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赫連燕的聲音時，楊玄一下就放鬆了。</p>
他甚至拿起快子，挑起一塊豬大腸，說道：“你不是夥計……知曉自己何處露出了破綻嗎？”</p>
夥計看著人頭，再看看走進來的赫連燕，麵色微變，“不知。”</p>
“但凡有經驗的夥計，都知曉大腸的腸油不能留，否則那股子味道能繞梁三日而不絕。你這……差點意思。”</p>
楊玄把快子一放，看了一眼赫連燕，還行，胳膊腿都沒少。</p>
“遇到誰了？”</p>
“鷹衛的好手萬淩霄帶著三個好手伏擊，如安師徒拚死廝殺，關鍵時刻，遊騎趕到，萬淩霄等遁逃。”</p>
不可一世的好手，麵對手持勁弩的遊騎追殺，也隻能狼狽而逃。</p>
“那就好。”</p>
楊玄起身，“如安師徒如何？”</p>
“重創。”</p>
楊玄有些驚訝於如安師徒的拚命，說道：“馬上去請了醫者來。”</p>
烏達早已令人去了。</p>
楊玄帶著赫連燕出去，身後，掌櫃和夥計麵麵相覷。</p>
“楊使君，我二人……”</p>
王老二吃了半晌牛肉幹，腮幫子酸了，起身道：“吃飽喝足，殺人！”</p>
老賊說道：“別弄的血淋淋的，要不，老夫教你一招，剝皮。”</p>
夥計冷笑，“楊使君，公主對你情深義重，你卻棄之如敝履，令人齒冷！”</p>
“你話真多！”</p>
啪！</p>
屋裏傳來清脆的聲音，楊玄止步，“你以為此次伏擊是何意？”</p>
赫連燕弄清楚了來龍去脈，分析了一番，“赫連峰身子不大好，我以為，此次他禦駕親征，就有些最後一次之意。為了取勝，無所不用其極。長陵公主應當無恙。”</p>
“我知曉，此事多半是假的。”</p>
“萬一呢？”</p>
“沒有萬一！”</p>
赫連燕笑道：“沒想到在郎君心中，長陵公主還有一席之地。”</p>
“隻是筆友。”楊玄厚顏道。</p>
如安師徒三人已經被安置在家中了。</p>
醫者急匆匆的趕到，一番診治後，說道：“傷有些重，不過既然有修為，老夫就開些通經活絡的藥，就是個輔左之意。”</p>
“辛苦！”楊玄頷首，“烏達，送先生。”</p>
“不敢不敢。”醫者看了楊玄一眼，有些小興奮，有有些遲疑。</p>
“可是還有話？”楊玄笑道。</p>
醫者說道：“老夫家中有個女兒，曾聽聞使君一番話，每日就翻來覆去的念叨，魔怔了一般。老夫也曾嗬斥多次，可依舊無用。終究是女兒，若是兒子，大棍子都不知曉打斷了幾根……”</p>
楊玄莞爾，“兒子皮糙肉厚，是該收拾。”</p>
“可不是，兒子不聽話，先打再嗬斥。女兒不聽話，你嗬斥著吧，就見她委屈的模樣，眼中含淚，哎喲！一下就沒法說了。”</p>
醫者一拍腦門，“使君事多，看老夫顛三倒四的。就一件事，能否請使君賜字？”</p>
“好說。”楊玄叫人準備文房四寶，問道：“是喜歡那幾句？”</p>
“不恨古人吾不見……”</p>
楊玄一揮而就，醫者拿著字歡喜不已，稍後給診金打死都不要，說什麽那字就值千金，再要錢就是不要臉，一溜煙背著藥箱子跑了。</p>
楊玄隨即進去。</p>
“好好養傷。”他沒說漂亮話，出門後，低聲對老賊說道：“找人看護，缺什麽隻管說話，先安排了再說。另外，吃的要精心準備。”</p>
老賊應了。</p>
楊玄迴身，“掌教，咱們出去走走？”</p>
“想以身為餌？”寧雅韻問道。</p>
“嗯！”楊玄說道：“看來，鷹衛此次是下了血本，那就多留下幾個。”</p>
二人穿著家常衣裳，寧雅韻更是一襲青衫，看著就像是個窮酸。</p>
