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臨安很熱，但遠不及南方。</p>
知了拚命的叫喚著，卻壓不住鐵匠鋪裏的打鐵聲。</p>
鐺鐺鐺！</p>
衛王拎著鐵錘，奮力敲打著，錘下的東西從外形看去，像是一把橫刀。</p>
黃大妹在邊上收拾，一邊打掃，一邊喜滋滋的道：“上次你打造的那把橫刀，客人說比以往的都好。這不，好名聲傳出去，越來越多的人來了。”</p>
鐺鐺鐺！</p>
衛王舉起錘子，一縷內息在鼓蕩著。</p>
大錘落下，在內息的作用下，精準的捶在那個部位上。</p>
每一次錘擊都精準無比，長時間的精準錘擊，讓整把橫刀材質均勻。</p>
整個陳州，用內息來打造橫刀的，就獨此一家。</p>
你要說別人也修煉過。</p>
修煉過的人，隨便尋個看家護院的活，或是跟著商隊，每月的收入比鐵匠高出不知多少，而且輕省多了。</p>
天氣熱，衛王還穿著一件衣衫，都汗濕了。</p>
黃大妹把垃圾倒了，迴來後，依在門邊看著他，“要不，把衣裳脫了吧？”</p>
衛王搖頭，“不方便。”</p>
黃大妹說道：“有什麽不方便的？以前我阿耶就是這般，連冬天都是赤著上半身。”</p>
</p>
邊上有爐子，所以室內的溫度很高。即便是冬天，爐子加上加熱後的鐵料的溫度，讓人也不覺得冷。</p>
衛王看了她一眼。</p>
“脫吧！”</p>
黃大妹很豪爽的道：“我都不覺得吃虧，你怕什麽？”</p>
衛王猶豫了一下，還是脫了衣裳。</p>
他的肌肉看著很均勻，看不到那等暴起的肉塊。</p>
哎呀！</p>
好像是我占便宜了！</p>
黃大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p>
然後發誓最後看一眼，接著又繼續看。</p>
衛王開始揮動錘子，身上的肌肉跟著一起顫動。</p>
橫刀打造完畢，後續就是打磨。</p>
衛王放下鐵錘，迴身沒看到黃大妹。</p>
“大妹！大妹！”</p>
“哎！”</p>
黃大妹挽著袖子，雙手濕漉漉的從後麵進來。</p>
“好了？”</p>
“嗯！”</p>
黃大妹喜滋滋的道：“真快！”</p>
衛王拿了一把昨日打的鋤頭來修整。</p>
“大妹！”</p>
一個婦人來了，見衛王在，就笑道：“是李二啊！”</p>
“錢娘子。”衛王頷首，“拿鋤頭呢？等等就好啊！”</p>
錢娘子笑吟吟的，不時看一眼他赤果的上半身，“不著急。”</p>
衛王做的很認真。</p>
錢娘子問道：“你這個鋤頭為何比往常的要薄一些？”</p>
“打的瓷實。”</p>
衛王把鋤頭遞給她，“你試試。”</p>
錢娘子試了一下，“哎！你還別說，真的沉！”</p>
衛王笑道：“可不是。別人打一下，我這裏打十下，這鋤頭自然更薄，可卻更堅實，能用許久。你說，這誰好？”</p>
錢娘子看了一眼他的肌肉，“當然是你的好。”</p>
市井男女的玩笑時常會帶著些色彩，習慣的人都會隨口還迴去。</p>
沒什麽心思，就是一種在生活壓力下的釋放。</p>
衛王依舊很熱情的介紹著，“不隻是鋤頭，家中的菜刀是不是得經常打磨？就是因為錘煉的不夠，知曉百煉鋼嗎？”</p>
錢娘子點頭，“不是說那是神兵利器嗎？”</p>
衛王笑道：“不是什麽神兵利器，隻是舍得下力氣錘煉罷了！我這裏的都是如此。所以說，東西好不好，用了才知道。”</p>
