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負雲站在陰影之中,抬頭,他看到天空之中已經出現了烏雲,烏雲滾滾而生,衝開了火雲,緊接著,他感覺有雨落。


    一滴兩滴,三滴四滴……


    他在屋簷下的陰影之中伸出手來,雨沒有落在他的掌心,但是他感覺到了風。


    是涼風,從天上吹下來。


    這個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人挾一片光華,從沉鍾殿的後麵衝了出來,當先那個人出現的一刹那,他認出了那是曾經在巷子裏攔過自己,戴著藍色麵具與自己鬥過一場的那個人。


    藍正宇,是他的名字,當時他在巷子裏,施展的不是火法,反而是水法,隻是在這火焰彌漫的鎮南關之中,他的水法必定要大打折扣。


    不過若是他結的符籙之中,還有其他的法性自然也有法可施。


    當然,這個時候禦寶才是最好的。


    他看到那個藍正宇自袖中一摸,手上便多了一枚小劍,那小劍泛著碧光。


    禦劍術,每一個人都可以修行。


    碧色劍光朝馬三戶刺去,不過須彌之間,便已經到了馬三戶的麵前,沉鍾殿前的人都到了這一幕,也都發現馬三戶似乎有些無力抵擋,仿佛受了未知的暗傷。


    然而就在這時,一滴雨水正好滴落在那劍上。


    幾乎沒有人看到那滴雨水,可是就是那一滴雨水落在劍上的一刹那,不光是擊破了劍上的法光,更是讓藍正宇如受重擊,他像是被人在後腦上打了一拳。


    這是實力相差過大才會出現情況。


    “都不要動,動則死。”突然有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天空之中傳下來。


    藍正宇一時之間被話所懾,竟是不敢出聲。


    不過,卻有人開口:“天都山這是要行霸道之事,征服整個廣元府嗎?”


    說話的人是謝安瀾,他看到威鎮一方數十年的鎮南王大概就這樣死了,除了一開始震驚之外,隨之湧生的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戚戚感。


    此時聽到荀蘭茵的話之後,也忍不住的開口。


    “藍少勳勾結千山妖魔,幾次三番的為妖魔的刺殺行便利,其罪當誅,今日隻誅首惡。”


    天空之中再傳來荀蘭茵的聲音,一時之間沒有人再說什麽,因為無論是荀蘭茵還是趙負雲兩個人都受到了千山國的人圍殺,至於是不是藍少勳提供的便利讓他們進來,並且幫忙找到荀蘭茵和趙負雲,沒有人敢說不是。


    天都山有這樣的報複,也是再正常不過了,甚至有人覺得這報複來的得太晚了,若是他們自己的家族與別的家族開戰,頻繁的有家族重要成員受到了刺殺,早就報複迴去了。


    沒有人說話,天空之中有大浪湧下,滿天雨落,將整個關中的火光壓下。


    那些浪似虛幻又似真實,隻是將那些赤炎兵衝開,然後將馬三戶與那青銅道兵卷入其中,而趙負雲這時趁機走出,大步踏向空中。


    一道浪卷來,將他卷入其中,在他身入水中那一刻,下方的目光和喧囂都消失了。


    他往下看,看到了沉鍾殿前那麽多人抬頭看著天空,沒有人敢攔截,不由的心中生出一種特別的感慨:修為,才是修行界的一切。


    又看到一個人朝著沉鍾殿的後麵去,那是祝恪。


    他抬頭往上看,卻似看到一片幽暗深邃的大海,然後他看到了荀蘭茵。


    這一刻的荀蘭茵像是深海之中的神女,目光清冷。


    荀蘭茵一招手,滿天的神秘黑暗便收入她的手中,化為一個玄黑的珠子,掌心一扣便消失了。


    她並沒有帶著他們迴到廣元府,而是往天都山方向去。


    他們的腳下是水浪如雲,馬三戶則是直接閉上了眼睛,什麽話也沒有說,似在入定存神。


    趙負雲覺得他殺藍少勳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至於為什麽迴天都山,趙負雲覺得可能是要送馬三戶迴去。


    若是這個時候,再受到一些圍殺,馬三戶隕落,那將是天都山的巨大的損失。


    迴到了天都山上空之時,馬三戶卻是睜開了眼睛,朝著荀蘭茵說道:“多謝荀師妹援手。”