街上行人不減，大戰來臨之前，許多人都在采購吃的。</p>
楊玄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也背著個小包袱，跟在母親的身後，不禁就樂了，“想到阿梁以後也會如此，我就樂不可支。”</p>
“如安師徒的傷並不重。”</p>
“掌教如何知曉？”</p>
“感受了一下氣息。”寧雅韻含笑看著這些煙火氣，“無需用藥。”</p>
“那掌教為何不說？”</p>
“子泰。”</p>
“嗯！”</p>
“你的臉皮越發厚了。”</p>
“看您說的。”</p>
“如安師徒此次豁出命護住了赫連燕，這便是拉攏的大好時機。就算是沒病，你也得請醫者給弄出些動靜來。隨後施恩……老夫若是說了，你還如何施恩？”</p>
楊玄笑道：“換了誰我都是如此。”</p>
“在陳州時，老夫一直覺著陳州漸漸變成了你的陳州。”</p>
“不，那是大唐的陳州。”楊玄被寧雅韻一眼彷佛都看穿了。</p>
“等你來了北疆，老夫在想，這北疆，會變成誰的北疆？”</p>
“自然也是大唐的。”</p>
寧雅韻笑了笑，左手甩甩，才發現沒帶麈尾出來，不禁悵然若失，“原先老夫也頗為卷顧大唐，想著，若是誰敢心生不軌，老夫當一掌拍死他！”</p>
楊玄脊背發寒，“嗬嗬！”</p>
“出了長安後，老夫心中不滿，可不滿也是衝著那位至尊。玄學與大唐共存多年，榮辱與共……就算是北遼入主了中原，玄學也不會低頭……”</p>
楊玄一直擔心寧雅韻說出‘你是否想謀逆’這話，沒想到最後兜兜轉轉，卻是擔心此戰。</p>
您早說啊！</p>
不，您直接說啊！</p>
轉彎抹角的作甚？</p>
“您想多了些。”楊玄也不說什麽此戰必勝，這等話對於寧雅韻而言便是羞辱。</p>
“楊使君，相公尋你！”</p>
一個小吏氣喘籲籲的追來。</p>
“掌教……”楊玄迴身。</p>
“你去你的，老夫轉轉。”</p>
寧雅韻站在原地，目送楊玄遠去。</p>
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韓紀。</p>
“寧掌教大概會以為聽聞大戰的消息，長安會萬眾一心支持北疆吧？”</p>
寧雅韻搖頭。</p>
“戶部的第一批錢糧到了，不多，說是來不及調遣。”韓紀譏誚的道：“北遼南下的消息早就送去了長安，這時候說什麽來不及調遣，可夠無恥的。”</p>
“你和老夫說這些作甚？”</p>
“長安如今的態度寧掌教可看出來了嗎？”韓紀負手站在他的身側，輕聲說道：“大有恨不能北疆潰敗之意。那些人，為了一己之私，敢於葬送江山。”</p>
他突然微笑，“北疆覆滅，誰都無法幸免。玄學到了那個時候，也……”</p>
“喪家之犬。”寧雅韻說出了他不方便說的話。</p>
“是。”韓紀看不透眼前這位豐神如玉的老帥鍋，“長安來了不少人，四處尋人談話。”</p>
長安這些人是跟著糧草一起來的，一進城，就先報了身份……都是官家人。</p>
報備過了之後，臨安就必須確保他們的安全。</p>
隨即這些人四處尋人談話，有人報上來，說是拉攏。</p>
大戰還未開始，長安就在謀劃黃春輝滾蛋之後的局麵了。</p>
大變在即，韓紀知曉老板最擔心的便是刺殺，故而來尋寧雅韻。</p>
“擔心老夫被說動？”</p>
“不。”寧雅韻上次幹掉了宮中的好手，怎麽可能被說動？</p>
“那就是擔心老夫見勢不妙，帶著玄學子弟遁入山林？”</p>
“嗬嗬！”韓紀笑了笑。</p>