“是這個理，用了才知道。”錢娘子再度調笑。</p>
外麵路過一個老人，聽到這話，笑道：“自從李二來了，這生意越發的好了啊！”</p>
衛王拱手，“王公好。”</p>
“好！”老人點頭，“是個知禮的。”</p>
“這店可是百年老店，認準嘍……”衛王指指招牌，“黃家鐵匠鋪。”</p>
黃大妹進來了，把掃帚放下，笑著和二人打個招唿。</p>
“大妹，好運氣啊！”錢娘子衝著衛王的上半身揚揚下巴，一臉曖昧的豔羨。</p>
老人笑道：“大妹堅強，這是她該得的。”</p>
二人隨即走了。</p>
外麵不時有些行人。</p>
一個青衣男子緩緩走過，彷佛不經意的看了裏麵一眼。</p>
衛王站在那裏，也看了他一眼。</p>
男子再看了黃大妹一眼，眼中多了些豔羨之色。</p>
“我先迴去了。”</p>
衛王說道。</p>
“呀！再等等！”黃大妹說道：“你的衣裳我剛洗了，太陽大，一會兒就幹透了。”</p>
“烤一烤吧！”</p>
“好！”</p>
天氣熱，幾下就把衣裳烤幹了。</p>
“衣裳烤了壞的快！”黃大妹都囔著，把衣裳整理了一下，幫他穿上。</p>
“我走了。”衛王迴身。</p>
“明日我做羊肉胡餅，你早些來啊！”</p>
黃大妹站在門邊。</p>
衛王迴身看了她一眼，“晚上門關好。”</p>
黃大妹樂了，“我的床邊就有刀子。”</p>
衛王走兩步，迴頭，“對了，差點忘了，羊肉胡餅要多加些蔥，你上次忘記加蔥，味道有些衝。”</p>
“許多人都喜歡羊肉那股子衝味啊！”</p>
窮人難得吃一次羊肉，吃的時候恨不能讓羊肉的那股子味道全數保留下來，如此，能迴味許久。</p>
“以後能經常吃。”衛王說道。</p>
“怕是不能呢！”黃大妹很會精打細算，“除非每日都有一把橫刀生意，否則經常吃，會吃窮了。再有，還得存些錢。”</p>
“我也有錢。”衛王說道。</p>
黃大妹笑道：“你能有多少錢？”</p>
“夠吃羊肉的。”</p>
“真的？”</p>
衛王很認真的道：“真的。”</p>
黃大妹捂嘴偷笑，“就算是真的，這人有錢也得幹活。”</p>
“歇著不好嗎？”衛王就喜歡沒事兒，發呆也好，喝酒也罷。</p>
“阿耶說過，老天爺讓你活著，就是讓你做事。你不做事，老天爺就覺著白養你了，就會收拾你。什麽……讓你無所事事，整日活的渾渾噩噩的……”</p>
“那些多是有錢人，他們能享樂啊！”衛王笑道。</p>
“嗨！你說的我倒是知曉，可阿耶說，這人吃粗茶澹飯，習慣了就覺得香甜，覺得是享樂。</p>
整日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吃多了，卻覺得無味。為何？就是太貪婪。</p>
這人呐！越貪婪，就越不快活。”</p>
衛王一怔，笑道：“頗有道理。”</p>
“是吧？”黃大妹得意的道：“阿耶若是在，一碗老酒，一碟豆子，就能說好久。那時候，我就坐在邊上，一邊給他倒酒，一邊聽他說……”</p>
衛王走了。</p>
黃大妹站在那裏，看著鐵匠鋪裏的一切。</p>
“阿耶，我好想再給你倒碗酒。”</p>
衛王突然出現在門外。</p>
看著她。</p>
“我也喜歡喝酒。”</p>
然後，就走了。</p>
黃大妹麵色紅紅的，跺腳道：“小賊！”</p>
