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叛大遼，必將不得好死！”</p>
鷹衛被拖走時，一雙眼眸死死地盯住了赫連燕。</p>
“你不得好死！”</p>
他奮力呐喊。</p>
捷隆衝過去，一拳重重擊打在鷹衛的嘴上。</p>
“賤狗奴！”</p>
他衝著鷹衛吐了一口唾沫。</p>
鷹衛詭異的一笑，“你也將不得好死！”</p>
捷隆身體一震，迴身看著赫連燕。</p>
赫連燕站在嶽二等人的後麵，神色平靜。</p>
隨即眾人迴去。</p>
“我們又損失了一個兄弟！”</p>
耶律玦沉聲道。</p>
“那個騷狐狸知曉鷹衛的手段，故而每每得手。”</p>
“弄死她！”</p>
“鋤奸！”</p>
“楊狗出來了。”</p>
楊玄出了州廨，正好遇到赫連燕等人。</p>
“收獲不錯。”</p>
赫連燕說道：“使君要出門嗎？”</p>
“和馭虎部的商人們談談。”</p>
“商人狡黠，就怕陽奉陰違。”</p>
“這裏是陳州。”</p>
楊玄笑了笑。</p>
三大部中，馭虎部實力最強。而馭虎部的商人也最多。</p>
哪怕知曉楊玄要滅了自己的部族，那些商人依舊絡繹不絕的往來於兩者之間。</p>
</p>
州廨自然不能讓這一群商人進去，於是楊玄把地方選擇在了學堂。</p>
州學，這是楊玄第一次來。</p>
幾個教授激動萬分，帶著學生們來迎。</p>
“請使君訓示。”一個教授恭謹的道。</p>
楊玄微笑看著學生們，“進了州學，唯一的目標便是科舉。科舉出仕，這是當今最好的一條路，我不做評價。不過，這裏是北疆，我更希望你等能在苦讀之餘，也練練弓馬。”</p>
州學的學生大多有些來曆，甚至多是官員豪紳子弟。這些年輕人見多識廣，不畏威權。</p>
一個學生問道：“使君，如今朝中出仕，多是文官，學弓馬倒是無礙，可卻影響了學業。須知，存存光陰寸寸金呢！當時刻苦讀。”</p>
科舉不考弓馬，那麽，我們學弓馬作甚？</p>
“這是典型的應試想法！”楊玄說道：“科舉靠什麽，你等就學什麽，就琢磨什麽。科舉考的是什麽？詩賦文章。可大唐如今麵臨的問題是什麽？”</p>
他看著這些學生，覺得教育的革新刻不容緩，“大唐如今麵臨的問題是流民，是百姓的日子越來越難。</p>
那麽，詩賦文章能否讓你等知曉解決之道？顯然不能。大唐麵臨的另一個問題是什麽？是北方的大敵。詩賦文章可能讓你等解決這個大敵？不能！</p>
那麽，問題到了這裏，我想問問，科舉的目的是什麽？誰來迴答。”</p>
一個學生舉手，“為國選材。”</p>
“說得好！”楊玄微笑，壓壓手，示意他放下手，然後說道：“科舉也應當具有針對性。當前大唐的問題是什麽，長遠看大唐的問題是什麽，找到這些問題，根據這些問題來探究……想解決這些問題，需要什麽樣的人才。據此，科舉考試才能有的放失。”</p>
一個助教低聲道：“使君說的倒是沒錯，可科舉就是這些，誰能改？”</p>
“使君，您對我們的期望是什麽？”一個學生問道。</p>
“我啊！”楊玄想了想，“我對你等的期望是，上馬殺敵，下馬牧民。”</p>
學生們陷入了沉思之中。</p>
“科舉就是一座獨木橋，能走過這段獨木橋的人不多。那麽，剩下的人去作甚？”楊玄說道。</p>
赫連燕進來，附耳道：“那些商人來了。”</p>
楊玄點頭，對教授說道：“今日就借著州學的課堂，我和那些商人說說話。”</p>
教授當然沒意見。</p>
一個學生大膽的道：“使君，能否讓我等旁觀？”</p>
楊玄點頭，頓時引來一陣歡唿。</p>
“使君，不好吧！”有人低聲道。</p>
