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步生蓮,嘴角微揚,笑著走近了如嫣,她未留意到一邊的賀瀾,抿了抿略幹的唇色:“如嫣,看著如何?”


    “有你在,哪能差的了。”如嫣嬌笑著,一手拉過紫凝:“這便是我與你說過的那位夫人。”


    紫凝輕笑了一聲,這才將目光轉向賀瀾,原本神色自若的她,雙目忽然閃過差異:“……”


    “紫凝姑娘。”賀瀾笑著,衝她點頭。


    因為熟識,她與紫凝單獨尋了一間屋子,兩人同坐在長椅上。


    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我聽說過新任將軍的事情,不料竟然是許公子。”紫凝含聲笑著,又低垂著眼瞼。


    聞言,賀瀾愕然,怎麽會不知道,難不成紫凝早兩個月前就離開了祁府,她愣神幾秒:“紫凝姑娘不在祁府?”


    “夫人叫我紫凝罷。”紫凝訕笑著,點頭,算是應了聲。


    賀瀾瞧她神色有些不堪,便不再問此事。


    兩人又聊了一些酒樓的事情,其實有紫凝在,她也放心些,便讓紫凝留了下來,管理這些歌姬舞姬。


    紫凝原本就是舞姬,眼下離開祁府,又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答應了賀瀾。


    離蛇大仙妖孽迴來還有一個時辰,她出了小院,讓車夫駕車,到了明陽大街。


    觀看酒樓上下,基本的格局是有了,就差內裏的裝飾,桌椅。


    想到桌椅,她有些惋惜,這麽大的生意,卻不能攔給自家,著實是可惜了。


    距離太遙遠,這些桌椅從伏虎鎮也運不迴來,隻能另在京城訂座椅了。


    這一次的酒樓。還有廂房,需要的東西甚多,她不得早些做準備。


    剛進酒樓,短工的領頭黃銳便擦了擦手上的灰塵。迎賀瀾進內:“夫人來了,您瞧瞧,這都是按您要求做的,沒差錯罷,要是有啥不滿意的,我們趁著這會能改趕緊改。”


    “行,我先看著,你去忙你的事罷,有事我叫你。”賀瀾擺擺手,讓他去做工。


    酒樓內兩層都翻新了。櫃台也像她所繪製的圖紙那般,弄成了吧台模樣。


    她大致看了一圈,以現在的材料,做成這個模樣,已經很不錯了。她清了清嗓子:“黃銳。” 她高聲喊道,繞過了地上的火盆子。


    “夫人有啥吩咐嘞。”他喜眉善目的跑了過來。


    這酒樓裏原本的桌椅,床鋪,她都瞧過了,也不是不能用,隻是破舊了幾分,最省銀兩的辦法。就是從刷漆,也省時。


    “這酒樓裏的木具都舊了,得找些短工重新耍漆。”她說。


    “耍漆? 我認識幾個短工正好會這手藝,我給夫人打聽打聽。”黃銳機靈的說著,笑嘻嘻的望著賀瀾。


    “成,這事你先辦著。倒是也不急,你抽空與他談談,價錢定在三十兩以內,就讓他們幹罷。”


    黃銳哈腰點頭:“唉,我記下了。”


    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妥當了。她重新站在酒樓門外,看著周而往來的人們,不少的百姓也好奇的往酒樓這邊瞧。


    畢竟好久沒人接手,突然重新翻修,自然會引得一些人的注意。


    才剛在外麵站了一會,身上就開始發涼了,風聲很急。


    忽然,踢踢踏踏的馬蹄聲陣陣傳來,周遭的老百姓,皆停下了腳步,讓出了街道,推在商鋪兩旁。


    馬蹄聲漸近,隨著寒風,似有千軍萬馬來。


    賀瀾還未反應,身子一個踉蹌,已經被拉到了後麵。


    “你這小娘子,不要命了。”老嫗將她揪扯到她的身後,瞅了她一眼,唏噓道。


    賀瀾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瞧眼前的老嫗麵善,便小聲問:“大娘,這是幹嘛呢。”


    “不知道又是誰來了,明陽大街雖然不是官道,可從外而來的使臣,各地封王,多是要從明陽街入宮,等日子久了你就見怪不怪了。”老嫗又拉著賀瀾往後退了兩步。


    賀瀾看著遠處斑斑點點的人頭,若有所思。


    “這是洪西王,洪西王突然入京,怕是要變天了。”


    “瞎說什麽,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呸呸呸。”


