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著臉把藤原璃的袖口輕輕地往上卷起,跡部在看到一大圈白色的繃帶時,臉色已經不足以用‘陰沉’來形容了。


    “怎麽弄的。”跡部陰沉著眼眸掃了一眼,縮在懷裏的藤原璃。這樣的傷口也可以不小心弄到?居然還敢瞞著,這女人是把他的話完全當成耳邊風了吧。


    聽出跡部語氣裏的不悅和隱含的警告意味,藤原璃猶豫了許久,才囁嚅著交代一切:“在課桌的抽屜被人放了鐵釘,不小心被割到的。”


    “然後呢?”跡部知道,藤原璃居然敢隱瞞不說,自然也是做足了樣子,才能避開櫻井梓的懷疑。


    “我把鐵釘用筆記本的紙張包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跡部低低的繼續問,看著被卷起的袖口上,隻餘下很淡很淡的紅色。如果不仔細看,加上藤原璃的刻意隱瞞,是完全看不出來的:“還有呢?”


    “……用水把傷口和衣服上的血跡都擦幹了。”


    “你個蠢女人!”在藤原璃認識跡部以來,跡部是第一次這麽失控的吼她。曾經刻意去遺忘的記憶緊跟著湧上腦海。


    藤原璃伸手僅僅換在跡部的腰上,一遍遍的小聲重複著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我不想你為我擔心,。”


    “不想讓人擔心就不應該隱瞞。”聽著藤原璃的呢喃,跡部替她拉下卷起的袖口。半彎下腰,直接把懷裏的人橫抱而起。


    “對不起……”


    “閉嘴,安靜點。”跡部抱著人,走下樓梯,無視了大廳內幾名女仆詫異的視線,直接走到大廳外停著的車輛旁。


    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剛看到抱著藤原璃走出大廳的跡部。趕忙開車門下車,幫著跡部拉開後車門。


    藤原璃用著沒受傷的左手緊緊拽著跡部胸前的衣襟,整個腦袋縮進了他的懷裏,不願出來。跡部見她這幅樣子,出乎意料的沒再斥責她,直接把人攬坐在他大腿上,對駕駛座上的司機吩咐道:“去醫院。”


    “是,少爺。”


    跡部抱著完全賴在他懷裏不遠動彈的藤原璃,抬手按了按眉心。毫不費力的抱著人掛完號,直接往外傷科走去。


    “哪裏受傷了?讓我看一下傷口。”看診的醫生是一名將近三十多歲的男性,藤原璃抬頭看了一眼跡部,才卷起袖子,露出手上的白色繃帶。


    “是怎麽傷的。”


    “被鐵釘不小心割傷的……”


    “鐵釘啊。”聞言,醫生繃緊了臉色,動作輕柔的把藤原璃手上的繃帶一點點拆開。傷口並不長,但是卻割得很深,應該是來迴被割了兩次,才會如此。


    醫生認真的端詳了許久,看著傷口的邊沿似乎也有些發白:“傷口是不是碰過水?”


    藤原璃沉默的點了點頭,不敢側過頭去看跡部一眼。她知道此時的跡部很生氣,卻沒有再開口罵她一句,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有勇氣去看跡部的臉色。


    “看來需要打一隻防止感染的針。”醫生轉過身子在白色的辦公桌上放置的醫院單據,寫了一會,放下筆:“我在幫你重新消毒一次。”


    這一次消毒的過程和中午女校醫幫她消毒的時候還沒疼,藤原璃左手的指甲直接陷進了跡部包裹著她的手心裏,掐出了五道青紫的指痕,卻不願喊出聲音。


    消毒完,醫生把需要的用具重新擺放迴藥箱裏,隨口問:“吃過晚飯了沒有。”


    藤原璃顫抖了一下身子,沉默的低下頭,細小微弱從被咬得發白的唇瓣裏傳出:“……沒有。”


    “打完針必須趕緊去吃飯,最好是流質的食物,比如米粥一類的東西。注意休息、平時也要多吃些補充營養的東西。”


    醫生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看著跡部的,跡部在聽完他的話之後,點了點頭說了一句‘謝謝’,便半下腰,重新把藤原璃抱迴懷裏,轉身看診房。


    沉默,壓抑的沉默。藤原璃縮著身子,不敢開口喊跡部一句。空蕩蕩的胃部還一陣陣的抽疼著,讓她更是不敢動一下。


    藤原璃放鬆了身子,把腦袋靠在跡部的脖頸處,閉上了眼。鼻尖充斥著由跡部身上傳來的清香,很淡也很好聞,似乎連疼痛的感覺都因為這香味而緩和了幾分,讓她不由得又開始感到困倦。


