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來說神機雱在西北的威望更加如日中天。


    除了茶坊裏的說書先生,大頭平民口口相傳的也全是《西涼府空城計、神機雱智退卓洛蘭》。


    不僅僅宋境和青塘這樣傳言,就連西夏境內占領區也在這樣傳言。


    當然占領區內的傳頌,自發的少,水軍灌水的情況多些。但大雱的尿性自來如此。


    與之對應的卓洛蘭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當時因各種形勢潛規則放過了西涼府,不揍王雱,但不代表她不會搞宣傳,她也在不遺餘力的於西夏邊境地區宣布:西涼府和宣化府被宋軍和吐蕃人占領後,已淪為邪惡大本營,被占領區的民眾水深火熱,需要被解放。


    臥槽。知道這些後王雱於病中嘴巴都氣歪了,在西涼府內來不及教育董氈他們,連發維穩命令。


    除了抓獲一些卓洛蘭派來的地下黨水軍外,王雱也親自插手了西涼府的民政工作,大擺親民形象,帶領宋軍幫助修補西涼府民眾的破屋子,防止他們在即將到來的春雨中漏水,這類事做了不少。


    天氣一陰,就派宋軍挨家挨戶說:下雨收衣服啦。這種事也沒少做。


    有天來一小姑娘來說她的羊羔丟了。陳二狗請示後,王雱高度重視,批示:務必破此奇案。


    對這樣的指示,董氈馬金偲等人無力吐槽。但陳二狗真帶著小姑娘找了許久,最後發現她的羊羔縮在某水溝裏躲著,於是揪著耳朵把羊拖出來交給小姑娘。


    一個老頭鑒於這些形勢,嚐試著來找王雱告狀,說吐蕃人兵大爺強1奸了他女兒,還拿走了他們家小馬駒。


    落實了情況後,王雱硬逼著董氈和青誼結鬼章,當眾斬了那個青塘兵。


    這些林林總總的事至三月末,真的做了太多,以至於卓洛蘭的謠言不攻自破。現在占領區的人談不上親近宋軍,但大多數不信這裏是所謂的邪惡大本營……


    西涼府這些情報傳到和南軍司時,卓洛蘭氣得跳腳,那弱不禁風的小子怎麽還沒病死掉呢?他的存在專門成為了老娘的不痛快之處。


    可惜世事就有這麽不公平,當時入侵青塘,西夏軍有漫咩這豬隊友。現在董氈和青誼結鬼章雖不是好人,卻沒漫咩那麽豬,於是他們犯的小錯誤能被王雱慢慢彌補。


    自前番克羅川大敗董氈部,其後五戰五捷碾著他們跑到西涼府後,西夏邊境情緒為之一振,洋溢著喜慶的、乃是絕地反擊似的氣氛。


    但在內心裏,卓洛蘭在已經轉暖的現在覺得渾身發冷。別看宋軍和藹可親,這樣的人才可怕,相比當時的漫咩政策,王雱才是狼、還特麽的披著羊皮,而漫咩其實隻是一頭長的有點像狼的大肥羊而已。


    可以預見的是,若遼國和宋國談判使者再不來,西夏或許會永遠失去宣化府和西涼府這兩個重鎮。因為這樣下去,到一定時候就是拿迴來也沒用了,在王雱裝逼又洗腦的攻勢下,他們就快就會姓宋……


    打仗不是王雱最厲害的天賦,裝逼才是。


    自從處決了做奸人的吐蕃士兵,還幫助小姑娘找羊羔後,現在王雱還指揮著醫務兵給一些摔傷的小孩子做骨科醫生。


    這個時代的黨項人非常落後,就算遼國也不先進。他們的小孩子摔傷後一般怎麽幹的?


    西夏的話通常讓小孩自己愈合,如果有寺廟的地方,帶過去讓某高僧摸著受傷小孩的腦殼祈福,如此就結束了。


    骨骼自己的確能愈合,但不加幹涉,運氣不好的孩子痊愈後骨骼是歪的,這種情況下在部族中,有很大概率被說成“受到詛咒入魔”,被處死就是大概率。


    如果在以前的遼國遇到這種情況也差不多,把受傷孩子送給薩滿摸摸腦殼祈個福,然後長成啥樣算啥樣,大不了最後一刀剁了或者沉塘什麽的。


    當然耶律洪基這人非常信佛,從他開始,大遼國的薩滿們就會慢慢的淡出神壇。


    扯遠了。


    這段時間民眾發現,經過宋軍骨科治療的孩子們,竟是沒有一個出現“被詛咒”的形勢,於是他們相信了神機雱有神力護佑,便有越來越多的人來找宋軍軍醫看病。忙的大頭兵們焦頭爛額,但也得撐住,因為這是大魔王的指示。


    有一婦女送來一小孩,她這孩子就屬於長歪了的,即將被當做入魔處死,作為母親心疼,於是想看看有沒有補救辦法。


    半瓶醋陳二狗查看了一下小屁孩的情況說:可以的,重新敲斷骨頭再治療一遍,五成可能有救。


    沒等婦女決定,小孩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手又被陳二狗弄斷了。重新處理一下帶上夾板固定,管他哭不哭,後腦勺一掌打出去,順便大喊“下一個”。


