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二丫的日子裏,白玉棠真想去撞牆,幾乎每天都發脾氣。


    小蘿莉有許多不良嗜好,譬如幾乎每天都把她的盒子打開,把全部掛架清點一遍,然後拋光擦亮。


    小蘿莉的百寶箱裏內容繁雜,有名貴的玉器,還有王雱送給她的撥浪鼓。還有針線,有些雨花石,然後有粗製濫造的魚鉤什麽的。整個一垃圾桶。


    譬如昨夜她的撥浪鼓壞了,就眼睛紅紅的坐著,倒是也不吵鬧,卻就是拿著撥浪鼓不睡覺。如此當然也讓白玉棠無法睡覺了。


    “哎呀又怎麽了嘛,撥浪鼓明天買給你,你整天拿著這些垃圾當寶貝,你到底誰不睡覺?”白玉棠的頭發翹著,明顯把頭皮快抓破了的樣子。


    “撥浪鼓壞啦。”二丫眼淚汪汪的樣子。


    “分明是被你整天拋光弄壞的,哭什麽鼻子?老子到底要怎麽做你才睡覺?”白玉棠再次狠狠抓扯一下自己的頭發,更像頭獅子了。


    “算日子,舒州城外南山坡的三葉草又可以收割一波了,現在天氣好,天亮時候白姐姐若帶我去背一籮迴來,就好了,那邊草很肥,不能錯過了。”二丫咬著指頭說道。


    白玉棠終於暴走,吼道:“死丫頭你就這點出息啊,身為絕世高手和絕世奸商的妹子,你就惦記著南山坡的三葉草?”


    二丫說道:“咱家是從三葉草起步的,起步時候的物資也是我一籮一籮背迴去的。”


    於是天明時候,就能看到南山坡有兩個身影,白玉棠攜帶著死魚般的表情,二丫頭上戴著野花編製的花環,唱著弱智兒歌收割三葉草。


    王小丫大抵就是這麽折磨白玉棠的,不是收割三葉草就是拿魚什麽的。白玉棠基本崩潰了,來來迴迴就是折騰類似的事。


    二丫並沒有算錯日子,真的很多三葉草。與此同時有一群和二丫差不多的孩子也在這邊收集三葉草。打算帶迴去喂雞。他們是附近養殖戶家的孩子。


    時至今日王雱的秘方公開化了。但也不建議大頭百姓去購買飼料、不建議自己配飼料。


    散戶的手裏沒多少雞,所以成本為王。以吃蟲子為主,不夠的配合一些免費的三葉草就行。


    南山坡這樣的情景現在到處都是。這或許不是清明上河圖,卻是一年多以來王雱帶給大家的改變。


    一年以前這些人家掙紮的生存線上,孩子們個個餓的跟猴子似的。而現在利益的確沒多大。但他們以貸款形勢獲得的雞苗隨時都有產出。許多人家已經還了貸款,剩下的雞蛋,價格好的時候就賣,價格一般的話也可以家人自己吃點。


    要說改變真沒多大,但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看到了希望。此外他們也獲得了新的貸款,同樣是低利息,用於此番“青黃不接”時期的各種支付。


    貸款源頭仍舊是王雱,仍舊不要抵押,利息仍舊是九厘。


    現在沒有任何人明白,為何王雱敢不要他們屋田抵押的情況下玩那麽大。


    但王雱就是敢。因為王雱看得更遠,和那些高利貸的目的不同,王雱的最終目的是投資出一個工農業基地來,在這個過程中,勞動力才是王牌,胃口越大需要的人就越多。所以王雱不怕他們還不出貸款來,他們有勞動力就行,他們活著,就永遠不怕爛賬。