    ……


    藤原璃再一次醒過來是被跡部給推醒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房間布置。藤原璃的視線繞著房間轉了一圈,才確認她此刻呆的地方是她自己的房間。


    她居然不知不覺又睡著了,藤原璃抬起雙手想揉揉酸澀的眼眶。右手剛想動,就被一旁伸過來的一隻手給按了迴去。


    “張嘴。”跡部坐在藤原璃床邊的椅子上,右手握著青色的瓷勺子搖了一勺粥,遞到了她嘴邊。


    跡部皺眉,看著呆愣愣著一張臉的藤原璃。一想到她刻意隱瞞一事,便覺得心生不悅,說話的語氣也隱隱帶著餘怒:“愣著幹什麽,張嘴。”


    藤原璃動了動右手,綁緊繃帶的傷口立即疼了起來。把想要自己吃的想法吞了迴去,乖巧的張嘴,由跡部一勺一勺吹涼米粥,再喂她吃。


    一個慢騰騰的喂著粥,一個小口小口的吃著,誰都沒開口說話。原本覺得抽疼的胃部,因為喝了熱粥的關係,疼痛逐漸緩解了許多。


    一碗粥很快便見底了,跡部把碗順手放在一邊,抽了一張紙巾湊過身子,給藤原璃擦嘴。


    藤原璃身子頓時僵硬,蒼白的臉色因為跡部靠近的動作,而透出不明顯的淡粉色。


    兩人靠的很近,藤原璃幾乎可以感受到跡部細微的唿吸聲。僵硬著身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想往後挪動,跡部已經起身退開了。


    看著轉身想離開的跡部,藤原璃下意識的伸手去拽他的衣角。眼眸深處明明白白的表達出了,不願跡部離開的想法。看著麵無表情的跡部,藤原璃慢慢的鬆開了拽著衣角的左手。


    就算是跡部也不能一直陪著她吧。


    “亂想什麽,本大爺隻是想叫人進來收拾東西。”看著藤原璃一副像是被人拋棄的表情,跡部無力的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看了一眼放在一旁櫃子上的碗勺,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看著跡部坐迴原位,藤原璃立即伸手改成拽著他的衣袖,輕聲喊道:“跡部。”


    “嗯。”


    “跡部?”


    “嗯。”跡部好脾氣的繼續應道。


    “跡部……”


    “想說什麽就說。”


    “你能陪我,我好開心。”藤原璃把頭靠在枕頭上,視線緊緊盯著跡部瞧,不願轉開分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突然輕聲的笑出聲,儼然一副小孩子得到了中意的禮物的可愛表情。


    跡部抬手拉高了藤原璃蓋著被子,依舊麵無表情。看著她笑得開心的樣子,不由低聲警告:“還敢笑?你可以試著下次再把本大爺的當成耳邊風看看。”


    藤原璃睜著漂亮的紫色眸子,一字一頓:“跡部,我喜歡你。”


    “本大爺已經聽了很多次了。”但每次聽,跡部的心情仍是會因為這句話,而感到愉悅。


    正是跡部知道藤原璃不善於說話,所以隻能一遍遍的給他重複這句,來表達她的心意。


    “喜歡你彈鋼琴給我聽,很好聽很好聽。”


    藤原璃的聲音原本就偏向於很輕柔空靈的一類,所以一般她說話的時候雖然很清晰,卻都會比別人稍微小聲些。加上此時身體有些虛弱,說話的聲音更是比平時還微弱了幾分。


    “喜歡你叫我教網球,跡部打網球的時候很好看很好看。”


    跡部聽著藤原璃評價,挑了挑眉,打斷道:“好看?本大爺的一切都是最華麗的。”


    “嗯,華麗和好看不是一樣的嗎?”


    “有人形容別人打網球是好看的嗎?嗯哼,你是在暗指本大爺平時不好看?”