她嘴角微微翹起，腳下輕盈，把屋裏收拾了一遍，拿了些錢裝在錢袋子裏，小心翼翼的放在胸腹處。</p>
自從臨安開商路後，城中的小偷就多了不少。</p>
關上門，黃大妹迴身，後退幾步，看著招牌，滿意的道：“阿耶，以後黃家鐵匠鋪定然會越來越紅火。”</p>
“大妹，去哪？”</p>
街道兩側的都是熟人，看到黃大妹紛紛開口。</p>
“去逛街！”</p>
黃大妹聲音清脆。</p>
一個老人笑道：“自從她阿耶去了之後，就沒見她這般快活過，這人呐！活著一天，就該快活一天。”</p>
一個婦人喊道：“大妹，迴頭記得給我打一把剪刀，要李二出手啊！”</p>
黃大妹不忿，“我打的難道不行？”</p>
婦人笑道：“你打的不禁用，就要李二的，我多給錢！”</p>
“知道了。”</p>
黃大妹嘴裏不服氣，可眉眼彎彎的。</p>
到了一家布莊，掌櫃笑道：“大妹來買布了？正好，從長安來的好布匹，這花繡的和真的一樣。”</p>
“男人用的布料給我看看。”</p>
“給誰？”掌櫃皺眉，“大妹，你也是老夫看著長大的。你阿耶去了之後，這條街的街坊都在看著你呢！有事，隻管說話。你這個做給誰？”</p>
“李二。”</p>
黃大妹笑的很甜，“他幫我許多。”</p>
“可知曉此人的底細？”掌櫃眯著眼，就像是鏡台的大老正在揣摩一個嫌犯。</p>
“他就是做工的，能自己掙錢，也沒找我要錢。”</p>
“那還好。不過要記住，男人啊！他若是想對你下手，就會甜言蜜語。大妹，好生記著這話，甜言蜜語好聽，日子不好過喲！”</p>
“為啥？”</p>
“甜言蜜語隻是一時，說的越動聽的男人，內裏就越假。這樣的男人啊！以後過日子，靠不住！”</p>
“那要什麽樣的？”</p>
“話不多，看著你歡喜，會疼惜你。記住了，是疼惜你，幫你做事，幫你……你沒想到的事，他為你想到了，為你做了，卻不說，或是少說。”</p>
“就是……做得多，說的少？”</p>
“哎！就是這個意思。”掌櫃笑道：“說的多的，做的少的，這樣的男人啊！離遠些！”</p>
“好，我知道了。”</p>
選了布匹，給錢，黃大妹告辭。</p>
老板娘正好進來，“大妹來了？”</p>
“哎！”</p>
黃大妹和她寒暄幾句，然後告辭。</p>
身後，傳來了老板娘的咆孝。</p>
“說好的去看望我阿耶，今日答應，明日答應，五日了還不去，說說說，就是不肯做！”</p>
黃大妹站在外麵，抿嘴一笑。</p>
“大妹啊！”</p>
“哎！”</p>
“大妹買布了？”</p>
“是呢！”</p>
“大妹，來家裏吃飯！”</p>
“不了，我家裏已經發了麵。”</p>
黃大妹快活的和街坊們打著招唿。</p>
汪汪汪！</p>
一家酒肆養的看門狗突然衝著她的身後咆孝。</p>
黃大妹下意識的迴頭，就見一個青衣男子蹙眉看著那條狗。</p>
這人……我好像見過？</p>
黃大妹猛地想到了先前路過門口的那個男子。</p>
不就是此人嗎？</p>
男子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靜。</p>
從父親去了之後，黃大妹有一陣子很緊張，擔心有人夜裏摸進來謀財害命。</p>
所以，她在床邊放了一把刀，睡的很警醒。</p>
女人的直覺也放到了最大。</p>
這個男人，好像不對。</p>
黃大妹腳下匆匆，進家後，把門栓插進去，這才鬆了一口氣。</p>
