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綿綿無盡,給人一種廣袤無邊,幽暗萬裏的感覺。


    人在困圍其中,就像是孤島。


    黑暗之中,一個個像是從黑色淤泥之中爬起來的人,它們一個個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朝著火光裏爬來。


    古車與古娜兩人不由的縮了縮身體,朝後擠著身體。


    不過,他們很快就看到,身邊的燈盞上的燈焰如金泉一樣的湧動,火光四散,原本並不熾烈的火光一刹那間變的明亮耀眼起來。


    那些似從泥濘之中鑽出來的人擠入火光裏,身上立即出現一個個洞,那是火光灼燒出來的,像是一塊塊的紅斑。


    黑影在光中快速的燃燒。


    一開始隻是一隻兩隻的,但是卻絡繹不絕,而且還不斷的增多,那湧進來的黑暗人影像是水一樣,前麵的在燃燒,後麵的已經堆疊而上,竟是可以將前麵的黑影身上燃燒的火焰壓滅。


    這黑暗像是某種詭異的浪潮翻湧著朝趙負雲湧來。


    盡管那火光耀眼,卻依然無法盡數的驅散黑暗。


    趙負雲通過火焰感受著那一片黑暗。


    他能夠感受這一片黑暗之中的法性:“陰性、蠱惑、幻化、隱匿!”


    古力與古娜兩人的心又在往下沉。


    就在這時,隻聽趙負雲伸手一指旁邊的燈盞,嘴裏同時念道:“赤炎敕令:……”


    隨著法咒聲一起,古力與古娜的雙眼看到了一片明亮,整片天地都似天亮了。


    他們閉上了眼睛,卻依然感覺身邊的炙熱,仿佛看到太陽從自己的身邊升起,光芒透過他們眼皮,他們隱隱看到一隻金色的三足鳥飛起。


    “焚!”


    無邊的黑暗在金紅的光芒之中被洞破,黑暗崩散,虛空一片白。


    坐在那裏的趙負雲雙眼泛起火焰,在這一刹那,他看到一個紫衣男子快速的後退,對方的臉似乎被光芒照到了,俊朗的臉皮下麵露出青黑色。


    趙負雲看到他的一刹那,他快速的朝著黑暗之中退去,似要再隱入黑暗,然而趙負雲看到了又豈會輕易放棄。


    占先先機,便要一擊而殺,破法殺敵,先下手為強,這是趙負雲的心得。


    剛剛這驟然的法咒,驅散了這一片黑暗,是出乎對方的意料,因為對方試探過了之後,覺得趙負雲的燈也就那樣,所以趙負雲的法咒一出,他才猝不及防。


    既然已經占得先機,那就不要輕易放手。


    他的身上湧起金光,身在金光之中散去,也似有翼振起,他整個人化為一道金光飛刺而出。


    他這是金烏神光遁法,隻一刹那便已經近身,卻在這一刹那,感覺到了危險,意念一動,金光再拔起。


    就在他拔起的一刹那,對方張開口,噴出一團灰色的風。


    趙負雲飛在頭頂,顯化身形,淩立虛空,手指一劃,一道金光似刀光一樣的劃落。


    這是金光斬邪法。


    這一門法術唯一的弊端就是施法距離不能太遠。


    金光劃落,虛空裏晦澀的陰暗像是被破開,瞬間便落在了這紫衣妖魔的身上。


    妖魔的臉立即被劃開,他的臉像是一層膠皮一樣的翻落,快速的失去光澤,然後燃燒。


    這個妖魔居然穿著一張‘皮’。


    他的皮被劃開,內麵的真身卻是青黑幹枯的,被金光劃過的地方,出現了一道傷口,那傷口讓他的身體不斷的有黑氣冒出,像是人體流血一樣。


    他身上黑氣滾滾,遮掩著對方目光,因為趙負雲的目光似火焰一樣,注視之處讓他感到灼熱,像是滾燙的釘子釘在自己的身上。


    而且,趙負雲身體所在的附近,一片澄靜,他的法意才一靠近便被驅散。


    妖魔痛苦的大叫著,看到自己身上的皮失去了活性,又驚又怒的說道:“我要剝了你的皮,喝你的血,我要成為你啊。”


    隻是話才落,他卻轉身便逃。


    趙負雲隻是冷冷的看著他,伸手一指,法咒聲響起:“太虛敕令:縛!”