他確實是有這個擔心。</p>
寧雅韻說道：“你是謀士，按理智慧不凡。智慧是一迴事，許多時候別去用它。”</p>
</p>
“那麽，用什麽？”</p>
韓紀心中暗笑。</p>
寧雅韻指指胸口，“去感受。”</p>
韓紀：“……”</p>
寧雅韻甩甩左手，蹙眉，覺得不得勁，“老夫感受到了子泰之意，他也感受到了老夫之意。感受到就好，何須贅言？”</p>
韓紀：“……”</p>
寧雅韻幹脆負手，這樣就不再惦記著麈尾，“子泰想在北疆做一番事業，他想拉著玄學一起……榮辱與共。老夫知曉他是看上了玄學中的好手，以及玄學鎮壓淫祀的手段。這是利用吧？”</p>
韓紀開口，“郎君身負重擔……”</p>
“老夫並沒有怪責的意思。”寧雅韻微微搖頭，“他若是高風亮節，對人真誠，老夫會毫不猶豫帶著玄學遁入山林。知曉為何嗎？”</p>
韓紀默然。</p>
寧雅韻說道：“要想統禦一方，要想和長安抗衡，自然該手腕了得，殺伐果斷，該利用的就利用。他坦然說了，老夫也坦然接受了，就那麽迴事。”</p>
合著，老夫是枉作小人了？</p>
韓紀站在原地，看著寧雅韻神態輕鬆的逛街。</p>
一個女人到了他的身後，右手一抬，有利芒閃過，然後用力一捅。</p>
小心腰子……韓紀剛想驚唿，就見寧雅韻背在身後的左手輕輕擺動。</p>
呯！</p>
短刀飛了出去。</p>
女人厲喝一聲，失去短刀的右手猛地握拳，奮力一擊。</p>
寧雅韻彷佛是看到了右側有什麽好看的，輕輕側身，正好避開這一拳，右手自然擺動，搭在了女人的手腕上。</p>
一抖！</p>
韓紀看到女人翻了個白眼，渾身軟綿綿的，就這麽軟倒在地上。</p>
寧雅韻興致勃勃的走進了右側的店鋪，身後，烏達麾下的幾個護衛衝上來，把女人提溜起來，劈手就是幾拳，打的女人彎著腰，隨後架走。</p>
韓紀跟著進了店鋪，卻是書畫。</p>
“長安的？”寧雅韻站在一幅畫前問道。</p>
掌櫃笑道：“正是，這幅畫乃是長安名家餘旭所作。”</p>
寧雅韻看了一會兒，隨後準備出來。</p>
“先生難道看不上？”掌櫃有些不甘。</p>
寧雅韻搖頭。</p>
說道：“沒錢！”</p>
韓紀莞爾，“掌教隻管開口。”</p>
“人要缺些什麽，才會覺著自己是在活著。”寧雅韻平靜的道：“什麽都有了，那麽，你說這人活著作甚？還想去作甚？”</p>
韓紀點頭，“隻是掌教看著有些悻悻然。”</p>
寧雅韻點頭，“出了臨安，老夫的內息就再沒散去過，難受！”</p>
要不，您把內息送我……韓紀：“……”</p>
其實，從出了長安的那一刹那開始，玄學就身不由己了。</p>
但玄學還有最後一招，學祖師爺遁入山林。</p>
道不行，乘桴浮於海。</p>
所以楊玄壓根就沒和寧雅韻玩心眼，而是很坦誠的表態：我需要玄學的修士。</p>
若僅僅如此，寧雅韻不會滿意，楊玄接著把忠烈祠也放在了玄學。</p>
忠烈祠，那是陳州軍民的精神所係。把忠烈祠交給玄學管理，這便是楊玄的報酬。</p>
我把自己的根基給你們了。</p>
滿意不？</p>
“滿意！”寧雅韻哼著小曲兒，在街上遊走著。</p>
臉上塗抹了些東西，看著，壓根就認不出來。</p>
一個時辰，寧雅韻拿下了三人。</p>
大豐收。</p>
他這裏大豐收，楊玄那裏遇到了麻煩。</p>
“你身邊有個叫做赫連燕的？”廖勁問道。</p>
“對。”楊玄也不說具體。</p>
廖勁顯然也沒心思問具體事兒，“她半路遇到伏擊，走後，報信的那個孩子就被擄走了。”</p>
