴。</p>
“哈哈哈哈！”</p>
當你不知曉上位者情緒的來由時，別擔心，跟著做，就對了。</p>
……</p>
馬蹄聲噠噠。</p>
楊玄在馬背上，冷著臉，指著前方的一戶人家。</p>
“叫門！”</p>
一個虯龍衛上去，揮動碩大的拳頭。</p>
彭彭彭！</p>
大門在震顫。</p>
“誰啊！”</p>
“甘妮娘！開門！”</p>
“誰特娘的，來人，有人來鬧事了！”</p>
裏麵一陣鬧騰，接著，密集的腳步聲傳來。</p>
吱呀！</p>
大門打開，虯龍衛側身讓開。</p>
十餘豪奴拿著兵器衝了出來。</p>
見到是楊玄，他們不禁一怔。</p>
圍觀者中，有人笑道：“看到是楊副使，他們怕是要縮卵了。”</p>
楊老板說道：“青天白日之下，竟有人準備謀逆！”</p>
那些豪奴愕然，有人說道：“楊副使說的是誰？”</p>
主人出來了，拱手，“見過楊副使，楊副使此來……”</p>
“有人殺了楊某的護衛，我來此看看，是誰那麽大的膽子！”</p>
不就是受傷嗎？什麽殺了死了的……主人打個哈哈，“隻是鬥毆罷了。”</p>
“我說了，這是，謀反！”</p>
主人麵色劇變，“楊玄，青天白日之下，你難道還敢栽贓不成？看看！看看！”</p>
主人指指圍觀的人，“你難道敢平白無故的把這等罪名栽贓給王某不成？”</p>
“你等手持兵器，想做甚?”楊玄指著那些豪奴問道。</p>
鐺！</p>
鐺鐺！</p>
豪奴們手一鬆，兵器落地。</p>
楊老板欣慰的道：“看來，還是有人後悔了。”</p>
眾人心中一鬆，就聽他厲聲道：“可謀逆這等大罪，難道是放下刀子就能免罪的嗎？來人呐！”</p>
眾人轟然應諾，“在！”</p>
楊玄指著大門，“王氏謀逆，盡數拿下！”</p>
主人大怒，指著楊玄，“賊子，爾敢！？”</p>
楊玄策馬過來，俯瞰著他，就像是看著一隻可憐蟲，猛地揮鞭。</p>
“嗷！”</p>
慘嚎就是信號，護衛們策馬往大門衝。</p>
“攔住他們！”</p>
幾個豪奴忠心耿耿的站出來，持刀擋在路上。</p>
橫刀輕鬆的切割開他們的肌體，戰馬輕鬆把他們撞飛。</p>
“救命啊！”</p>
戰馬衝進了前院，馬蹄聲噠噠，慘嚎聲中，有人高唿，“棄刀跪地不殺！”</p>
馬丹，一群棒槌，把這裏當做是沙場了！</p>
楊老板眼皮子跳了一下，準備迴頭收拾烏達。</p>
主人被一個護衛拎過來，“跪下！”</p>
主人抬頭，眼中盡是怨毒之色，“咱們，沒完！”</p>
“是啊！沒完！”楊玄微微一笑。</p>
隨即，一個個奴仆和男女被帶了出來。</p>
“跪下！”</p>
麵對兇神惡煞的護衛們，豪奴們渾身顫栗跪下。</p>
“那些人往日好兇，今日竟然這般溫順。”圍觀者中有人驚歎。</p>
一個老人說道：“無他，這個世間，兇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p>
有人問道：“那不要命的怕什麽？”</p>
老夫指指楊玄，“怕楊使君。”</p>
楊使君下馬，“王氏謀逆，罪證確鑿。”</p>
“楊狗，你……”</p>
主人抬頭，張栩手中的棍子輕輕擺動了一下，主人的嘴膨脹了起來。</p>
“誰能說說內情，說的好的，楊某擔保他無事，並，重賞！”</p>
“小人知曉！”</p>
“小人指證，郎君與人合謀造反！”</p>
在一把把橫刀的威懾之下，所謂的忠心耿耿成了個笑話。</p>
管家嚎哭，“王氏對你等恩重如山，狗賊，你等忘恩負義！往日高唿著忠心耿耿，今日卻醜態百出。神靈在上，為何不降下雷霆，懲罰這些不忠者！”</p>
楊玄緩緩走過去。</p>
“忠義與仁義，道德與家規，你等以為，誰更要緊？”</p>
沒人迴答！</p>
薑鶴兒覺得郎君的身上有一股子不忿的氣息，低聲道：“郎君好像憤怒了。”</p>
韓紀點頭，“郎君，來自於鄉間，吃過的苦頭，你我都難以想象。”</p>
“什麽是忠心？奴仆對主人忠心耿耿，說什麽做什麽。那麽，我有個困惑。”楊玄指指圍觀者，“王氏兼並田地，逼迫百姓走投無路，做流民，餓死……王氏指使，豪奴動手，這是忠心耿耿。那麽我想問問，那些百姓呢？”</p>
楊玄揮手，憤怒的道：“那些百姓呢？那些嚎哭著無依無靠，絕望的百姓呢？這些狗屁的忠心耿耿，是用百姓的血淚換來的。這是忠義？”</p>
那些百姓沉默了。</p>
先前看熱鬧的心態蕩然無存。</p>
“道德呢？道德讓我等知曉何為禮義廉恥。可王氏的家規卻讓那些豪奴以欺淩百姓為榮，以逼迫百姓走投無路為榮。這是誰家的道德？這是誰家的忠義？”</p>
嗆啷！</p>
楊玄拔刀。</p>
一番話，讓王氏的主人聽的魂飛魄散，抬頭，張開腫脹的嘴，叩首喊道：“饒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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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刀揮動，把王氏主人的發髻斬斷，頭發披散下來，滿臉都是，看著恍若厲鬼。</p>
“呃！”王氏的主人歎息一聲，隨即暈厥，身下，屎尿橫流。</p>
若非還得要口供，楊玄此刻便想斬殺了此人。</p>
噠噠噠！</p>
一個虯龍衛疾馳而來。</p>
“郎君，動手的那幾家人，一家把動手的豪奴送走，其他的……跑了，帶著家小和財物，急匆匆的往外跑。”</p>
“我有那麽嚇人嗎？”楊玄迴身問道。</p>
那幾家豪強剛開始還矜持著，聽到這邊動手殺人的消息後，馬上卷起細軟就跑。</p>
“殺人啦！楊狗殺人啦！”</p>
噠噠噠！</p>
一隊隊騎兵出現在官道上。</p>
勒馬，張弓搭箭。</p>
一個將領策馬出來，喝聲如雷。</p>
“下馬跪地，或是，受死！”</p>
沒有誰敢反抗。</p>
一一下馬跪地，哽咽著，或是嚎哭著。</p>
將領看看馬車上的財物，讚道：“我甄斯文出馬，果真是無往而不利啊！來人！”</p>
“在！”</p>
“去個人，稟告副使，甄斯文領軍趕到，請副使吩咐！”</p>
“領命！”</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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