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圍沉聲道:“阿久,人之一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死後不過一抔黃土,你若看不明白,這幽冥劍法你也不必再練了,否則隻會有損你自身修為。”


    兩行清淚順著言久的眼角滑下,她於劇痛中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過隻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與師父一直在比劍法,她不停地輸,師父不停地教,還說了很多話,有斥責、有教導、有疑問,最後竟讓她放棄幽冥劍法。


    躺在床上的言久渾身一個哆嗦。


    她將周以圍的話來來迴迴地在腦海裏琢磨了幾遍,忽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倘若師父還沒死,她定不會像現在這般茫然無措。


    師父要她放下心中執念,往更開闊的地方看,否則她不僅練不好幽冥劍法,反而還會傷了自己,言久沉沉地閉了閉眼睛,一場大夢,竟讓她有所頓悟。


    徐清果真煮了一大鍋吃食,還特地殺了一隻雞燉了一鍋雞湯給受傷的言久補身體,言久這一覺睡了個昏天暗地,聞到香噴噴的雞肉香時肚子不爭氣地跟著咕嚕咕嚕叫喚了幾聲,她想撐著身體坐起來,有人動作比她更快。


    謝嶼鬼影似的衝到床邊,將言久扶起來,又拿了件衣服給她披上,然後扶著她下床,一邊笑道:“徐清剛燉好的雞湯,我嚐了下,味道還可以。”


    言久疑惑:“徐清是誰?”


    “就是這家小院的主人,”謝嶼將大致的情況告訴言久,見言久眉頭越擰越緊,又解釋道:“張立和李懷出去辦事的時候都是晚上,晚上出去晚上迴來,身輕如燕,附近的鄰居輕易發現不了,小院的大門長年反鎖,不會有人輕易闖進來,放心吧。”


    言久緊擰的眉頭這才稍稍鬆開,苦笑自己杞人憂天。


    言久在密室裏養了兩三天,中間官兵來查了一次,將小院抄得雞飛狗跳,卻什麽都沒查到,紛紛垂頭喪氣地滾了出去,這日言久正在密室裏琢磨那套在琅琊山看見的內功心法,謝嶼坐在旁邊優哉遊哉地看書之時,李懷帶迴來一個消息:寧遠侯夫人過世了。


    言久猛地睜開眼睛。


    謝嶼道:“千真萬確?”


    李懷點頭:“汴京那邊傳過來的消息,是在三日前去世的,她本就病魔纏身,走得也不算突然,已經有人給沈慕白傳了消息,估計他現在已經知道了。”


    謝嶼沉重地揮了揮手,李懷轉身出去了。


    言久凝眉沉思,遲遲沒有開口,謝嶼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打破一屋子的安靜:“你擔心沈慕白會突然離開濮城,迴汴京奔喪?”


    沈慕白自判出蜀山後,言久對此人僅有的了解都化成了泡影,她並不確定沈慕白會迴去奔喪,隻是寧遠侯夫人突然去世,她總覺得這件事好像沒那麽簡單。


    “我好想突然忘記了,我有個問題還沒搞清楚呢。”言久道。


    謝嶼好整以暇地坐著,等著她開口。


    “沈慕白來濮城的目的是什麽?”


    謝嶼:“……”


    他佩服言久這份後知後覺的反應,這都過去多少天了,她才想起這個問題,可見她的全副心思都在傳國玉璽之上,對其他的事情自動忽略了。


    謝嶼道:“沈慕白在汴京混得風生水起,籠絡了一大幫文臣,但文臣無實權,你應該知道吧,想要坐穩瑞王的位置,想要登上大梁帝位,手裏沒有兵權是辦不到的。如今鳳千陵被鎖在蜀山,正是他大展拳腳的時候,這個時候不趁機收攏兵權,一旦鳳千陵這個名正言順的太子迴朝,沈慕白這個瑞王就會很尷尬。”


    言久搞不明白:“梁孟德是那麽好啃的嗎?”


    “所以他才要提前來和梁孟德打好關係,隻要梁孟德站在他這邊,他的勝算就比鳳千陵大。”謝嶼解釋道。


    言久麵無表情地說:“他們都不會有機會的,更不會有什麽勝算。”


    “為何?”


    “因為大梁會亡國的。”


    謝嶼:“……”


    還是他未來媳婦兒活得明白通透,大逆不道,他那點忤逆之舉和言久一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完全上不得台麵。


    言久思忖半晌,道:“不管傳國玉璽在哪裏,沈慕白都是一個不小的突破口,我會盯緊他,他若是真的迴汴京,我就跟到汴京去,當然,他不迴去最好。”


    謝嶼嘴比心快:“你沒毛病吧?”


    言久迴答得十分幹脆:“自然是沒有的。”


    謝嶼手癢腳癢,很想將言久給五花大綁,綁在密室裏,任她想去哪裏都去不了,然而這想法隻能在腦海裏過過,最終還是得祈禱沈慕白不要迴到汴京去。


    而沈慕白果然如他們所願,是個名副其實狼心狗肺的東西,寧遠侯夫人的死並沒有讓他在情感上受到多大的衝擊,短暫的難過之後,他就該幹什麽幹什麽,每日照樣往校場跑,絲毫沒有迴去送葬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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