楊玄渾身汗毛猛地一炸，一股冷流在腦後那裏震顫著，“誰？為何？”</p>
“遊騎說，是十餘人，在他家的家門口擄走了孩子，隨即遠遁。臨走前喊話，說，是楊……是你帶來的災禍。”</p>
“這是個誘餌。”劉擎說道：“最近北疆管的嚴苛，北遼的斥候密諜難以在城中有作為。這是讓人心煩意亂的手段。讓你來，不是讓你如何，而是想告訴你，這等手段，當無視。”</p>
大將當學會不動容。</p>
楊玄搖頭，“按理，我如今也算是一方大將，就該麵對這等挑釁毫不動容。</p>
一個孩子……大戰起，不知要死多少孩子。看著就是了，報仇就是了。</p>
我此刻心中並無煩亂之意，隻是，意不平。”</p>
他看著不置可否的劉擎說道：“上次我破了金山城，北遼引以為恥，今日他們擄走了孩子，這便是報複。</p>
若是置之不理，當北遼大軍兵臨城下時，那個孩子會被帶到城下，當著無數人的麵，北遼人會說，這孩子救了我的心腹，我卻坐視他被擄走……隨即一刀。”</p>
“那你……”廖勁蹙眉。</p>
楊玄指指自己的胸口，“不隻是意不平，還有些，難受。那些人既然想惡心我，那我便掏出他們的心來看看，是什麽顏色，竟然能拿了孩子來作伐。”</p>
說長陵被幽禁他不慌，說赫連燕被伏擊，他心疼。</p>
當得知孩子被擄走時，楊玄突然感到了難受。</p>
興許，我不是個殺伐果斷的人，不是個稱職的主公吧！</p>
楊玄走出節度使府，“讓黃林雄的人，烏達的人來，請寧掌教來，全數集結。”</p>
在門外等候的老賊訝然，“郎君要作甚？”</p>
他看到楊玄的眼中彷佛有火焰。</p>
“殺人！”</p>
他甚至拿起快子，挑起一塊豬大腸，說道：“你不是夥計……知曉自己何處露出了破綻嗎？”</p>
夥計看著人頭，再看看走進來的赫連燕，麵色微變，“不知。”</p>
“但凡有經驗的夥計，都知曉大腸的腸油不能留，否則那股子味道能繞梁三日而不絕。你這……差點意思。”</p>
楊玄把快子一放，看了一眼赫連燕，還行，胳膊腿都沒少。</p>
“遇到誰了？”</p>
“鷹衛的好手萬淩霄帶著三個好手伏擊，如安師徒拚死廝殺，關鍵時刻，遊騎趕到，萬淩霄等遁逃。”</p>
不可一世的好手，麵對手持勁弩的遊騎追殺，也隻能狼狽而逃。</p>
“那就好。”</p>
楊玄起身，“如安師徒如何？”</p>
“重創。”</p>
楊玄有些驚訝於如安師徒的拚命，說道：“馬上去請了醫者來。”</p>
烏達早已令人去了。</p>
楊玄帶著赫連燕出去，身後，掌櫃和夥計麵麵相覷。</p>
“楊使君，我二人……”</p>
王老二吃了半晌牛肉幹，腮幫子酸了，起身道：“吃飽喝足，殺人！”</p>
老賊說道：“別弄的血淋淋的，要不，老夫教你一招，剝皮。”</p>
夥計冷笑，“楊使君，公主對你情深義重，你卻棄之如敝履，令人齒冷！”</p>
“你話真多！”</p>
啪！</p>
屋裏傳來清脆的聲音，楊玄止步，“你以為此次伏擊是何意？”</p>
赫連燕弄清楚了來龍去脈，分析了一番，“赫連峰身子不大好，我以為，此次他禦駕親征，就有些最後一次之意。為了取勝，無所不用其極。長陵公主應當無恙。”</p>
“我知曉，此事多半是假的。”</p>
“萬一呢？”</p>
“沒有萬一！”</p>
赫連燕笑道：“沒想到在郎君心中，長陵公主還有一席之地。”</p>
“隻是筆友。”楊玄厚顏道。</p>
如安師徒三人已經被安置在家中了。</p>
醫者急匆匆的趕到，一番診治後，說道：“傷有些重，不過既然有修為，老夫就開些通經活絡的藥，就是個輔左之意。”</p>