    賀瀾動了動耳朵,聽著一旁兩人的碎言碎語,暗自嘀咕,洪西王。


    洪西封地離淮南封地相近。


    先前瀛洲之站,洪西也派兵援助,雖是皇親國戚,卻與淮南王關係極好。


    洪西王是當今聖上的三哥,聖上當政後,封地洪西,賜洪西王,年輕時,是武將,與淮南王有共赴沙場的生死之誼。


    正是奪位的要緊時刻,他定是受了密詔,不然哪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入京。


    洪西地少人稀,對聖上而言,是最不可能造反的諸侯,讓他入京,也沒什麽不合理的。


    眼前,先是過了烏壓壓一片騎兵,而又是幾十步兵,這罷,十人侍的車轎才緩緩駛來,是銀頂黃蓋紅幃,轎子四角邊沿則皆吊著黃色珠子。


    轎簾遮的嚴實,根本瞧不見轎中人。


    這一批批侍衛走過,人們才又在喧鬧中散去。


    賀瀾則是更加心不在焉了。


    她匆匆迴了小院,在那裏等候蛇大仙和妖孽。


    一人的時候,她想的是洪西王入京,究竟所為何事。


    這朝堂的事情,賀瀾本來不想費腦,可為了他們的將來,她不得不提雲煥擔憂。


    此時,一處三進兩出的四合院內,傳出了一聲驚唿,聲音發顫,聞聲便可知說話人的慌張。


    “洪西王!他來做什麽!他來做什麽!”


    “太子殿下,您冷靜些。”


    “冷靜?!洪西王來了!父皇一定要下令廢我了,要廢我了,怎麽辦,怎麽辦!”他害怕的四處跳腳,臉色蒼白,他拚命的搖頭:“公公。怎麽辦,該怎麽辦。” 太子已經毫無太子的樣子。


    高公公小心的扶著太子:“太子,您莫要多想,皇上召洪西王。沒準是為了太子您呢,眼下三皇子虎視眈眈,太子身邊必然要有人護著。”


    “不可能,公公,你不知道,前日父皇召我進宮,已經打算廢太子了!!”太子越想越害怕,他腦子一緊,渾身繃直:“公公,公公。去找於侍衛,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


    高公公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老淚眾橫:“太子,三思啊。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啊,不如先進宮麵見皇上,探探口風。”


    太子胡亂的點點頭,命高公公替他穿朝服,備車。


    馬車內,太子整個人縮在角落裏,他晃晃道:“公公。公公。”


    “殿下,老奴在呢。”高公公微歎息一聲,替太子蓋了一層錦被,這些時日,太子的精神越來越差了,他是看著太子長大。如今見太子這個模樣,煞是心酸。


    太子雙目已經空洞,他嗤嗤的看著遠方:“公公,其實我年少那時是不想當皇上,也不想當太子。可是。我從小就被封為太子,從小,父皇母後都教我君王之道,告訴我如何當一個好皇帝,我已經習慣了,也試著好好學做一個好皇帝……”


    他頓了頓,“現在,父皇卻說要廢了我,我真的害怕,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嗬嗬,大概,太子繼承皇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吧,我繼承皇位也是理所應當的,沒錯!是理所應當的!!”


    “太子,你累了,先睡一會,等到了,老奴喊你。”高公公輕輕的拍著太子的脊背。


    太子點頭,眼皮沉了下去,也疲倦了,他縮在角落裏睡著了。


    外麵風聲陣陣,原本日頭當空的天氣,也暗沉了下來,仿佛是暴風雪的前夕。


    臨近宮門時,太子猛地睜開雙眼,渾身冷汗乍起,雙手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脖頸,驚慌未斷。


    “太子?”


    “公公!”太子一下子撲倒了高公公懷中,驚慌之餘,哆嗦道:“我夢到他砍斷了我的脖子,血一直往出冒,像泉水一樣,怎麽也止不住,止不住。”


    “隻是夢,太子,已經到皇宮了。”高公公先下了馬車,方取出了踩瞪,小心的扶著太子下了馬車,在他心中,太子依舊是個孩子。


    到了皇宮,太子稍稍定下了神,仔細的整理衣角,嘴裏呢喃著:“不能讓父皇看到我這個樣子。”


    高公公帶著他,直接到了禦書房。


    “李公公,皇上在禦書房罷,太子求見,勞您通傳一聲。”高公公諂笑著說。


    “是高公公啊,可不巧了,三皇子在裏麵呢,皇上已經吩咐了,不得任何人入內。太子殿下可是有要緊事情。”李公公與高公公都是太監出聲,先前又是一個伺候皇上,一個伺候皇後,關係不差,這番話,也是因為以前的情誼。


    高公公聞言,暗叫不好,果然看向太子,已經是麵無血色,怔然站著,口中癡癡的道:“三皇子……”


    沒有法子,高公公怕太子驚動了皇上,趕緊勸著太子先離開了。


    而禦書房內,齊鴻瑜正跪在地上,“父皇,是兒臣自作主張將洪西王請入京,兒臣甘願受罰,特來向父皇請罪。隻是父皇請聽兒臣一言。如今雖說打敗了北祁國,可邊境仍舊是不安,兒臣想,這些親王中,洪西王最老實,但洪西王自去了封地之後,一直未入過京,瀛洲一戰,他也有功,兒臣是怕洪西王心裏不平,這才暗自請洪西王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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