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焚站在山坡上,看著人群前麵那些明顯是中彈倒下去的人,也是目瞪口呆。自己的軍隊可是向地麵開的槍啊?他們怎麽會中彈呢?風焚不解地看著地麵上猶未散去的那一串灰塵,突然醒悟,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道:“是跳彈!”


    高速子彈以小入shè角shè向幹硬的地麵或水麵時,子彈不但不會鑽入土中,反而會象光線碰到鏡子一樣,向相反一個角度高速反彈出去,造成誤傷,這就是危險的跳彈!在緊急時刻,風焚忘記了這一狩獵的安全常識,釀成慘禍,風焚痛悔不已。


    “好家夥!和老子比狠是嗎?”掃地王看著人群從他兩邊退去,卻並不著急;相反,他看到官兵殺人,心中的不安消失了,愧疚感沒有了,充滿了一種解月兌的快感。一個人做壞事還有點心虛!大夥兒紮堆一起做壞事,就會花樣翻新,興致盎然,無所顧忌了!


    掃地王象是拿到了殺人許可一般,神完氣足地迴頭看著後麵的部屬,手掌炫耀般地高高揚起,狠狠地在避了下去,隨著他的手勢,數十把雪亮的屠刀再次揮起,又有二十多顆人頭滾落一地!人群在更大驚恐中又一次向穀口衝了過去。


    “他媽的,這就是義軍?這就是傳說中的老百姓的隊伍?這群沒有人xing的畜牲!”風焚看著又有這麽多人無辜被殺,頓時兩眼通紅。巨大的負罪感折磨著他,幾乎讓他堅持不下去了。


    “大人,百姓衝過山口就會真成為流寇了啊!”慕容鐸急得大喊,驚醒了夢中人。


    “是啊,盧大人說過,他們還來得及迴家,不會誤了chun耕!”風焚咬著牙齒,夢囈一樣喃喃自語,他抽出彎刀,大喝道:“慕容鐸,留守陣地,一排、二排,跟我上!”


    風焚帶著兩排人員約百來個士兵,衝下了山坡,在穀底的拒馬前分成兩個橫列,擋在人群前麵,風焚大喝道:“二排,朝天鳴槍!”


    一陣排槍響過,人群奔跑的速度馬上緩了下來。


    風焚再次大吼:“上刺刀!”


    一尺多長的,冷森森的刺刀被卡上槍管,舉了起來,指著前人們的胸口。


    冷兵器的威懾往往比槍口來得加強烈、直接。專為刺殺而設計的長而尖銳的刺刀尤其如此,它能讓麵對它的人眼睛發花,脊柱收縮,全身汗毛倒豎!更何況,當人們遠遠地麵對槍口時,總有僥幸心理,認為也許打中的不會自己,跟著別人往前麵衝沒問題;但是,麵對雪亮的刺刀時,誰也不會再心存僥幸,硬住刺刀上麵撞了。


    於是,人群再一次在刺刀叢前麵停了下來,隊伍被緊緊壓縮成很小的一塊,哭喊聲全部停了下來,隻有粗重急促的唿吸聲震撼著風焚的耳膜,每個人的神經都繃緊到了極致,驚懼不安,隨時都有炸群的可能。


    火槍兵舉著刺刀,神sè凝重,他們想好了,如果千總大人下命令了,那就閉著眼睛刺出去吧,大不了被鄉親們踩死了事。


    風焚手握彎刀,臉蒼白得可怕,他知道,這樣衝下山坡,其實是鑄成了大錯!隱伏在人群中的賊兵隨時可能衝陣;人群後麵,滴血的屠刀隨時有可能再次舉起來;驚慌失措,神經緊張得快要斷裂的百姓隨時有可能集體崩潰,踐踏過來。一旦局勢失控,不但自己會被當場踩死,恐怕連山上的同袍恐怕也不能幸免,此處一潰,全盤皆輸!


    風焚的擔心不止於此,他盯著坐在馬上的掃地王,生怕他再次抬手指揮殺人。如果他再次在陣後殺人,風焚自己就必須在陣前殺人才能阻擋住百姓。這樣殺來殺去,就是以人命要挾對方,比賽哪一邊更加殘忍;一切都失去了當初的意義。一隻手上沾著平民鮮血的部隊,還會是自己想要的那支部隊嗎?


    可是,他已經在山下了,身陷死地,無法選擇,沒有別的辦法了!想到這裏,他的腿第一次不可抑製抖了起來,汗水浸入裂開眼角,刺痛不已,連眼皮一起抖了起來.


