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縣和宋押司明知馬金偲滿口鬼話,卻是王雱在旁邊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這明顯是在阻止老陳問詢了,他是孩子是可以任性的,其他孩子可以後腦勺兩下,連帶他父母都捉來喝茶,強勢要求他們開口作證,然而王安石的兒子總不能也這樣對待吧?


    眼看沒搞頭了,宋押司一副好基友的樣子看著陳知縣。最終,老陳一副沒辦法的樣子,歎息一聲,對宋押司點了點頭。


    於是宋押司打官腔道:“來啊,知縣老爺現有指示如下。”


    然後各小隊的頭領什麽的,趕忙聚集了過來,等著太湖縣的指示和精神。


    宋押司輕咳了一聲道:“這案子極其複雜,涉及四條人命,案情撲朔迷離,在缺乏人證的時候,太湖縣認為暫時不宜有定論。封鎖現場,不進行任何勘查,需要上報州衙,等候指示,或等能人來處理。”


    這樣一來大家嘴巴都笑歪了。否則在這大冷天一但進入偵破程序,人人都要跑斷腿了,押司文員們也有無盡文書工作等著做。現在這樣什麽也不用做當然好,隻需留下一些人,輪流在這個地方的外門吃燒烤、等著說了算的人來處理就行了。


    這樣一來,王雱就哭瞎了。


    實在沒意料到遇到這麽一夥不做不錯的棒槌。分明都已經幫他們設計好現場,隻要老陳稍微作為一點,派人一勘察現場的各種證據,就能發現地上的酒跡中有蒙汗藥成分,一但在這種郊外蹩腳小店出現蒙汗藥,先不忙定論其他,那當然很大概率就會朝黑店邏輯去推斷。


    加上現場有這麽多黑錢,黑店邏輯就基本成立了。那個時候的破案資源就會朝黑店傾斜,招人來徹查包子店的一切,當然也就會發現人肉包子。那麽甭管孫二娘他們是什麽人,有大量黑線,有蒙汗藥蹤跡,還有無數人肉包子,那就是太湖縣的大功,分分鍾把往前的“失蹤人口”積壓案件,一股腦扔在孫二娘夫婦頭上。


    那就皆大歡喜了不是。王小丫報案有功還會有獎金,人們會在默認心態上感激王家人對這個案件的誤打誤撞。


    可惜陳建勇這混蛋來了個政治正確,如此就讓王雱徹底懵逼了。


    王雱知道大宋的有些官員不作為,卻想不到嚴重到了這種地步。就因為他陳建勇左右為難、害怕背鍋擔負責任,於是不進行任何勘察。來個封鎖現場走程序,等著舒州“專案組”來處理?


    王雱太低估了這類老滑頭的尿性了。


    真等著走程序,州衙正式接手,司馬光帶著專案組來的時候,蒙汗藥成分已經消失氧化。一但沒有蒙汗藥成分,黑店邏輯就不會輕易的在司馬光手裏成立。


    加之那個時候,無數蒸籠裏的包子已經變質發臭。發臭變質之後,就無法從色香味等方麵判斷是人肉,那隻是一堆變質了的蛋白質,至少以這個時代的技術手段、無法在司法上認定是人肉。


    也就是說,因不作為的官僚司法程序,沒了人肉包子和蒙汗藥,舒州就再也無法定論這個黑店案件了。唯獨剩下了給整個舒州抹黑的四個屍體,兩個民,兩個差人。總有一番是錯誤的,怎麽定論呢?


    陷入交織後,王雱很擔心會因“我王雱在現場”被司馬光盯著不放,找到什麽紕漏。那個時候,黑差人和人肉販子的問題沒法定性,倒有可能我大雱偽造案發現場的問題會司馬聖人揪出來。


