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意歡對這些醃臢雖然有所耳聞,但很少有機會親自接觸。聽到阮建國居然因為她迴阮氏做出這種事,阮意歡總算明白阮氏當初為什麽那麽快落入陸和芳和陸朗手裏了。


    ——對手實在太蠢了!


    阮意歡沉默片刻,對阮成雪說:“今晚你先在我這待一晚,其他的事明天再說。”


    阮成雪點點頭:“謝謝。”


    第二天天剛亮阮意歡家裏又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阮小寶。


    阮小寶僵立在門口,不知道該用什麽開場白才適合。


    他的母親是破壞阮意歡家庭的人,他是在阮意歡母親病逝前已經出生的私生子,不管是站在什麽立場上,阮意歡都有理由把他擋在門外。


    他們的存在對阮意歡來說無疑是一種傷害。


    阮小寶既慚愧又忐忑地站在原地。


    阮意歡把阮小寶的猶豫都看在眼裏。


    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阮意歡並不怎麽了解。瞧見阮小寶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的臉龐,阮意歡立刻明白這個少年是誰教出來的了。


    不是他們那嗜賭如命的母親、也不是蠢得無可救藥的阮建國,而是阮成雪。


    阮意歡知道阮小寶是為什麽而來。


    她打開門邀請阮小寶入內:“你姐姐還在房裏,你進去看看她吧。”


    阮小寶心裏顯然很著急,獲得進入許可之後急匆匆地跟在阮意歡身後往裏走。


    等見到熟睡中的阮成雪後他一下子紅了眼,傷心地伏在床邊哭了起來。


    阮意歡有些發怔。


    她曾經極其厭惡這兩個人,照理說看到他們姐弟倆過得那麽痛苦應該很痛快才是。


    結果並沒有。


    因為真正的元兇並不是他們。


    真正的元兇是造成這一切的人——阮建國。


    阮意歡走到窗邊打開窗,讓客房裏的空氣變得新鮮一點。


    這時候阮成雪醒過來了,見到阮小寶時一愣。她緊張地看了阮意歡一眼,生氣地對阮小寶說:“你怎麽來了!”


    阮小寶說:“我知道是怎麽迴事了,姐,我們別再迴去了好嗎?”


    阮成雪怔住了。


    阮小寶說:“我有存款,我以前玩遊戲的時候不是賺了不少嗎?我們可以到外麵找房子,一開始買不起,我們先租著也行,等存夠了錢我們再買。我們有手有腳有頭腦,還怕養不活自己嗎?”他的目光變得冷冽起來,“至於那個人渣和那個從來沒有把我們當兒女看的女人,他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以前姐你也是這麽打算的吧?隻是以前我還小,你下定不了決心。”他伸手理了理阮成雪的頭發,“現在已經沒問題了,姐,以後我會保護你!”


    阮成雪的眼淚唰地湧了出來。


    姐弟倆緊緊地抱在一起,都紅了眼睛。


    阮意歡沒興趣繼續看他們的姐弟情深,想了想,留了條備用鑰匙在客廳的桌子上,自己出了門。


    早上的工作處理到一半,阮意歡看到陸朗雙手抱臂站在她辦公室門口:“阮成雪姐弟在你那?”


    阮意歡點點頭。


    陸朗說:“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才好,說你心軟過頭吧,你當初又能走得那麽幹脆;說你心夠硬吧,碰上這種事又老是一退再退。”他走到辦公桌前盯著阮意歡,“小心被人逼到角落裏為所欲為。”


    阮意歡冷靜地迴答:“我以為該軟時軟,該硬時硬才是最好的做法。”


    陸朗說:“也對。”他想了想,對阮意歡微笑起來,“說起來阮小寶倒是挺有天賦的,要不讓阮小寶去輝煌試試。昨晚阮建國做了那樣的事,阮小寶恐怕會恨他入骨——阮小寶從小到大唯一在意的人是她姐姐。”


    阮意歡兩眼一亮:“就這麽辦。”


    能讓阮建國不痛快的事她絕對不會反對!


    陸朗說:“那我去安排。”他凝視著阮意歡,“有時間你也迴輝煌一趟,那裏也有人等著你迴去。”


    阮意歡一怔。


    重迴阮氏是一迴事,重迴輝煌又是另一迴事,那個地方承載著她太多的迴憶,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重新踏進輝煌俱樂部。


    這和麵對陸朗時的心情一樣:她原諒了他當初設的局,她原諒了他的不擇手段,但她永遠都不可能再像當初那樣和陸朗相處。


    過了好一會兒阮意歡才點點頭。


    越是害怕的東西,越應該逼自己去麵對它。


    這樣才能克服畏懼繼續往前走。


    下班時陸朗跟著阮意歡迴家,一進門就看到阮小寶和阮成雪在布菜,儼然把阮意歡的住處當成了自己家。


    見到陸朗走進來,阮成雪兩人如臨大敵。


    陸朗覺得有趣,這兩個家夥到底哪來的底氣,居然在阮意歡家待得這麽坦然!