    汗,那小男孩大哭了一場後活到了現在,手又長正了……


    四月初,大宋樞密使韓琦已帶捧日軍到達西涼府。與此同時,遼國北府平章事耶律重元,也帶著皮室軍,經由西夏境內到達永登。


    就此一來,“四方會談”即將展開。


    韓琦理論上不是大宋首相,不過原本就是他說了算,而現在他力挺的王雱以驚人的軍事表現,不足一年時間裏通過十幾次戰役、有效殲滅了大部分西夏遠征軍,穩住了河潢,且經由吐蕃人的軍力打下了宣化府和西涼府兩大重鎮。


    這是大宋曆史上最輝煌的軍事成果,作為軍相,門生出了這樣的業績也是老韓的功勞,所以現在韓琦在宋國基本已經如日中天,僅僅是沒有首相的名譽。


    作為對應,遼國來的就是耶律重元。


    遼國因先軍政治則反過來,平章事不是首相,北府樞密使才是。但耶律洪基年輕有報複,野心勃勃,所以注定了這個時期遼國不會有首相。


    就像曆史歲月中有些皇帝會自己兼任太尉那樣,理論上遼國現在是耶律洪基自己兼任樞密使。


    耶律重元兼了個天下兵馬大元帥銜,但是在遼國這已經變為一個虛職。就像後世的總司令和軍1委同時存在時,總司令肯定就是個虛職,還不如個總參的權限大。


    話說韓大腦殼一來,大雱作威作福的好日子就算到了盡頭。


    西涼府真特麽落後,這裏的治所如同後世邊遠地區的村公所一樣,就幾個不高的土基破房子。


    韓琦穿著盔甲,手拿一隻羊腿正在大吃,這是進城時候民眾送給老韓的。老韓十分驚奇:這個占領區居然沒人放冷箭、還有人犒勞?


    這真的很不科學,但這也正式王雱的神奇之處。


    進入治所大堂,把羊腿遞給王雱後,韓琦便擺手道:“一邊去,吃點東西,關於你的作為老夫自己慢慢的看書記官記錄。”就此霸占了帥位,以及那台小妾似的書桌。


    大雱又不愛吃羊肉,這時代的羊肉麽雖然綠色環保,然而那股味道能讓人銷魂,話說也隻有汴京那些大腹便便的蠢貨才流行羊肉。


    見王雱還杵著,也不吃羊肉,韓琦又把羊腿拿迴來開始咬,一邊道:“不吃拉倒,我幫你吃了吧。你大病初愈要多休息。你沒做完的事,老夫能者多勞,一起幫你做了吧。”


    王雱不服氣的道:“相爺明見……戰區形勢複雜,下官責無旁貸的要護衛在您周圍。再有三天就要進入談判,雙方需要前往濟桑會談。西夏和遼人陰險狡詐至極,卓洛蘭更是心黑手狠詭計多端的一賊婆娘。下官會親自帥軍護送相爺前往濟桑,以確保形勢不失控。您放心,有我在他們都不敢跳。”


    韓琦道:“你是害怕老夫搶你功勞呢,還是不去濟桑見見你的老對手卓洛蘭不甘心?”


    大雱不禁老臉一紅,想狡辯兩句,卻又被後腦勺一掌。


    韓琦又吃了一口羊肉才道:“疑心病就你重,鬼點子就你多。放心,老夫讓你休息不是越權,是關心你大病初愈。至於不想要你去濟桑參與談判,的我真懷疑你和卓洛蘭有什麽**情結?”


    “?”王雱道:“可我和她是清白的,這是一小撮別有用心之人的惡意中傷。”


    韓琦神色古怪的道:“很不幸,這一小撮別有用心的人不止汴京有,西夏方麵也覺得卓洛蘭作為怪異,她克羅川大捷後分明占據了上風,卻不打西涼府,說是說她被空城計嚇到,但西夏太後認為那隻是卓洛蘭的托詞。沒蔵黑雲根據你的尿性,就懷疑你們有什麽勾當。”


    就此王雱驚悚了,沒蔵黑雲不會是吃醋了吧?


    “相爺您不會真信了這些吧?”王雱又道。


    “老夫當然不信。”韓琦歎息一聲:“但有時候我信不信不重要,反正有一群人信,反正有一群人要拿出來說。所以當西夏也有人這麽說的時候,咱們朝廷也難免有一群人懷疑存在內幕。”


    “媽的我決定辭官榮歸故裏,遠遠的離開這些政治蛀蟲,誰也別拉著我,這樣下去我沒死在戰場,卻會被自己拿拿走這條老命。”王雱義正言辭。


    如此嚇得韓琦身邊的一群幕僚陪著笑臉,一個勁勸說“小王大人前途遠大,不要犯渾,不要鬧情緒”。


    他們越勸,王雱越聲音大“別拉著我,我要辭官迴家”。


    鬧了一下韓琦眼見不成體統,便拍桌子道:“都別拉著他,老夫就親眼瞅著這龜兒子辭官,來啊,辭官文書寫好了嗎?老夫就在這裏看著你表演。”


    “……”


    這下沒人拉就尷尬了,王雱撓頭想了想又道:“我說說而已……國朝內憂外患之際,我輩有誌人士不該撂挑子,應該迎難而上……”


    韓琦頭疼的擺手打斷道:“行行行,我知道了。簡單點,說話簡單點,你還辭不辭官?”


