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落下,燦爛耀眼。


    隻一刹那之間,夢神老人那如瓷器的身體便被劍光攪的粉碎。


    這個夢境世界立即散去。


    有陽光是照了進來,像是朝陽驅散了黑暗。


    而夢神老人竟連一聲遺言都沒有。


    荀蘭茵站在那裏,周身似在深海波濤之中,點點藍色在其中,似藍色大魚在遊動。


    她微微的眯著眼睛看著這一片,有陽光進入的夢境世界,這裏陰影依然簇簇,每一處隱影都似活的,在孕育著什麽。


    隻見她突然伸手一指,紅唇輕啟,吐出一道法咒:“幻!”


    那些陰影在這一刻真正的活了過來,它們蠕動著,快速轉化為各種怪物,由此到實,由幻到真,然而就在它們將要發出吼聲,由幻到真之時,一聲法咒再一次的響起:“滅!”


    幻化使得陰影活都活了過來,而這一聲‘滅’,卻是讓所有活過來的東西都崩散。


    陽光落於其上,陰影不再,什麽也沒有。


    她依然有些不信那個夢神老人就這麽死了。


    “夢神老人沒有那麽容易死的。”馬三戶開口說道:“不過,他若是再出現在天都山周圍,一定逃不脫馮師兄的命運星盤的注視。”


    “這個夢神老人究竟多大年紀了?”荀蘭茵問道,她的年紀很輕,雖然她也是金丹了,但還隻是新晉金丹,馬三戶也一樣,但是天都山的金丹修士,從來都不普通,尤其是馬三戶與荀蘭茵都是年輕金丹。


    馬三戶不過百多歲,不到兩百,而荀蘭茵連一百都沒有到。


    “據我所知,至少有六百了。”馬三戶說道。


    金丹壽五百,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可是這個夢神老人卻已經有壽六百了,那麽他為什麽能夠活這麽久,一定是有什麽秘密。


    “夢神老人身後還有人,他其實也不過是在替人試探而已。”荀蘭茵說道。


    “一定是大羅秘教的人,他們覺得,當年希夷祖師從大羅天中拿了東西,所以想要奪迴去。”馬三戶說道。


    “無論當年祖師有沒有在大羅天之中獲得東西,現在有人想要入天都山拿走任何東西都是不可以的。”荀蘭茵說道。


    “是的,天都山裏來的人來來去去,但是祖師和師兄帶上來的東西,我們必須要守好。”馬三戶說道——


    在一個幽暗密閉的房間裏。


    有一個年輕人從床上醒來,他來到窗邊,拉開窗簾,夕陽照在他的臉上,讓他那略顯蒼白的臉,看上去有些疲憊,若是有人看到他的眼眸,會發現,他的雙眼深處,有一種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滄桑感。


    他迴憶著自己這一次的行動,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小看了天都山這一批的小輩,原本他以為,天都山已經是垂垂老矣的老虎,卻不曾想,天都山雖老,卻長了新枝。


    就在這時,一隻黑鴉盤旋落下來。


    窗戶明明有琉璃遮擋,可是那黑鴉卻直接穿過了琉璃窗,落在了他的手上,化為一團黑色的煙霧,又被他吸入了鼻子裏。


    有聲音和畫麵在他的腦海之中呈現。


    “夢神前輩,師尊已經出發了,過幾天便到,到時將與夢神前輩共商大計。”


    他手上煙霧散去,眼看著窗戶的朦朧的陽光。


    外人不知道在想著什麽,但是都知道,被‘夢神老人’盯上的人,沒有一個能夠逃脫。


    而在他的心中,那個天都山弟子,被自己進入了心靈世界,那就相當於自己有了一把永久的鑰匙。


    “這個世界都是我的夢,沒有人能夠脫離。”夢神老人心中想著——


    而在天都山之中坐著的趙負雲並沒有醒來,仍然是於定靜之中,平息著自己那翻騰的心靈世界,雖然,這一次,自己沒做任何的事,但是就這能夠鎮壓心靈,保持心靈世界不崩塌,也已經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


    他的心靈世界之中,星光仍然沒有散去,心中聽到一個馮師兄的聲音。


    “負雲師弟,夢神老人進過你心靈世界,想要完全淨化並不容易,不過,他選擇進入你的心靈世界締造夢境,就是他最大的錯誤,因為你的心中,藏著這個世間的一大劫數。”


    “負雲師弟,借火劫一用。”馮弘師的聲音突然變的宏大無比。


    隨之,趙負雲便感覺自己內心最深處有東西被觸動了,他感覺到自己一直無法驅動的【火劫】在這一刻動了起來。


    “秋夢原,你命中的火劫到了。”


