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的chun雨淋在窗子上,匯成一股流下來,在玻璃上留下長長的印痕,像是一條難看的蟲子。


    方啟坐在窗子前,聆聽著雨水從屋簷上垂落下來的滴答聲,若有所思。


    “叮。”一聲清脆的缽聲打破了方啟的思緒。


    方啟麵無表情地從地上站起來,走到房間的淨手盆中認真地洗了手,這才走到房間的正zhongyāng跪坐了下來。


    “下麵要為死者擦拭身體。”


    方啟朝著死者的家屬欠了欠身,輕輕地揭開了麵前的遮屍布。


    死者是一個女子,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本該是朝氣蓬勃的一張臉現在徹底的失去了生氣。


    看著年輕的死者,方啟微微的皺了皺眉頭。熟練的月兌光了死者的衣服,用手帕沾了酒jing,開始為死者擦拭身體。


    方啟的手法很輕,手帕熟練的從死者的軀體拂過,一絲不苟。


    作為一個入殮師,方啟要做的就是讓已經冰冷的人重新煥發生機,給他永恆的美麗。這要有冷靜,準確,而且要懷著溫柔的情感,在分別的時刻,送別故人。靜謐,所有的舉動都如此美麗。


    為死者擦拭完身體之後,方啟為死者更換了壽衣,又為死者化了妝。最後才朝著死者的家屬略微欠了欠身,示意可以入殮。


    死者家屬向著方啟道了謝,瞻仰死者的屍體卻不敢哭出來(入殮室不準許哭。),隻能捂著嘴巴哽咽。直道死者的屍體被抬入棺木,抬去火葬室。在走廊裏,家屬們才放聲大哭的聲音才傳了出來。


    方啟起了身,舒展了一下酸麻的雙腿,再次去淨手盆裏認真的洗了雙手。


    整個過程中方啟麵無表情。因為在這裏他見過太多的離去。方啟覺得死可能是一道門。逝去並不是終結,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正入門一樣。方啟作為看門人,在這裏送走了很多人。說著,路上小心,總會再見的。


    淨手之後,方啟再次坐迴到窗前望著雨幕發呆。


    “怎麽樣,今天生意好麽?”陳天笑推門走了進來。


    方啟迴過頭來,看見陳天笑,淡淡一笑道:“我寧願生意不好。”


    “也是哦,你要是生意好,就說明死的人多。”陳天笑走到方啟的旁邊坐下。


    方啟沒有言語,將一包家屬相贈的果脯推給了陳天笑。


    陳天笑接過果脯,放了一個在嘴裏,然後滿意又含糊的讚道:“這火葬場的工作,也就這點果脯還值得讓人開心一下。”


    方啟攤了攤手道:“像我這樣的孤兒,能有這樣的一份工作就已經很不錯了,還有什麽好抱怨的呢。”


    “也是,都是為了混口飯吃。”


    “今天是我最後一次給人入殮了,過了今天我就不做了。”


    “什麽?”陳天笑嘴裏嚼爛的果脯險些噴出來。道:“不做入殮師你去幹什麽啊。”


    “念書。”


    “念書?”我沒聽錯吧,陳天笑把手放在方啟的腦袋上模了模,嘀咕了一句:“也不燙啊,怎麽好端端的想起要讀書了呢?”


    沒什麽,就是想讀書了。我發現我腦子還是蠻好用的,讀起高三的書都不覺得吃力。”說著方啟從手邊拿起一本高三的課本甩在陳天笑麵前。


    陳天笑拿著課本翻了翻,沒看懂,懷疑的對著方啟道:“不對吧,你小子肯定藏著什麽貓膩,快告訴我。”


    “沒什麽啊。”


    “不對,你肯定有事。”陳天笑繼續追問道。


    麵對著陳天笑的追問,方啟推月兌不過,臉sè一紅羞澀的說道:“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


    “姑娘?”


    “嗯,是一起跟我在孤兒院長大的。你也知道,做我們這行的晦氣,所以我不打算再做了。這些年我也攢了一點錢,想去姑娘的學校和她一起去讀書。”說著,方啟從西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照片,放在了陳天笑麵前。


    “呦,不錯嘛,還有照片。”陳天笑把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從方啟的手中接過了照片。


    然而陳天笑隻看了照片一眼,臉sè瞬間變得煞白。


    看到陳天笑臉sè瞬間的轉變,方啟心中略感不悅,說了一句:“雖然她長得算不上好看,但也沒到嚇人的程度吧!”


    陳天笑沒有理會方啟,而是支支吾吾的問道:“她真是你女朋友?”


    “恩,怎麽了?”方啟羞澀地點了點頭。


    “這個姑娘。”陳天笑說了半句話,後半句卡在了嗓子眼。


    “到底怎麽了?”方啟覺得陳天笑有些莫名其妙。


    陳天笑臉sè煞白愣了半天,這才費力地說道:“這個姑娘,半個小時之前剛剛被送到火葬場!”


    “什麽?”此話一出,方啟的臉sè瞬間變得鐵青。


    “咱們能不能不這樣看玩笑。”方啟的語氣中帶了微微的怒意。


    “我沒開玩笑,這是真的。”陳天笑的表情極其認真。


    “不可能,要是來火葬場我怎麽會不知道?”


    看見方啟不信,陳天笑焦急的說道:“我真沒騙你,這姑娘是被幾個穿黑西服的人送來的,送完人那幾個人就走了,也沒有家屬要求化妝,所以直接就入殮了,都準備火化了。”


    聽到陳天笑的敘述,方啟再沒搭話,而是慌忙的從地上跳起來衝出了屋子,衝向了火葬室。


    *****


    方啟站在棺材麵前一動不動,被雨淋濕的頭發上滾落幾滴雨珠,衝臉頰一直流到下巴。此時的方啟多麽希望自己是認錯人了,然而這張印在他心裏的臉,他又怎能認錯。


    兩名交jing從外麵走進來,告訴方啟:“是被車撞死的,不知道她為什麽跑的那麽急,不小心撞到了疾馳的汽車。”


    聽到交jing的話,方啟的嘴唇微微的動了動,終是沒有說話,隻是癡癡地看著棺木裏的美琪。


    美琪躺在棺木裏,雪白的衣服上沾滿了泥點,俊俏的臉上泛起了一片烏青卻毫無痛苦之sè,甚至是帶著一絲笑意。那表情就像一個小孩子偷到了糖果,似笑非笑,帶著絲絲的竊喜。


    “下一個,周美琪。”火葬室裏的老頭喊道。


    四五個雜工走到棺木麵前,將周美琪的棺木抬了起來。


    “別動!”一直默不作聲的方啟臉sè猙獰地發出一聲斥責,那表情像是一頭未睡醒的豹子,讓人攪了安眠。


    幾個雜工被方啟喊的一愣,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們沒明白這個平ri裏不溫不火的男人,今天怎麽這麽大的脾氣。


    方啟亦立在原地不動,然而那額頭上鼓起的小包說明裏此時他的情緒。方啟握著拳頭,微微地顫抖了很久才平息下來。柔聲說道:“把她抬到我的屋子裏去,我要為他入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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