    事實上上一期的貸款中,還真有些人家遇到了天災人禍還不出錢來。結果王雱把他們招手進場裏做事去了,用工錢慢慢還債,那些家夥更高興,因為是長工。


    陸續擴大招收進來的工人裏,還是有些人才的,各方麵的都有,有些是鐵匠有些是木匠,有些甚至有初級的幾何基礎。


    然後泥瓦匠什麽的,總之各種特長的人都能遇到。


    隻是在大宋的風月辭賦氛圍下這些人的勞動力不值錢,社會地位不高。對比後世的話,王雱等於用近乎免費的價格簽下了一群長約技師。


    這些人,某個時候一定能發揮大用處……


    暫時來說,大雱的生活也變得低調又單純了起來。主要是在城南的的養殖場裏住下來“相妻教妹”。


    每天早晨天不亮一開鍾。工人們起來做事,大雱起來跑步鍛煉身體。


    白玉棠沒法練劍。就和那頭叛徒驢喜歡找王雱扯犢子一樣,二丫專門找白玉棠扯犢子。所以白玉棠的頭皮快要撓破了。


    說起來王雱不是個低調的人,但現在人在屋簷下,舒州的確有些不對跡象,那麽在司馬光的手下得小心些,否則說出事就會出事的。


    大宋總體上是個懶散又自由的世界,官僚懶懶散散的放縱著活力組織和車匪路霸,老百姓懶懶散散的得過且過。


    於是王雱的企業文化,注定成為大宋這個超級光頭上的屎殼郎,尤其顯眼些。


    包括被限製在城外的那群虎頭營丘八,每天那無需監督的早操也比聲勢驚人,能吸引很多人的關注。


    這是自動率,無需王雱去監督,那些東西,已經成為了他們的一種習慣和下意識。


    此番一場淒淒涼涼的小雨下了整個上午,導致天空陰晦。


    沒有叛徒驢扯犢子的日子裏總是少了些歡樂,二丫為此悶悶不樂,毛驢小寶在的日子會經常逗樂二丫,然而現在隻有白玉棠這個獅王吼二丫。


    白玉棠就這德行,王雱也無法說她。因為她對王雱比對二丫粗暴多了。大雱覺得二丫已經很幸福了。


    最近還安排了一些“探子和水軍”在舒州收集消息,調查陳建明口裏的“不尋常”。


    但現在三日過去,並沒有太多消息。唯獨王雱自己上街的時候,發現目下的知州衙門有各色人等進進出出的,明顯比往常熱鬧的多。


    這興許算個信號,王雱把這一幕在心理記錄了下來,卻暫時想不到更多的東西。


    那些麵孔陌生又熟悉。他們的確是本地人,隻是王雱往常也不認識他們。


    這些情況若是發生在戰場上,若不了解司馬光的公正,王雱已經拉著隊伍跑了。但是現在,願意留著再觀察一下,也隻能留著再觀察一下。


    因為王雱自能自己跑,卻帶不走虎頭營,也帶不走那些淮西戰役中繳獲的裝備。


    某種程度上馬金偲他們的確是民,不過規矩是“軍陣一但集合,非天子令不散”。淮西沒有天子,卻有皇帝空降的“特派員”就是司馬光,他代替天子執行這些事物。一但以帥司名譽征招起了馬金偲這夥民團服役,那麽司馬光這個帥臣一天不宣布“散夥”,虎頭營就不能自由活動,否則就是逃避服役。


    逃避服役不是死罪,但這隻民團就不能露麵移動了,會成為各地通緝的過街老鼠寸不難行。這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有權真能為所欲為的釋義。


    召集軍陣是帥司口決定,通判陳建明否決不了司馬光這方麵的作為。隻有一個省級部門可以從司法上否決司馬光,就是“提刑司”,然而淮西沒設提刑司。


    若要急著做到還有第二條路,即找司馬光攤牌,進行政治妥協和利益交換。大抵模式就是:我答應說服陳建明往後不否決你、樞密院不找你紕漏。你現在別找我麻煩,放我和虎頭營帶著裝備離開。


    不過王雱暫時不想對司馬光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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