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梁邪沒有帶上弓箭,出門後讓小刺自行去藥園,他走上了另一條山路。


    上次閣裏的人下來檢查,他沒在藥園,今天打算去領罰,如果拖到下次,懲罰就不會那麽簡單了。


    記憶中,梁邪曾經受過一次懲罰,不過並非因為藥園,而是為了拜師。


    想到這裏,梁邪笑了,以前的那個家夥還真是天真,竟然想在十一峰找一位師尊。


    結果不出意外,剛剛到達十一峰的小梁邪碰了一頭釘子,直接被七長老命人扔出二樓,這也是梁邪唯一一次見到七長老,那次他在外丹閣一層整理書籍,足足兩天不眠不休。


    旭日高升,梁邪順著熟悉的山路前行,很快接近山頂。


    “這不是梁邪麽。”


    一道尖細的聲音從旁邊的藥園傳來,段山洪拖著被肥肉撐得鼓鼓的灰色道袍站定,油光鋥亮的臉上滿是驚訝,明日就是馮師兄和梁邪的戰鬥,這家夥還有心思閑逛?


    梁邪看了他一眼,真不知道這廝身上的肥肉怎麽來的,十一峰弟子每年分到的糧食非常有限,段山洪能吃成如此模樣,也算一朵奇葩了。


    “去閣樓領罰。”梁邪留下一句話,繼續前行。


    段山洪愣住,旋即冷笑:“別是去閣裏尋求幫助吧。”


    梁邪腳步一頓:“我答應了馮師兄決鬥,不會食言。”


    去閣裏尋求幫助,倒也可以,隻要他一口咬定昨日一時糊塗答應了姓馮的決鬥,讓上麵的人開口取消承諾,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不管是以前的梁邪,還是現在的梁邪,都不會這樣做。


    段山洪聽到梁邪的話,刀口般細長的眸子閃過輕鬆之色,之前他打聽的很清楚,梁邪這人性子耿直,既然他這般說了,必然不會幹那求助之事。


    梁邪見他不再說話,轉身趕路。


    外丹閣主殿,共三層,主殿背後有一片碩大院子,居住著十一峰多數弟子。


    主殿一層,盛放自外丹域各個門派的書籍雜物,平日裏由十一峰門仆負責照顧,二層則是一些丹方以及煉丹室,由外門弟子看管,至於第三層,梁邪從來沒有上去過,他猜測上麵隻有七長老或者內門弟子可以進入。


    主殿大門,梁邪報上姓名和來此地的意圖,看門的門仆將他帶進一層。


    入眼是一個大廳,地麵幹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書卷味道,視線盡頭,幾條幽深的廊道與大廳相連,廊道兩旁一個個木門緊緊關閉,偶爾打開,一道道麵色死板的門仆身影進進出出。


    原地等候了片刻,不多時,通往樓上的方梯出現一人,五十上下,一襲月白長袍。


    “小邪來了?”來者看到梁邪,微笑開口。


    梁邪點點頭:“洪師兄,上次小邪閉關修行,不小心弄錯了時辰,特來領罰。”


    這位五十多歲的內門弟子名叫洪玉,負責整個十一峰的藥園,包括梁邪這幫照顧藥園的外門弟子。在梁邪的記憶裏,此人除了做事嚴謹一些,倒也和善。


    洪玉聽罷,眸子閃過一絲複雜:“小邪,在十一峰負責藥園,不用這樣努力修行。”


    梁邪沒有迴話,他知道洪師兄的意思,一旦進入十一峰,最應該做的是好好完成閣裏布下的任務,爭取進入主殿,或者,申請成為專屬外丹閣的內門弟子,縱然比不得真正的天風門內門弟子,至少可以活的很滋潤。


    “好了,下不為例,這次罰你整理書架,隨我來吧。”洪玉留下這句話,轉身拾階而上。


    梁邪目露疑惑:“洪師兄,去二層?”


    要知道,一般情況下,在二層有一定的職務之人才能上去,上一次他求了洪玉很久才讓對方給自己引見了七長老,結果一句‘求拜師’就被轟了出來。


    “嗯,這陣子其他峰的同門經常過來尋找丹方,二層的書籍被弄得一團亂麻,明天還要來一批人,天亮之前一定要整理完畢,你負責兩排書架,鑒於你不是外丹閣二層的弟子,規矩有二,其一,不準打開任何一本書籍,通過上麵的編號擺列整齊即可,其二,不準跨出那兩排書架半步,你明天天亮前完成任務就可以離開了。”


    洪玉說完,有些嚴肅的確認:“你可聽明白了?尤其是第一條,書籍昨日剛剛貼完封條,一旦破壞,重貼事小,你還會受到更加嚴厲的懲罰。”


    梁邪乖乖點頭,暗道外丹域心法有什麽可看的,自己專心幹活就是。


    交代完畢,洪玉親自將他帶到一個碩大的房間,跟負責人招唿一聲,他牢牢記下自己負責的兩排書架,開始幹活。


    整個房間安靜異常,足有數十排書架,兩端各有敞亮窗台,視線清晰,他側耳聽了一會,發現隔壁有細微的腳步聲,顯然在這裏幹活的不止他一人。


    書架一人來高,放眼望去,不算雜亂,但細看之下,大多書籍的編號都跟架子上麵的編號互不對應,他的任務就是將這些書籍放到正確的格子內。


    看似簡單地工作,卻是極耗時間,梁邪從第一排書架第一個格子內的書籍開始,一本本將他們放到正確的位置,書籍有厚有薄,每一本外麵都包著一層古舊封皮,上書名稱,偶有一些書籍另外多了一段文字介紹。