楊玄看著這些歡唿雀躍的學生，說道：“他們正處在對萬事好奇的年紀，想去探索成人的世界，卻尋不到門徑。今日讓他們看看，不是壞事。”</p>
赫連燕問道：“郎君是要重用他們？”</p>
楊玄搖頭。</p>
“這些學生滿腦子都是科舉，學的也都是那些東西。和他們相比，縣學的學生更好用。”</p>
赫連燕看著那些歡喜的學生，不禁為他們默哀一瞬。</p>
捷隆輕聲道：“這些人也算是人才啊！”</p>
赫連燕看著楊玄的背影，說道：“這些人一門心思想去科舉，人才，那也是長安的人才，而不是北疆的。”</p>
“這……豈不是和長安對著幹？”捷隆訝然。</p>
“你以為郎君忠心耿耿？”赫連燕冷笑，“郎君若是忠心耿耿，我會連夜遁逃，能逃多遠有多遠。”</p>
“為何？”</p>
“郎君年紀輕輕便為刺史，功勳赫赫，這樣的人，遲早會功高不賞。到了那時他能怎麽辦？北疆和長安隱隱對抗……這等年輕重臣，皇帝會如何想？”</p>
“殺了！”</p>
“下場不會好。”</p>
赫連燕說道：“所以，郎君如此，我才敢放心跟著他。”</p>
捷隆歎道：“老好人沒人跟隨。”</p>
“忠心，從來都是相對的。”赫連燕說道：“帝王對臣子關切，臣子才會給他忠心。”</p>
“他們來了。”捷隆迴身。</p>
數十商人進了州學，好奇的東張西望。</p>
“是赫連燕！”一個商人猥瑣一笑。</p>
“那個騷狐狸啊！”</p>
“嘖嘖！好像越發的魅惑了。”</p>
“跟著楊狗……不，跟著楊使君，看著滋潤了許多。”</p>
一群侍衛在課堂外麵等著他們。</p>
“搜身！”</p>
“張開雙臂！”</p>
“轉身！”</p>
搜出了三把小刀。</p>
“這是吃飯的家夥！”商人辯解道。</p>
“出去！”</p>
三人被趕了出去。</p>
“不去就不去！”</p>
一個商人不滿的道。</p>
另一個商人卻如喪考妣。</p>
“要完了！”</p>
“為何？”</p>
商人說道：“你等覺著出來就出來了？”</p>
“他難道還要趕盡殺絕？”</p>
“不就是帶了一把切肉刀嗎？”</p>
幾個軍士走了過來。</p>
“姓名，生意在哪，報上來。”</p>
三個商人惶然。</p>
“敢問軍爺，這是要……”</p>
“你等攜帶利器潛入，使君仁慈，不會嚴懲。不過，從今日起，你三人就不必來了。”</p>
商人們進了課堂，就聽到州學外麵傳來了幾聲嚎叫。</p>
“有些絕望啊！”</p>
一個商人說道。</p>
楊玄進來了。</p>
“肅靜！”</p>
烏達喝道。</p>
眾人趕緊坐好。</p>
楊玄走上來。</p>
“今日叫你等來，就一件事。”</p>
事情越少，就越大。</p>
商人們都是眉眼通透的角色，紛紛坐直了身體，表示自己在全神貫注。</p>
“多年來，馭虎部頻繁襲擾陳州，造成軍民死傷無數……欠下了累累血債。”</p>
這是要動手的宣言啊！</p>
眾人心中一凜。</p>
楊玄說道：“血債血償，這是天經地義的吧？”</p>
他看看眾人。</p>
“是啊！”</p>
商人們強顏歡笑。</p>
瓦謝沒了，基波沒了，終於輪到了馭虎部。</p>
外麵，一群師生在靜靜的看著，聽著。</p>
一個學生突然低聲道：“該用威脅？”</p>
“不，該軟硬皆施。”</p>
“我覺著使君會威脅！”</p>
“是啊！蠻夷罷了，用刀槍才管用。”</p>
“噤聲！”助教低喝。</p>
裏麵，楊玄輕輕叩擊了一下桉幾。</p>
起身道：“傳話。”</p>
眾人起身。</p>
“其一，就說是我說的，此次必滅馭虎部。”</p>
“其二！”楊玄伸出第二根手指頭，從容的道：“若是戰時來降，既往不咎。”</p>
“其三，若是頭領率部眾來降，重賞！”</p>
楊玄看著眾人，“誰有意見？”</p>