    “你我皆是同門,共進退是應當的。”荀蘭茵說完,馬三戶便站了起來,點了點頭,又看了趙負雲一眼,也點了點頭,然後一步跨出,如踩在風中,朝著他自己道場而去。


    趙負雲心中有些驚訝於馬三戶與荀師交談的客氣,兩個人像是根本就不熟的兩個人一樣。


    但是又想到馬三戶的性格與荀師的性格,兩人能夠在廣元府之中合作已經是很難得了。


    “荀師,我是繼續迴廣元府嗎?”趙負雲問道。


    “不,你不迴廣元府,廣元府的事將交由別人去做,你這一次迴來,可以在山中修行。”荀蘭茵說道。


    “呃,這是為什麽?”趙負雲問道。


    “因為廣元府之後的人與事,都不適合你處理了,也不適合我。而南陵府這邊戰事也停了。”荀蘭茵說道。


    兩人已經落到了雞冠嶺,腳下雲水散雲,山頂的風光衝入眼中。


    趙負雲看著自己觀星洞門口掛著的鈴鐺,知道沒有被收迴。


    倒也沒有說請荀蘭茵進去坐,而是就站在那山頂,吹著山風,眺望著遠方。


    “你想不想成為真傳弟子?”荀蘭茵突然問道。


    “我們天都山中不是沒有所謂親傳嗎?”趙負雲問道。


    “真傳,並非是親傳,沒有那種師徒親傳,但是山中自有密法,豈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學的?那麽多築基之後入上院的人,盡可入藏法樓之中學法,盡可聽道論玄,但是山中密傳,是不可能給他們知道的。”


    “即使是你成了真傳弟子,也不得四下張揚。”荀蘭茵警告的說道。


    “是,弟子想要成為真傳!”趙負雲心中欣喜的說道,臉上已經忍不住的咧開了嘴。


    他可以肯定,荀師與那個馬三戶一定都是真傳,要不然他們不可能比別的同境之中的人強那麽多。


    連號稱同境之中無敵手的藍少勳也殺得了。


    “伱別高興的太早,我隻是覺得以你的天賦和近年來所立之功勞,是有資格成為真傳弟子的。”荀蘭茵說道。


    趙負雲笑容一斂,但是他覺得既然荀師已經說出來了,那麽機會可能就很大。


    “等會兒你去無量院之中,消去你的任務。”荀蘭茵說完,便朝著空中一邁步,身體化為一道水光,快速的消失。


    趙負雲去了一趟無量院之中,然後在上院所在的象背山逛了逛,發現,山中依然如此,修行的氣氛很濃,似乎並沒有因為山外的一些爭鬥而受到影響。


    他心中想想,也對,在山中本就是追求平靜的地方,在外麵身心緊張行殺伐之事,迴到山中自然是要觀雲聽林濤,讀道經論玄的。


    如此,他便又在雞冠嶺開始了他的修行之路,至於廣元府那裏會是誰去接手,他也沒有去打聽。


    每天都在山頂修行,自然便有了動靜,雞冠嶺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山,他迴來修行之後,這山頂,白天和晚上都有一段時間,陽光耀眼。


