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般都是陳梁暉侍疾,到了今晚,老夫人說他累得很,讓陳梁琦陪護最後一晚上,因為明日他就要迴牢裏了。


    陳梁暉離開壽安堂之後,便去了梨花院找瑾寧。


    但是梨花院空無一人,連丫頭都不見,他暗自疑惑,都入夜了,她去了哪裏?


    帶著疑惑,他也不知道去問誰,總不好去問陳國公,免得他知道瑾寧夜晚出去,又得生氣。


    最近他和瑾寧的氣氛有緊張起來了。


    翠玉院外,見到了陳瑾瑞。


    “大哥,找瑾寧呢?”陳瑾瑞微笑,眉眼都有得色,臉上的傷痕都顯得柔和了許多。


    “瑞妹妹!”陳梁暉看著她,“知道寧妹妹去哪裏了嗎?”


    陳瑾瑞搖頭,“不知道,她一向來無影去無蹤,或許,迴青州了吧?又或許,去了店鋪,更或許,去了棗莊也不定。”


    去棗莊倒是有可能的,迴青州應該不會,祖母都在要緊關頭了,她不會在這個時候走的。


    陳梁暉覺得陳瑾瑞有些奇怪,但是又說不出哪裏奇怪。


    “事真好玩!”陳瑾瑞說完,笑著進了屋中。


    陳梁暉疑惑,什麽事兒好玩?


    他迴了碎月院,小石頭迎上來,“公子吃了嗎?”


    “還沒,不過也不餓。“陳梁暉坐下來,喝了一口水,問道:“梨花院一個人都沒有,你今日有沒有經過那邊?”


    小石頭壓低聲音道:“晚上的時候,很多人去了梨花院,國公爺和初三叔也去了,但是沒聽到什麽吵鬧之聲,倒是國公爺罵了初三叔,初三叔又頂撞了國公爺,後來,梨花院就沒有燈火亮起。”


    陳梁暉暗自生疑,莫非,寧妹妹和父親吵架了?


    “我去找一下初三叔!”陳梁暉起身道。


    “初三叔出府了。”小石頭道。


    陳梁暉心裏有些不安,總覺得今晚是出了點什麽事。


    且說梨花在梨花院外看到一切之後,便馬上去找可伶了。


    可伶聽了梨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完整件事情之後,立刻迴身吩咐管家,“你好生照顧庭姑姑,明日郡主會過來。”


    管家道:“好,我知道,你快去。”


    可伶牽馬飛快而去。


    管家看著可伶出門,心潮起伏。


    老夫人病倒,這件事情他知道。


    他雖然不完全明白真相,但是,知道老夫人的性子,知道國公爺的性子,他還是猜出了今晚送走三小姐是老夫人的手筆。


    隻是三小姐也不好對付啊,就算真送走了,難道她不知道迴京城的路?


    除非是打算半路下手……


    他想起三小姐和可伶可俐的功夫,要得手,難!


    所以,他暫時不需要做出什麽選擇,且郡主日後是要嫁給大公子的,郡主這邊,也得落力表現。


    他迴屋,便見庭姑姑走了出來,她穿著一身白色的寢衣,眼底有驚惶之色,“是不是夫人要生了?”


    管家安慰道:“還沒,過幾天吧。”


    “夫人呢?我要去伺候夫人。”庭姑姑倔強地道。


    “夫人睡下了,有人伺候呢,你快睡,明日夫人說要吃芝麻糕,你得早點起來做。”管家扶著她進去。


    庭姑姑走了幾步,忽地迴身盯著他,厲聲道:“你……你是長孫氏的人,你來接近我有什麽目的?你是不是要謀害夫人?”


    管家有些意外,她來這麽多天,都一直沒認出他來,怎地今晚忽然就認出了他?


    看來,郡主的治療有效果了。


    他微笑,“你病了,是夫人叫我來看看你的,你不記得了嗎?夫人說讓你趕緊養病,以後還要照顧三小姐呢。”


    “三小姐?是女兒嗎?生了嗎?”庭姑姑喃喃地道。


    深夜出城的那輛馬車,趁黑而行。


    趕車的人是初三叔,雖然陳國公不讓他去,但是,他堅持要親自送瑾寧迴去。


    車速比較快,此去青州,起碼五六天的路程,因此,他盡可能在瑾寧還在昏迷的時候,離開京城遠一點。


    當然他不可能下第二次藥,到時候隻能是慢慢勸說,暫時離開京城,也並沒什麽不好,等老夫人死了,她還是可以迴去。


    出了十裏亭,便下坡道,他稍稍放慢,下方就是比較危險的牛山坳,若行車不謹慎,容易掉下去,那可是屍骨全無的。


    忽地,馬蹄聲急急傳來,初三叔一怔,卻見左側山上跑下幾匹馬,馬的速度很快,幾乎是橫衝直撞下來的,像發瘋了一樣。


    初三叔駭然,這個速度,肯定會撞到自己的馬車。


    他揚鞭,驅趕馬兒迅速跑過去。


    但是,他遲了,那幾匹馬太快,到了最後幾步,是直接滾下來的。


    初三叔甚至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眼睜睜地看著幾匹馬衝撞了過來。


    身子陡然傾側,他摔了下去,幸虧是抓住了路旁的一株小樹,穩住了身子,但是,馬車連同兩匹馬都一同滾下了山。


    初三叔看向身後黑幽幽的深淵,大吼一聲,“不!”


    眼前倏然寒光一閃,手臂傳來一陣尖銳的痛,初三叔飛快反應過來,一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翻,借助那人的力量把自己翻了上去。


    五個黑衣人,看得出是專門賣命的殺手。


    黑暗中,寒光頓閃,五人的出招都是飛快的,初三叔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之下,隻能狼狽躲閃。


    “到底是誰指使你們來的?”初三叔心中又痛又怒,他再愚蠢,也看得出這幾匹瘋馬是衝他們來的,再派殺手殿後。


    “死到臨頭,也不妨告訴你,是你們國公府的人,一萬兩銀子,買幾條命,大方得很!”


    說話的黑衣人說著,舉劍上前,前後左右都已經被包圍,初三叔壓根逃不了,也無法抵抗,雙手已經掛彩累累,隻聽得刀劍沒入皮肉的鈍聲,他的腹部被刺穿,血液飛濺而出。


    他轟然倒地!


    意識還有,心頭的狂怒逼得他用盡最後的力氣,一個翻滾,滾到了懸崖邊上,滾了下去。


    良久,有東西砸到底下的聲音傳來。


    黑衣人聽到這個聲音,各自散去。


    月亮躲在雲層裏,星子黯淡無光,黑雲層層壓下,黑夜掩蓋了一切。


    除了那揮灑在牛山坳官道上的鮮血,無人知道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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