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負雲的感覺之中,道兵一般都智慧不是很高的樣子。


    畢竟在身上恆定符紋,又通過特別的訓練方式,在那些特殊的環境之下,將他們的肉身進行改造,難免會影響心誌。


    而且,有些則是會影響壽元,比如赤炎道兵,若是因為征伐過重,溝通赤炎神君過於頻繁,那麽這些赤炎道兵則是有自我焚燒的可能,會在戰場上化為薪柴,與敵同亡。


    趙負雲將手中赤炎神燈一拋,他引嘴一吸,那燈在虛空裏化為一道流光鑽入他的嘴裏,然後一直鑽入氣海丹田之中,與那一道符籙合在一起。


    他微微的凝視靜氣,伸手按在自己的眉心,然後於心中默念道:“太虛敇令:隱!”


    這一道法咒一出,他整個人突然像沉於虛空裏,迅速的消失。


    迷霧飄蕩,這裏像是從未曾有過人一樣。


    趙負雲跟在文意與鍾鼎風的身後,文意看上去性子比較軟,但卻並不是不知兇險的人,她跟在鍾鼎風的身後,時不時的說規勸一兩聲。


    鍾鼎風一開始沒有理會,隻是悶著頭找,但是在迷霧之中找了一陣子之後,卻是不耐煩起來,說道:“之前家祖讓我來助你們驪山入天府采集,我本無所謂,可你們驪山拒我而接納那個趙負雲,這是對我與鍾家的羞辱,我非要來這裏,就是要證明,我鍾鼎風的法術,絕不比人差。”


    他也想到趙負雲可能是來自於大派,唯有大派才有如此的法術修為與氣度,他做為一個世家子弟,心中卻仍然不服。


    之前沒有遇上危險還在期待危險的到來,而危險到來之後,他卻被他看不起的道兵困住一時無法取勝。


    在那麽多人的注視之下,心中羞惱,所以才會衝出來尋找那個據說還存在的強大道兵,他要將之斬殺,然後去證明自己。


    隻是氣衝衝的入了迷霧,卻什麽也找不到。


    “鍾師兄之名,山中早有耳聞,但是含秀峰請的趙師弟,是靳師姑的好友弟子,我們驪山四峰屬於一派,但是彼此之間內部的事卻也不會幹涉。”


    他心中仍然氣憤,然而就在這時,天空有聲響。


    一道雷光如曲折的光線落下。


    鍾鼎風大驚失色,手中的珠盞湧起寶光,電光落在寶光上,寶光竟是隨著電光一起炸散。


    緊接著,天空一中有一團惡風衝下,他看到一個背生有雙翼的翼人衝了下來,其一隻手持錘,一隻手持杵,那一股氣勢兇惡無比,像是從屍山血海之中殺出來的一樣。


    鍾鼎風身體一晃,晃成了三個人影,不退反進,竟是朝著那翼人衝殺而去,然而那翼人再一次的手中錘與杵一敲,刺耳的聲音響起,那鍾鼎風三道人影在這聲音之中,竟是刹那的僵硬,其中兩道瞬間潰散。


    並且在他的眼,迎麵而來的是一個大錘子。


    他覺得自己要死了。


    這個念頭隻是臨死之前唯一的恐懼折射。


    就這時,他的眼中看到一圈烏虹光輝朝著那翼人的身上落去,翼人原本要打向他的錘子卻是翻起,打在了那烏虹光圈上。


    光圈被打的拋飛而起,緊接著整片天空突然亮了起來,原本的迷霧瞬間如雪被熱水消融。


    光華耀眼,似有驕陽初升。


    “趙師弟來了。”文意驚喜。


    緊接著虛空之中便響起了法咒聲。


    “赤炎敕令:……”


    隻是他那個‘焚’字還沒有念出來,那翼人的錘也杵便已經敲擊在一起了,刺耳的聲音落在趙負雲的耳中,像是直接刺入了心中,讓他那法意飽滿的法咒,竟像是氣球被紮破了一樣。


    他立即閉嘴,凝意。


    而個翼人道兵卻是連鍾鼎風都沒有殺,直接在虛空裏折身飛起,鑽入迷霧之中,而這時,他們的眼中,也看到了一道虹光劃過天空,朝著那翼人道兵逃離的方向追去。


    鍾鼎風已經緩過來,看到光華突然鋪滿,卻又迅速的遠去,他很清楚自己被給予自己羞辱的趙負雲給救了。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隻呆呆的看著天空,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天下有天,人外有人,天下修士何其多,我不過是在小小一地稱雄,被族人誇讚便小看天下修士,實是不知天高地厚。”