    虛空震蕩,黑暗、黑煙、風,甚至地上的草,以及妖魔身上沒有完全褪盡的皮都似突然被賦予了生命,遵循著趙負雲的意誌。


    迅速的將妖魔所在那一方虛空裏住了。


    原本他是要遁入黑暗的,他入黑暗如魚入水中,可是這一刹那,黑暗卻成了禁錮他的存在。


    他身上湧出的黑煙,是他自身的法力顯化,可是此時那黑煙也成了神秘的繩索,與地上的草,和那蛻下的皮一起將自己捆住了。


    “啊!”


    趙負雲無意要聽對方說什麽,腳踏虛空,來到了對方的上空,伸手一點,一抹金光透指而出,落在對方的眉心,對方的叫聲便被硬生生的切斷。


    趙負雲張口一吐,一抹火線自他的嘴裏噴吐而出,落在了妖魔的身上,妖魔的肉身迅速的燃燒起來。


    火焰之中,原本應該死去的妖魔竟是又扭動了起來,這便是一些妖魔的難纏之處,若是不將之挫骨揚灰,光是一具屍身,便有可能再一次的蘇醒成為別的妖魔。


    不過,火焰燒過之後,地上那屍體留下的黑色骨頭之中,有一根骨頭格格不入。


    那骨頭白如玉,火焰沒有在它上麵留下半點痕跡。


    趙負雲伸手撿起,入手的一刹那,他敏銳的靈覺告訴他,這骨頭絕對不是這個妖魔的。


    而且,他從這個骨頭之中,感受到了蠱惑之意,仿佛是這骨頭之中與生俱來的。


    趙負雲可以肯定,這一定是哪位大修的骨頭,法意沁入了骨頭之中,所以身死之後,骨頭之上纏繞的法意仍然不散。


    他覺得,這根骨頭,或可煉一件骨笛之類的法器,應該不錯。


    他收起之後,迴到之前落坐的燈邊。


    而古力和古娜兩人已經站起來了,少了黑暗的威懾,他們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這一片荒原的黑夜,繁星滿天,像是伸手可以摘取,美極了。


    “仙長好神通。”古力誇獎道。


    “哥哥,讓我跟著你好不好。”古娜緊跟著說道,趙負雲看了一眼古力,發現他居然也是滿臉的期待著自己答應下來。


    趙負雲想著,她再說下去,恐怕又要說什麽為自己生孩子的話,自己可不想,都修仙了,誰還生孩子?


    “妖魔已除,兩位安全了,有緣再會。”趙負雲說道,然後張口一吸,那擺在岩石上的燈盞突然飄飛而起,並且快速的縮小,然後化為道流光,鑽入他的嘴裏。


    兩人隻是聽說過本命法寶可以收入身體之中,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當著他們的麵這樣做,不由的心生羨慕。


    “哥哥,我願意……”


    古娜的聲音才出,卻突然不能夠說話也不能動了,然後看到趙負雲大步的離去,隻一會兒便消失在了星光之下的黑暗之中。


    古娜身上的禁錮這才解開。


    她的臉上滿是遺憾,荒原上人口稀少,女子向來都喜歡與外來的強者生下孩子,這樣的孩子往往都強壯,也更容易誕生有天賦的孩子。


    這是一種風氣與傳統。


    “他看上去那麽的年輕,那麽的好看,法術又是那厲害,也不知道是在哪座山修行。”古娜遺憾的說道。


    ……


    趙負雲不在意別的人感激,做好事,救人不過是見到,想做就做,不需要別人給什麽好處或者感謝。


    他大步的走著,沒走多久便聽到了一聲馬嘶,隻見不遠處,有一匹黑色的馬在那裏吃草,馬背上有馬鞍,掛著行李,還掛著一柄劍。


    他一走近便從這行李上殘留的氣息感覺出,這是剛才那一個妖魔的,於是打開行李包袱,發現裏麵就是一些衣服,將之取下扔在地上,然後翻身上馬,駕著馬朝西而去。


    坐在馬上,欣賞著這荒原的夜景。


    夜裏,星光燦爛。


    地上,草沒馬蹄,兔走狼嚎,鼠竄蛇追。


    他走了大半夜,前方出現了一個莊子,莊子裏沒有燈光,但是他看到莊子的土牆上麵立著一個人。


    趙負雲靠近之時,立即感受到了對方的敵意。


    “來者何人,速速離去。”趙負雲若是想要看清對方,也不難,但是那樣的話,便有一種揭開別人麵紗的冒犯感。


    所以他沒有強行去看對是什麽樣子,但是從聲音判斷應該是三十歲的粗豪漢子。


    “在下路過貴莊,無意冒犯,可否向閣下打聽個地方。”趙負雲開口說道。


    “請說。”


