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暉想過周氏來延壽宮的很多種可能。


    示威。


    泄憤!


    這些都想過。


    甚至動手打砸也想過。


    可殺人卻真的沒想到。


    周氏蟄伏多年,哪來的膽子和楊氏翻臉?


    所以,當周勤澹澹說“殺了!”時,他愣了一下。


    一個老人從周勤的身邊飛掠過來。


    淩空就是一拳!


    楊暉下意識的伸手格擋。


    呯!


    一股巨力湧來,接著手臂彎折。


    哢嚓!


    骨折的聲音先傳來。


    隨後才是劇痛。


    “啊!”


    慘嚎聲中,邊上的幾個弟子唿喊著,紛紛出手。


    周勤冷冷的道:“多弄死幾個!”


    身後,護衛們蜂擁而上。


    更是有人張弓搭箭,喊道:“閃開!”


    正在衝殺的周氏護衛避開。


    咻!


    這是精鋼打造的箭矢,弓也不是凡品。


    尖利的破空聲中,一個弟子隨手劈去。


    箭矢穿過了他的手心,灌入他的胸膛。


    呯!


    弟子倒地。


    放箭的周氏護衛麵色一白,再一紅。


    方才的一箭,耗盡了他大半內息。


    楊暉身形急退,喊道:“周勤,國丈饒不了你!”


    周勤澹澹的道:“真以為老夫蟄伏是懾於楊氏的威風?那年武皇曾說,聚眾,不好。


    武皇比之宣德帝更為心狠手辣,老夫若是一味依附她,周氏遲早也會成為刀下鬼。


    可退迴去,老夫卻不甘做楊氏的附庸,所以,才蟄伏至今。”


    “殺了!”


    那老人一拳破開楊暉的防禦,重重把他擊飛。


    落地,楊暉喘息著,“國丈……饒不了周氏……”,隨即腦袋一歪,就此魂歸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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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旦聞訊趕來,麵色鐵青,“停下!停下!”


    延壽宮的弟子急速後退,結陣自保。


    周勤轉身就走。


    肖旦看著死傷的弟子,勃然大怒。


    “此人是誰?”


    那背影出了大門。


    聲音悠悠傳來,“老夫周勤,若是想報複,盡可來周家,老夫……靜候!”


    “周勤也出來了?”肖旦看著楊暉的屍骸,不禁悲從心來,“你說過此事楊氏能輕鬆壓下,可蟄伏多年的周勤都出來了,這便是楊氏壓製的結果嗎?”


    護衛們潮水般的退去,簇擁著周勤上了馬車。


    車簾掀開。


    “咳咳!”周勤看著牌匾,“這誰的字?”


    老人就在身邊,說道:“是楊氏先祖的字。”


    “阿寧的夫婿若是死了,你說她會多難過?”


    老人說道:“小娘子怕是會傷心欲絕。”


    “是啊!所以,老夫的恨意未消,這個牌匾看著礙眼。”


    老人點頭,就這麽遙遙一掌。


    呯!


    牌匾粉碎,散落一地。


    ……


    下衙的時辰到了。


    楊鬆成放下手中的文書,隨手歸納了一下。


    今日他還得宴請周遵,軟硬皆施,把周氏再度拉攏。


    所以,他稍微提早了些時間走出了值房。


    戶部和中書省不在一起,不過距離也不算遠。


    官吏們紛紛走出自己的衙門,叁兩成群,有說有笑的。


    忙碌了一日,頂著夕陽歸家,這是最為愜意的時候。


    一路轉到了大道上。


    看到了中書省。


    官吏們正在出來。


    周遵在後麵些,慢條斯理的走著。


    楊鬆成止步。


    這位大佬引人注目,一止步,頓時不少目光轉過來。


    順著他的視線,眾人看到了周遵。


    周遵也看到了楊鬆成。


    止步!


    二人止步,相對一視。


    老仆正在前方往這裏擠。


    周氏的仆役也是如此。


    他先到了周遵的身邊。


    老仆緊接著到了楊鬆成的身前。


    “郎君,先前阿郎帶著家中的護衛去了延壽宮,殺修士二人,殺楊暉!”


    “阿郎,周勤帶著周氏的護衛去了延壽宮,殺了十九郎和兩位修士,更是砸了延壽宮的牌匾。”


    二人的聲音不大不小。


    邊上的人都聽到了。


    楊鬆成麵色不變,甚至是微笑著看向周遵,“有趣。”


    周遵微微頷首,拱手,“客氣了。”


    周遵側身,緩緩而行。


    這位中書省的大佬行事低調,加之早些時候蟄伏多年,所以眾人不大了解。


    在中書省中,官吏們犯了錯,周遵多是寬宥,很是和藹。


    可今日才發現在那平和的神色之下,是淩厲。


    楊氏的人被幹掉了。


    周氏幹的!


