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耳側吹過,帶起一絲海的腥甜,謝嶼的喉嚨無聲地滾動了下。


    言久忽然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她身體本能地後仰,可惜重傷在身,動作還沒有謝嶼這個不會武功的人靈活,後仰之時又過於使勁兒,導致她身體失去平衡,不受控製地朝後倒去。


    謝嶼眼明手快地一把撈住她的腰,將她穩穩地扶好,內心那點邪惡的小九九在與言久的一拉一拽間竟不知不覺就煙消雲散了。


    罷了罷了,謝嶼唉聲歎氣地對自己說,還不是時候。


    “那麽激動做什麽?”謝嶼主動化解剛剛的尷尬,“莫不是被我迷得神魂顛倒了?”


    言久:“貧嘴。”


    小船靠了岸,謝嶼扶著言久下船,下了船就是平整的青石板路,而且不止一條,不同的路通往不同的地方,站在海岸上一眼望去,還能看見山間錯落有致的房屋,隻是這些年興許是這裏少有人煙的緣故,青石路兩側雜草叢生,路麵上長了不少青苔,踩上去有些微的滑腳。


    謝嶼生怕她摔一跤,趕忙扶著她,他選擇了最中央的那條青石板路,這條路一直通往島嶼的頂峰,他扶著言久一邊走一邊對言久道:“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東海有一位與師父齊名的大宗師嗎?”


    言久對大宗師這樣的人物免不了有幾分崇拜,所以幾乎過耳不忘,記憶猶新,她點頭道:“記得,雲浮生前輩,他不是銷聲匿跡了嗎?你怎麽突然提到他?”


    謝嶼:“因為這裏就是他的老窩,東海之巔。”


    言久:“嗯?”


    “東海之上有很多島嶼,最高的島嶼被稱為東海之巔,雲浮生原本是東海之上的一個漁民的孩子,後來陰差陽錯習得了一身功夫,以東海之巔為主營,創立了東海派,門下弟子沒有五百也有三百,狠狠地震懾了倭寇之流,保住了東海的太平,後來鳳名城奪位稱帝,為了剿滅倭寇傷到了當地的漁民,與東海派起了衝突……”


    謝嶼說起往事的時候不免有些唏噓,聲音顯得格外沉重。


    “你知道,凡和朝廷作對,幾乎難有善果,更何況前麵還有琅琊山這個血淋淋的教訓,雲浮生前輩大約也知道鳳名城到底是個什麽鬼東西,在雙方起衝突不久後,突然解散了東海派,讓弟子們打哪兒來迴哪兒去,若是違令,則不配當他的徒弟,弟子們也知道他的苦心,不想雲浮生前輩成為朝廷捉拿的罪犯,各自散去,想著等這陣妖風過了再迴來,結果等他們迴來時,雲浮生早已經不在東海之巔了,誰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去了哪裏。”


    言久奇怪:“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年少輕狂的時候,走南闖北,那些年什麽妖魔鬼怪、各路神仙的傳奇沒有聽說過?”謝嶼隨手掰斷一根樹枝給言久當拐杖杵,繼續攙著她朝前走,“我跟你說的都是眾所周知的,不算什麽稀奇的事,真正令人稀奇的事,我還沒跟你說呢。”


    言久:“哦?”


    她等著謝嶼的下文。


    “雲浮生前輩解散東海派發生在嘉元二年,當年雲浮生的年紀頂多也就十四來歲,可說正當壯年,東海派是他花了整整十年的才建立起來的,十年心血他說放棄就放棄,據說這裏麵除了有鳳名城的功勞外,最主要的是因為一個女人。”謝嶼道。


    言久滿腹疑問,因為什麽?女人?


    言久:“雲浮生前輩的娘以性命要挾他解散東海派?”


    謝嶼:“……”


    這姑娘的腦迴路大約隻有她自己才懂,他欣慰地拍拍言久的手臂,哭笑不得道:“我家阿久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誰是你家的?”言久拿手肘頂他,她自然是沒有謝嶼的動作快的,被謝嶼輕輕鬆鬆地躲開,惹得他大笑,笑完了又巴巴地湊上去。


    言久作勢還要再打,謝嶼趕忙求饒,言久這才作罷。


    謝嶼佯裝咳嗽了聲迴歸正題,道:“雲浮生前輩的爹娘早在他兒時便被海浪卷走了,他娘怎麽還管得到他成年後的事,這個女人乃是雲浮生前輩的弟子,叫賀蘭芳,是雲浮生前輩在外遊曆時偶然搭救的孤女,後來雲浮生前輩就收了她作徒弟,誰知師徒兩人朝夕相處,便日久生了情,雲浮生前輩怕被人說閑話,才順道解散了東海派,然後帶著賀蘭芳隱居避世了。”


    前麵聽著還像那麽迴事,後來就越來越不像話了。


    不過謝嶼倒不像是會胡亂編排前輩桃色緋聞的人,言久姑且信了那麽十之一二,她道:“所以你帶我來這裏,其實是為了瞻仰瞻仰雲浮生前輩留下的遺跡?”


    謝嶼:“是為了逃命。”


    言久不置可否。


    東海派雖然沒了,但是這裏畢竟是十多年前數百人生存過的地方,房屋建造得錯落有致,一層又一層,很有規模的樣子,兩人一步步走到山下的一排房屋麵前時言久已經累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傷口又劇烈地疼了起來,她沒有力氣繼續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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