    時間飛逝,梁邪機械的移動著,不知何時,一本厚重的書籍將他吸引,也許是這本書太厚,封皮的介紹詳細了很多。


    書名為《武陽錄》,看介紹,這是一本記錄外丹域武陽宗整個宗門資料的典籍,之所以吸引他,是因為封皮對武陽宗心法的介紹。


    “武陽心法,秉承外丹域‘服靈丹金液鑄就不死之軀’的特點,並將此道發揮至極致,整個心法精髓皆可凝為一個‘力’字,真元爆發力名列各域之首。”


    關於外丹域的修行方式,梁邪略有所知,跟內丹域和符籙域‘若想得道,必先苦修’不同,這外丹域修行,講究‘先得’二字,隻要心法穩步運行,服下靈丹金液即可短時間獲得突破。


    外丹域的突破,看似容易至極,奈何突破之後,修行者需要經曆極其霸道的天劫。


    據他所知,單是一位以外丹域心法跨入築基期的修行者,足足需要經曆九次天劫,隨著境界的提升,天劫的次數和威力愈發恐怖,這也是外丹域走向滅亡的主要原因,能在無數天劫下存活的修行者,極少。


    根據傳言,近千年來外丹域沒有任何一位修行者能夠達到內丹域二流門派掌門的水平,可以說,修行外丹域心法等同於自取滅亡。


    這書籍吸引他的地方,主要還是那真元爆發力,因為梁邪曾經在練弓篇看到一條重要提示,要想發揮整套弓法的真正威力,必須以爆發力極強的真氣為根基。


    梁邪曾經奢望在練弓篇找到心法,因為在他看來,這般強悍的弓法,理應有配套的心法,不過他失望了,練弓篇明確給出,隻要真氣爆發力夠強即可,這就說明,關於心法這方麵,他必須自己尋找。


    內丹域的真元講究氣息綿長,完全不符和練弓篇要求。對此,梁邪一直抱著到時候再說的想法,如今知曉了這外丹域武陽心法的爆發力竟然排行各域首位,頓時有些糾結。


    “難道要修行外丹域心法?”


    梁邪嘴角抽動,傳言中那一次比一次強大而且永無止境的天劫,實在讓他膽顫,加上他身在內丹域天風門,內丹域心法更容易弄到手。


    他當然不會認為,隻要打開麵前的書籍,裏麵就有武陽心法。


    這裏縱然是心法區書架,真正的心法卻不會這樣存放,手上厚厚的書籍隻可能是相關介紹,真正的心法,除了文字另有一絲用來引導修行者的真元存在,絕非紙張布帛能夠儲存。


    武陽心法的出現,讓梁邪一整天都處於走神狀態,甚至多次弄錯書籍編號,不過夜幕降臨之時,他已經擺放完畢大半書籍,沒有意外的話,明日天亮之前一定能完成任務。


    口中吃著門仆送來的飯食,他仍然思考著自己應該如何選擇,達至先天,修行者體內的真氣發生質變,凝為一股真元,這時就需要全新的心法驅使它們,本來他一直以為,到時自己會想辦法在其他同門手裏弄到天風門心法,身在天風門之內,築基以前的心法就算是用買的也能得到。


    但是現在他猶豫了,內丹域主修內丹,以內丹之氣施展各種法術,如果修行此流,他估計總有一天自己要麵對放棄法術或者放棄弓法這樣的選擇,更何況弓法明確點了出來,如果爆發力不夠強,決然無法發揮其真正的威力。


    夜深,屋內升起火光,梁邪撫模著手中的書籍,目光掠過一絲堅定。


    次日清早,梁邪離開外丹閣二層,迴到自己的小院,再次出來,他背上多了那張黑色彎弓,腳邊跟著活蹦亂跳的小刺。


    藥園門前,三子一臉愁容的走過來,大眼睛裏麵布滿血絲:“梁師兄,你真的來了。”


    梁邪嗬嗬笑道:“怎麽,你以為本師兄會躲起來?”


    三子嘴巴一癟,幾乎哭出來:“我昨天去打聽了,姓馮的僅差一線突破先天,師兄你打不過他的!”


    說完三子眸子一轉:“對了師兄,聽說這陣子其他峰的同門有不少人進入峰頂領取丹方,要不師兄去找找有沒有認識的人過來?讓他們幫幫忙,取消決鬥。”


    梁邪望著臉色發黃的三子,心中有些感動:“好了三子,我不會有事的,那天摔的還疼不?”


    “梁師兄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快想想辦法啊。”三子聽到師兄還有心思問自己摔得疼不疼,急的團團轉。


    “你這小家夥,沒聽到我說的話?讓你放心就給我放心,趕緊去照顧藥草!”梁邪故作兇惡。


    阿全聽到這裏,知趣的扯過三子,進園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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