到了晚上，沒事兒做的黃大妹早早就準備睡了。</p>
剛進屋，她就聽到了動靜。</p>
很輕微的一聲。</p>
就像是鳥兒踩在樹枝上，或是蟲子跌落在水中。</p>
黃大妹想迴身。</p>
身後，一個聲音傳來，“敢叫喊就死！”</p>
黃大妹心中一緊，渾身僵硬，輕聲道：“你，你是誰？”</p>
“我是誰不要緊，我隻是問幾句話，你老老實實地說了，我馬上就走。”</p>
“好！”</p>
黃大妹此刻已經六神無主，巴不得男子趕緊問話。</p>
“李二來你這多久了？”</p>
李二？</p>
這人是李二的對頭？</p>
黃大妹心中一冷。</p>
李二來她這裏有半個月了。</p>
“來了七日。”</p>
她縮短了一半時間。</p>
“他來這裏作甚？”</p>
隨著問話，一把刀子擱在了她的肩膀上，“耶耶這陣子一直在邊上盯著，但凡你敢說謊，人頭落地！”</p>
那麽，就是七日之內……黃大妹顫聲道：“你別殺我，你……你把刀子挪開些，我說實話。”</p>
刀子反而逼近了脖頸，“說！”</p>
衛王說自己不想開火，整日出去吃飯又受不住，就圖她的廚藝好。</p>
“他說沒事做了，就來廝混。”</p>
“他和你說過什麽？”</p>
說的可多了，什麽張家長，李家短，怎地把鐵匠鋪弄的更紅火，一個單身女人怎麽保護自己。</p>
譬如說現在，黃大妹就是按照李二的話在做。</p>
說話說一半，半真半假，別人才會相信。</p>
“他說鐵匠鋪掙錢不多，要不幹些別的，還說，他有錢，很多錢。”</p>
李二說自己能掙錢，可沒說自己有許多錢。</p>
身後的男子果然一怔。</p>
然後，冷笑，“他可是喜歡你，可曾睡了？”</p>
黃大妹麵色微紅，“沒，沒。”</p>
“說謊，耶耶弄死你！”</p>
身後的男子惡狠狠的道。</p>
“你可以試試。”</p>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麵傳來。</p>
李二！</p>
黃大妹感到身後的男子在顫抖，連聲音都是如此。</p>
刀子還在她的肩膀上，可握刀的手卻抖的厲害，就像是在篩糠。</p>
他為何不用我威脅李二呢？</p>
而且，他有刀子啊！</p>
為何還怕李二？</p>
這顫抖的，就像是小鬼遇到了魔王。</p>
“我並未傷害她，饒命！”</p>
男子顫聲道。</p>
刀子緩緩離開了黃大妹的肩膀。</p>
黃大妹迴身。</p>
就看到那個青衣男子衝著走來的李二緩緩跪下。</p>
此刻的李二，彷佛迴身都在發光。</p>
李二走了過來。</p>
“還有誰？”</p>
“沒了！我發誓，沒了！”</p>
黃大妹歡喜的道：“你怎麽知道的？對了，報官吧！我喊一嗓子。”</p>
“不用了。”</p>
“那就饒了他？”</p>
“好！”</p>
衛王拍了男子一掌，單手拎著他，走到圍牆邊，隨手就扔了出來。</p>
迴身拍拍手，“看，我饒了他！”</p>
聽你話的男人最可靠……黃大妹笑道：“好。”</p>
圍牆外，剛死裏逃生的男子低聲笑道：“這個蠢貨，為了一個鄉下女子，竟然放過了耶耶，迴頭耶耶把消息傳迴去……衛王竟然和一個鄉下女子偷情，哈哈哈哈……呃！”</p>
拎著木棍子的侍衛一棍子打暈了男子，看看圍牆，“等不等大王？”</p>
