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才有時間抱著二丫捏捏鼻子,發現小姑娘她比當時長大了一號,也調皮了些。


    不過沒來得及說五句話,穆桂英在外麵道:“有道士求見。”


    “不了,我和我妹妹敘舊,不喜歡道士,打發他走吧。”王雱道。


    “但這人必須見,乃是曹晴方麵有消息,他是來替曹晴送信的。至少他是這樣說的。”穆桂英道。


    曹晴是不是真的借用“搭救李富貴”一事打入了西夏內部王雱並不知道,但不論如何,聽到她有消息沒死,不管是真是假,下意識還是很高興的。


    這便給小鈴鐺和二丫每人的後腦勺一掌道:“小鈴鐺,現在起你伺候我妹妹,帶著她到處看看吧,不許離開縣城,這丫頭喜歡走門子,和誰都是自來熟。”


    小鈴鐺比二丫大了三歲,便以姐姐的姿態牽著二丫的手離開了,順便,還有密探驢屁顛屁顛的跟著她們……


    後堂裏,王雱把一個唇紅齒白的小道士看了許久,始終不說話,這讓小道士心中範嘀咕。


    “她有兩道童,為何隻見你,另外那個呢?”王雱第一句沒頭沒腦的這麽問。


    小道士尷尬的低聲道:“劍靈師兄乃是她父親的‘奸細’,後來就被殺了。”


    “爹老子派個人在女兒身邊,怎能算奸細?你這是對本官舉報謀殺嗎?”王雱歪戴著帽子大昏官的造型。


    乍然聽到這類思維,讓這道號“劍童”的小道士嚇的狂撓頭,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什麽地方,這不是很正常的事麽,果然當官的腦迴路不太一樣啊。


    劍童也很機靈的,偏著腦袋想了想答道:“反正散人都身帶大罪名了,且沒發生在大宋境內應該不做數吧?”


    王雱不是吃飽了沒事要查什麽殺人案撈政績,主要是看一下他的反應。


    從他的反應看得出,劍童就是一個被洗腦的典型幫派人士、還是帶宗教思維的幫派人士。那麽他也不會是曹晴的人,他和那個所謂的劍靈烏鴉別說豬頭,那個算曹首義的“奸細”的話,這個則八層是曹晴她師傅呂純陽安插的“奸細”。


    隻是技術上說,長輩關心晚輩的事又不能真的算奸細。


    “你怎麽證明你是代表她來見我的?”王雱又摸著下巴道。


    “這裏有一封她的親筆信,她說大人看過後就會信了。”劍童把有火漆封印的信遞上。


    王雱並沒有見過曹晴的筆跡,便把信奉遞給了旁邊的耿天騭。


    耿天騭看了一下道:“造紙的工藝粗糙,這應該是出自西夏興慶府的東西,不是我大宋的。”


    王雱遲疑片刻點1點頭,打開觀看。


    事實上曹晴的筆跡誰也無法確認,但是看到最後落款處,畫了一個碉堡,碉堡上有麵小白旗。


    到這裏王雱微微一笑,確認這是曹晴寫的。王雱真躲在床下的小碉堡裏對她升起過白旗,這事天下隻有曹晴一人知道。那個女人的極端和固執麽,她不願意寫這封信,那麽就誰也無法逼迫她。


    經過幾次三番的考驗,現在王雱是信任她的,正因為此,這封信的內容就是一個天降重磅炸彈。


    把信湊在燭火上燒了後,王雱沉思少頃看向展昭道:“帶劍靈去休息,不要讓他亂跑。”


    言下之意是暫時軟禁,展昭點頭後便帶人離開了。


    其後王雱緊縮著眉頭起身踱步。


    穆桂英著急的道:“衙內出什麽事了?難道她有內幕消息要開戰?”


    王雱微微搖頭道:“是否開戰,就連西夏內部也不知道。但真出大事了,通過李富貴,她說她已經進入了西夏一品堂,還取得了沒蔵訛龐的信任。沒蔵訛龐是否信任她我看要打問號。但至少曹晴是這樣認為的。”


    頓了頓,王雱語出驚人:“她還說,沒蔵訛龐給她安排的第一個任務是:暗殺西夏攝政的沒蔵太後。”


    “哐啷——”


    耿天騭手裏的茶碗頓時都拿掉了。


    穆桂英倒也不覺得把女人被幹掉是大事,愕然道:“我一直不信任曹晴,且曹晴理論上較難被西夏一品堂信任的,何故初來乍到,沒蔵訛龐就讓她執行這麽重要的任務?”