    王雱道:“我對國朝是有功勞和苦勞的,你們誰都轟不走我,我偏要賴著不走。”


    “……”韓琦和身邊的幕僚麵麵相視了起來。


    王雱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又試著道:“鑒於朝中對我質疑太大,前方我海扁了……不是,我是指和呂公弼有些衝突,為了不讓相公們難做,我知道貶官免不了。要不放我去海南島知萬安軍吧?”


    大家對他有些吐槽不能,他都說功勞蓋天誰都趕不走他了,結果放著京官不做,他小子想去海南島做野人?


    “你思維不要如此跳脫,不要天一句地一句的。給老夫安安分分待在京裏一些時候就行,去什麽海南島,還嫌病的不夠?我告訴你,那地方到處是疫病,到處是瘴氣。你覺得你能在那裏活到五十歲?”


    說到此處韓琦又溫聲道:“別固執,你打贏了戰爭,完成了大宋對你的托付。迴京吧,老夫承諾不會把你打下來的果實隨意割讓。其實讓你即刻述職,交出指揮權是官家的意思,他心疼你。另外,此番也不會因你和卓洛蘭的傳言、不會因為你毆打呂公弼而貶官,至少老夫和皇帝還在一天,就不會發生!”


    到處王雱深深的吸一口氣,沒有轉圜了。這就是派韓琦來的原因,作為誌願軍統帥,打贏了戰爭後王雱隻對樞密院述職,順便交還頭銜和節符。


    原本要做這些事就要迴京,但現在既然韓琦親臨,根據皇帝意誌,根據大宋體製,王雱在這裏對他述職,交還“大宋誌願軍河潢行軍監軍虎符”後,就算完成了手續。


    依照大宋的規矩不該這麽草率的,王雱和穆桂英會帶著誌願軍開進汴京,帶著親兵騎著戰馬上殿接受皇帝表彰。


    那雖然會導致戰馬在大殿拉一地的屎,但這就是大宋規矩。不過現在看來老趙的病越來越不樂觀,他恐怕已經沒心思來主持這些國禮了。


    其實也還好。


    根據韓琦說的皇帝病情,王雱總體放心。一般就是這樣病懨懨的人,能一年又一年的拖著,隻要過了冬天基本就又挺一年。包括大家的情緒,都會慢慢適應這一過程。


    真是病重的老年人,什麽時候忽然紅光滿麵能吃能笑,那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就叫迴光返照。


    “爽快些,說話?”韓琦催促道。


    “下官遵命。”王雱隻得鞠躬。


    韓琦這才滿意的點頭,從懷裏掏出一份文書遞給王雱。


    這是皇帝的中旨:讓王雱即刻交接西北誌願軍防務,火速返迴京補考。


    此番嘉佑四年大考已過。興許是老趙預感自己的身體問題,覺得拖不了兩年,刻意以“王雱為國征戰而延誤考期”的理由,特準開小灶補考。


    對此當然會有人反對,但從富弼、韓琦、歐陽修一直到皇帝都同意了,於是就真的破格要開小灶,等王雱去補考了。


    韓琦說,為此京中的學子都快要暴動了,就因為等著王雱補考,原本二月就應該放榜的,但拖延到了現在也沒放榜。


    “原來這才是急著召小子迴京的原因?”王雱喃喃道。


    韓琦語重心長的道:“皇帝親口說不要逼你。如果你不想這時候迴去,就不要拿出這份文書來了。真這樣,會導致你往後經曆更多波折,因為包括你父親和我、還有皇帝在內都認為你自己是考不起的,皇帝身體日漸不好,他專門等著批閱你的試卷知道嗎?換個人,你今生就再也考不起了。”


    王雱點頭抱拳道:“最後一個條件。”


    又後腦勺被一掌。


    韓琦道:“別講條件。當然了,作為贏得了國戰的帥臣,交接之際你可以對本部做出一些建議,本部會重視。”


    “好吧建議也行。”王雱道:“誌願軍不要輕易進行整編擴充,番號叫什麽無所謂,叫豬頭軍都可以。除了不整編,維持這隻軍隊的血統外,下官正式對大宋朝廷做出負責任的建議,推薦馬金偲和狄詠總管這隻軍隊,出任都統製和副職。”


    韓琦略微一思考,這倒也算是理所當然,於是點頭同意了。


    王雱要出去了,又被迫害妄想的問:“我的樞密承旨還在不?不會被您給停職待崗了吧?”


    “廢話,老夫不簽字誰能把你從樞密院停職?倒是你父親真想把你下了,不過他的決定被我否了。快滾。”韓琦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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