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采摘的長工見狀,都紛紛地掩嘴偷笑躲開了。


    大將軍和東家如此恩愛,可真極好。


    晚上,在莊子裏開篝火宴會。


    瑾寧早就吩咐下去,今日大家十分辛苦,叫廚房多準備些好肉,大家熱熱鬧鬧地吃上一頓。


    做工辛苦,最高興的事情莫過於能好好地吃上一頓。


    雖然說莊子裏頭的夥食不差,可大魚大肉也少見,得奉上節氣才有。


    廚房今日一大早就開始忙活了,馬山喜滋滋地去告訴大家,說今日好幾道大葷的,還有酒喝。


    陳瑾憲不是很喜歡熱鬧,但是,今晚大家的興致都這麽高,她也就湊趣,幫著瑾寧布置。


    莊子有一大塊空地,在這片空地上舉辦宴會,是最合適不過了。


    暮色四合,漸漸地天邊如染了濃濃的墨,中間嵌著幾粒星子,閃爍閃爍地眨著眼睛。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架起了青磚,往裏頭投下了手臂粗壯的柴,篝火燃起,驅散了濃墨似的黑夜。


    靖廷依舊是一襲青衣,頭發沒有全部挽起,鋪陳了一部分在堅實的後背上,顯得恣意灑脫。


    篝火映照著他俊美的臉,他眉目淺淺看著瑾寧,嘴角隱隱含了笑意,伸手為她係好織錦披風。


    瑾寧倒是穿得隨意,頭發挽成一個單螺髻,帶一根素淨的白玉簪子,寬袖百褶裙下是一雙小羊皮靴子,行動帶風,甚是瀟灑。


    她親手掛起燈籠,其實要不要燈籠都足以照明,可她說掛了燈籠便更有氣氛一些。


    確實是很有氣氛,燈籠一連串地掛起來,如星光連綿,點綴著星夜,光芒圍繞著整個晚宴的空地。


    瑾寧掛剩下一個燈籠,便叫靖廷把燈籠掛在門樓上。


    靖廷輕身一起,如青鳥騰飛,那透著微黃芒螢的燈籠便穩穩地掛在門樓山,更增添了幾分雅致。


    農忙時候,莊子裏頭人多,管事長工短工加起來有上百人。


    所以,這足足開了十一席。


    上的第一道菜,自然就是棗莊裏頭豐收的棗子了。


    雖然每日都在吃,可今晚吃就別有滋味。


    一時,便聽得整片空地都傳來咯嘣清脆的聲音,紛紛讚不絕口,清甜爽脆啊。


    吃了棗子之後,才正式上菜。


    大家也沒講究什麽菜式,隻講究這裏頭有幾道肉。


    一上來之後,大家都驚唿了。


    紅炆肘子,爆兔子,酸甜鬆子魚,油爆大蝦,螃蟹,燉羊肉,鍋包肉,炸魚子……


    大家夥哪裏有過這麽豐盛的時候?當下紛紛提筷,大快朵頤。


    瑾寧如今對吃是很癡迷了,看到大家埋頭苦吃,絲毫沒有在京中參加宴會時候的繁文縟節,二話不說低頭吃肉,抬頭吃酒,她便覺得痛快。


    她自也是胃口大開的,一口氣吃了幾塊肘子肉,靖廷再給她剝了幾個大蝦,螃蟹想吃的時候,孟大娘過來阻止了,“不許吃螃蟹。”


    “為什麽?”瑾寧可愛吃螃蟹了,尤其吃螃蟹的時候喝點酒,那簡直是人間最大的享受。


    孟大娘看到她杯子裏頭竟然有酒,氣得端起來就一飲而盡,厲聲斥道:“螃蟹寒涼,孕婦不可吃,酒就更不用說了,哪裏有懷著孩子的時候吃酒的?”