“辛苦！”楊玄頷首，“烏達，送先生。”</p>
“不敢不敢。”醫者看了楊玄一眼，有些小興奮，有有些遲疑。</p>
“可是還有話？”楊玄笑道。</p>
醫者說道：“老夫家中有個女兒，曾聽聞使君一番話，每日就翻來覆去的念叨，魔怔了一般。老夫也曾嗬斥多次，可依舊無用。終究是女兒，若是兒子，大棍子都不知曉打斷了幾根……”</p>
楊玄莞爾，“兒子皮糙肉厚，是該收拾。”</p>
“可不是，兒子不聽話，先打再嗬斥。女兒不聽話，你嗬斥著吧，就見她委屈的模樣，眼中含淚，哎喲！一下就沒法說了。”</p>
醫者一拍腦門，“使君事多，看老夫顛三倒四的。就一件事，能否請使君賜字？”</p>
“好說。”楊玄叫人準備文房四寶，問道：“是喜歡那幾句？”</p>
“不恨古人吾不見……”</p>
楊玄一揮而就，醫者拿著字歡喜不已，稍後給診金打死都不要，說什麽那字就值千金，再要錢就是不要臉，一溜煙背著藥箱子跑了。</p>
楊玄隨即進去。</p>
“好好養傷。”他沒說漂亮話，出門後，低聲對老賊說道：“找人看護，缺什麽隻管說話，先安排了再說。另外，吃的要精心準備。”</p>
老賊應了。</p>
楊玄迴身，“掌教，咱們出去走走？”</p>
“想以身為餌？”寧雅韻問道。</p>
“嗯！”楊玄說道：“看來，鷹衛此次是下了血本，那就多留下幾個。”</p>
二人穿著家常衣裳，寧雅韻更是一襲青衫，看著就像是個窮酸。</p>
街上行人不減，大戰來臨之前，許多人都在采購吃的。</p>
楊玄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也背著個小包袱，跟在母親的身後，不禁就樂了，“想到阿梁以後也會如此，我就樂不可支。”</p>
“如安師徒的傷並不重。”</p>
“掌教如何知曉？”</p>
“感受了一下氣息。”寧雅韻含笑看著這些煙火氣，“無需用藥。”</p>
“那掌教為何不說？”</p>
“子泰。”</p>
“嗯！”</p>
“你的臉皮越發厚了。”</p>
“看您說的。”</p>
“如安師徒此次豁出命護住了赫連燕，這便是拉攏的大好時機。就算是沒病，你也得請醫者給弄出些動靜來。隨後施恩……老夫若是說了，你還如何施恩？”</p>
楊玄笑道：“換了誰我都是如此。”</p>
“在陳州時，老夫一直覺著陳州漸漸變成了你的陳州。”</p>
“不，那是大唐的陳州。”楊玄被寧雅韻一眼彷佛都看穿了。</p>
“等你來了北疆，老夫在想，這北疆，會變成誰的北疆？”</p>
“自然也是大唐的。”</p>
寧雅韻笑了笑，左手甩甩，才發現沒帶麈尾出來，不禁悵然若失，“原先老夫也頗為卷顧大唐，想著，若是誰敢心生不軌，老夫當一掌拍死他！”</p>
楊玄脊背發寒，“嗬嗬！”</p>
“出了長安後，老夫心中不滿，可不滿也是衝著那位至尊。玄學與大唐共存多年，榮辱與共……就算是北遼入主了中原，玄學也不會低頭……”</p>
楊玄一直擔心寧雅韻說出‘你是否想謀逆’這話，沒想到最後兜兜轉轉，卻是擔心此戰。</p>
您早說啊！</p>
不，您直接說啊！</p>
轉彎抹角的作甚？</p>
“您想多了些。”楊玄也不說什麽此戰必勝，這等話對於寧雅韻而言便是羞辱。</p>
“楊使君，相公尋你！”</p>
一個小吏氣喘籲籲的追來。</p>
“掌教……”楊玄迴身。</p>
“你去你的，老夫轉轉。”</p>
寧雅韻站在原地，目送楊玄遠去。</p>