    文意見他反省的這麽多,竟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走吧,我們與大家會合吧,文意師妹。”鍾鼎風說道。


    “哦,好。”


    ……


    趙負雲追著那翼人道人,並不難,他的金烏神光遁法快速無比,雖然因為境界修為的原因,不過是修成第一重,但是這個遁法快如光,很快就追上了那翼人道兵。


    他之前在暗處,看到這翼人道人兩器相擊發出電光,威力驚人。


    在追擊之時,他還在小心不要被對方的電芒給偷襲了,然而卻發現這個翼人隻是一味的逃。


    趙負雲丹田之中的劫法符也沒有給自己帶來危險的感覺。


    他不由的想,難道他那個電芒並不是隨時都能夠發出。


    想到了這裏,便覺得很有可能。


    畢竟他們隻是道兵,一切的能力都來自於身上的符紋,凝刻的符紋吸納天地之間的元氣,在身體之中形成法力。


    終究不像是修士這樣,有丹田氣海能儲存法力,並不斷的純化凝煉,而且他手上的兵器,一定也不像是修士所用的法器那般,而應該也如他身上的符紋一樣,需要不斷的吸收天地之間的元氣,然後轉化成那一股能量。


    他很快便追上。


    法意在胸中醞釀,隨之念出:“太虛敕令……”


    隨著這個法咒一出,虛空裏的迷霧在這一刹那之間都似沸騰了,又像是要被賦予生命。


    又像是原本冬眠或死物,在這一刻重新被喚醒。


    趙負雲伸手在虛空勾勒,出了一個圈,那個圈將那前麵的翼人勾勒在一起。


    “縛!”


    虛空裏的華光,滿天的霧氣,在這一刻都隨他的手而動,迅速的扭曲成蛇一般繩索。


    翼人手中的錘與杵揮動,虛空震動,霧氣飛揚,但是那一股無形的裏纏力量卻一直沒有散去,反而形成了一個迷霧漩渦。


    翼人敲擊著手中的兵器。


    但是當聲音出現的一刹那,趙負雲卻是又念出一道法咒:“縛!”


    翼人身體一僵,趙負雲再一次念道:“縛!”


    虛完之中一股無形的力量,將翼人緊緊纏縛住。


    翼人迅速的朝著地上掉去,砰的一聲掉在地上,趙負雲落在他的身邊,地上的翼人,像是被蛛絲纏繞著的蟲子。


    趙負雲故意沒有用法器法寶,而是用法咒,能夠做到這些,他心中很高興。


    翼人的雙手仍然緊緊握著錘子與杵,他也不想問話,張口一吐,一縷火光落在翼人的身上,翼人立即燃燒了起來,他在火中掙紮的並不劇烈,趙負雲覺得,可能他的痛覺已經不敏感了。


    趙負雲將他的兩個兵器都撿了起來,藏在腰間的腰帶的空間裏。


    他再張口一吐,一抹流火落在掌心化為一盞燈,驅散一片迷霧,心中想著,文雲他們那些人聚在一起了,應該不會有事,自己何不趁機看看這個天府秘境呢?


    不過,隻轉了一會兒,發現這天府秘境不知道有多大,自己也不知道這裏麵有什麽東西,到處亂撞什麽也看不到。


    便又憑感覺朝著文雲他們所在的方向而去。


    好在他們並沒有走遠,在趙負雲告訴他們結果之後,都鬆了一口氣。


    隻是他發現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的樣子。當然,其中麵有憂然的主要是驪山派的幾個師姐,其他的男子,都神色各異,趙負雲看過去之時,有人朝他笑,有人則是點頭,而鍾鼎風則是低頭沉默。