    王雱淡淡的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曉得,但我個人認為:正因沒蔵訛龐不信任曹晴,曹晴是宋人,如此才要加以利用。理由有幾個方麵,一,在我認知裏的沒蔵訛龐就有這麽喪心病狂,西夏皇帝李諒祚是個孩子,一但被沒蔵訛龐做成這事後也就走到了權利巔峰。所以沒蔵訛龐有這動機和需要。二,畢竟是重大事,哪怕西夏一品堂聽沒蔵訛龐的,但暗殺自己的太後一定會有人心驚或者對抗。出現這個預兆不說一品堂會反沒蔵訛龐,但大家都不會在信任沒蔵訛龐。於是呢,假設我是沒蔵訛龐,這種事,我相反需要曹晴這個宋人來做。”


    “三,假設我是沒蔵訛龐,曹晴是否值得信任,是否是宋國臥底並不重要。總之曹晴要是不做這事就是假投靠,沒蔵訛龐會殺了她了事。曹晴如果把這事在西夏宣揚也沒人信,沒蔵訛龐可以說她是宋人,意圖顛覆西夏、讓西夏內部不合。這很有邏輯。”


    “四,若曹晴真去暗殺了西夏太後。事成後她肯定會被鐵鷂子軍亂箭穿心,沒蔵訛龐正式掌權後會說曹晴是宋國奸細。把殺死太後的鍋扔到我大宋和曹晴的頭上,那時正是西夏舉國上下一心,正式對宋宣戰的時刻。”


    大雱短時間說了這些可能性後,眾人驚悚了,想不到肮髒陰險至此。


    政客的尿性果然太可怕,說起來就像大雱決策時候,認為曹晴的臥底成功還是失敗都不重要那樣,沒蔵訛龐果然是絕世梟雄,在他眼睛裏,曹晴是真投靠還是假投靠也不重要,因為曹晴的宋人刺客身份,提供了沒蔵訛龐謀事的契機,進可攻退可守,不論曹晴做還是不做,成功還是失敗,沒蔵訛龐的代價都很小,都有說辭可以推脫。


    西夏不是法製社會,有說辭推脫也會被人砍了。但在老沒蔵已經當權、和太後係分庭抗禮的現在,隻要有推脫之詞,他基本就立於不敗之地。


    “局勢越來越複雜了,但我始終不確定是否真有這些事,因為我不信任曹晴。”穆桂英大娘道。


    “我信,並不是因為她奶大,我有我的理由暫時不細說了。”王雱的迴答讓大家不明覺厲,但是他素來猥瑣又神秘,聽這麽說了大家還真的信了。


    王雱的理由除了是曹晴的道心外,曆史上也真有類似這樣的幺蛾子。


    年份有些不同但也出入不大。事實上王雱一直認為沒蔵太後就是被沒蔵訛龐暗殺的!


    隻要沒蔵太後在,皇帝年幼,掌國印的人就是攝政太後。作為梟雄的沒蔵訛龐有足夠的需要和動機做這事。當然曆史上沒蔵訛龐吃相太難看,做的不太講究。他依靠放縱西夏邊軍的方式拉攏人心,導致那個時期的邊境摩擦騷擾很突出。為此老龐籍寫信給沒蔵太後質問邊境問題,這些是真有過的事。


    然後呢,曆史上沒蔵太後真的派人調查邊境摩擦的真相,最後在沒有調查結果的時候太後死於意外。一國攝政太後死亡竟是不了了之,沒有結果,史書一筆帶過?


    曆史沒有真相隻有結果,但大雱覺著就是沒蔵訛龐幹的。


    沒蔵太後調查西夏邊軍的作為,到底是不是為了避免宋夏戰爭?此點倒是也說不好。因為她也是個政客,換做大雱是她,目的也可以是“幫兒子把失落的皇權奪迴來”,所以接到宋國龐籍的問責信後,她借故調查沒蔵訛龐的幺蛾子是可以解釋的。


    然而調查沒結果她就死於意外了。


    而現在她也岌岌可危了。曹晴信中說,沒蔵太後已帶了一千西夏最精銳的鐵鷂子軍,離開了興慶府,表麵理由是狩獵,實則暗度陳倉派心腹李守貴前往邊軍調查沒蔵訛龐的貓膩。另外絕世高手大藏明王和太後在一起。


    曹晴還說:沒蔵訛龐知道太後不是狩獵,甚至知道太後方麵的具體部署。於是安排曹晴暗殺沒蔵太後,作為正式加入西夏一品堂的投名狀。


    送出這封信的時刻曹晴已經秘密跟隨上路,然後,她還在信中對大雱吐槽太後的守衛很嚴密。


    媽的簡直廢話,處於危險中的攝政太後的守衛能不嚴密嗎?