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韓紀。</p>
“寧掌教大概會以為聽聞大戰的消息，長安會萬眾一心支持北疆吧？”</p>
寧雅韻搖頭。</p>
“戶部的第一批錢糧到了，不多，說是來不及調遣。”韓紀譏誚的道：“北遼南下的消息早就送去了長安，這時候說什麽來不及調遣，可夠無恥的。”</p>
“你和老夫說這些作甚？”</p>
“長安如今的態度寧掌教可看出來了嗎？”韓紀負手站在他的身側，輕聲說道：“大有恨不能北疆潰敗之意。那些人，為了一己之私，敢於葬送江山。”</p>
他突然微笑，“北疆覆滅，誰都無法幸免。玄學到了那個時候，也……”</p>
“喪家之犬。”寧雅韻說出了他不方便說的話。</p>
“是。”韓紀看不透眼前這位豐神如玉的老帥鍋，“長安來了不少人，四處尋人談話。”</p>
長安這些人是跟著糧草一起來的，一進城，就先報了身份……都是官家人。</p>
報備過了之後，臨安就必須確保他們的安全。</p>
隨即這些人四處尋人談話，有人報上來，說是拉攏。</p>
大戰還未開始，長安就在謀劃黃春輝滾蛋之後的局麵了。</p>
大變在即，韓紀知曉老板最擔心的便是刺殺，故而來尋寧雅韻。</p>
“擔心老夫被說動？”</p>
“不。”寧雅韻上次幹掉了宮中的好手，怎麽可能被說動？</p>
“那就是擔心老夫見勢不妙，帶著玄學子弟遁入山林？”</p>
“嗬嗬！”韓紀笑了笑。</p>
他確實是有這個擔心。</p>
寧雅韻說道：“你是謀士，按理智慧不凡。智慧是一迴事，許多時候別去用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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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用什麽？”</p>
韓紀心中暗笑。</p>
寧雅韻指指胸口，“去感受。”</p>
韓紀：“……”</p>
寧雅韻甩甩左手，蹙眉，覺得不得勁，“老夫感受到了子泰之意，他也感受到了老夫之意。感受到就好，何須贅言？”</p>
韓紀：“……”</p>
寧雅韻幹脆負手，這樣就不再惦記著麈尾，“子泰想在北疆做一番事業，他想拉著玄學一起……榮辱與共。老夫知曉他是看上了玄學中的好手，以及玄學鎮壓淫祀的手段。這是利用吧？”</p>
韓紀開口，“郎君身負重擔……”</p>
“老夫並沒有怪責的意思。”寧雅韻微微搖頭，“他若是高風亮節，對人真誠，老夫會毫不猶豫帶著玄學遁入山林。知曉為何嗎？”</p>
韓紀默然。</p>
寧雅韻說道：“要想統禦一方，要想和長安抗衡，自然該手腕了得，殺伐果斷，該利用的就利用。他坦然說了，老夫也坦然接受了，就那麽迴事。”</p>
合著，老夫是枉作小人了？</p>
韓紀站在原地，看著寧雅韻神態輕鬆的逛街。</p>
一個女人到了他的身後，右手一抬，有利芒閃過，然後用力一捅。</p>
小心腰子……韓紀剛想驚唿，就見寧雅韻背在身後的左手輕輕擺動。</p>
呯！</p>
短刀飛了出去。</p>
女人厲喝一聲，失去短刀的右手猛地握拳，奮力一擊。</p>
寧雅韻彷佛是看到了右側有什麽好看的，輕輕側身，正好避開這一拳，右手自然擺動，搭在了女人的手腕上。</p>
一抖！</p>
韓紀看到女人翻了個白眼，渾身軟綿綿的，就這麽軟倒在地上。</p>