    “那火焰沙海還要走多久才能到。”趙負雲問道。


    “騎馬十日便可到。”對方生硬的迴答著。


    “多謝相告。”趙負雲說完,拉轉馬頭,繼續朝著西邊而去。


    他能夠理解別人的戒備。


    然而在他離開沒多久,整個莊子卻像是醒了過來,一個消息在莊子裏傳開了。


    那個消息是:紫衣妖魔打莊外走過了,問路去火焰沙海。


    後麵那個問路大家都自然的忽略,在大家看來,不過是妖魔的詭計,這個妖魔一定是盯上了自己的莊子,一定就在莊外徘徊。


    “我這就跟聖女稟報紫衣妖魔的蹤跡。”


    莊主安撫大家之後說道。


    大家聽了這話之後,便又安心許多,因為大家都知道,隻要聖女一來,一定能夠除去這個紫衣妖魔。


    ……


    趙負雲一路的往西,他也不急,偶爾看到放牛羊的人,也並不跟他們說話,隻是從他們的目光之中走過。


    慢慢的,他感受到虛空裏的熱氣越來越重了,地上原本繁盛的草也漸漸的稀薄了起來。


    他將馬解去馬鞍和韁繩,任由他離去,那馬鞍和劍就擺在地上,他自己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一日,草地基本已經消失了,地上隻有沙礫。


    又走了一日,沙礫變成了茫茫的黃沙。


    這一刻的他站在一個沙坡上,看著前方茫茫無邊際的黃沙,隻覺得這沙漠比起大海來,一點也不遜色。


    同樣的浩瀚,同樣的廣袤。


    隻是一個偏靜態一些,一個偏動態。


    他站在那裏看著,心靈竟是難得的寧靜。


    耳中聽著風聲,風中似有人在說話,話不成詞,入心中,卻似在說有人追在身後。


    靈犀避災法。


    心有靈犀,於心中顯化。


    此時的他心靜,所以心中有這般一閃而逝的念頭,若是不在意,那便隻是一刹那的雜念。


    不過他卻注意到了。


    於是身體在風中,在燦爛的陽光裏慢慢的消失。


    沒多久,有一道白影從身後而來,來到了他剛剛站立的地方。


    這個白影所立之處,正是他所立之處,雙腳所站之處,也與他留下的腳印重疊了。


    她身上的衣袍,連臉都一起遮住了,頭發也包在白袍裏,露在外麵的雙眼卻可見到一絲疑惑。


    她那對於女性來說稍顯濃密的眉毛輕皺著。


    “這個妖魔真的入了沙海?還是說他感受到了危險,所以往這裏逃來了?”女子心中想著。


    她想著最近傳來的那些消息,又想:“難道這個妖魔要去投無間鬼國?”


    她很清楚,最近無間鬼國那邊蠢蠢欲動,吸引著不少妖魔去投。


    她決定穿過這一片沙海,去看看那無間鬼國究竟怎麽樣,總是聽人說何如自己親眼一見。


    在這裏,她已經失了妖魔的氣息,但是她卻仍然朝著深處而去。


    在她走了好一會兒,剛剛她立過的那片沙坡旁邊不遠處的沙坡上,有一個人浮現。


    正是一身紫色法袍的趙負雲,他有些皺眉的看著遠去的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


    最後是岔開線路,朝著沙海深處而去。


    他要去找當年那大周國與無間鬼國決戰的地方,那裏有著大周的大軍立的法壇,聽說現在那法壇已經成了一座火山,地殼被燒開,地煞毒火不斷的噴湧。


    他要去看看那裏的地煞火適不適合喂食自己的赤炎神燈。


    赤炎神燈是法寶了,但是他卻感覺到裏麵的火焰玄妙有餘,威力不太足。


    他想用天下靈火喂食裏麵的金烏神鳥,也就是融入赤炎神燈的燈焰之中去。


    當然,同時也是要見見天地。


    越深處走,便越感覺到炙熱,虛空裏都似有火焰在燃燒。


    茫茫的黃沙,無邊無際。


    他踩在沙上,身形如鴻毛一樣的飄飛著,一步跨出,從這一個沙坡便飄到了另一個沙坡上。


    一開始景致讓人新鮮,看得久了,便隻有單調和乏味。


    人生本就是如此,無論多美的景致,看得久了,總會有看膩那一刻,見景如此,見人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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