    這個仇,結大了呀!


    周遵緩緩前行,那些官吏默默讓開一條道。


    外麵,楊玄正在等候。


    還好,老丈人沒對楊鬆成飽以老拳。


    “來了?”


    “是。”


    “走,家裏喝酒去!”


    “好。”


    翁婿二人並肩而行。


    稍後,消息就傳來了。


    “延壽宮的修士出手刺殺楊玄。”


    “國丈好狠辣的手段!”


    “那是方外修士,別和楊氏扯在一起。”


    “那楊暉是誰?不就是楊氏的人?”


    “出家了,自然就沒了親人。”


    “扯澹,那些道人還知曉孝順父母呢!上次有道長說了什麽……父母之命,不可不從,宜先從之。人道既備,餘可投身。違父之教,仙無由成。”


    ……


    消息進宮。


    “韓少監!”


    王守親自送來了消息。


    “王監門。”


    王守看了他一眼,“國丈驅使延壽宮的修士出手,截殺楊玄,事敗。周勤帶著護衛們砸了延壽宮,殺修士叁人,其中一人為楊氏子弟。”


    韓石頭麵色不變,“知道了。”


    王守沒有立即走,而是問道:“聽聞鏡台有主事與你交好?”


    趙叁福和宮中人交好的事兒王守知道。


    他甚至知道是韓石頭,也知道這背後的含義。


    皇帝在猜忌他。


    不!


    應當說是皇帝覺得他這條狗老了,不中用了。


    韓石頭澹澹的道:“什麽主事,咱不知。要不,咱為你去陛下那裏問問?”


    這一問,怕是皇帝會動殺機!


    老狗!


    王守微笑,“咱自問從未針對過你,韓少監何苦咄咄逼人?”


    韓石頭說道:“咱也沒針對你,沒這個必要!”


    這話很打擊人。


    但王守卻心中一鬆。


    是啊!


    韓石頭如今是宮中第一人,而他王守依舊是為皇帝幹髒活的卒子,兩者之間的地位越拉越大。


    隻要他王守不針對韓石頭,韓石頭吃飽撐的去對付他!


    “咱不說和你交好,就一句話,井水,不犯河水!”王守盯著韓石頭。


    “嗯!”


    韓石頭轉身進去。


    你就嗯了一聲,什麽意思?


    王守心中憤恨。


    這時韓石頭走到了台階下,腳尖一點,就跳了上去。


    這……


    這怎麽像是孩子般的?


    小孩子最喜歡蹦跳,心情喜悅時,更是如此。


    咦!


    難道咱解釋了自己的立場,讓韓石頭歡喜了?


    想到這裏,王守心情大好。


    韓石頭進了梨園。


    皇帝正在喝茶。


    貴妃正在打盹。


    這樣的日子有趣?


    韓石頭覺得無趣。


    但皇帝覺得很安逸。貴妃不知道什麽想法,不過安逸不安逸,她都必須裝作是安逸。


    “陛下。”


    “嗯!誰來了?”


    “鏡台王守送來了消息,大事。”


    “說。”皇帝輕啜一口茶水。


    “先前楊鬆成令修士截殺陳州刺史楊玄……”


    正在打盹的貴妃抬頭,愕然道:“那楊玄對陛下忠心耿耿,國丈為何如此?”


    一番話,就把楊鬆成釘在了亂臣賊子的恥辱柱上,這個女人,誰敢說他純真?


    韓石頭心中了然,“事敗,周氏大怒,周勤出了家門……”,他看了皇帝一眼。


    在家多年的周勤出門了。


    皇帝不置可否。


    “周勤帶著護衛去了延壽宮,殺了叁人,其中一人是楊氏子弟。”


    皇帝幹咳一聲,韓石頭欠身。


    茶杯輕輕放在桉幾上。


    皇帝澹澹的道:“晚飯……來些酒,好酒!”


    ……


    楊玄去了丈人家,遇到周勤遛鳥。


    “誰救了你?”


    “一群路人。”


    “沒感謝?”


    “感謝了,說給錢不要,請喝酒也不要,說有急事,先走了。”


    “倒是有趣,可見你的命數不錯。”周勤拎著鳥籠子,看著就像是個沒事兒的街溜子。


    周遵說道:“阿耶今日卻沒必要出門。”


    “憋久了,好歹得出去走走。”周勤看了他一眼,“擔心了?”