李晗從夜色中走出來，“不必了，走！”</p>
知了拚命的叫喚著，卻壓不住鐵匠鋪裏的打鐵聲。</p>
鐺鐺鐺！</p>
衛王拎著鐵錘，奮力敲打著，錘下的東西從外形看去，像是一把橫刀。</p>
黃大妹在邊上收拾，一邊打掃，一邊喜滋滋的道：“上次你打造的那把橫刀，客人說比以往的都好。這不，好名聲傳出去，越來越多的人來了。”</p>
鐺鐺鐺！</p>
衛王舉起錘子，一縷內息在鼓蕩著。</p>
大錘落下，在內息的作用下，精準的捶在那個部位上。</p>
每一次錘擊都精準無比，長時間的精準錘擊，讓整把橫刀材質均勻。</p>
整個陳州，用內息來打造橫刀的，就獨此一家。</p>
你要說別人也修煉過。</p>
修煉過的人，隨便尋個看家護院的活，或是跟著商隊，每月的收入比鐵匠高出不知多少，而且輕省多了。</p>
天氣熱，衛王還穿著一件衣衫，都汗濕了。</p>
黃大妹把垃圾倒了，迴來後，依在門邊看著他，“要不，把衣裳脫了吧？”</p>
衛王搖頭，“不方便。”</p>
黃大妹說道：“有什麽不方便的？以前我阿耶就是這般，連冬天都是赤著上半身。”</p>
</p>
邊上有爐子，所以室內的溫度很高。即便是冬天，爐子加上加熱後的鐵料的溫度，讓人也不覺得冷。</p>
衛王看了她一眼。</p>
“脫吧！”</p>
黃大妹很豪爽的道：“我都不覺得吃虧，你怕什麽？”</p>
衛王猶豫了一下，還是脫了衣裳。</p>
他的肌肉看著很均勻，看不到那等暴起的肉塊。</p>
哎呀！</p>
好像是我占便宜了！</p>
黃大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p>
然後發誓最後看一眼，接著又繼續看。</p>
衛王開始揮動錘子，身上的肌肉跟著一起顫動。</p>
橫刀打造完畢，後續就是打磨。</p>
衛王放下鐵錘，迴身沒看到黃大妹。</p>
“大妹！大妹！”</p>
“哎！”</p>
黃大妹挽著袖子，雙手濕漉漉的從後麵進來。</p>
“好了？”</p>
“嗯！”</p>
黃大妹喜滋滋的道：“真快！”</p>
衛王拿了一把昨日打的鋤頭來修整。</p>
“大妹！”</p>
一個婦人來了，見衛王在，就笑道：“是李二啊！”</p>
“錢娘子。”衛王頷首，“拿鋤頭呢？等等就好啊！”</p>
錢娘子笑吟吟的，不時看一眼他赤果的上半身，“不著急。”</p>
衛王做的很認真。</p>
錢娘子問道：“你這個鋤頭為何比往常的要薄一些？”</p>
“打的瓷實。”</p>
衛王把鋤頭遞給她，“你試試。”</p>
錢娘子試了一下，“哎！你還別說，真的沉！”</p>
衛王笑道：“可不是。別人打一下，我這裏打十下，這鋤頭自然更薄，可卻更堅實，能用許久。你說，這誰好？”</p>
錢娘子看了一眼他的肌肉，“當然是你的好。”</p>
市井男女的玩笑時常會帶著些色彩，習慣的人都會隨口還迴去。</p>
沒什麽心思，就是一種在生活壓力下的釋放。</p>
衛王依舊很熱情的介紹著，“不隻是鋤頭，家中的菜刀是不是得經常打磨？就是因為錘煉的不夠，知曉百煉鋼嗎？”</p>
錢娘子點頭，“不是說那是神兵利器嗎？”</p>
衛王笑道：“不是什麽神兵利器，隻是舍得下力氣錘煉罷了！我這裏的都是如此。所以說，東西好不好，用了才知道。”</p>
“是這個理，用了才知道。”錢娘子再度調笑。</p>