    不過阮意歡這人向來有著了不起的親和力,阮成雪遭遇了那樣的事情,在首都唯一能信任的人大概真的隻有阮意歡了。


    陸朗自發地拉開椅子坐下:“多裝一碗飯。”


    阮小寶怒目以對。


    陸朗看向阮成雪。


    阮成雪沒有說話。


    事到如今,她對陸朗的感覺變得非常複雜。如果當初陸朗沒有出現,她也許早就遭遇過昨天那樣的事了;可如果不是陸朗的出現,現在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她知道自己不能怨陸朗,因為無論是把她送出去給別人糟蹋還是把她帶到阮家,都不是陸朗做的——那是她的親生母親做出來的事情。


    阮成雪頓了頓,轉身迴去多盛了一碗飯。


    四個曾經水火不容的人坐下來一起吃起了飯。


    阮意歡作為屋子的主人,卻不知道該怎麽招待這三個“客人”,隻好埋頭吃飯。


    食不言寢不語!


    吃飽以後陸朗向阮小寶說出他和阮意歡商量好的事。


    阮小寶聽完後不敢置信地看著陸朗和阮意歡。


    他忍不住問:“為什麽?”


    陸朗淡淡地笑了:“我高興。”


    陸朗似乎僅僅是為了這件事而來,解決以後他站起來離開了,留下阮意歡和阮成雪兩人相對無言。


    阮成雪先開口:“我和小寶現在就去找地方住,謝謝你昨晚的收留。”


    他們都已經這樣了,阮意歡也沒有落井下石的興趣。她點點頭說:“加油。”


    阮成雪沉默片刻,忍不住問:“你……你哥他還好嗎?他的腿好了嗎?”


    阮成雪眼底閃動著的擔心讓阮意歡一怔,然後她據實以告:“我哥他現在很好,這幾年他一直在堅持做複健,效果很不錯,已經能扶著牆繞著屋子走上一圈了。”


    阮成雪“哦”地一聲,有些出神。


    直到阮小寶拉了拉她的衣角,阮成雪才猛然迴神,對阮意歡說:“謝謝你願意告訴我,我們走了!”


    阮意歡目送他們離開。


    阮成雪姐弟倆下了樓,阮小寶拉著阮成雪的手說:“姐,忘記吧,不可能的。”


    阮成雪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弟弟。


    阮小寶說:“我知道你接手了甜心妹妹那個號,也知道你在想辦法接近阮複。”


    阮成雪說:“你怎麽知道?”


    阮小寶說:“你賣掉我以前的號以後我又練了一個,也加入了霸王盟,平時不太起眼,叫甲乙丙丁戊的那個。”


    阮成雪:“……”


    阮小寶說:“連陸朗那麽瘋狂的人都放棄了阮意歡,姐你和阮複是不可能的。我們現在能做的是把握好眼前的機會,好好學會怎麽靠自己養活自己。姐,別想太多,以後你會遇到更好的人。”


    阮成雪說:“我知道。”


    阮成雪當然知道她和阮複是不可能的,別的不說,上一代的恩怨已經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一道鴻溝。


    再加上她曾經那樣對阮意歡惡語相向,最在乎阮意歡這個妹妹的阮複對她肯定沒有半分好感。


    阮成雪和阮小寶走在鋪滿雪的街道上,心裏也和雪地一樣白茫茫一片。


    阮成雪突然停下了腳步,對阮小寶說:“小寶,如果我把那個女人弄進監獄,你會恨我嗎?”


    阮小寶一愣:“什麽?”


    阮成雪臉色變得冷靜:“我是一個惡毒的女人,隻要能達成目的,再惡毒的事我會做。”她伸手摟住阮小寶,“那個女人是吸血鬼,即使阮建國倒了,我們也過不了好日子。我手上有阮建國和那個女人的犯罪證據,我要是把她送進監獄的話,你會恨我嗎?不管怎麽說她是你的媽媽……”


    阮小寶說:“姐,我隻有你一個親人!”


    弟弟的親近讓阮成雪的心漸漸迴暖,她露出個淺淡到極點的笑容,說:“好。”


    聽到阮複快要康複的消息,阮成雪知道自己償還阮複兄妹的時間到了。


    阮成雪從來都不指望阮意歡和阮複能原諒自己、接納自己,但她希望看到他們比誰都過得好——他們值得擁有最好的!


    至於阮建國和那個名為她母親卻從來沒盡過半天母親義務的女人,她早就無法忍受了!


    簡直是畜生!


    一個想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出去給人玩、一個想對自己看著長大的養女下手,都是畜生!她不承認這樣的母親!她不承認這樣的養父!


    阮成雪的眼淚滑落,不由把阮小寶摟得更緊:“小寶,我隻有你了。”


    阮小寶說:“對,姐你隻有我了。”他迴抱阮成雪,“不過我一個能頂十個,你可得悠著點,我很難養的,遲早把你吃成窮光蛋。”


    阮成雪說:“早上不是說你養我的嗎?”


    阮小寶誇張地驚叫:“說說而已!你還真想讓我養啊,你瞧瞧我這肩膀兒,多小!多不經累!你好意思嗎你!”


    阮成雪破涕為笑。


    不管怎麽樣,她至少教出了一個貼心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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