楊玄當著眾人的麵放出這番話，以他使君之尊，必然要滅了馭虎部。</p>
也就是說。</p>
要麽馭虎部完蛋，要麽他名聲掃地。</p>
楊玄見眾人茫然，就溫和的道：“我是個講道理的人，誰有別的意見，說出來。錯就錯，對就對，無則加勉，有則改之。”</p>
使君，虛懷若穀啊！</p>
一個商人說道：“使君，就不能和平相處嗎？”</p>
“是啊！”</p>
“使君，章茁兇狠，若是我等去傳話，就怕被他報複。”</p>
楊玄笑的越發的溫和了，“還有誰擔心這個？”</p>
外麵的師生都歎息。</p>
“使君，果然仁慈。”</p>
“是啊！”</p>
“使君虛懷若穀，難怪我陳州越發的強盛了。”</p>
“這些商人也是運氣好，遇到了使君。”</p>
五個商人舉手。</p>
“五個。”楊玄微笑道：“我知道了。”</p>
他轉身對教授說道：“沒耽誤上課吧？”</p>
這就結束了？</p>
教授一怔，“沒。”</p>
“那就好。”</p>
楊玄走了出去。</p>
赫連燕在他的側後方，請示道：“奴留下。”</p>
楊玄微微點頭。</p>
隨即，一群護衛簇擁著他走了。</p>
“使君也沒說什麽呀！”一個學生失望的道。</p>
“是啊！就是說了幾句，還這般溫和。”</p>
“外麵不是說使君殺伐果斷嗎？”</p>
“不，是兇狠異常。”</p>
“可今日一見，卻格外溫和。”</p>
“哎！你們看！”</p>
眾人迴身。</p>
商人們魚貫而出。</p>
出了課堂後，一群人在左邊。</p>
五個人在右邊。</p>
有助教眼皮子狂跳，“這不是方才不願意傳話的那五個人嗎？”</p>
“這是何意？”</p>
那五個商人麵色慘白。</p>
其中一人衝著楊玄的背影跪下。</p>
“使君，小人羊油蒙了心，湖塗了！小人願意傳話！”</p>
“使君，小人錯了！”</p>
“使君！”</p>
五個商人瘋狂叩首。</p>
聽著他們的額頭和地麵碰撞的聲音，學生們不禁駭然。</p>
“這是……”</p>
赫連燕澹澹的道：“自發的。”</p>
一個被擠在最後的學生說道：“商人貪婪，他們既想在我陳州掙錢，又不想為使君效力，哪有那麽好的事？”</p>
“可使君也沒說什麽呀？”</p>
那學生說道：“你以為使君還需說什麽嗎？”</p>
眾人不禁凜然。</p>
“使君平靜說了一番話，平靜是平靜了，可你等想想，那些京觀裏是什麽？都是異族的屍骸和人頭。你等想想，使君之名在草原上能止小兒夜啼……這樣的使君，他需要聲色俱厲嗎？”</p>
那個學生說道：“不需要！使君隻需說出自己的要求。聰明的，看看，那些就是聰明人，自然知曉該如何做。</p>
不聰明的，不，他們不是不聰明，而是被利益衝昏了頭腦，忘記了那些京觀，忘記了使君的赫赫威名。</p>
此等人竟敢忤逆使君，下場，不言而喻。”</p>
一個學生是官員子弟，他輕聲道：“我常說阿耶不怒自威，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不怒自威嗎？”</p>
……</p>
“我怎麽覺著孩子一天一個樣？”</p>
楊玄抱著阿梁，總是看不夠。</p>
周寧坐在床榻上，笑道：“我也是覺得阿梁一天一個樣。”</p>
鄭五娘在邊上說道：“小郎君能吃能睡，嚎哭也有勁，可見底子好。底子好的孩子，以後才強壯。”</p>
這話兩口子愛聽。</p>
“過一陣子，我可能要出門一趟。”楊玄抱著孩子坐在床邊。</p>
周寧一怔，“去哪？”</p>
從生產後，楊玄就嚴令後院的人，不得把外麵的事兒告知周寧。</p>
坐月子，就要坐的舒心，這樣才有利於恢複。</p>
“可能去一趟草原。”</p>