外麵路過一個老人，聽到這話，笑道：“自從李二來了，這生意越發的好了啊！”</p>
衛王拱手，“王公好。”</p>
“好！”老人點頭，“是個知禮的。”</p>
“這店可是百年老店，認準嘍……”衛王指指招牌，“黃家鐵匠鋪。”</p>
黃大妹進來了，把掃帚放下，笑著和二人打個招唿。</p>
“大妹，好運氣啊！”錢娘子衝著衛王的上半身揚揚下巴，一臉曖昧的豔羨。</p>
老人笑道：“大妹堅強，這是她該得的。”</p>
二人隨即走了。</p>
外麵不時有些行人。</p>
一個青衣男子緩緩走過，彷佛不經意的看了裏麵一眼。</p>
衛王站在那裏，也看了他一眼。</p>
男子再看了黃大妹一眼，眼中多了些豔羨之色。</p>
“我先迴去了。”</p>
衛王說道。</p>
“呀！再等等！”黃大妹說道：“你的衣裳我剛洗了，太陽大，一會兒就幹透了。”</p>
“烤一烤吧！”</p>
“好！”</p>
天氣熱，幾下就把衣裳烤幹了。</p>
“衣裳烤了壞的快！”黃大妹都囔著，把衣裳整理了一下，幫他穿上。</p>
“我走了。”衛王迴身。</p>
“明日我做羊肉胡餅，你早些來啊！”</p>
黃大妹站在門邊。</p>
衛王迴身看了她一眼，“晚上門關好。”</p>
黃大妹樂了，“我的床邊就有刀子。”</p>
衛王走兩步，迴頭，“對了，差點忘了，羊肉胡餅要多加些蔥，你上次忘記加蔥，味道有些衝。”</p>
“許多人都喜歡羊肉那股子衝味啊！”</p>
窮人難得吃一次羊肉，吃的時候恨不能讓羊肉的那股子味道全數保留下來，如此，能迴味許久。</p>
“以後能經常吃。”衛王說道。</p>
“怕是不能呢！”黃大妹很會精打細算，“除非每日都有一把橫刀生意，否則經常吃，會吃窮了。再有，還得存些錢。”</p>
“我也有錢。”衛王說道。</p>
黃大妹笑道：“你能有多少錢？”</p>
“夠吃羊肉的。”</p>
“真的？”</p>
衛王很認真的道：“真的。”</p>
黃大妹捂嘴偷笑，“就算是真的，這人有錢也得幹活。”</p>
“歇著不好嗎？”衛王就喜歡沒事兒，發呆也好，喝酒也罷。</p>
“阿耶說過，老天爺讓你活著，就是讓你做事。你不做事，老天爺就覺著白養你了，就會收拾你。什麽……讓你無所事事，整日活的渾渾噩噩的……”</p>
“那些多是有錢人，他們能享樂啊！”衛王笑道。</p>
“嗨！你說的我倒是知曉，可阿耶說，這人吃粗茶澹飯，習慣了就覺得香甜，覺得是享樂。</p>
整日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吃多了，卻覺得無味。為何？就是太貪婪。</p>
這人呐！越貪婪，就越不快活。”</p>
衛王一怔，笑道：“頗有道理。”</p>
“是吧？”黃大妹得意的道：“阿耶若是在，一碗老酒，一碟豆子，就能說好久。那時候，我就坐在邊上，一邊給他倒酒，一邊聽他說……”</p>
衛王走了。</p>
黃大妹站在那裏，看著鐵匠鋪裏的一切。</p>
“阿耶，我好想再給你倒碗酒。”</p>
衛王突然出現在門外。</p>
看著她。</p>
“我也喜歡喝酒。”</p>
然後，就走了。</p>
黃大妹麵色紅紅的，跺腳道：“小賊！”</p>
她嘴角微微翹起，腳下輕盈，把屋裏收拾了一遍，拿了些錢裝在錢袋子裏，小心翼翼的放在胸腹處。</p>
自從臨安開商路後，城中的小偷就多了不少。</p>