寧雅韻興致勃勃的走進了右側的店鋪，身後，烏達麾下的幾個護衛衝上來，把女人提溜起來，劈手就是幾拳，打的女人彎著腰，隨後架走。</p>
韓紀跟著進了店鋪，卻是書畫。</p>
“長安的？”寧雅韻站在一幅畫前問道。</p>
掌櫃笑道：“正是，這幅畫乃是長安名家餘旭所作。”</p>
寧雅韻看了一會兒，隨後準備出來。</p>
“先生難道看不上？”掌櫃有些不甘。</p>
寧雅韻搖頭。</p>
說道：“沒錢！”</p>
韓紀莞爾，“掌教隻管開口。”</p>
“人要缺些什麽，才會覺著自己是在活著。”寧雅韻平靜的道：“什麽都有了，那麽，你說這人活著作甚？還想去作甚？”</p>
韓紀點頭，“隻是掌教看著有些悻悻然。”</p>
寧雅韻點頭，“出了臨安，老夫的內息就再沒散去過，難受！”</p>
要不，您把內息送我……韓紀：“……”</p>
其實，從出了長安的那一刹那開始，玄學就身不由己了。</p>
但玄學還有最後一招，學祖師爺遁入山林。</p>
道不行，乘桴浮於海。</p>
所以楊玄壓根就沒和寧雅韻玩心眼，而是很坦誠的表態：我需要玄學的修士。</p>
若僅僅如此，寧雅韻不會滿意，楊玄接著把忠烈祠也放在了玄學。</p>
忠烈祠，那是陳州軍民的精神所係。把忠烈祠交給玄學管理，這便是楊玄的報酬。</p>
我把自己的根基給你們了。</p>
滿意不？</p>
“滿意！”寧雅韻哼著小曲兒，在街上遊走著。</p>
臉上塗抹了些東西，看著，壓根就認不出來。</p>
一個時辰，寧雅韻拿下了三人。</p>
大豐收。</p>
他這裏大豐收，楊玄那裏遇到了麻煩。</p>
“你身邊有個叫做赫連燕的？”廖勁問道。</p>
“對。”楊玄也不說具體。</p>
廖勁顯然也沒心思問具體事兒，“她半路遇到伏擊，走後，報信的那個孩子就被擄走了。”</p>
楊玄渾身汗毛猛地一炸，一股冷流在腦後那裏震顫著，“誰？為何？”</p>
“遊騎說，是十餘人，在他家的家門口擄走了孩子，隨即遠遁。臨走前喊話，說，是楊……是你帶來的災禍。”</p>
“這是個誘餌。”劉擎說道：“最近北疆管的嚴苛，北遼的斥候密諜難以在城中有作為。這是讓人心煩意亂的手段。讓你來，不是讓你如何，而是想告訴你，這等手段，當無視。”</p>
大將當學會不動容。</p>
楊玄搖頭，“按理，我如今也算是一方大將，就該麵對這等挑釁毫不動容。</p>
一個孩子……大戰起，不知要死多少孩子。看著就是了，報仇就是了。</p>
我此刻心中並無煩亂之意，隻是，意不平。”</p>
他看著不置可否的劉擎說道：“上次我破了金山城，北遼引以為恥，今日他們擄走了孩子，這便是報複。</p>
若是置之不理，當北遼大軍兵臨城下時，那個孩子會被帶到城下，當著無數人的麵，北遼人會說，這孩子救了我的心腹，我卻坐視他被擄走……隨即一刀。”</p>
“那你……”廖勁蹙眉。</p>
楊玄指指自己的胸口，“不隻是意不平，還有些，難受。那些人既然想惡心我，那我便掏出他們的心來看看，是什麽顏色，竟然能拿了孩子來作伐。”</p>
說長陵被幽禁他不慌，說赫連燕被伏擊，他心疼。</p>
當得知孩子被擄走時，楊玄突然感到了難受。</p>
興許，我不是個殺伐果斷的人，不是個稱職的主公吧！</p>
楊玄走出節度使府，“讓黃林雄的人，烏達的人來，請寧掌教來，全數集結。”</p>
在門外等候的老賊訝然，“郎君要作甚？”</p>
他看到楊玄的眼中彷佛有火焰。</p>
“殺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