    這就是訴棍的厲害之處,他們收拾壞蛋真的不給力,對攙扶老爺爺過馬路的孩子致命一擊倒是相當利索。在這個事件上,王雱很顯然就是那個不容易甩脫的人了。


    然而在大宋,或者說在體製和司法上,陳建勇的作為是正確的,這叫程序正義。遇到四條命的案子他當然要慎重,遇到所謂的撲朔迷離他當然可以不放錯,等著專案組來。


    這就是大宋的現狀。


    大宋文官免死,陳建勇隻要不辦錯案,他就是放棄一百個抓殺人犯的機會也是沒事。然而隻要定論錯一個案子,被司馬聖人和包拯翻出來的話鐵定就完蛋了。


    這叫司法公正。


    至於那些被錯放出去的殺人犯害死的良人咋辦呢?涼拌,那是殺人犯的錯,不是法官的錯。


    現在,王雱終於知道為什麽在相對不缺糧食的大宋,人肉包子會這麽大行其道了。並且也知道了,為啥孫二娘不選其他地方而選擇太湖縣展開業務,因為陳建明這個官僚訴棍的存在,給了孫二娘這類汙垢生產的環境。


    能夠促使物種誕生的,一定是環境。反之一但環境變化,不在適合某個物種生存,那個物種就會滅絕。


    王雱原想著縣爺隻要不是太昏的話,該調查調查,調查以後有了初步的結果和材料,不說真正的結案的話,以古代的技術環境來說,為了杜絕疫病的發生,在有了基礎材料之後,屍體就會銷毀處理。


    如此一來不但破獲了案件,方方麵麵的有了交代,沒了“現場”,王雱當然就沒有了偽造現場的風險了。臥槽,結果老陳來這一手,橫加了很多的變數。


    “死老陳敢坑我,你等我隔壁小王改天去找你老婆聊聊風月,才叫你知道厲害,哼。”王雱眼淚汪汪的樣子,卻是看著陳建明知縣做出了如上心思。


    “娃娃,走吧,權且跟著本縣迴去,莫要再待這個陰氣重的地方了。”陳建明摸摸王雱的腦袋,牽著手拖著走。


    王雱力氣小,哪怕來著不想走也隻能被拖著走,不能說話。


    鑒於早前時候受到了司馬光的警告,說是王家這犢子不是一般的犢子,是個相當坑的不良少年。所以老陳心中有數,暗暗覺得好笑,知道這小子不想走存在什麽貓膩。


    當然了,老陳僅僅是覺得這個小鬼有貓膩而已,無論如何也不敢往“殺了幾人和偽造現場”去想。


    真是敢這麽想的話,興許他們此番也就成功打倒魔王父子了,然而保守派最大的問題就在“保守”,也就此錯失了今生打倒魔王父子的唯一機會……


    大雪紛飛的深夜,朝著太湖縣城去的一路上王雱悶悶不樂,總有種即將被人揪住小辮子的不好預感。


    但是仔細想想,又不知道這份感覺從何而來?


    這些個廢物,司馬光那九十幾的智商、以及不接地氣的風格,王雱又認為自己想多了,能抓住我小算雱紕漏的根本不是這群官僚。


    拋開這份感覺不說的話,現在倒也舒服。前後左右的太湖縣差人們,全都有意來巴結大少爺,圍著噓寒問暖,有些會塞來一點零食。有個家夥還把自己的披風取下來披在王雱身上。


    第一人這麽做了後,其他的人有樣學樣,全部都取下披風圍過來,把王雱包裹的如同個葫蘆娃。這個形態雖然有點猥瑣,但是王雱也感受到了溫暖。


    陳建明騎在馬上暗罵這些家夥市儈,弄的你們縣爺我不冷似的?大冷天的離開夫人的暖被窩,來這荒郊野外查案我容易嗎,你們卻圍著一個十歲小屁孩拍馬屁,果然有個爹就贏在了起跑線啊。


    宋押司牽著王雱的手,一邊走一邊笑道:“衙內應該擔心你家妹子吧,沒事的,她在縣衙,有暖盆供她烤火,那丫頭心好,哭著喊著的就是要我們去把你救迴來,見到你,她會很高興的。”


    王雱眼珠子轉了轉道:“那個兇宅被封了,別人就不能隨便進去了吧?”


    宋押司不知道他小子那齷蹉的內心,笑道:“衙內放心,不會有人去放兇鬼放出來的。我太湖縣封了,就算是州衙來人都不能直接進去。”


    聽這麽說,王雱略微放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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