    文雲則是告訴他,周王室的周家的兩位一直沒有來會合。


    趙負雲左右一看,發現確實沒有。


    之後,文溪拿出一個哨子吹動,哨子吹出三短一長的聲音,這是他們約定好的集合的訊號。


    但是等了許久,依然沒見他們來匯合。


    大家的臉色都神色各異,有擔憂,又有深思的。


    於是,文雲提議,先去那幾處重點的地方采集。


    這天府秘境之中,其他的人進來看到的都是迷霧,不辨方向,但是驪山的人卻是能夠在迷霧之中識得方位和路徑。


    至於進來的那兩個王室的人,他們當然也是知道的。


    在做出決定之後,朝著一個方向前進,趙負雲發現這裏有倒塌的宮殿,但是也有山坡,根本就無法確定這裏原本是什麽地方。


    七拐八拐的,終於,他們找到了一株桃樹。


    那桃樹看上去很老,根莖的部位老的漆黑,如盤龍一樣,像是曾經經曆過不少的雷擊。


    上麵發出來的新枝,也是斷了又生,生了又長。


    此時上麵居然結了不少的果子。


    趙負雲一數,竟有三十六個,正合天罡之數。


    “三十六顆桃果,剛剛好,沒有被那些東西糟蹋。”文溪高興的說道。


    文雲在旁邊介紹說這些桃顆,可以增長身中精元。


    人身精元一多,便能夠迅速的煉化為法力。


    而且文雲告訴他,隻要是被請進來的修士,都可以獲得一枚桃果。但是她們的則是帶出去交給山門煉製成丹藥。


    之後,他們又來到了一座殘破的石碑前。


    那石碑高大,上麵刻著一篇鎮魔法咒。


    文雲告訴他,這一篇鎮魔法咒神秘莫測,常誦之可鎮心魔,若是能夠書寫於紙上,或者刻於石碑上,也同樣的能夠做到鎮魔的作用。


    大家都是第一次進來,知道這也是一個機緣。


    於是都圍在鎮魔石碑前,在心中默讀著那石碑上的鎮魔法咒。


    趙負雲看著上麵的字,居然一個都不認識,那些字,像是一個隻隻的鳥展翼,又有些字則像是蛇扭出了不同的形態。


    “這是鳥書蛇體,又稱之為龍鳳玄文,又叫龍紋鳳章。”文雲在趙負雲的旁邊為他解釋道。


    “師姐真是學識豐富。”趙負雲不由的感歎道。


    “是師弟你的心思都在修行上了,我悟性不及師弟這般,所以看的雜書多一些。”文雲笑著說道。


    “這些字我們不認識,如何學習領悟?”在一邊,心情低落的張同也不由的問道。


    “隻需要感受其中法意便可。”文溪說道:“我們感受其意,意落心中,再以我們所知道的任意文字去書寫出來,便又是一篇新的鎮魔法咒。”


    她所說的與趙負雲心中所想的一樣。


    在趙負雲看來,無論是何種字體,都是承載法意的載體與方式,而當你感受並理解之後,自己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書寫出來,這才是真正的能力。


    他看著那一個個文字,不知經曆過多少的風雨,石碑已經斑駁了,趙負雲覺得,可能用力一擊就可以將之擊碑,但是依然有一股沉重之意。


    而石碑的下方,趙負雲看著像是一隻烏龜。


    他第一反應是駝碑贔屭,龍的九子之一,因為這方麵的傳說太多了。


    但是他很快看清楚了,碑下的不像是龜的樣子,而像是人。


    是一個被剁了頭的人,這個人四肢趴在地上。


    像是想要撐起身來,四肢用力的樣子,但是腳與手都陷入了泥土之中。


    他環繞著看,發現背麵刻了一副畫,隻是這一副畫卻已經斑駁,看不太清楚。


    隻隱約可以看得出來,像是一個人的人像,缺了人臉,從身上有衣著來看,是一個穿著大法袍,戴高冠的修士。


    他迴到正麵,用自己的神念去感受其上的文字法韻。


    當他念頭接觸到的一刹那什麽感覺都沒,甚至連之前第一眼見到的那一種法意森森而沉重的感覺都不見了。


    他不由的閉上了眼睛,用自己曾在天都山上悟法之時的方式,靜心,凝神,於定境之中,放鬆發散著自己的靈覺。


    慢慢的,原本平靜心湖,生了光景,光景之中生出了幻象。


    他仿佛看到了一座石碑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那石碑看上去沉重,高大、莊嚴、神聖。


    自己站在石碑之下無比的渺小,像是螻蟻一樣。


    而石碑上麵的文字則是閃爍著淡淡的金光。


    趙負雲看著那石碑上的字,他看不懂,但是當他用自己的意識去跟著去描繪之時,便有一絲明悟在心中出現。


    他在心中,臨摹描繪著石碑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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