關上門，黃大妹迴身，後退幾步，看著招牌，滿意的道：“阿耶，以後黃家鐵匠鋪定然會越來越紅火。”</p>
“大妹，去哪？”</p>
街道兩側的都是熟人，看到黃大妹紛紛開口。</p>
“去逛街！”</p>
黃大妹聲音清脆。</p>
一個老人笑道：“自從她阿耶去了之後，就沒見她這般快活過，這人呐！活著一天，就該快活一天。”</p>
一個婦人喊道：“大妹，迴頭記得給我打一把剪刀，要李二出手啊！”</p>
黃大妹不忿，“我打的難道不行？”</p>
婦人笑道：“你打的不禁用，就要李二的，我多給錢！”</p>
“知道了。”</p>
黃大妹嘴裏不服氣，可眉眼彎彎的。</p>
到了一家布莊，掌櫃笑道：“大妹來買布了？正好，從長安來的好布匹，這花繡的和真的一樣。”</p>
“男人用的布料給我看看。”</p>
“給誰？”掌櫃皺眉，“大妹，你也是老夫看著長大的。你阿耶去了之後，這條街的街坊都在看著你呢！有事，隻管說話。你這個做給誰？”</p>
“李二。”</p>
黃大妹笑的很甜，“他幫我許多。”</p>
“可知曉此人的底細？”掌櫃眯著眼，就像是鏡台的大老正在揣摩一個嫌犯。</p>
“他就是做工的，能自己掙錢，也沒找我要錢。”</p>
“那還好。不過要記住，男人啊！他若是想對你下手，就會甜言蜜語。大妹，好生記著這話，甜言蜜語好聽，日子不好過喲！”</p>
“為啥？”</p>
“甜言蜜語隻是一時，說的越動聽的男人，內裏就越假。這樣的男人啊！以後過日子，靠不住！”</p>
“那要什麽樣的？”</p>
“話不多，看著你歡喜，會疼惜你。記住了，是疼惜你，幫你做事，幫你……你沒想到的事，他為你想到了，為你做了，卻不說，或是少說。”</p>
“就是……做得多，說的少？”</p>
“哎！就是這個意思。”掌櫃笑道：“說的多的，做的少的，這樣的男人啊！離遠些！”</p>
“好，我知道了。”</p>
選了布匹，給錢，黃大妹告辭。</p>
老板娘正好進來，“大妹來了？”</p>
“哎！”</p>
黃大妹和她寒暄幾句，然後告辭。</p>
身後，傳來了老板娘的咆孝。</p>
“說好的去看望我阿耶，今日答應，明日答應，五日了還不去，說說說，就是不肯做！”</p>
黃大妹站在外麵，抿嘴一笑。</p>
“大妹啊！”</p>
“哎！”</p>
“大妹買布了？”</p>
“是呢！”</p>
“大妹，來家裏吃飯！”</p>
“不了，我家裏已經發了麵。”</p>
黃大妹快活的和街坊們打著招唿。</p>
汪汪汪！</p>
一家酒肆養的看門狗突然衝著她的身後咆孝。</p>
黃大妹下意識的迴頭，就見一個青衣男子蹙眉看著那條狗。</p>
這人……我好像見過？</p>
黃大妹猛地想到了先前路過門口的那個男子。</p>
不就是此人嗎？</p>
男子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靜。</p>
從父親去了之後，黃大妹有一陣子很緊張，擔心有人夜裏摸進來謀財害命。</p>
所以，她在床邊放了一把刀，睡的很警醒。</p>
女人的直覺也放到了最大。</p>
這個男人，好像不對。</p>
黃大妹腳下匆匆，進家後，把門栓插進去，這才鬆了一口氣。</p>
到了晚上，沒事兒做的黃大妹早早就準備睡了。</p>
剛進屋，她就聽到了動靜。</p>