    藤原璃搖了搖頭,否認:“平時的跡部也很好看,唔,是最好看的。”


    在藤原璃的認知,好看一詞就是能概括一切的讚美詞。


    想明白的跡部也放棄了教她多學一些誇讚別人的詞匯,最好看的這三個字,已經足夠讓他理解,藤原璃所想表達的含義。


    有時候,教多了,誰知道這女人的腦迴路會怎麽運轉。


    藤原璃看著跡部微微彎起的唇角,不由得看得入神:“跡部笑的時候更好看,喜歡跡部可以陪著我,帶我去看醫生。”


    “喜歡跡部送我的禮物,帶我去看電影……”


    跡部安靜的聽著藤原璃的呢喃,每聽一句,連他都未曾發覺到自己唇角的笑容便會加深了一分,心情更是難以言喻的愉悅。


    窗外的夜風吹過樹葉,傳來‘沙沙’的聲響,透過窗簾吹進房。皎潔的月光盡數傾瀉在床上躺著的女生以及床頭坐著的少年身上,在他們的周圍印出了一圈淡淡的光暈。


    ……


    清晨,藤原璃在七點半準時醒來。剛睜開眼,她便下意識的去看昨晚跡部坐的地方,那裏隻剩下一張紅木靠背椅子放在那裏,昨晚坐在上麵的人已經不在了。


    內心湧起一陣失落,藤原璃偏迴頭,愣愣的看著天花板發呆,腦海裏的思緒早就跑遠了。


    昨晚的一切,不停地在腦子裏旋轉,播放。藤原璃都忘了最後她是怎麽睡過去的。


    顧著迴憶的藤原璃,便沒有注意到房門被人打開的聲音。直到一道身影走到了窗戶邊,拉開了窗簾,陽光投射在那道身影上,巨大的陰影籠罩在眼前。


    “跡部。”藤原璃快速翻身坐起,眼前卻一陣眩暈,差點跌迴床上。一隻有力的臂膀繞過她的身後,穩住了她的身體。


    “喊什麽。就這麽不會顧及自己的身體麽。”這女人,跡部沉下臉,心道,果真是不看緊點不行。


    藤原璃完全忽略了跡部臉上的不悅,兀自詢問道:“你沒有走?”


    “你覺得呢?”跡部挑了挑眉,看著藤原璃滿臉疑惑的表情,忽然有了一絲逗弄的心思。


    藤原璃偏過頭看了一樣床邊的椅子,又沉默思索了一會:“不知道……”


    “本大爺睡在客房,誰會傻傻的在椅子上坐上一夜。”跡部說這話的時候,轉頭避開藤原璃投來的疑惑眼神,轉移視線看向窗外,低低的清了清嗓子:“沒事了,就起床,本大爺從來遲到過。”


    “嗯。”藤原璃抬著臉,從她的視角上能看見他完美的下巴弧度,白皙光滑皮膚以及眼下淡淡一圈黑色。


    轉頭看了一眼床頭擺著的鬧鍾,已經七點四十分了,想了想,藤原璃還是決定不多問了。要是遲到,跡部一定又會生氣吧。


    藤原璃掀開被子,爬下床,走進洗手間。


    藤原家的傭人在看到藤原璃和跡部是相互牽著手出現的時候,全都驚訝的愣在原地,連他們落座之後,才慢動作的端上早餐,擺放在桌上,退到一邊。


    眾人的神色依舊難掩驚訝,幾名女仆悄悄地給立在最左邊的一名女仆遞眼色。這一幕自然落入暗中觀察著一切的跡部眼裏。


    餘光看向身側的安靜進食的藤原璃,一副完全不知情況的平淡表情。會有這樣的反應,其實也是長期積累而成的吧。


    跡部不動聲色的吃著西式的早餐,對剛剛那一幕仿若未見。


    跡部家的司機昨晚便迴去了,但是今天一早又重新出現在藤原家的門口等候著。


    沒有猶豫,跡部直接拉著藤原璃往自家的專車走去。既然選擇和這笨女人交往,遮遮掩掩這一類時,不符合他的個性。


    他跡部景吾喜歡的人,是由他認定的,無需顧忌別人。


    當藤原璃和跡部一同走下接送的專車,冰帝門口的學生,一致訝異的讓開一條路。看著兩人牽著手,完全無視周圍,徑直往三年級的教學樓走去。


    “那個女人真的勾搭上跡部君了?跡部居然和她一起來上學?!”


    “勾搭上又怎麽樣,那還得看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後援團的攻擊。”


    藤原璃聽到這句話,刻意迴頭看了一眼那名女生。那名女生莫名的讓她覺得眼熟。


    跡部握緊了藤原璃的手,乘著她轉迴頭的一瞬間,低下頭伏在她耳邊低沉著嗓音:“不用在意她們的話。”


    “嗯。”藤原璃發現,不曉得什麽時候開始,隻要是跡部說的話她都會無條件的去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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