    沉思了許久,王雱做出決定道:“立即召見展昭。”


    於是很快,去軟禁劍童的展昭被叫來了。


    王雱轉身上坐道:“升帳。”


    簡化走了一下該有的程序,展昭感覺不太妙,知道大魔王又有幺蛾子了。


    卻是不等展昭說話,王雱道:“展將軍聽令,你立即秘密啟程北上,晝夜兼程趕往興慶府區域,想辦法找到沒蔵太後一行的狩獵隊伍。”


    展昭驚悚的道:“你要幹什麽?”


    “別緊張,現在曹晴要暗殺沒蔵太後。但絕不能讓她這麽做,你要想盡辦法闖入鐵鷂子軍中阻止曹晴,救下西夏太後。”王雱道。


    展昭追問道:“曹晴信中到底怎麽說的?她沒說過她要執行這計劃,寫信來給你顯然是請示,獲得你之授權才能行動。你可不要坑人,既然你沒授權她怎麽會行動?你把我這個大宋將軍,派了闖入西夏鐵鷂子軍中,這個問題似乎就太大了。”


    王雱道:“我先說結果:一但你失敗了,宋夏間的全麵性國戰就幾乎不可避免。”


    頓了頓王雱再道:“現在我才說過程:信中曹晴沒說她要行動。但展昭你要會看到問題核心,她的尿性你不是沒見過,她根本不是個沒主見需要請示的人。”


    展昭愕然道:“既如此她寫信給您幹嘛?”


    “你蠢啊,她下意識喜歡我大雱你不知道啊。”王雱毫不臉紅的道,“年輕姑娘的下意識就這樣,寫這封信她絕不是請示,而是嘚瑟,表功。讓我知道她在做什麽。以便萬一她失敗後身敗名裂,她想讓我知道她是無名英雄,在做對大宋有利的事。”


    展昭不禁和穆桂英麵麵相視了起來,少頃後,穆桂英尷尬的道:“她什麽心態我不知道,不過我年輕時有這種心理需求。”


    王雱點頭再道:“相信我,她真不是請示。她有執念,她有道心。她簡單粗暴的認為幹掉西夏的‘邪惡妖婦’是為大宋做好事。於是她嘚瑟的心態下送了這封信給我。”


    展昭道:“可大人你怎麽確認她心態的?”


    王雱搖頭道:“我不確認,但說起來她就有這麽單純這麽蠢。我和葉無雙逢場作戲親個嘴,就被她戳脊梁骨罵死不要臉,那麽你以為沒蔵訛龐是個省油的燈看不出此點?這就是曹晴的心魔,如果我是沒蔵訛龐,帶她去看一下母儀西夏的沒蔵太後和小白臉偷情。加之沒蔵太後和大藏明王一起,本身也信佛。於是在曹晴的心理會認為太後是邪惡妖婦,是西夏邪惡的根由所在。”


    “……”展昭說不出反駁的理由來了,因為他了解中的曹晴真是這樣一個人。她當時潛伏大魔王身邊真有殺心,後來麽大魔王自己不檢點和人搞曖昧,真被那個姑娘在私下畫圈圈詛咒了不是一月時間那麽少。


    “你不去我去。”穆桂英搶先跳出來。


    展昭還真不想去做這種蛋疼事呢,便點點頭。


    王雱卻喝道:“大娘別亂攬事,這是軍令不是兒戲。展昭你告訴本官,願不願意去阻止這關乎宋夏是否開戰的事?你記住,沒有了她,沒蔵訛龐就正式權傾朝野上下一心了。當年汴京的暴恐活動、以及淮西事件就是這龜孫策劃。所以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他一但集權後肯定開戰。但隻要沒蔵太後在,就暫時隻會有摩擦和騷擾,我爹說了,摩擦和入侵是有本質區別的。”


    “末將不保證成功,但會竭盡全力。”


    最終展昭隻得跪地領命,既然不能抗拒王雱的軍令,同時也擔心曹姑娘的安慰,隻得去看看情況了,至於從何入手天知道,隨機應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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