很輕微的一聲。</p>
就像是鳥兒踩在樹枝上，或是蟲子跌落在水中。</p>
黃大妹想迴身。</p>
身後，一個聲音傳來，“敢叫喊就死！”</p>
黃大妹心中一緊，渾身僵硬，輕聲道：“你，你是誰？”</p>
“我是誰不要緊，我隻是問幾句話，你老老實實地說了，我馬上就走。”</p>
“好！”</p>
黃大妹此刻已經六神無主，巴不得男子趕緊問話。</p>
“李二來你這多久了？”</p>
李二？</p>
這人是李二的對頭？</p>
黃大妹心中一冷。</p>
李二來她這裏有半個月了。</p>
“來了七日。”</p>
她縮短了一半時間。</p>
“他來這裏作甚？”</p>
隨著問話，一把刀子擱在了她的肩膀上，“耶耶這陣子一直在邊上盯著，但凡你敢說謊，人頭落地！”</p>
那麽，就是七日之內……黃大妹顫聲道：“你別殺我，你……你把刀子挪開些，我說實話。”</p>
刀子反而逼近了脖頸，“說！”</p>
衛王說自己不想開火，整日出去吃飯又受不住，就圖她的廚藝好。</p>
“他說沒事做了，就來廝混。”</p>
“他和你說過什麽？”</p>
說的可多了，什麽張家長，李家短，怎地把鐵匠鋪弄的更紅火，一個單身女人怎麽保護自己。</p>
譬如說現在，黃大妹就是按照李二的話在做。</p>
說話說一半，半真半假，別人才會相信。</p>
“他說鐵匠鋪掙錢不多，要不幹些別的，還說，他有錢，很多錢。”</p>
李二說自己能掙錢，可沒說自己有許多錢。</p>
身後的男子果然一怔。</p>
然後，冷笑，“他可是喜歡你，可曾睡了？”</p>
黃大妹麵色微紅，“沒，沒。”</p>
“說謊，耶耶弄死你！”</p>
身後的男子惡狠狠的道。</p>
“你可以試試。”</p>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麵傳來。</p>
李二！</p>
黃大妹感到身後的男子在顫抖，連聲音都是如此。</p>
刀子還在她的肩膀上，可握刀的手卻抖的厲害，就像是在篩糠。</p>
他為何不用我威脅李二呢？</p>
而且，他有刀子啊！</p>
為何還怕李二？</p>
這顫抖的，就像是小鬼遇到了魔王。</p>
“我並未傷害她，饒命！”</p>
男子顫聲道。</p>
刀子緩緩離開了黃大妹的肩膀。</p>
黃大妹迴身。</p>
就看到那個青衣男子衝著走來的李二緩緩跪下。</p>
此刻的李二，彷佛迴身都在發光。</p>
李二走了過來。</p>
“還有誰？”</p>
“沒了！我發誓，沒了！”</p>
黃大妹歡喜的道：“你怎麽知道的？對了，報官吧！我喊一嗓子。”</p>
“不用了。”</p>
“那就饒了他？”</p>
“好！”</p>
衛王拍了男子一掌，單手拎著他，走到圍牆邊，隨手就扔了出來。</p>
迴身拍拍手，“看，我饒了他！”</p>
聽你話的男人最可靠……黃大妹笑道：“好。”</p>
圍牆外，剛死裏逃生的男子低聲笑道：“這個蠢貨，為了一個鄉下女子，竟然放過了耶耶，迴頭耶耶把消息傳迴去……衛王竟然和一個鄉下女子偷情，哈哈哈哈……呃！”</p>
拎著木棍子的侍衛一棍子打暈了男子，看看圍牆，“等不等大王？”</p>
李晗從夜色中走出來，“不必了，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