    馮弘師的咒音一落,趙負雲便感覺自己身體裏的火意被抽動了,冥冥之中,他感覺火焰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但細細一感覺,又發現不是一個人,而很多個人,有老人有年輕人,還有小孩,甚至還有女子,他們在做著不同的事,卻突然之間身上都燃燒起了火焰。


    他們身處於陽光之中,明明隻是溫暖的陽光,卻突然之間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然後身體發燙。


    那個青年站在琉璃窗戶前,夕陽照在他的身上,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慌亂感,落在身上溫暖的陽光突然滾燙起來,但是有火焰卻自他的身中燒起。


    來自於心中,心屬火,此時卻不受控製的瘋狂的燃燒了起來。


    這一刹那,他看到了死亡,這火仿佛循著自己的命運的線而燃燒而來,根本就無從躲避。


    那火自身中洶湧而起,他連聲音都沒有發出,火焰便燒了出來,肉身上的精元快速的幹枯,法力潰散,意誌崩塌,很快便被燒成了一具骷髏,從窗戶邊滑倒在地上。


    趙負雲整個人坐在那裏,以泰嶽鎮神法鎮壓著心靈,身體卻又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這一次是因為他自己心靈深處的‘火劫’受驅動,他體會著那種感覺。


    這一坐,便不知坐了多久,直到他心湖平靜了下來。


    再睜開眼睛之時,竟是已經過了兩個月了。


    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但是趙負雲卻很清楚,一切的看似平靜的風景下麵,都曾有著波瀾壯闊的爭鬥。


    修行的世界就是如此,爭鬥可能是翻江倒海,崩山裂地,也可能是悄無聲息,在一些人們根本就不知道的地方。


    趙負雲又去見了一次馮師兄,之後便又迴歸修行,但是卻是可以自由的出入山門了。


    好像是夢神老人的死,嚇到了一些人。


    不過,趙負雲卻了解到,大羅秘教就是曾經大羅天的後人組建的,至於究竟是哪些人,卻無法確定,因為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早已經改頭換麵,換了身份。


    趙負雲又問了大羅天究竟是怎麽覆滅的,馮師兄卻隻是深思了一下,說道:“這事,不能說,如果你自己知道了,那便是知道了,但是我了解的東西不能說,這涉及到了我們天都山的秘密。”


    比如趙負雲是自己知道大羅天的,要不然的話,馮師兄那裏連大羅天這個名字都不會說。


    趙負雲又問馮師兄,是哪裏可以獲得太白精金。


    這是他想重煉自己的元磁虹光手鐲。


    馮師兄卻是告訴他,這個東西比較少有,需要有人去天外采集,或者是一些特別的秘境裏才會產出。


    趙負雲還沒有問哪個秘境出產,馮弘師已經說道:“洛都的幽獄,曾是洛神天國的神獄所在,那裏曾流放犯人在裏麵,幫助那個洛神天國提煉各種稀缺精礦,隻是後麵掌控那神獄的幾個世界,不得其用,便成了隻做為采集資源的幽獄。”


    “你若是想要尋太白精金,或可去那裏尋一尋,因為當年那裏就出產太白精金。”


    趙負雲聽到洛都兩個字,不由的迴憶起那裏的人和事來。


    他在那裏開了幾年符籙鋪子,還在那裏殺過一個人,於是將那個清溪道人的事說了一下。


    馮弘師也是知道這事的,畢竟這個清溪道人當年殺了許家許雅城。


    而他順便也知道,許雅城的父親,許世欽不在山中,迴了家中,許家的家族是在京城,是隨著風雷師兄一起去的。


    山中不少紫府修士,都去了京城,在京城的京闕道宮裏任教。


    趙負雲很想問一下天都山是不是分裂了。


    馮師兄卻像是早已經知道趙負雲心中想法,隻是說道:“天都山,來去自由,風雷師兄有風雷師兄的想法,其他的人想跟著去,那便去,隻要不違犯天都山的六戒七秘,做什麽,山門都不管的。”


    “我輩修士,一切都是為了修行。”這是馮弘師最後的話。


    趙負雲迴到了自己離火殿,他覺得馮師兄說的沒錯,修行的根本就是修行。


    細化一下的話,就是悟道、煉法、煉寶,若是要再加一些的話,就是畫符籙和煉丹藥。


    即使是同門師兄弟,即使如荀蘭茵那樣的關係,在修行路上,也是越來越難的幫助到自己,彼此同在一座山中,卻極少見麵。


    當然,同山同宗,大家遇上危險,那便需要彼此團結一致的去渡過,這就是同山同宗的好處。


    趙負雲又一次下山。


    這一次路過上院那裏,那裏依然清靜無人,在上院周圍的山中,倒是偶爾可見一些光華,那是修行人的法光,有些人可能已經迴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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