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廷一時不解,“至少不是那時候死?太後的意思是?”


    龍太後微微笑,“人總會死的。”


    靖廷怔了怔。“那如果那個時空的我死了,誰來守護她?豈不是隻剩下她一人?”


    “不會。你不還在這裏嗎?”太後道。


    靖廷欲再詢問的時候,太後卻不說。起身走了。


    靖廷自己琢磨,太後到底是有什麽通天的本領?竟然能讓瑾寧在時空裏來迴走動,若瑾寧可以。他也可以啊!


    隻是。如果他過去。豈不是有兩個他?這不通啊。


    瑾寧能過去。是因為瑾寧在江寧侯府那一次就死了。


    靖廷想不通,但是心裏到底是好受一些了,至少知道瑾寧是會迴來的。


    瑾寧在那小院子裏頭養傷。養了幾天,傷勢才慢慢好轉。


    這幾天。靖廷每天都會過來給她送飯,白天裏很少見到他。瑾寧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這裏。


    等她傷勢稍稍好轉的時候。她慢慢地走出去。


    院子很小,鋪滿了白雪。牆角上有一隻木雞籠,有幾隻雞在裏頭聚在一起。瑟瑟發抖。


    門口有小欄杆,上頭搭著一件蓑衣。有一把鐵鏟擱在一旁。


    風很大,顯得院子特別寧靜,這院子仿佛是遺世獨立,與外界斷了聯係一般。


    或許,是因為天際茫茫,灰暗一片。


    右邊有一個小廚房,炊煙嫋嫋地升起,她慢慢地走過去,從門口可以看到靖廷在裏頭忙活。


    想起孕期的時候,他學過做飯,當時她還很嫌棄,覺得他做的飯實在是難吃。


    心中一酸,差點就落了淚。


    靖廷看到了她,淡淡地道:“你怎麽起來了?迴去坐著吧,一會兒就有吃了。”


    瑾寧看著他冷淡的麵容,實在是不習慣這張臉用這種神色對待她。


    她強自一笑,“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不需要。”他拒絕道。


    瑾寧就不進去,站在門口看他忙活。


    他炒著菜,然後又跑到前頭去添柴火,廚房裏濃煙滾滾,顯然並不擅長做飯。


    甚至還不如她孕期時候的廚藝。


    瑾寧站在門口被煙熏得直咳嗽,咳得傷口都痛了。


    靖廷皺起眉頭,“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迴去躺著。”


    “不要緊。”瑾寧想看著他,雖然知道他沒有他們那段記憶,但是,靖廷就是靖廷,是她的夫婿,他們是同一個人。


    靖廷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自討苦吃。”


    瑾寧笑了起來,“是的。”


    靖廷看著她笑,竟也笑了起來。


    兩道菜,一個湯,瑾寧就站在那裏看了半個時辰,他才做好了端出來。


    她房間的隔壁是飯廳,有一張八仙桌,很是陳舊,上頭布滿了油膩,瑾寧取來抹布細細地擦幹淨。


    盤子擺放上去也顯得整潔幹淨多了。


    蘑菇燉排骨湯,一個雞蛋炒苦瓜,再有一個慈姑炒肉。


    瑾寧沒什麽胃口,吃飯的時候隻問他一些京中的事情,多半是問國公府。


    江寧侯如今怎麽樣,她大概能猜到,死了她一個背鍋的,江寧侯府如今該大肆慶祝。


    靖廷道:“國公府那邊,為你掛了白,你父親似乎很傷心。”


    “傷心?他會傷心嗎?”倒不是瑾寧刻薄,隻是前生確實如此,父親對她一點都不上心,甚至可以說是憎恨,會為她的死傷心嗎?


    “不知道,隻是聽說的。”靖廷吃著飯,淡淡地道。


    “你聽誰說的?”瑾寧問道,這裏似乎不是京城。


    “京中的人都在說,你父親要為你掛白,你祖母和你繼母不許,鬧了起來,最後你父親忤逆了你祖母,強行為你掛白,有人看見他站在門口看著那一對白燈籠哭了,然後去了江寧侯府找李良晟,被李良晟打得很慘。”


    “他去找李良晟?李良晟打了他?可李良晟哪裏是他的對手啊?”瑾寧急了,放下筷子,“傷勢要緊嗎?”


    “不知道。”靖廷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你關心這些做什麽?你父親對你這般刻薄,你是不知道嗎?”


    “知道,但是骨肉連心。”瑾寧說。


    “那你是愚蠢,你這輩子都愚蠢,糊塗,否則怎會落得如斯田地?你聽信李良晟的話,你師父出事的時候,你都沒去看他一眼,其實我真不知道為什麽攝政王要救你,你真的是太無情了。”靖廷顯得很生氣。


    瑾寧心中驟然一痛,淚水滑落。


    若說前生有什麽是她咎由自取的,那就是師父的死。


    師父是被人陷害的,她沒有為師父做過任何事,甚至,他死的時候都沒去看一眼。


    枉費師父疼愛她一場了。


    靖廷看她哭了,更是煩躁,“你哭什麽?難道我說錯了麽?”


    瑾寧搖搖頭,擦了眼淚,“不是你說錯了,我哭,是因為我知道自己做錯了。”


    靖廷悶頭吃飯。


    他是真氣陳瑾寧的糊塗,她是千不該萬不該的,自打嫁給李良晟之後,她連師父都不認了。


    若說國公爺對她刻薄,她對蘇大人豈不是更刻薄?


    靖廷見她哭著還不吃飯,便道:“你若吃不下的,我晚點給你熬粥,你這傷沒好,其實不應該吃飯,喝點湯吧,迴頭再吃粥。”


    瑾寧拿起筷子,擦了眼淚,“不打緊,我吃飯就好,不必再為我熬粥。”


    靖廷便不再說了。


    吃好之後,瑾寧堅持要去洗碗,被靖廷嗬斥,“你是傷者,就要有傷者的樣子,去躺著吧,這些不用你幹,免得迴頭碰了傷口更麻煩。”


    瑾寧隻得撒手,“那好,等我好了,我再做這些。”


    靖廷道:“等你好了,就送你走,過幾年你若還放不下仇恨,再迴來報仇吧。”


    說完,他就收拾東西出去了。


    瑾寧坐在椅子上,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想孩子,想得要緊。


    雖然這個靖廷還是靖廷,可還是不一樣的,他沒有他們的記憶,他的冷漠讓她很不習慣。


    什麽時候才能迴去?那裏有她割舍不下的人。


    靖廷洗了碗之後就出去了,瑾寧坐了有半個時辰,便迴去躺著。


    她是需要快點把傷養好,她要迴京城見父親一麵。


    自從父親死後,她總是迴想起父女之間的點點滴滴,雖然沒有太多美好的迴憶,可能看到他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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