    瑾寧驚呆,“螃蟹哪裏寒涼了?吃著就是熱的。”


    “你看郡主可有吃?”孟大娘說。


    瑾寧看了瑞清郡主一眼,她恣悠淡定地吃著蝦子,聽得說她,便微微抬了抬眸子,“大娘說得對,孕婦不可吃螃蟹。”


    “這也沒個道理啊。”瑾寧嘀咕。


    她一手伸出去想拿個螃蟹迴來自己身邊藏著,靖廷壓住她的手,“聽大娘和郡主的。”


    瑾寧哭喪著臉,“這一年到頭,便是這一兩月才有螃蟹吃,如今不吃,過後就沒得吃了。”


    “明年吃。”郡主說。


    明年吃?那眼下的饞怎麽解嘛?


    靖廷隻好給她剝大蝦。


    不過,孟大娘道:“蝦子也不可多吃,這蝦子是油爆的,上火。”


    寒涼的不能吃,上火的不能吃,瑾寧皺起眉頭哀怨地看著孟大娘,“那什麽是我可放心吃的?”


    “這冬瓜不錯,您多吃點。”孟大娘坐過來他們這桌,專門伺候瑾寧的飲食。


    “冬瓜也寒涼嘛。”瑾寧可不愛吃冬瓜,寡淡無味,吃著就跟喝白水一樣。


    “冬瓜正氣,去胎毒。”大娘說。


    瑾寧擺擺手,“罷了,我吃蘑菇。”


    “蘑菇也不可多吃,蘑菇生長於陰地,屬陰寒之物,孕婦哪能多吃?”大娘又阻止了。


    瑾寧氣得牙癢癢,為什麽要舉辦這個晚宴啊?就是想放開肚皮,好好吃一頓。


    靖廷眉目裏漾開淡淡的笑意,“好了,吃魚吧,魚是有營養的。”


    這一下,孟大娘不阻止了,甚至還給她布菜。


    因瑾寧不能吃酒,便由靖廷起身給大家敬酒。


    知道姑爺是大將軍,大家都受寵若驚,紛紛舉杯,絞盡腦汁想著各種祝福的話來迴敬大將軍。


    不外乎是早生貴子,三年抱倆之類的。


    這頓飯,在吃上麵,瑾寧不太盡興。


    但是她還是很開心,吃完飯之後,大家都聚在一塊,漢子們喜歡唱歌,敞開了喉嚨,山歌民歌嘹亮地迴蕩在山穀。


    瑾寧坐在靖廷的身邊,頭依偎著他的肩膀,癡癡地聽著。


    山歌通常都是直白地抒發感情,甚至在某種表述上是簡單粗,暴的,曲調也是十分爽朗。


    例如,喝得微醺的馬山站起來,叉著腰對著對麵山就唱:“妹妹今年十五喲喂,發髻高高挽喲喂,那白白的臉蛋高聳的胸膛,哥哥我一見丟了魂……”


    底下的人起哄,“馬山,你那位白白臉蛋的妹妹可是芳兒啊?”


    馬山的聲音戛然而止,靦腆著緋紅的臉迴頭看了一眼,便見一位身穿花衣裳的妹子猛地站起來,呸了一聲羞紅了臉卻笑道:“說誰呢?說誰呢?誰是他妹妹了?”


    “還不承認呢?”有個漢子哄笑著鬧,“那你們倆前些天在棗子地裏怎麽就抱在一塊了呢?大家夥可都看見了。”


    那芳兒連續呸了幾聲,叉腰怒道:“肥頭你可別亂說,都解釋過了,我沙子迷眼了,他給我吹呢。”


    “是啊,沙子迷眼了呢!”那漢子怪笑著,學著芳兒的口吻道,引得大夥都哄笑起來。


    瑾寧也笑了,看著這對年輕人臉色漲紅,辯解不得卻沒半點羞怒,隻有隱約攀爬而上的嬌羞,真好啊。


    生活簡單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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