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朱騁驚得目眩神搖。


    明明這個李元發,眼睛瞪得老大看著他們,怎麽會死了呢?


    可事實容不得假。


    “這可怎麽辦?”朱騁顫著聲,道,“我就是推了他這麽一下,我也不是故意害他,我……”


    王娘子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咬牙道:“老爺,現在不是驚慌失措的時候!”


    見朱騁還是沒頭蒼蠅一樣,王娘子一字一字道:“老爺,此人居心不良!


    他和那姓高的演了這麽一出戲,為的就是私吞我們的金磚。


    我跟您發誓,幹爹說得明明白白,他親眼看著兩箱金磚埋下去,絕對不會出錯。”


    “許是別人換的……”朱騁思路混亂著,“這麽多年了,誰知道呢……”


    “不可能的,”王娘子道,“幹爹就是借了個地方,連當時的房主都不知道地裏埋了東西,這些年更是挖都沒有挖開過地基。


    高安和荊大飽都是外地來的,哪裏會知道這事,還提前備好什麽禁書來坑李元發?


    就是這李元發,從您這兒聽了消息,和高安演這麽一出戲。


    得了金磚還不算,竟然還來訛詐您,這種混賬,死了也是應得的。”


    “應得的、應得的……”朱騁複述著,也隻有這樣,才能讓他不被殺人的恐慌與自責淹沒,“是他該死,是他該死!”


    王娘子見朱騁慢慢冷靜下來,又商量著:“得把李元發處理掉。”


    “怎麽處理?”朱騁問,“報官去?”


    問完了,他自己先否決了。


    不能報官,絕對不能。


    “扔出去,他就是自己摔到腦袋摔死的,”王娘子道,“等天黑了、來接您的馬車來了,我們就把他扔出去,我們這裏外頭都不曉得,他隻要沒被人跟著……”


    朱騁一個激靈,示意婆子開門張望。


    婆子開了一條縫,探頭出去左右一看,並未發現可疑之人,又關上了門。


    她並沒有發現,不遠的隱蔽角落裏躲著兩個人。


    他們正是奉命跟著李元發的衙役。


    這兩人見李元發進那宅子,又久久不出來,正是一肚子嘀咕。


    直等到了二更天,大雨傾盆而下,他們才看到那宅子的門打開了。


    一輛馬車在門口停了會兒,很快又走了。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個繼續看著,一人跟著車跑。


    不敢跟著太近,又因雨天難行,衙役一直跟到了一條胡同裏,馬車失去了蹤影,他懊惱得跺了跺腳。


    再仔細觀察,前頭地上似是有什麽影子。


    好像是個人?


    衙役走過去,湊到近前一看,臉色嚇得慘白!


    李元發瞪著眼睛看著他。


    這架勢,一看就是沒氣了!


    二更過半,還沒有睡踏實的單慎又被人從被窩裏喊了起來。


    “說吧,又是什麽事情?”他一麵穿衣、一麵問。


    “李元發被人害了,拋屍在胡同裏。”


    單慎哎呦一聲,揉了揉肩膀,扯著筋了。


    簡單收拾好,單慎急急裹了蓑衣,帶著人手出發。


    “你們跟人,還能讓人被害了?”


    “仵作已經趕過去了嗎?”


    “確定是六果胡同那家人動的手?圍起來了嗎?”


    “那家什麽來頭,李元發找他幹什麽去的?”


    單慎邊走邊問,邁出衙門,他稍稍頓了頓腳步。


    是不是得把泥菩薩請來?


    輔國公來坐鎮,看著有模有樣的,案子發生變故,不知會一聲,恐是不大好。


    可畢竟是半夜,又下著大雨……


    一衙役答道:“還不曉得那家住得誰,李元發早上出了衙門後,尋了國公爺的親隨說了幾句,之後就去了六果胡同,一直待在裏頭,直到被一輛馬車運出來……”


    聽到這兒,單慎也就顧不上雨和夜,讓去輔國公府請人。


    徐簡趕到胡同時,已經將近三更了。


    仵作做好了最基本的勘察,又因大雨誤事,讓人先把李元發運迴衙門裏。


    單慎站在一旁,左右看了看。


    “雨水一衝,證據少了很多,”單慎與徐簡道,“車轍子都衝沒了。”


    徐簡垂著眼,淡淡道:“好歹還有人證,衙役親眼見到李元發進了那宅子,又一輛馬車出現在這裏。”


    單慎壓著聲,問道:“我聽說他今日找國公爺的親隨問了事兒?”


    “是我交代的,”徐簡答得很坦然,“我們要拿李元發釣魚,偏他又找不到朱騁,我恰好知道,他來問了就告訴他了。沒想到,把他指到了死路上。”


    單慎幹巴巴笑了兩聲。


    道理上,國公爺這麽做也沒錯。


    再者,誰也預料不到李元發會死。


    他們放李元發出去,本就是為了朱騁……


    等等?


    單慎的臉繃住了。


    木著臉,他問徐簡道:“您的意思是,那宅子裏的是朱四老爺?”


    “單大人還不知道?”徐簡反問完,又補了一句,“我在六果胡同外遠遠看到過他,他似是對那一帶挺熟悉,就讓他去碰碰運氣……”


    單慎聽明白了。


    李元發的運氣差得可怕。


    “這事兒吧……”單慎斟酌著,壓著聲兒與徐簡道,“把人放出衙門,肯定不合適,沒出事還好,偏就出事了……”


    單慎歎了一聲,他的運氣也不怎麽樣。


    “倘若宅子裏真的是朱四老爺,還得國公爺親自去一趟。”單慎道。


    徐簡微微頷首:“應當的,聖上讓我來順天府,原也就是為了這一樁。”


    “這就一道走吧,”單慎抹了把臉上的水氣,“這麽大的雨,也就是我們的人跟著,要不然,他得在這兒淋著雨到天明了。”


    徐簡撐著傘,走得不緊不慢。


    李元發的遇害,不在他的計劃之內,忽如其來地、打亂了原先的很多想法。


    但是,吹著這濕漉漉的風,又覺得並不那麽使他意外。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夠改變的。


    還是有一些,必然會發生的、注定的事,哪怕是改了一種方式。


    這是他早先就知道的了。


    林雲嫣說過,那年陳桂孤零零地死在了巷子裏。


    偏僻巷子,夜深人靜,無人知道陳桂發生了什麽。


    即便後來聽說了老實巷藏金,聽說了陳桂死前曾因此去向李元發、席東家討要金磚,也無法證實他死於謀害而非意外。


    這麽一比,李元發幸運一些。


    他沒有孤零零躺到天亮,跟著他的衙役能證明,他是被人害了拋在了這裏。


    徐徐吐了一口氣,右腳尖點地,徐簡稍稍活動了一下右腿。


    緩解了些許不舒服,他跟上單慎,往六果胡同去。


    我這周盡量努力一下,把欠的加更補一補。


    感謝書友春花秋月85的萬幣打賞,感謝書友界在那裏、oliver_andy、愛看小白書、餘逸思、凡人一書生、徐必成官方女友的打賞。感謝書城書友zxm2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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