“馭虎部？”</p>
“有個聰明的娘子總是會省許多事，不過，我覺著，許多時候裝笨也是一種本事。”</p>
“你就埋汰我吧！”</p>
“隻是例行巡查。”</p>
“哦！”</p>
興許會不小心弄死些人。</p>
“希望能在你出月子之前迴來。”</p>
楊玄看著孩子，“我如今就舍不得離開阿梁，每日若是沒見著他，心中就空空蕩蕩的。”</p>
“那就帶著去。”</p>
周寧笑道。</p>
這當然是玩笑。</p>
“等他大些吧！”</p>
楊玄看著妻子，猶豫了一下，“阿寧。”</p>
“嗯！”周寧接過孩子，輕輕的哄著。</p>
“以後我的路，會有些動蕩兇險。”</p>
“我在呢！”</p>
“我……”</p>
楊玄起身，“我出去一趟。”</p>
門外，怡娘幽幽的看著他。</p>
二人走到了另一側遊廊下。</p>
“郎君想說了嗎？”</p>
“嗯！”楊玄說道：“她是我的妻子，原先不肯說，是擔心她會反對。此刻有了孩子，我才想著說出來，你說，我是不是有些無恥？”</p>
“郎君是想說自己用孩子做人質，讓娘子無奈跟隨嗎？”</p>
“嗯！”</p>
楊玄一直在想著如何把自己的身份，以及未來的目標告知周寧，可每每話到嘴邊就縮了迴去。</p>
他擔心妻子會不安，會和自己生出隔閡來。</p>
“郎君想多了呢！”怡娘輕柔的道：“郎君小看了女人，小看了娘子。”</p>
臥室內，管大娘輕聲道：“郎君先前欲言又止，好像是有大事想說，卻又擔心什麽不敢說。”</p>
周寧抱著孩子，沒抬頭，平靜的道：</p>
“他說與不說，我都和他一起麵對。”</p>
……</p>
求票！</p>
鷹衛被拖走時，一雙眼眸死死地盯住了赫連燕。</p>
“你不得好死！”</p>
他奮力呐喊。</p>
捷隆衝過去，一拳重重擊打在鷹衛的嘴上。</p>
“賤狗奴！”</p>
他衝著鷹衛吐了一口唾沫。</p>
鷹衛詭異的一笑，“你也將不得好死！”</p>
捷隆身體一震，迴身看著赫連燕。</p>
赫連燕站在嶽二等人的後麵，神色平靜。</p>
隨即眾人迴去。</p>
“我們又損失了一個兄弟！”</p>
耶律玦沉聲道。</p>
“那個騷狐狸知曉鷹衛的手段，故而每每得手。”</p>
“弄死她！”</p>
“鋤奸！”</p>
“楊狗出來了。”</p>
楊玄出了州廨，正好遇到赫連燕等人。</p>
“收獲不錯。”</p>
赫連燕說道：“使君要出門嗎？”</p>
“和馭虎部的商人們談談。”</p>
“商人狡黠，就怕陽奉陰違。”</p>
“這裏是陳州。”</p>
楊玄笑了笑。</p>
三大部中，馭虎部實力最強。而馭虎部的商人也最多。</p>
哪怕知曉楊玄要滅了自己的部族，那些商人依舊絡繹不絕的往來於兩者之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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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廨自然不能讓這一群商人進去，於是楊玄把地方選擇在了學堂。</p>
州學，這是楊玄第一次來。</p>
幾個教授激動萬分，帶著學生們來迎。</p>
“請使君訓示。”一個教授恭謹的道。</p>
楊玄微笑看著學生們，“進了州學，唯一的目標便是科舉。科舉出仕，這是當今最好的一條路，我不做評價。不過，這裏是北疆，我更希望你等能在苦讀之餘，也練練弓馬。”</p>
州學的學生大多有些來曆，甚至多是官員豪紳子弟。這些年輕人見多識廣，不畏威權。</p>
