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寧托胡青雲辦的事情,胡青雲滴水不漏地全部辦妥。


    至於陳大俠,在瑾寧離京當晚,已經被可伶帶走。


    京中一切,兩人都不知道。


    甄老將軍按照胡青雲的話,派人往那邊追。


    甄老將軍的部下,都是行軍的人,腳程很快,如果陳梁琦真的往南邊去,必定能追上。


    至於國公府,老夫人在陳梁琦死後,竟然奇跡般痊愈了起來。


    說完全痊愈也有些誇張,但是,能站起來在院子裏走了幾步。


    因著壽安堂被燒毀,她如今暫時住在映冬院,但是卻叫人重做了一塊壽安堂的牌匾,把映冬院的牌匾換下來。


    等同,她還是住在壽安堂裏。


    店鋪莊子,全部出售成功,銀子都攥在她的手裏。


    這天,她叫了陳國公來。


    “這國公府,老身是住不下去了,這裏一草一木,觸目傷心,老身要迴南國住一段日子,老身走後,你這府邸無人打理也不成,還叫長孫氏管著吧,千錯萬錯,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她好歹為你生了一兒一女。”老夫人哀容滿臉地道。


    陳國公怔怔地看著她,“母親要走?”


    老夫人又落淚了,“死不去,便走吧,琦哥兒沒了,老身的心也死了半截,我們陳家本來就是要死一個,死了老身就罷了,偏是琦哥兒為老身擋死,老身怎還能在這裏過下去?母親知曉你孝順,這一次迴去,憲姐兒和珞兒就不帶走了,你為他們張羅婚事,事成之後,去信給我,到時候叫她們的父母迴來就行。”


    陳國公知道她最疼愛琦哥兒,如今琦哥兒為救她而死,她心裏肯定難過,確實在這裏也住不下去,便道:“母親放心,兩位侄女的婚事,我一定會安排妥當。”


    老夫人點頭,“暉哥兒那邊,若還能迴翰林院,你便張羅一下,隻是,你弟弟沒了兒子,他過繼的事情,便作罷了,你到族中說一聲,他還叫你大伯,如何?”


    陳國公輕聲道:“是!”


    老夫人又哀聲道:“琦哥兒未曾娶親便去了,喪事不必鋪張,隨便尋個好地方,把他下葬就好,那兩個小廝與他同日而去,也一同下葬在側邊,好給他作陪。”


    “母親不等辦完琦哥兒的喪事再走嗎?”陳國公微怔。


    老夫人拭淚,“不了,不等了,要老身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何受得了?這殘軀,是用我琦哥兒的命換迴來的,老身縱活著了無生趣,卻也不能輕易毀了。”


    陳國公黯然。


    “還有瑾寧的事情,她生死未卜,但是,按說也活不了,你不必自責,這是她的命,她死的那天,也把琦哥兒給帶走了,你說和她無關,老身也不信,她一死,老身就好了,如何解釋?”


    陳國公的心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般,沉重都連唿吸都幾乎提不起來。


    她真的死了嗎?她隻是失蹤,隻是確實她活不了了。


    死得好!


    可為什麽,他的心一下子就那麽難受呢?


    他慢慢地起來,走了出去。


    和昨晚一樣,風依舊大得嚇人,滿園落葉在他麵前打旋。


    他有種不知道何去何從的感覺。


    他整個心都不見了,空蕩蕩的。


    一路走出去,經過梨花院,他在外頭站了一會兒,慢慢地走進去。


    梨花掌燈撲出來,見是他,福身斂住眼底的失望,“國公爺!


    ”


    “你怎麽在這裏?”陳國公問了一聲,也不等梨花迴答,便走了進去。


    院子,屋中,桌子,椅子,凳子,所有的一切都沒改變,這裏生活過他和甄依的女兒,他們之間在這個塵世間唯一的聯係。


    她張牙舞爪,她囂張跋扈,她粗魯無禮,她怒目而視……


    她死了!


    陳國公跌坐在椅子上,有疼痛在心底慢慢地浮上來。


    他不該在乎她的生死,那個從出生便被他扔到莊子裏的孩子,隻是一個吞噬母親的惡魔。


    可他真的心痛,那心痛就是一下子襲來的,陳梁琦死了,老夫人要走了,所有的紛雜都過去了。


    她也死了。


    他是涼薄的人嗎?


    他是無情的人嗎?


    他不是,對所有人都不是,唯獨對她是。


    “我是我母親用生命換迴來的寶貝,我隻會好好地活著!”


    耳邊,似乎又聽到她這般桀驁不馴地宣告。


    原來,她死了,也換不迴甄依。


    原來,她死了,他連活著的力氣和意義都沒有了。


    甄老將軍那邊連續搜索了三四天,都沒找到瑾寧,倒是叫人潛水下去,找到了那輛馬車。


    馬車裏空無一人。


    朝廷也派人去尋找,沿路搜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擺渡鎮的人都說,從牛山坳掉下去的,怕是屍骨都找不迴來的。


    因為那個地方有一個很大的旋渦,旋渦是直通地府的生死河,縣主和那幾個奴婢一定是去了生死河。


    雖然這個說法不可信,可連續找了這麽多天,都沒找到,大家都認為,陳瑾寧或者的機會是零了。


    與此同時,甄老將軍的三個兒子也抵達京城,他們本是一路陪同迴來的,但是在中途去了一趟沙達營,耽誤了幾天。


    甄大哥性子像老將軍,比較暴躁,聽得瑾寧出了這樣的事情,當下便說要去找陳守業。


    但是,反倒是老將軍勸下了。


    甄大哥不解地看著父親,父親一向爆裂性子,這會兒怎麽忍得住?


    老將軍眼底有火焰跳躍,他確實是忍得快要爆發了,“你母親有安排了,你別著急,亂了她的計策,因你妹妹的死,她這麽多年一直沒能釋懷,若這一次不讓她處理,她還不知道多久才能放下呢?”


    甄家三子知道父親素來疼愛母親,聽得是母親已經有安排,他們三人也很放心。


    母親要麽是不出手,但凡出手,便絕不留半點餘地。


    至於陳守業這個妹婿,從今往後,絕不承認!


    不打死,也是看在妹妹的份上了。


    甄老夫人接了庭姑姑和管家過來大將軍府,從管家的口中,甄老夫人了解了更多瑾寧在國公府的事情。


    瑞清郡主每日都過來給庭姑姑施針,也給老夫人施針。


    老夫人病發了幾次,但是每一次,都撐著一口氣站起來,所幸瑞清郡主幾日施針,這才讓她的病情好轉起來。


    老夫人的隱忍,便連胡青雲看在眼裏,都覺得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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