    晚上的時候,天空一片漆黑之時,也能夠看到天空之中有一盞燈,在高空之中綻放光華。


    祭煉赤炎神燈,不僅是要攝取太陽精火,晚上的時候,還要淬煉。就像打鐵要反複鍛打。


    不過因為離開了廣元府,沒辦法在那祝恪的神廟之中祭煉赤炎神燈了,所以他便在山中尋找。


    好在赤炎神君這一脈的法術從來都不是冷門,山中有修士自己建立了一座祭壇做為修行之地。


    趙負雲因為自己修的是純陽寶典,雖然法寶叫赤炎神燈,但是修的法卻不是走赤炎的路子,所以他的修行之地不用建立祭壇的,要不然的話,他也得建,這樣修行起來自然快上不少。


    於是他便借別人的祭壇祭煉神燈。


    一轉眼便祭煉到了第九次,這一次之後便不需要再來這裏了,因為這一次之後,這赤炎神燈便是法寶了。


    趙負雲站在祭壇的邊緣,而燈則是被他擺在了祭壇的中間。


    這個祭壇像是一個日晷,顯得神秘無比。


    在赤炎神燈上麵,此時隱約有一條線將裏麵的符紋都環穿而過。


    又像是有一條藤蔓從燈的底座長了起來,這一條藤蔓穿過一道道的符紋,而這些符紋則像是長在這條藤蔓上的葉子,一圈圈的環繞上頂端。


    而如果細看,又會發現這藤蔓的每一個連接符紋的結點之處,又長出了像是根須一樣的東西,這根須滲入了燈身的深處,那裏有著一點點的深紅被根須緊緊的纏著。


    一節一節,已經有八道符紋葉子的節點處長出根須。


    而最後一節,則是在最上麵的燈芯處,那裏要形成一個結,將赤炎神靈真正的捆縛住。


    赤炎神燈在祭壇上。


    此時正是正午之時。


    太陽的光落向燈焰,虛空裏似在燃燒,直上天空,天空裏燃燒著無形的火焰。


    趙負雲閉著眼睛,意識深入到燈身之中,他的法念一次次的勾勒出一道道的‘圓環’法符,捆縛著那似狂暴的赤炎神火,但是這些都是虛火,他感覺不對,不應該是這樣,若是如此,便與之前的八次沒有任何的區別。


    不過這一次,不同於之前八次,這一次他感覺這火焰有了意識,像是活了過來,‘炎火’似乎意識到有人在捆縛自己,於是想要掙紮著離去。


    他隱約的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欲掙脫束縛,衝上天空。


    而先前祭煉而成的八道圓環法符,與燈身緊緊的將之禁錮著。


    他知道,自己到了關鍵之時,絕對不能夠鬆懈,他的意識探尋著炎火深處,感應著那一股力量源泉。


    因為他很清楚,隻有尋找到了那炎火力量的源泉將之捆縛才算是縛住了自己請落於燈上的赤炎神君。


    他覺得自己像是進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他搜尋著,在火海之中,不斷的深入,憑著前麵八次祭煉的感應,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地方,眼前的火霧之中,一株巨大的青銅樹屹立在那裏,樹高不知多少丈,而在那樹上則是棲息著一隻隻的小太陽。


    太陽金紅之色,耀眼刺目,其中有最底下的一隻發現了趙負雲,於是它動了。


    它這一動,趙負雲便發現,對方是一隻鳥,這是存在於神話中的金烏神鳥,在他的心中是太陽的象征。


    它像是被冒犯被褻瀆了,在看到趙負雲的一刹那,振翼而起,這一刹那,鋪天蓋地的金光和火焰湧起。


    趙負雲覺得自己要這一刹那燒成灰燼,但是他也仍然是第一時間在虛空裏勾勒,畫出一個個的圓圈。


    “縛神!”


    這是趙負雲一次次祭煉赤炎神燈,從那一個圓環法符之中領悟出來符咒。


    那金烏神鳥振翼而起之時,他眼中隻有一片燦爛,他什麽也看不到,而他的縛神法咒,則是憑著本能,朝著最燦爛的之處落去。


    他感覺到了劇烈的掙紮,於是又一次勾勒符紋,念出法咒。


    “縛神!”


    一連七次之後,那耀眼的光芒便終於開始收斂,那一股巨大的掙紮的力量,也減弱了不少,他也沒有那種隨時要被掙脫的感覺了。


    於是他的意識之中,帶著那被自己縛神符咒縛著的金鳥神鳥迴歸,他意識迴落到燈盞之中。


    刹那之間,燈盞外麵虛浮的那一片火焰快速的朝著燈盞之中縮去。


    而燈盞之上,不僅是燈盞變成了金色,燈身在一刻都變了,那藍黑的釉彩之中,有著金紅。


    趙負雲睜開眼睛,他感覺到了無比的疲憊,口幹舌燥,他感覺自己身體內的水份都要被蒸幹了,即使是他是修的純陽寶典,也有一種身體要著火的感覺。


    他連忙拿出甘露丹,這是他專門買來滋養身體的丹藥,一口氣吞下五顆,一股清涼從身體散發出來,整個人慢慢的清涼下來,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打量著麵前的這一盞燈。


    他第一眼看的是燈焰,隻見那燈焰變成了金紅之色,而當他凝視之時,卻發現那燈焰裏像是有一隻鳥棲息在其中。


    就像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一株巨大青銅樹上棲息著的金烏鳥。


    他心中想到了一段神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神,或許也屬於這個世界的上古神話。


    “蓬萊之東,岱輿之山,上有扶桑之樹,樹高萬丈,其上棲息十鳥,為日之精,每天一鳥巡遊天地是為驕陽……”


    這是他心中關於太陽的神話,而剛剛卻是看到了,是幻象,還真實?


    趙負雲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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