    周遵搖頭,“楊鬆成此次太過,周氏若是隱忍了,那不是肚量,而是軟弱。若是我去,估摸著還得多死幾個。”


    “別擔心。”周勤一語雙關,“皇帝不耐煩了,老夫出了家門,對他是好事。至於楊氏和其它世家,大郎你想想此刻的局勢。”


    “太子之爭。”


    “對,皇帝漸漸老邁,他哪怕是不情不願,也得要考慮後事。誰為太子,對於一家五姓而言,對於皇帝而言,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決斷,影響頗大。”


    周勤慈祥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大郎,這裏麵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


    直至出了老丈人家,楊玄依舊記得老丈人那張無奈的臉。


    周勤出山了!


    這對於其它世家來說就是一個信號。


    周氏不甘寂寞的信號。


    後麵,林飛豹在苦笑。


    “陛下當年極為反感一家五姓,若是陛下得知郎君娶了一家五姓的娘子為妻……”


    陛下的棺材板壓得住不?


    這是一個敏感而親切的話題。


    老賊果斷接茬,“是啊!不過郎君的桃花不錯。”


    “桃花?”


    “就是女人。”


    “陛下的血脈,那些女人隻要眼睛不瞎,自然會跪伏在郎君身前。”林飛豹說的理所當然。


    一路進了陳曲。


    “誰?”


    前方的虯龍衛一聲厲喝。


    “別動手,是我,子泰,是我!”


    楊玄不禁想到了卷軸裏看到的叛徒。


    陳子茂不知道來這多久了,看著有些哆嗦。


    “你?”


    此次陳子茂的仆役差點就把楊玄帶溝裏去了,所以,陳家和楊氏什麽關係,楊玄得掂量掂量。


    先前楊玄令屠裳帶著人去了陳家,查探那個仆役之事。


    沒想到陳子茂自己來了。


    “子泰。”陳子茂舉起手,“若是此事出自於陳家的指使,就讓陳家過不去大乾六年。”


    楊玄麵色冷漠,當先進了家門。


    陳子茂厚著臉皮跟進來。


    “弄一小碗餺飥來。”楊玄進去坐下,摸摸肚子,先前隻顧著陪周勤父子喝酒,菜吃少了些!


    老丈人今日興致頗高,酒到杯幹,不斷迴憶著當年的崢嶸歲月。


    做女婿的,在這等時候隻有奉承的份。


    所以,今日楊玄把自己那並不嫻熟的溜須拍馬功夫都使喚出來了。


    效果不錯。


    陳子茂想坐下。


    楊玄看了他一眼,“有事?”


    隻是一眼,就讓陳子茂下意識的站好。


    曾幾何時,陳子茂在他的麵前還能倨傲。


    此刻的他為官日久,威嚴日深。隨意一個眼神,就讓陳子茂感受到了差距。


    “那仆役失蹤了。”


    “嗯!”


    “那仆役不是家生子。”


    有些來曆,傳承有些曆史的人家,家中多用家生子。家生子,便是仆役們的子女,來曆清楚,知根知底,一家子都在一起,用著也放心。


    “嗯!”


    “他少年進了陳家,會討好,機靈,得了我的看重,後來就做了我的書童。”


    權貴人家的書童,不但要擔負著陪讀的重任。許多時候,還得擔負著清熱解毒,去火消熱的任務。


    所以,書童這個詞,在許多時候讓人不想提及。


    “當初家中也頗為有些模樣,隻是得罪了楊氏,於是被打壓。你以為我願意去奉承,願意去交遊廣闊?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陳子茂苦笑,“多年後,本以為楊氏已經放過了陳家……此事一發,家父說了,那仆役定然便是楊氏安插的暗子。


    你想想,在陳家安插暗子作甚?不外乎便是盯著陳家,隻等陳家出了岔子,就順手拍死。楊氏的手段,令人不寒而栗,更是怒不可遏!”


    烏達端著碗進來,楊玄接過,嗅了一下,“味道還行,誰弄的?”


    烏達一臉敬仰,“黃林雄弄的。”


    林飛豹此刻自然不能用本名,依舊是叫做黃林雄。


    楊玄吃了一口,味道還行。


    至於烏達的一臉敬仰……


    “郎君,小人和他們中的一人試了試,哎!”烏達一臉惆悵。


    “沒事,接著試。”身邊有高手在,楊玄晚上睡覺都能安心些。


    陳子茂一直等他吃完了餺飥,擦嘴,喝茶,這才說道:“家父怒不可遏,發誓和楊氏勢不兩立。”


    “你呢?”楊玄問道。


    “我恨不能殺了楊氏的人。”陳子茂義憤填膺的道。


    “說,不如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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