一個學生問道：“使君，如今朝中出仕，多是文官，學弓馬倒是無礙，可卻影響了學業。須知，存存光陰寸寸金呢！當時刻苦讀。”</p>
科舉不考弓馬，那麽，我們學弓馬作甚？</p>
“這是典型的應試想法！”楊玄說道：“科舉靠什麽，你等就學什麽，就琢磨什麽。科舉考的是什麽？詩賦文章。可大唐如今麵臨的問題是什麽？”</p>
他看著這些學生，覺得教育的革新刻不容緩，“大唐如今麵臨的問題是流民，是百姓的日子越來越難。</p>
那麽，詩賦文章能否讓你等知曉解決之道？顯然不能。大唐麵臨的另一個問題是什麽？是北方的大敵。詩賦文章可能讓你等解決這個大敵？不能！</p>
那麽，問題到了這裏，我想問問，科舉的目的是什麽？誰來迴答。”</p>
一個學生舉手，“為國選材。”</p>
“說得好！”楊玄微笑，壓壓手，示意他放下手，然後說道：“科舉也應當具有針對性。當前大唐的問題是什麽，長遠看大唐的問題是什麽，找到這些問題，根據這些問題來探究……想解決這些問題，需要什麽樣的人才。據此，科舉考試才能有的放失。”</p>
一個助教低聲道：“使君說的倒是沒錯，可科舉就是這些，誰能改？”</p>
“使君，您對我們的期望是什麽？”一個學生問道。</p>
“我啊！”楊玄想了想，“我對你等的期望是，上馬殺敵，下馬牧民。”</p>
學生們陷入了沉思之中。</p>
“科舉就是一座獨木橋，能走過這段獨木橋的人不多。那麽，剩下的人去作甚？”楊玄說道。</p>
赫連燕進來，附耳道：“那些商人來了。”</p>
楊玄點頭，對教授說道：“今日就借著州學的課堂，我和那些商人說說話。”</p>
教授當然沒意見。</p>
一個學生大膽的道：“使君，能否讓我等旁觀？”</p>
楊玄點頭，頓時引來一陣歡唿。</p>
“使君，不好吧！”有人低聲道。</p>
楊玄看著這些歡唿雀躍的學生，說道：“他們正處在對萬事好奇的年紀，想去探索成人的世界，卻尋不到門徑。今日讓他們看看，不是壞事。”</p>
赫連燕問道：“郎君是要重用他們？”</p>
楊玄搖頭。</p>
“這些學生滿腦子都是科舉，學的也都是那些東西。和他們相比，縣學的學生更好用。”</p>
赫連燕看著那些歡喜的學生，不禁為他們默哀一瞬。</p>
捷隆輕聲道：“這些人也算是人才啊！”</p>
赫連燕看著楊玄的背影，說道：“這些人一門心思想去科舉，人才，那也是長安的人才，而不是北疆的。”</p>
“這……豈不是和長安對著幹？”捷隆訝然。</p>
“你以為郎君忠心耿耿？”赫連燕冷笑，“郎君若是忠心耿耿，我會連夜遁逃，能逃多遠有多遠。”</p>
“為何？”</p>
“郎君年紀輕輕便為刺史，功勳赫赫，這樣的人，遲早會功高不賞。到了那時他能怎麽辦？北疆和長安隱隱對抗……這等年輕重臣，皇帝會如何想？”</p>
“殺了！”</p>
“下場不會好。”</p>
赫連燕說道：“所以，郎君如此，我才敢放心跟著他。”</p>
捷隆歎道：“老好人沒人跟隨。”</p>
“忠心，從來都是相對的。”赫連燕說道：“帝王對臣子關切，臣子才會給他忠心。”</p>
“他們來了。”捷隆迴身。</p>
數十商人進了州學，好奇的東張西望。</p>
“是赫連燕！”一個商人猥瑣一笑。</p>
“那個騷狐狸啊！”</p>
“嘖嘖！好像越發的魅惑了。”</p>
“跟著楊狗……不，跟著楊使君，看著滋潤了許多。”</p>
一群侍衛在課堂外麵等著他們。</p>
“搜身！”</p>
“張開雙臂！”</p>
“轉身！”</p>
搜出了三把小刀。</p>
“這是吃飯的家夥！”商人辯解道。</p>
“出去！”</p>
三人被趕了出去。</p>
“不去就不去！”</p>
一個商人不滿的道。</p>
另一個商人卻如喪考妣。</p>
“要完了！”</p>