    正在這時,一根梭鏢從人群中探出來,如同條毒蛇一樣,刺向一排的一個士兵,士兵機jing地將槍一撩,擋開梭鏢,再順勢將槍刺出,探入人縫,將偷襲者刺倒在地。偷襲者軟軟地倒了下去,人群躲閃著,一片恐慌。


    在這混亂中,又一支漆槍從人群後伸了出來,飛快地刺向風焚身邊的一個士兵,士兵猝不及防,舉槍格擋,已是慢了一拍,漆槍貼著槍管,刺向士兵小月複。


    風焚不及多想,大吼一聲,雙手握刀,對著漆槍杆大力劈落。


    隻聽嗆啷一聲脆響,漆槍槍頭和帶著刺刀的半截槍管一齊跌落,風焚這一刀竟連著漆槍木柄和火槍槍管一同斬斷!留下交戰雙方,各自難以置信地盯著手中的半截武器,目瞪口呆。


    風焚一刀斬下後,手下毫不停留,抬刀對著偷襲者又是全力一劈!


    “撲哧”一聲輕響,鋒利的刀鋒挾帶千鈞之力劃過軀體,漫起一片光華,竟將對手生生劈成兩半!死者器官血肉,零亂委地,鮮血四濺!


    周圍的人驚駭yu絕,爭先恐後向後逃去。風焚用力過度,隻覺得血氣上衝,直貫頭頂,胸口煩悶無比,殺意如熾,忍不住舉刀長嘯:“嗚——吼——!”聲音狂暴,直衝雲宵,天地間充斥著令人窒息的恐怖氣息。


    眾人此時見風焚生劈活人,正在驚嚇中後退,又見風焚在大吼聲中揚起彎刀,渾身浴血,殺意盎然,高大的身軀迎著晚霞而立,血光耀目,如同惡魔突然降臨人間,無不汗毛倒豎,遍體生寒,驚叫著向後逃去,退出數丈開外,掃地王和馬守應目瞪口呆,臉如白紙,看著百姓後退,竟也忘了發號施令。


    周二虎、楊洪站在山坡上,聽到風焚的長嘯,不由得相顧失sè。他們聽得出這聲音大異平常,充滿瘋狂之意,千總大人此時隻怕神智已迷!


    兩人目光對視,卻也明白了對方心意了,周二虎抬起火槍,對準潰退後的百姓,喝道:“全體都有,上刺刀!瞄準——”


    這並不是一個矛盾的命令,這隻是意味著火槍兵們隻需發shè一輪子彈,然後就是義無反顧的白刃衝鋒,和山穀中的袍澤一起戰鬥!


    兩百支帶著雪亮刺刀的火槍齊唰唰地舉起,對準人群,,數百人拇指微張,拉開機頭,手臂沉穩如鐵,臉sè沉靜如鐵。對麵山坡上,火槍隊也是刀光森然,槍管平端起來,指向山穀中人群,慕容鐸端槍的右手指甲刺進護木,指縫間鮮血鮮血浸潤而渾然不沉,嘴裏喃喃念道:“這裏將會是地獄!咱們就跟著大人一起下去吧!”


    就在這時,有嘹亮的號角聲突然響起,山穀的另一端有數騎衝入穀口,為首一人跨立馬上,高擎旗杆,將一麵大旗迎風展開,一個鬥大的“盧”字徐徐舒展,映入眼簾!在他身後,步兵源源不斷地開進穀口。


    終於來了!將士們的視線一陣模糊,緊縮的心跟著大旗一同舒展。


    山穀中數萬百姓刹時鴉雀無聲,屏息以待。


    這時,盧象升高昂的聲音從穀口響起,清晰可聞:“直隸按察使、大名巡撫盧象升在此,特意來接各位鄉親返鄉,不究各位從賊之罪,返鄉之後,即行賑濟,決不失言!”


    穀中數萬百姓齊籲一口長氣,跪倒在地,接著有人放聲痛哭,很快哭聲蔓延,響成一片,充斥了整個山穀。現在再遲鈍的人也明白,官軍已經徹掌握了山穀的主動權,百姓們覺得自己有了主心骨,不再盲目聽從別人的驅趕了,流賊開始擔心百姓的反噬,也不能再肆無忌憚地殺人,他們悄悄地丟下武器,混進人群,和百姓一樣勾起腦袋跪倒在地,。


    盧象升提馬引兵,從穀口的一端走向守在另一端的風焚陣地,百姓從中分開,讓出一條大道。


    風焚看著盧象升一步一步走近,看著站在人群後的劊子手丟下武器盔甲,隱入人群中,長籲了一口氣,眼中的邪火慢慢熄滅,彎刀從手中滑落,後麵的士兵見狀,趕緊上前扶住。


    盧象升下馬走到風焚跟前,看著風焚幾成一個血人,輕歎道:“你總是這樣喜歡拚命嗎?”


    風焚笑道:“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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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道更新慢,碼了一天字,今ri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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