“為何？”</p>
商人說道：“你等覺著出來就出來了？”</p>
“他難道還要趕盡殺絕？”</p>
“不就是帶了一把切肉刀嗎？”</p>
幾個軍士走了過來。</p>
“姓名，生意在哪，報上來。”</p>
三個商人惶然。</p>
“敢問軍爺，這是要……”</p>
“你等攜帶利器潛入，使君仁慈，不會嚴懲。不過，從今日起，你三人就不必來了。”</p>
商人們進了課堂，就聽到州學外麵傳來了幾聲嚎叫。</p>
“有些絕望啊！”</p>
一個商人說道。</p>
楊玄進來了。</p>
“肅靜！”</p>
烏達喝道。</p>
眾人趕緊坐好。</p>
楊玄走上來。</p>
“今日叫你等來，就一件事。”</p>
事情越少，就越大。</p>
商人們都是眉眼通透的角色，紛紛坐直了身體，表示自己在全神貫注。</p>
“多年來，馭虎部頻繁襲擾陳州，造成軍民死傷無數……欠下了累累血債。”</p>
這是要動手的宣言啊！</p>
眾人心中一凜。</p>
楊玄說道：“血債血償，這是天經地義的吧？”</p>
他看看眾人。</p>
“是啊！”</p>
商人們強顏歡笑。</p>
瓦謝沒了，基波沒了，終於輪到了馭虎部。</p>
外麵，一群師生在靜靜的看著，聽著。</p>
一個學生突然低聲道：“該用威脅？”</p>
“不，該軟硬皆施。”</p>
“我覺著使君會威脅！”</p>
“是啊！蠻夷罷了，用刀槍才管用。”</p>
“噤聲！”助教低喝。</p>
裏麵，楊玄輕輕叩擊了一下桉幾。</p>
起身道：“傳話。”</p>
眾人起身。</p>
“其一，就說是我說的，此次必滅馭虎部。”</p>
“其二！”楊玄伸出第二根手指頭，從容的道：“若是戰時來降，既往不咎。”</p>
“其三，若是頭領率部眾來降，重賞！”</p>
楊玄看著眾人，“誰有意見？”</p>
楊玄當著眾人的麵放出這番話，以他使君之尊，必然要滅了馭虎部。</p>
也就是說。</p>
要麽馭虎部完蛋，要麽他名聲掃地。</p>
楊玄見眾人茫然，就溫和的道：“我是個講道理的人，誰有別的意見，說出來。錯就錯，對就對，無則加勉，有則改之。”</p>
使君，虛懷若穀啊！</p>
一個商人說道：“使君，就不能和平相處嗎？”</p>
“是啊！”</p>
“使君，章茁兇狠，若是我等去傳話，就怕被他報複。”</p>
楊玄笑的越發的溫和了，“還有誰擔心這個？”</p>
外麵的師生都歎息。</p>
“使君，果然仁慈。”</p>
“是啊！”</p>
“使君虛懷若穀，難怪我陳州越發的強盛了。”</p>
“這些商人也是運氣好，遇到了使君。”</p>
五個商人舉手。</p>
“五個。”楊玄微笑道：“我知道了。”</p>
他轉身對教授說道：“沒耽誤上課吧？”</p>
這就結束了？</p>
教授一怔，“沒。”</p>
“那就好。”</p>
楊玄走了出去。</p>
赫連燕在他的側後方，請示道：“奴留下。”</p>
楊玄微微點頭。</p>
隨即，一群護衛簇擁著他走了。</p>
“使君也沒說什麽呀！”一個學生失望的道。</p>
“是啊！就是說了幾句，還這般溫和。”</p>
“外麵不是說使君殺伐果斷嗎？”</p>
“不，是兇狠異常。”</p>
“可今日一見，卻格外溫和。”</p>
“哎！你們看！”</p>
眾人迴身。</p>
商人們魚貫而出。</p>
出了課堂後，一群人在左邊。</p>
五個人在右邊。</p>
有助教眼皮子狂跳，“這不是方才不願意傳話的那五個人嗎？”</p>
“這是何意？”</p>
那五個商人麵色慘白。</p>
其中一人衝著楊玄的背影跪下。</p>
“使君，小人羊油蒙了心，湖塗了！小人願意傳話！”</p>
“使君，小人錯了！”</p>
“使君！”</p>
五個商人瘋狂叩首。</p>
聽著他們的額頭和地麵碰撞的聲音，學生們不禁駭然。</p>
“這是……”</p>
赫連燕澹澹的道：“自發的。”</p>
一個被擠在最後的學生說道：“商人貪婪，他們既想在我陳州掙錢，又不想為使君效力，哪有那麽好的事？”</p>
“可使君也沒說什麽呀？”</p>
那學生說道：“你以為使君還需說什麽嗎？”</p>
眾人不禁凜然。</p>
“使君平靜說了一番話，平靜是平靜了，可你等想想，那些京觀裏是什麽？都是異族的屍骸和人頭。你等想想，使君之名在草原上能止小兒夜啼……這樣的使君，他需要聲色俱厲嗎？”</p>
那個學生說道：“不需要！使君隻需說出自己的要求。聰明的，看看，那些就是聰明人，自然知曉該如何做。</p>
不聰明的，不，他們不是不聰明，而是被利益衝昏了頭腦，忘記了那些京觀，忘記了使君的赫赫威名。</p>
此等人竟敢忤逆使君，下場，不言而喻。”</p>
一個學生是官員子弟，他輕聲道：“我常說阿耶不怒自威，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不怒自威嗎？”</p>
……</p>
“我怎麽覺著孩子一天一個樣？”</p>
楊玄抱著阿梁，總是看不夠。</p>
周寧坐在床榻上，笑道：“我也是覺得阿梁一天一個樣。”</p>
鄭五娘在邊上說道：“小郎君能吃能睡，嚎哭也有勁，可見底子好。底子好的孩子，以後才強壯。”</p>
這話兩口子愛聽。</p>
“過一陣子，我可能要出門一趟。”楊玄抱著孩子坐在床邊。</p>
周寧一怔，“去哪？”</p>
從生產後，楊玄就嚴令後院的人，不得把外麵的事兒告知周寧。</p>
坐月子，就要坐的舒心，這樣才有利於恢複。</p>
“可能去一趟草原。”</p>
“馭虎部？”</p>
“有個聰明的娘子總是會省許多事，不過，我覺著，許多時候裝笨也是一種本事。”</p>
“你就埋汰我吧！”</p>
“隻是例行巡查。”</p>
“哦！”</p>
興許會不小心弄死些人。</p>
“希望能在你出月子之前迴來。”</p>
楊玄看著孩子，“我如今就舍不得離開阿梁，每日若是沒見著他，心中就空空蕩蕩的。”</p>
“那就帶著去。”</p>
周寧笑道。</p>
這當然是玩笑。</p>
“等他大些吧！”</p>
楊玄看著妻子，猶豫了一下，“阿寧。”</p>
“嗯！”周寧接過孩子，輕輕的哄著。</p>
“以後我的路，會有些動蕩兇險。”</p>
“我在呢！”</p>
“我……”</p>
楊玄起身，“我出去一趟。”</p>
門外，怡娘幽幽的看著他。</p>
二人走到了另一側遊廊下。</p>
“郎君想說了嗎？”</p>
“嗯！”楊玄說道：“她是我的妻子，原先不肯說，是擔心她會反對。此刻有了孩子，我才想著說出來，你說，我是不是有些無恥？”</p>
“郎君是想說自己用孩子做人質，讓娘子無奈跟隨嗎？”</p>
“嗯！”</p>
楊玄一直在想著如何把自己的身份，以及未來的目標告知周寧，可每每話到嘴邊就縮了迴去。</p>
他擔心妻子會不安，會和自己生出隔閡來。</p>
“郎君想多了呢！”怡娘輕柔的道：“郎君小看了女人，小看了娘子。”</p>
臥室內，管大娘輕聲道：“郎君先前欲言又止，好像是有大事想說，卻又擔心什麽不敢說。”</p>
周寧抱著孩子，沒抬頭，平靜的道：</p>
“他說與不說，我都和他一起麵對。”</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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